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門開了，從外邊走進(jìn)來一個人。他是一個身穿西裝的老人。他的頭發(fā)朝后背著，梳得非常整齊、光亮，他的身姿矜持而莊重，他走得很小心，沒有太大的聲音，似乎完全沒有打攪別人的意思。然而，觀眾們都知道，又一個重磅演員上臺了。陽光似乎又在移動，完全照耀在這個老教授身上。
他當(dāng)時看著這個正站在講臺上的老先生，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是不是已經(jīng)停止了說話。他的目光，以及全體學(xué)生的目光，都被對于這個外來人的好奇吸引。大家都在看著那個走進(jìn)來的人，他就是柳先生。注意力在瞬間就被轉(zhuǎn)移了，顯然，他跟契訶夫兩人共同的努力都不如一個臨時的闖入者那么具有魅力。
柳先生越過了講臺，越過了學(xué)生們，走到他的身邊時臉上出現(xiàn)了一絲微笑，然后，他在最后邊坐下了。
他仿佛覺得自己的激情也被坐在了老教授的身下。
老先生坐下后，就拿出了一支筆和一個小本子，似乎在思考著什么，然后，寫了兩下。
他看著老先生，心想校督導(dǎo)在寫什么呢？也許是年月日，某教授的課吧，他發(fā)現(xiàn)老先生寫字顯得一絲不茍，完全是認(rèn)真投入的。他沒有說話，而是一直看著老先生，就好像在他簡單的動作里邊真的蘊涵著特別深刻的真理。如果他在準(zhǔn)備箭，那這是一支多重的箭呢？如果他在準(zhǔn)備刀，那這又是一把多鋒利的刀呢？
教室里陽光充足，卻完全沒有早晨時他對于課程、語言、激情、目光的想象，他從開始就能夠意識到這是一間沒有回音的教室。一切都沒有色彩、共鳴，他意識到自己的聲音里從來都不缺乏的感染力在這兒消失了。就如同澎湃的河水一直在流，最終它們消失在沙漠里。先是沉默，然后還是沉默，他剛才的講述沒有激起任何人的興趣。這讓他吃驚，也讓他悲哀，突然間他變得完全不自信了，因為他本來渴望像個正面的英雄，事實上卻被推到了小丑的境地。
他是一個積極的人，他知道自己不會孤獨地站在講臺上，等待激情死亡。他有辦法調(diào)動這些學(xué)生，就像他能在舞臺上調(diào)動那些演員，能在餐桌上激動起那些女孩子的心情。他走到一個男孩子面前，說：能說說你的感覺嗎？你可以大聲說。
那男孩子看著他，眼神有些迷茫，輕輕搖頭。
他拍拍那個男孩子，又走到了另一個男孩子面前，說：你也會搖頭嗎？
老師，我不喜歡這個故事。因為，我父親從來不做這樣下作的事情，他不怕比他地位更高的人，卻總是對那些小人物充滿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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