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音嗓子哽著,看到父親又黑又瘦,整個變成了羊倌,眼里的淚就下來了。她走過去,顫著聲兒喊了一聲“爹”,牛根實嘿嘿笑了笑,草帽一抺,說:“我娃又出脫了。放多少天假,還要不要到外頭調查去?”前幾個假期,玉音總是匆匆回來,又匆匆走了,說是搞社會調查,家里連五天都沒待過。
“不走了,這個假期我都陪著爹。”玉音的聲音里充滿了感情,她掏出紙巾,要給爹擦汗,被牛根實擋住了。“擦個啥,你爹又不是干部,這點日頭還是能扛。”
牛棗花這才直起身,站在樹林里,也不往前走。玉音發(fā)現,姑姑望爹的眼神有點奇怪,冷冰冰的,里面還充滿疑惑。玉音不知道爹跟姑姑發(fā)生了什么,但她想,一定有了啥疙瘩,以前不是這樣的。
牛根實咳嗽了一聲,想說啥,望一眼玉音又把話忍住了。這時候太陽已是很熱,沙漠的日頭只要跳過一人高,那份毒就出來了,玉音站在沙梁上,脖子里的汗像水一般流。爹說玉音你先回去,我跟你姑姑商量個事。
玉音疑惑地盯住爹,姑姑突然走出來,抓著她胳膊說:“音兒你甭走,你也聽聽你爹說的有沒道理?”
“你看你,做啥嘛,不關娃的事,叫她回去。”
“咋個不關,音兒不是小娃娃,你讓她聽。”棗花顯得固執(zhí)。牛根實一看妹妹的犟勁上來了,搓搓頭,“算了,不說了,你這人現在脾氣大得很,跟你話都說不成了。”
“不說你就走,音兒在我這住幾天,我想她了。”
“喲嘿,你說住就?。克龐屵€等她呢。”牛根實說著就讓玉音收拾東西,跟他回去。他對棗花耿耿于懷,想拿玉音給她個下馬威。棗花并不說話,拿眼望玉音。玉音讓姑姑望得低下頭,心里嘀咕著,表情十分尷尬。
恰在這時,六根的花兒又響了:
正月里采花沒個花采
二月里采一朵迎春花來
三月里桃杏花紅似火
要采個牡丹四月里開
五月里石榴花賽瑪瑙
六月里荷花水面上漂
七月里銀瓶花蜻蜓愛
采一個桂花八月里開
九月里黃菊花人人愛
十月里松柏青了山崖
十一臘月沒個花采
雪里頭飄出個蠟梅來
牛根實聽了一陣,忽地一擰脖子:“六根,給老子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