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段時間我特別喜歡吃一種梨。
又軟又甜,汁水飽滿,你對它要小心一些,輕微的磕碰都會留下痕跡。
多年以后當我在青島街頭再次看到它,買了一個用清水沖洗,卻沒有那些年我記憶里的香氣。
在這個城市旅居多年,每至盛夏,都會有大批游人覆蓋街頭。
他們是這個城市的客人。
我是全世界的客人。
阿陸總是在發(fā)完脾氣以后,溫柔地叫我阮阮。
他抱著我的肩膀說:“阮阮你別生氣了。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我鼻青臉腫,渾身是傷。推開他戴上墨鏡,拎起包去上班。他在我身后沉默,我怕到心尖發(fā)抖。
到了公司,一臉遮不住的傷,一雙腫起來的眼。素素推我,又心疼地抱著我的肩膀唉聲嘆氣:“你何苦為難自己。干脆離開他吧?!?/p>
我卻又突然沉默。
沒有人知道阿陸對我來講意味著什么。
初二那年,我爸帶著小三打上門,我媽跟我舅舅和他們對罵。門外是聲嘶力竭的咒罵和咚咚不止的撞擊,我從臥室的窗子爬了出去,阿陸在下面接著我。
凌晨兩點,他騎著單車帶著哭泣的我。
天是深藍色的,他是淺藍色的,我是蒼白色的。
他帶我去他家的汽修店里吃面。我呼嚕呼嚕吸溜著碗里的面條,他把唯一的雞蛋夾到我碗里。他爸爸突然進來,從桌子底下抄走鐵棍片刀,我嚇得不知所以。
阿陸拍拍我的手:“別怕,吃面。”聲音格外溫暖。
下了班,我拖著一身疲憊下樓。
阿陸站在公司門口,拎著一碗已經(jīng)糊成一團的面,在路燈下面笑得格外好看。
他看著我,有點手足無措,把面拎起來又放下,最后頹然地說:“都糊了?!?/p>
我又忍不住心軟,走過去強撐著冷臉:“你以后真的都改了嗎?”
阿陸瞪大眼睛,驚喜的表情像個孩子。他抱住我,承諾:“我真的不去喝酒了。”
我把面接過來,坐在臺階上打開蓋子。面里放了兩個雞蛋。
他緊緊握著我的左手,看著我吃面。
我只用右手笨拙地去挑面條,他的吻落在我的額頭處:“對不起阮阮,還疼不疼?”
我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抱住他的脖子:“疼?!眴柩什恢?。
阿陸帶我去藥店買藥,然后坐在店門口幫我清理傷口。
他低頭的時候睫毛很長,鼻子很挺。總是讓我想起《天使愛美麗》里面的尼諾,他低頭吻下來的神情,溫順得像梅花鹿。
他一邊輕柔地幫我處理傷口,一邊不停地道歉。
是的,他打了我。又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