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順還沒進(jìn)家就喊：“銀花，東邊不亮西邊亮，我周老順回來了！我去了大上海，當(dāng)了老板，要發(fā)大財，還不出來迎接我……”他背著兩包鞋推門進(jìn)來，發(fā)現(xiàn)屋里沒人，墻上掛了一塊綴滿紐扣的紅布，他覺得奇怪，把布扯下來搖搖頭。
周老順掀開鍋，空空的，開碗柜，空空的。他從屋里出來，李阿香抱著孩子出來說：“周大哥回來啦？這一趟走了蠻長時間?！敝芾享樥f：“是不少時間，跑了趟上海。說是大上海，也沒想的那么大。”
李阿香笑著：“聽大哥的口氣，肯定是在上海發(fā)了大財?！敝芾享橈@露得意之色：“離發(fā)財也不遠(yuǎn)了。妹子，你嫂子呢？”“是去淮安買扣子了吧。”“什么時候走的？”“這些天她總是早出晚歸，不知哪天走的。嫂子這些天可沒少賺錢?！?/p>
周老順不屑地說：“賣那些破扣子能賺幾個錢？也就比撿廢品好點，靠繡花針挑米，哪天才能吃飽肚子！”李阿香笑著：“周大哥肯定是做大生意了，說話口氣也大?！薄艾F(xiàn)在還談不上大生意，但用不幾天了。時間就是鈔票，我得趕緊走?！?/p>
李阿香說：“嫂子快回來了，你不等她？你們好久沒見了。”周老順說：“我得走了，你嫂子回來，告訴她別搗騰扣子了，賺不了幾個錢，還是撿點廢品守著家。等我下次回來，就把大把的鈔票帶回來?！闭f著背起他的兩大包鞋往外走。
周老順來到汽車站，背著兩個旅行包朝車上擠。他上了車，眼睛瞅著車窗外。另一輛汽車進(jìn)站了，車?yán)镒w銀花。可是，陰差陽錯，他們倆誰也沒看到誰。
趙銀花背著幾大包扣子從溫州汽車站出來，她還是用老辦法，先把幾個包扛出一段距離，然后回來再扛另幾個，就這樣將大大小小的包弄回家。她看到床上那塊被扯下的綴滿紐扣的布，知道老順回來了，急忙喊：“死老順，你藏在哪兒了？”
趙銀花跑出來喊著：“死老順，你藏在廢品堆里裝神做鬼，以為我不知道啊，快出來，再不出來，今晚上不讓你進(jìn)門！”沒有老順的身影。趙銀花失望地嘆氣。
李阿香從屋里出來說：“嫂子，你們兩夫妻總是兩岔頭碰不上面。他剛走個把鐘頭，你倒回來了?！壁w銀花瘋跑著出門，追了幾條街也沒找到周老順。她無精打采地回到小屋，一下倒在床上，順手拿過那塊綴滿紐扣的大紅布，蒙著頭哭起來。
周老順帶著他的樣品鞋來到上海張江皮鞋一廠，點名要見朱滬生廠長。門衛(wèi)把他領(lǐng)到會議室。周老順立即把二十種款式的鞋整整齊齊地擺放在會議桌上。朱滬生走進(jìn)來一看，頓時呆住了。
周老順走到朱滬生跟前說：“朱廠長，二十款鞋，一款不少?！敝鞙粗切┬f：“我還以為你是騙子呢，好像不到十天吧？”周老順很得意：“八天。我這人會玩煙火木偶，性子急，火候到了，我就急著噴火。”
朱滬生說：“你不是噴火，是變戲法。老順，這些鞋你是從哪變出來的？太神了！”周老順看朱滬生喜歡，心里有底了：“要變戲法，我們一起變，把皮鞋變成錢。你是廠長，你給句話，這些鞋能做嗎？”
朱滬生說：“有現(xiàn)成的樣品，哪有不能做的！”周老順問：“做了能賣出去吧？”“這個說不好。好不好賣，得賣賣才知道。”“這批樣品鞋你準(zhǔn)備要了？”
朱滬生說：“我不光想要這批鞋，還想要你這會變戲法的技術(shù)隊伍。說吧，你們有多少人？一個月要多少工資？”周老順說：“鞋還一雙沒賣出去，你就要給我們發(fā)工資，朱廠長，你這可有點不講規(guī)矩，萬一賣不好呢？”“只要你們愿意，賣不好也給你發(fā)工資，我說話算數(shù)?！薄澳遣恍校抑芾享樀囊?guī)矩是有財一起發(fā)，誰也別虧了誰。”
朱滬生笑道：“你這么說，我就纏著你們不放了?！敝芾享樝肓讼耄骸爸鞆S長，現(xiàn)在這鞋能賣到什么樣我們都不知道，你看這樣行不行，賣出一雙鞋，你就給我五分錢，賣兩雙就給我一毛?！薄澳悄銈円粋€月才能拿到多少錢！”“賣得多就有了。這二十款鞋要是賣得好，我再給你弄二十款，賣得多，你賺得多，我周老順賺得也多，這錢我拿著踏實。”
朱滬生說：“也行，先按你說的規(guī)矩辦，要是少了，我再給你發(fā)點獎金。你到我這里來，怎么都不能虧待你。”周老順高興道：“好，我又遇到明主了。”
朱滬生伸出手：“咱們的合作，從現(xiàn)在正式開始。”周老順把自己的手在衣服上蹭了一下和朱滬生相握：“我謝謝朱廠長，你不是一般的廠長，是大上海的大廠長！”“大上海不假，可要講鞋的款式，大上海這才剛剛開始大?！?/p>
周老順說：“朱廠長，我還有個建議，想和你說說。”朱滬生說：“都是一家人了，你還這么客氣?！薄澳闵匣卣f，你們廠的鞋好多百貨公司都在賣？能不能把他們的經(jīng)理請來，先讓他們看看這些鞋，他們要是看好了，不光你做起來保險，市場也就大了?！薄斑@主意不錯，走，咱喝酒去，邊喝邊聊?！?/p>
周老順忙擺手：“喝酒不急，我們是一家人了，什么時候都能喝。你能不能現(xiàn)在就給那些經(jīng)理打電話？這事早一分鐘定，就早一分鐘賺錢?！敝鞙f：“老順，真有你的！電話要打，酒也要喝！”
當(dāng)晚，兩人來到酒店喝酒。朱滬生酒至半酣：“老順，你是我撿到的一個大寶貝?！敝芾享樥嫘恼嬉獾溃骸爸鞆S長您夸我呢，遇到您也是我的福氣，我得敬您一杯！”兩個人干了一杯。
朱滬生問：“老順，你這二十款鞋，那些百貨公司的經(jīng)理都看傻眼了，爭著進(jìn)貨呢！你能不能和我說說，這都是哪產(chǎn)的??？”周老順說：“這事嘛，得我喝醉了才能說?！眱扇斯笮ζ饋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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