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顆宗教之心，首要之物就是美。美，并沒有特定的形式—— 一張美麗的臉龐，一種美的生活方式，諸如此類。什么是美？沒有美，就無所謂真相，無所謂愛；沒有美，就不會有道德感。美本身即是美德?，F(xiàn)在我們要一起來探究什么是美。講者也許把它形諸語言，但你得自己負責(zé)探究什么是美。美在繪畫中嗎？美在埃及、希臘古老而動人的雕塑中嗎？亦或在孟買的濕婆三面像中？什么是美？美對你意味著什么？美就是一襲漂亮的紗麗長裙嗎？美就是傍晚或清晨美麗的天空嗎？美就是指山川、田野、山谷、草地、溪流或鳥兒的美嗎？美就是指一片古老大樹的奇美嗎？所以，美取決于某個特定的文化或傳統(tǒng)？印度的織布工人有一個傳統(tǒng)，他們能織出美輪美奐的布匹和樣式。那就是美嗎？亦或美是截然不同的事物？當(dāng)你觀賞雄偉的雪山，那亙古未化的白雪，那深深的山谷，在碧藍晴空的映襯下那壯麗宏偉的山峰，當(dāng)你第一次或第一百次感受這一切，實際上發(fā)生了什么？
清晨太陽剛剛升起，在河面上照出一帶金色的水路，當(dāng)你在晨光中注目這一切，發(fā)生了什么？當(dāng)你凝神注目，發(fā)生了什么？你在持誦咒語嗎？還是你在那一刻徹底靜了下來？水面上泛起的光芒之美，令你暫時忘卻了所有的煩惱、焦慮和其他的一切，你忘卻了幾秒鐘、幾分鐘或者一個小時，這表示那個自我消失了——自我、自我主義、自我中心的活動以及利己主義。一朵光芒充盈的云所展露的大美和莊嚴把那一切都驅(qū)散了——在那一刻，自我不在其位。所以，自我不在的時候，美就在了？不要同意，不要點頭附和說：“他說得一點都沒錯，多妙??！”然后繼續(xù)你的自私和自我中心，繼續(xù)在邏輯和理論上談?wù)撁?。美是必須去體驗的東西，而不是捂在頭腦里的記憶。所以，比起一幅畫、一個設(shè)計、一張美麗的臉龐或者優(yōu)雅的姿態(tài)，美是更為深刻、廣闊和強烈的東西。只有自我消失，美才會存在。要了解宗教之心，那是首要之物。
再者，要探究這個問題，必須有一個縱觀全球的頭腦，陷于宗派的、偏狹局限的頭腦是不行的。我們需要了解的是整體人類，是錯綜的問題。也就是說，我們需要一個全觀的頭腦，一個了解整個存在的腦子。你個人的存在、個人的問題不是重點，因為無論你去哪里，去美國、歐洲、印度或亞洲，我們?nèi)祟惗荚谑芸唷覀児聠巍⒔箲]、恐懼，尋求慰藉、不幸、沮喪、易怒，偶爾才有一點歡欣與快樂。
全觀的頭腦關(guān)切人類全體，因為我們?nèi)疾畈欢?。同時，我們必須自己搞清楚我們每個人和自然之間有著怎樣的關(guān)系。那就是宗教的一部分。你也許不同意，不過請你好好思索一下，探究一下。你跟自然，跟鳥兒，跟河水有任何關(guān)系嗎？所有的河流都是神圣的，卻被污染得日益嚴重：你也許稱之為恒河、泰晤士河、尼羅河、萊茵河、密西西比河或是伏爾加河。你跟那一切有什么關(guān)系——你跟樹、跟鳥、跟一切我們稱之為自然的生靈有什么關(guān)系？我們不是其中的一員嗎？所以我們不就是環(huán)境本身嗎？不知道我是不是在說些虛妄之事，而你們不過都是隨便聽聽。這一切對你來說有意義嗎？還是我是個火星來的陌生人，在說些跟你們毫無干系的事情？有意義嗎？一切取決于你。
拉杰哈特
一九八四年十一月十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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