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輕輕地前移,而另一只腳要高高地抬起來,然后“啪”的一聲踩在石板上?這些動作必須一次完成,而且要整齊劃一,必須引起路人的關(guān)注,讓他們停下來,傾聽我們的步伐,并且贊嘆說:“看,他們在走正步!太壯觀了!我們的軍隊太棒了!”——我們走正步的場面總能給幼稚的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對我們來說,這是最可憎、最勞累的訓練。我們的肌肉被撕破,淋巴腺受到了傷害,受傷的程度是任何其他形式的訓練都不會達到的。
你們可以問醫(yī)生!
我們看了看上校,估計訓練不會長達一個小時。他已經(jīng)走了,洛裴上尉給他行了一個禮,但是走之前他說:
“是的,我敢發(fā)誓,他們一定能改造好。洛裴上尉!”
“是!”
“我命令你把他們帶到訓練場,讓他們學會怎么當一個士兵,而不要再做野狗!明天早上9點之前不準回來!到時候,如果你的連隊在鋪路石上走正步時聲音不夠洪亮,就得回去重新訓練。明白了嗎?”
“明白,上校先生?!?/p>
一整晚,我們都在空曠的地面上進行阻擊訓練和走正步。
第二天早上9點,我們帶著節(jié)奏,整齊劃一地經(jīng)過了上校旁邊,他卻心不在焉。我們從他身邊走過了七次,我敢肯定,即便我們中的一個人慢了十分之一秒,我們就得返回重來。
一直到10點我們才解散。我們歪歪斜斜不分東南西北地回到各自的房間里,倒頭便睡。
這是一場非人的表演——但那時候,我們不是真正意義上的人。
我們是骯臟的野狗——一群饑餓的野狗。
對訓練的描述必須結(jié)束了。但是,為了準確、客觀地記敘這一段
經(jīng)歷,我必須再加上一個詞——饑餓。
我們從沒吃過飽飯。我們和很多德國平民一樣,都快餓瘋了。
1945年,戰(zhàn)爭接近尾聲的時候,德國人民全部生活在饑餓中,而1940年和1941兩年的饑餓狀況僅次于1945年。因為沒有配給券,什么東西也買不到。我們每天的食物都是一樣的:1升稀甜菜湯,每隔一天,湯里會有一小把德國泡菜。我們不能挑食。肉食是我們想也不敢想的奢侈品。頭天晚上,我們分到了第二天的干糧:一塊可以切成五小塊的黑麥面包,其中晚餐三片,早餐兩片。此外,每人還有20克的腐奶油和一小口奶酪,奶酪里最起碼含有5%的水分。星期六,我們會額外分得15克的蘿卜醬,早餐有一杯清淡的代用咖啡,咖啡的顏色像茶,味道和氣味都讓人反胃,但我們喝得津津有味。
外出訓練的時候,有時會撿到一顆土豆或一根蘿卜,我們把泥土稍微擦一下,便塞進嘴里吃了下去,整個過程很快,快得監(jiān)視員以為我們在表演魔術(shù)。不久,我們還發(fā)現(xiàn),水溝旁邊的樺樹皮和一種野菜吃起來很美味,甚至可以說有營養(yǎng),不管怎么說,這些東西最起碼可以充饑。烹飪的方法是這樣的:摘一些樺樹皮或者野菜,用鋼盔將其碾碎,再加適量的代用咖啡,使之成糊狀便可以吃了。
如果哪位戰(zhàn)友幸運地得到了一張面包券,那簡直是整個房間全體戰(zhàn)友的盛宴。那可是一整塊面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