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蘇寧推門走進夏立仁的辦公室,他正像與世無爭的中老年人一樣,弓身收拾花架上的君子蘭。蘇寧看著小心用花鋤松土的夏立仁,情感立時復雜起來。老板也見老了,鼻翼兩側的贅肉松弛地拉成兩道深刻的紋理,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對他再不滿,他也是自己的老師。
蘇寧盡量克制著對他的成見,充滿感情地喊了一聲:“夏老師。”
這一聲“夏老師”不但瞬間感動了夏立仁,也感動了蘇寧,蘇寧覺得自己喉頭涌動,似有千言萬語哽在那里。研究生畢業(yè)之前蘇寧就改口稱他“夏主任”了,這是這么多年來,他第一次又重新尋回這個稱呼。
夏立仁微微怔了怔,放下花鋤,張著雙手笑道:“哦,蘇寧來了,快坐,快坐。”他端起陶烤精致的茶具倒上水說,“外面很熱吧,這是上好的龍井,你品品,味道如何,如果你喜歡,就把剩下的全都拿去。”
蘇寧咕咚咕咚兩口就把水喝干了,連茶葉沫也沒放過。他的這個動作惹得夏立仁哈哈大笑:“你怎么還和以前一樣性急,一點兒沒改。”
蘇寧說:“嘿嘿,好喝。”
夏立仁又大笑著想起身倒水,蘇寧忙起身說我自己來。
夏立仁感慨地說:“難得啊,蘇寧!我覺得我們又回到了從前,人都是受感情支配的弱者,我對你還是有感情的,你這一走就是三年,連點兒音信都沒有,這讓我感到悲哀,很悲哀?。∈遣皇俏夷睦镒鲥e了?哪句話說錯了?得罪了你?”
“老師您這樣說,真折殺我了。”蘇寧巧妙地回避著話題,此時此刻,誰都不愿意觸動那個傷疤。
“科里的一切你都還適應吧?有什么要求盡管說,我能辦到的一定辦,我辦不到的可以替你拿拿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