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明香幾乎忘記呼吸，想開口喝止，卻鬼使神差地停止了動作。季小清盯著她的神色。那個電話內(nèi)容，是她翻了黃隊長給的卷宗，分析當(dāng)時案發(fā)現(xiàn)場后大致的猜想。
“香，我怎么辦？警察一定趕不及了！名遐才六歲……”
夏明香鼻翼微張，齜牙瞪眼，然后啪的一聲關(guān)了手機(jī)。
“是誰打來的？”季小清在一旁問。
“打錯了吧?！毕拿飨愕穆曇粲行┑统?，目光在四周掃過，見到沙發(fā)扶手上的電視遙控器，便順勢拿過來。
季小清微微笑了下，她給夏明香準(zhǔn)備了許多節(jié)目，而她恰好打開了電視機(jī)，不知道她可受得了……
電視機(jī)一打開，便是家庭倫理劇中常出現(xiàn)的丈夫毆打妻子的情節(jié)，男人像發(fā)了瘋一樣用凳子砸女人的背，小孩兒在一旁哭啼。夏明香握著遙控器的手上下顫抖，而季小清要的也就是她這一瞬間的表情。
夏明香剛想轉(zhuǎn)臺，卻見到屏幕右上角顯示的時間是20∶29∶50。好像忽來的一陣風(fēng)，吹散一頭迷霧。夏明香目光回轉(zhuǎn)向季小清，氣息已然平穩(wěn)，“倒也難為你，這么處心積慮地試探我?！?/p>
季小清笑了笑，自己疏忽了，光想到錄制節(jié)目，卻忘記了電視節(jié)目播放時，半點(diǎn)和整點(diǎn)的時間都會在電視屏幕的右上方顯示。
“不如說說，你今天發(fā)現(xiàn)了什么呢？”夏明香臉上又恢復(fù)了從容優(yōu)雅，眸光清冷，聲線平滑。
“你討厭夏堇玥，但不是兇手?！奔拘∏逑铝私Y(jié)論。
夏明香微笑著接了過去，“不僅如此，我是這個家里，除了爸爸，唯一對名遐好的人。”
“那看來你知道兇手是誰。”
“我知道，爸爸也知道，我們都知道。所以這樁案子后來銷案了?！?/p>
季小清怔然，“為什么？”
“因為爸爸也欠了那個人許多呢?！毕拿飨銛[了擺手，然后單手托著臉頰，“過去的都過去了。現(xiàn)在這樣或許是老天的意思，名遐也回歸原位了不是么？”她的目光落在照片上男孩兒的臉上，意味深長。
“你相信她說的都是真的？”夏名遐坐在窗邊，手里擺弄著幾瓣初長成的白薔薇。花瓣上的水滴沾染他的指尖，更顯得白皙的肌膚瑩潔無瑕。
“她談及伯母的時候，神色自然平靜；說到縫紉，手里也做了縫紉的姿勢——心口如一?？烧f到伯父的時候，目光下沉了……”
“那代表什么？”夏名遐抬頭看了她一眼，微笑的嘴角，像是盛開的薔薇花，引人炫目而沉醉。
季小清沉了一口氣，回答他，“根據(jù)神經(jīng)語言程序?qū)W推論，一個人說話時目光瞥向左上方，代表她正在回憶某個畫面，就比如夏明香說到伯母時。目光瞥向右上方，代表正在回憶某個聲音，右下方代表回憶某種感覺。而夏明香回憶伯父的整個過程，目光卻是瞥向左下方的……那表示，完全是心里的自言自語。換言之，什么交情好、兄妹情深，恐怕都是在說謊?！彼D了頓，又繼續(xù)說，“我用那張人面模糊的照片，打開她的心理防線。當(dāng)她感到慌張不安的時候，我安排的電話打進(jìn)來，如果她是兇手，她應(yīng)該表現(xiàn)出愧疚和坐臥難安，畢竟這應(yīng)該是她多年的心理陰影了?？墒撬龗祀娫挼臅r候鼻翼微張，齜牙瞪眼，那是厭惡和憤怒?！?/p>
“所以你覺得他雖然討厭我父親——當(dāng)初掛了他的電話——卻不是策劃者？”夏名遐的聲音聽不出感情，似乎還含著那么一絲笑意，卻冰涼輕滑。
“包括她后來看到家庭暴力的電視劇，也表現(xiàn)出反感；而后來，她談到自己是唯一對你好的人，微笑；她不是兇手，擺手；最后說，是老天的意思讓你回歸原位，目光看向照片里幼時的你。這所有的笑容、手勢和眼神都是吻合的，就像一開始談及你母親一樣，所以并不是說謊?！彼D了頓，聲音柔軟下來，喊了聲，“華山……”雖然明白他現(xiàn)在是夏名遐，可他仿佛還是那個不懂得照顧自己的季華山，“恐怕，伯父真的對伯母動用過暴力，所以夏明香反感伯父，認(rèn)為他死有余辜，覺得伯母早點(diǎn)去世也是解脫。而你，她真心高興你能回到夏家。至于那個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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