這是成熟男子的好,他從不慌張無須探問,便可輕易探得一個女子的心思、喜好、憎惡,并且那樣地的有把握。
抓了一只琵琶蝦放在跟前的餐盤里剝開,汁液沾滿手指,并不去擦,只放到唇邊舔一舔。同周赫一起,我完全放松。
他看我,有無限擔待和寬容。并縱容我像個嗜酒的女子一樣大口喝酒。
不知道什么時候,喜歡上微醺的感覺,有生的這些年,只要醒來,每一刻都活得清醒而驚醒,并非不覺疲憊,又無法縱容自己松懈,用周赫的話說,不那么會偷懶,找別人來分擔。于是借一點酒,喝到微醺,偷得浮生半日閑。
周赫陪我,他有很好的酒量,比我喝得多許多,但面不改色。
不再面對面愁苦著來小心翼翼探討母親的病情,我們似多年老友,沒有性別和年齡之隔,隨便說些什么都可,即使不說,也不覺尷尬。
這種感覺,是真的好。
而且周赫,他果然大方,我拿了裝在信封的錢給他,他并沒有推脫,接過來放在一旁,再也不提。他知道若是推來推去,我會很為難并尷尬。
他不會令我尷尬。
喝到眼神漸漸飄忽,透過被風拂動的窗簾,夜幕下的海邊人反倒多了起來。海面泛著城市的燈光,色彩斑斕。
微醺很美,整個世界都美。
離開的時候,周赫沒有開車,就將車留在那里,然后打車送我回家。他依然清醒,但并不放縱自己的行為。
在離小區(qū)不遠的巷口,我下車,讓周赫回去。
他卻執(zhí)意下車,要送我到住處樓下。巷子很短,時間亦并不晚,但他依舊顧及我的安全。
我推脫不過,只好由他。
他付過錢,出租車離開,然后,我和他一起走進小巷。
窄窄的巷子,淺淺的燈火,只是幾分鐘,便可到達盡頭的住宅區(qū)。
就在快要走出巷子時,我抬頭,卻看到那端的出口處,有人在低著頭慢慢徘徊,身影,我是如此熟悉。
我站住了,瞬間酒意全無。
周赫不解,但也跟著我站住,順著我的目光看到那個身影,明白過來,拍一下我的肩,“拂朗,去吧。”
我依舊站立不動。
周赫誠懇勸我:“給他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其實人生很漫長,能得到的幸福就去爭取,過得快樂總是好的,想那么通透做什么呢?又何必去管結局,只當?shù)玫降亩际琴嵉?,賺一點是一點。自知,有時只是逃避的借口,但是拂朗,你永遠無須逃避。你應付得來,只要你愿意。”
他一直這樣鼓勵我,他一直覺得我配得上全世界。或者,莫非是他知道,其實我逃避是因為我已經(jīng)動心?
誰知道呢?這個智慧的男人,我有什么可以隱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