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珠甲本同意了,沒有戰(zhàn)神就沒有人的膽量,守也是白守。他說:“好吧,我們起誓,日納山全體邊防軍居中守衛(wèi)大隘口,即使男盡女絕,決不后退半步。”
是的,“男盡女絕”——這里還有女人和孩子。
常年駐防日納山的五十多個(gè)藏兵,大多拖帶著家屬,因此大隘口以北的山坡上,除了石砌木搭的哨卡,還有散散落落的帳房和牛羊群。歐珠甲本的家也在這里。
這會兒歐珠的老婆果姆跟以往一樣,哼著這一天的第一首山歌,走出帳房,前往谷底的河邊背水。她順著小路下去,把木桶沉到河中灌滿了水,墊了防濕身的牛皮剛把桶繩套上肩膀,就看到河流下游的南部谷口,一片斑斑駁駁的人影在河霧里移動(dòng)而來。她背起木桶就走,喊著:“來了,來了。”水在她背上激蕩,澆了她一脖子,她滑倒在地,水全灑了。她爬起來,朝上跑去。
歐珠甲本聽到喊聲,惱怒地拍了自己一巴掌:來犯的洋魔異教居然不是自己第一個(gè)看到的,白在這里守望了一早晨。他從紫色危巖上跳下來,一把撕住老婆:“什么樣子的?”
老婆果姆說:“老虎樣子的,毛烘烘的一片望不到頭。”
歐珠回身撲向不遠(yuǎn)處的箭垛,一頭磕到石頭上,祈請道:“戰(zhàn)神你叫什么我不知道,但你的神威我上一世就聽說過,抗擊洋魔異教就靠你了,不要忘了每天獻(xiàn)給你的酥油和糌粑,快快顯靈吧,讓他們屁滾尿流離開西藏遠(yuǎn)遠(yuǎn)的。”
果姆早已“來了來了”地喊遍山坡。哨卡和帳房里,士兵們紛紛跑了出來。
西藏邊防軍的五十多個(gè)藏兵,一溜兒趴在日納山大隘口的巖石土堆后面。女人和孩子大大咧咧站在藏兵身后,看看這個(gè)望望那個(gè)。盡管他們是隨軍家屬,但他們既沒見過藏兵打仗,也沒見過任何軍事訓(xùn)練,對藏兵們能如此整齊地趴下感到好奇和吃驚。有幾個(gè)孩子笑起來,立刻被母親制止了。緊張肅穆的氣氛從藏兵們的神情開始,彌漫了半個(gè)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