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飛很想去拉她的手，但他忍住了，雙手交握著擱在桌上說：“我不是因為他生病什么的就歧視他，我更不是嫉妒他，我只是說個事實。時光這個人經(jīng)歷了很多事，他心里那個不是陰影那是黑洞，說不定哪一天你就摔個大跟頭。”
“不要緊。”常曉春收回手，笑著說，“我會在他的洞里埋上種子，十年二十年之后，就會長成茂密的大樹把洞填起來，填滿，滿滿的變成一片樹林。”
常曉春雙手展開，做出樹林生長的樣子。臉上煥發(fā)出對未來希望憧憬的光彩。
“你總是這種不切實際的性格?！?/p>
“我哪有不切實際?！背源赫f著，一口氣喝光珍珠奶茶，抹了抹嘴說，“這頓，你請?！?/p>
高飛無奈地?fù)u搖頭：“我知道，你現(xiàn)在是鬼迷心竅，我說什么你都聽不進(jìn)去。非得讓你吃回虧才能明白?！?/p>
“別說的那么嚴(yán)重?！?/p>
“我不說了?！备唢w招來服務(wù)員結(jié)賬。
兩人出了門，天已近黑，他們道別。常曉春徑直往南去前面路上的公交站臺，高飛在她身后喊：“祝你的宏偉大愿早日實現(xiàn)?！?/p>
常曉春同樣對他喊：“祝你的感冒早日好。”
“死丫頭?！备唢w低罵一句，其實她心里什么都懂，就喜歡裝糊涂。
看著常曉春消失在轉(zhuǎn)角，高飛從口袋里掏出自行車鑰匙扔到空中，要接住的時候手僵住，鑰匙咔噠一聲落地。
時光一身黑白灰，站在甜品店跳躍的彩色霓虹燈下。
“你對她說了什么？”時光問。
“沒說你眼睛的事，”高飛說，“只是告訴她，離你遠(yuǎn)點兒。時光，別禍害她行嗎？”
迷離的粵語歌從甜品店里飄出來。店里的服務(wù)員趴在柜臺興致勃勃地看外面街上兩個小伙子打架。維持了一首歌的勢均力敵，到了第二首，鄭伊健唱“天真的聲音已在減退”的時候，高飛被時光扭過手臂按在一輛躺倒的自行車上動彈不得。
“去你媽的時光，放開我！”高飛大叫。
“我曾經(jīng)那么信任你……”時光的聲音從齒縫里發(fā)出。
高飛恨恨地說：“你知道自己有病，就別招惹常曉春。”
“我沒病?！睍r光手上一股狠勁兒
高飛悶哼一聲，滿頭的汗，他扭過頭咧開嘴笑：“就你這樣，還說沒?。俊?/p>
“沒有?！睍r光提高分貝，把高飛拽起來，一拳揍他臉上。
高飛沉重的身子撞倒一整排自行車，噼里啪啦的聲音像放鞭炮。“王八蛋……”他捂著鼻子痛苦地想要站起來。時光糾住他的衣領(lǐng)，又把他重重壓回去上，抬起拳頭，然后，他的動作停止了。
常曉春雙手抓著挎包的帶子驚訝地望著他們。她走到公交站發(fā)現(xiàn)那一站沒有到她家的車，決定去另一條路上看看有沒別的站臺。經(jīng)過十字路口，她聽到自行車被撞倒的聲音，最后一輛車就倒在她的腳邊。
看到常曉春，時光松了手慢慢地站起來，后退幾步。
“高飛。”常曉春跑過去把腫著半邊臉的高飛扶起來，著急又有些失望看著時光問，“你為什么要打他？”
“他有病……”高飛搶先說，腿一軟，半跪在地上。
常曉春接住高飛大半的重量，焦急地問：“怎么樣啊，要不要去醫(yī)院?！?/p>
此時她一心在高飛身上。
時光一步一步地后退，蒼白的常曉春在他眼中越來越遠(yuǎn)越來越模糊，在她抬起頭看他的一刻，他徹底轉(zhuǎn)身疾步而去。
“時光！”無論常曉春怎么喚他都沒有回頭。
高飛抓住想追過去的常曉春，說：“你看到了吧，這小子就是頭狼?！?/p>
常曉春猛地回頭，頭發(fā)在高飛臉上甩過。她堅決地說：“高飛，對不起。”隨即掙脫開高飛的手，追往時光離開的方向。
“常曉春！你給我回來！”
高飛嘶喊著。常曉春一步未停消失在他的視線中。他只覺渾身都疼痛起來。
常曉春追到時光。
時光漫無目的地快速走路，目光空洞。
當(dāng)她擋在他面前，而他繞過她時，常曉春才確定他是能看到她的。
前面就是公交站臺，常曉春知道時光一定會隨機(jī)跳上任何一輛停下來的公交車。她無計可施，硬拖住他的手說：“你停下來。我有話對你說?！?/p>
時光停下了，目光望著遠(yuǎn)處，問：“常曉春，剛才的我很可怕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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