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觀的人群太多,海青狼試著要找到星靨,但最終放棄了。星靨和段嬤嬤被人群擠到遠處,踮起腳尖看著那面“青”字大旗下的海青狼,淚如雨下。段嬤嬤手里轉(zhuǎn)著佛珠,嘴里念念有詞,哭得比她還兇。
最終大軍開拔,星靨急切地想往前擠一擠,人流中根本沒有辦法挪動一步。她抬起手臂用力向海青狼揮舞著,他四下里望望,卻沒有把視線投向她的方向。
淚眼模糊地目送著昨夜枕邊依戀繾眷的人遠行,一直等到最后一個人也走出了視線,星靨還是呆立在原地,很久很久,才拭拭眼淚,轉(zhuǎn)頭望向高大的神策門之上。
那里,那個明黃色威儀無比的身影也默默地佇立著。星靨心里莫名一陣慌亂,除了與海青狼分別的酸澀之外,還在記掛著她那根陰檀木簪。
北遙大軍在海梟獍多年的經(jīng)營之下,從來都是戰(zhàn)如猛虎勢如破竹,可這一次,卻栽了個大跟頭。
就在海蒼狼率軍出發(fā)的第三天,東北急報火速送進了京城。一向與北遙相處無事的高句麗突然起兵越過界河,一夜之間連占北遙三座城池,屠殺平民近萬。原本要加入海蒼狼大軍的三萬余人馬被海梟獍急調(diào)回來趕往東北馳援邊疆守軍。
這個壞消息傳來之后又過了數(shù)日,海蒼狼大軍前鋒已經(jīng)抵達作戰(zhàn)計劃里最外圍的目的地時,又有一道令人震驚的消息,飛馬送進了京城,呈交在海梟獍的御案之上。
原本以為尉元膺死后作鳥獸狀四散的反軍,不知何故趁著當(dāng)?shù)厥剀姷乃尚冈谒奶幫瑫r發(fā)動,奪取了數(shù)處戰(zhàn)略要地,并且迅速布置調(diào)動,竟然在海蒼狼大軍抵達之前就擺好了一個據(jù)險而踞的陣勢。大軍前鋒還沒有站穩(wěn)腳跟就被兜頭打了個措手不及,兩萬人馬戰(zhàn)死大半,被俘的四千多北遙將士全部被扔進瀾滄江,溺死的尸體堵塞河道,慘不忍睹。
更加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已經(jīng)伏誅的匪首尉元膺,卻驍勇地出現(xiàn)在了戰(zhàn)場上,不僅力斬北遙前鋒大將,更是將斬下的頭顱扎在槍尖上大肆污辱。像是應(yīng)和北遙的征逆檄文,尉元膺也洋洋灑灑地寫了一篇驅(qū)虜檄文。燕國仁人志士在文中痛陳失國之痛與復(fù)國之志,論起文采和煽動人心的力度來,比起北遙的這篇不知強了多少。
在確認這是尉元膺本人無誤后,海梟獍父子以及北遙朝廷上下這才明白過來,所謂被斬首祭旗的那個“尉元膺”,只不過是自甘赴死擾亂敵人視線的障眼法。從繆妃死,到他出現(xiàn)在前朝星太后面前施以恐嚇;從故意露出痕跡讓海蒼狼抓住自己,再到一同赴死的十一名燕國志士;從事件開始時的故布疑陣,直到現(xiàn)在反守為攻的戰(zhàn)局。這些燕國人謀劃之深、用心之險、犧牲之大,讓一向兇殘的北遙大軍也心生震動。
東北,西南。北遙立刻陷入了一個兩面夾攻的陣勢,哪一面都不好應(yīng)付,哪一面都騎虎難下。
這些血淋淋的機謀籌算星靨并不是十分清楚,她留在拭劍王府里,每天除了繡花,也開始跟著段嬤嬤一起焚香誦經(jīng)。只是每天在念誦經(jīng)文的時候,她的心里都充滿矛盾,不知道是該祈求海青狼的平安,還是該祈求自己故國的勝利。
星楓被海青狼安置到太常寺之初,原本是打算讓他任個閑職,辦些雜差。也是他的運氣好,正好趕上太樂署一位樂正告老卸任,星楓無意間展露了一手超凡脫俗的琴技,之后吹奏的洞簫更是繞梁三日余音不絕,讓人擊節(jié)贊嘆,而且他又是拭劍王爺安排來的,不看僧面還要看佛面,所以這一下子他就成了太樂署八名樂正之一,官職從九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