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時過去,我一無所獲。又過了一個鐘頭,我還是沒發(fā)現(xiàn)合適的人選??粗謾C上的時間,十點十二分。我懂得明日何其多的道理,但這事絕不能拖到明天。
前方有片草地,那里聚集著大量的旅客,他們都是乘坐夜間車的打工仔,因為候車室沒有多余的空位才選在這兒休息。幾個工友借著路燈的光線在那里打撲克,一些民工兄弟的孩子四處亂竄,他們的父母根本不在乎孩子是否會走丟,而是在那里卿卿我我。草地上堆滿了垃圾,當天的報紙、吃剩的瓜果、抽完的煙盒、被捏扁的飲料罐,清潔工根本忙不過來。每過一會兒,耳邊都會傳來吐痰的聲音,甚至有人站在灌木邊上撒尿。
有人在碰我的胳膊,那是只很臟的手,被香煙熏黃的手指上還沾著鼻涕。
“滾開。”我沒空理會身后的流浪漢。今天不是圣誕節(jié),我也不是派發(fā)禮物的使者。
那家伙竟死皮賴臉地繞到前面,擋住了我的去路。路燈下的他披頭散發(fā),穿著一件臟到發(fā)霉的綠色外套,這衣服完全不合身,不知是在哪兒撿的。腳下踏著一雙50年代的解放鞋,鞋面上滿是泥巴。他的嘴很臭,我屏住呼吸側(cè)身避開,誰料他就像沾在頭發(fā)上的口香糖一樣,緊追著我不放。
比起剛才的那幫小乞丐,這人倒真的很需要錢。我向他投降,丟了五塊錢在地上。本以為這就算完了,誰知他又追上來,在我面前磕了兩個響頭。
“滾開吧,滾……”我突然注意到他那張臉。不經(jīng)他同意,我就抓住他的肩膀,蹲下身看著那張滿是胡須的臉。從年紀來看他至少三十五歲,也許是這身裝扮讓他看上去有些老氣。他的眉毛雜亂,嘴唇干裂,臟兮兮的臉被凍得硬邦邦的,看上去毫無血色。他兩眼無神地看著我,什么話也沒說,就像個玩偶似的任我擺布。
布滿虱子的亂發(fā)被我推到一邊,我一遍又一遍是打量他的五官。沒錯,這個流浪漢的鼻子和嘴以及臉部的輪廓都與我接近,只需做次眼部手術(shù)就能瞞天過海了。太棒了,真是天助我也!
為了防止他是個啞巴,我特意讓他說兩句話來聽聽。他的聲音沙啞無力,還有點大舌頭。這些都是小問題,除我和老張以外,沒人知道老板的聲音。
“我給你五萬塊,幫我做一件事?!?/p>
他根本沒問是什么事,立刻連連點頭。對這個人來說,五萬人民幣就是個大數(shù)字了。
我拿出手機,撥通電話查詢臺問了幾間醫(yī)院的電話號碼。挨個打過去,接線員都表示整容室的大夫明天才上班。詢問整容費的問題,對方也不清楚,但每個人都說他們那里的費用是全市最低價。
掛上電話,我給了流浪漢五百塊錢,讓他去洗個澡,剃掉胡子,再買套像樣點的衣服。隨后讓他明早六點半在酒店門口等我。離開之前,我警告他,這件事不許和任何人提起,否則交易就作廢,他像是見到救世主一樣,頻繁地給我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