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立仁首當其沖地擄起袖子,寂靜的病房再次喧鬧起來,胸外擠壓,上呼吸機,電擊,蒙蒙幼芽般的尸體被活人拿來做著最后一次表演性的涂炭。蒙母遠遠綴著夏立仁亦步亦趨,眼神里充滿感激涕零的敬意。在她眼里,夏立仁的形象無比高大,他是這個醫(yī)院唯一一個有良心的醫(yī)生,是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蘇寧被夏立仁出其不意的反應(yīng)弄得眼花繚亂目瞪口呆,腦海中電光一閃,幾年前的一幕又重現(xiàn)眼前。
張放手忙腳亂,一邊胡亂系白大褂扣子,一邊往前擠,一貫整潔的衣衫上散發(fā)著香水和酒水的雜交味,他的手剛扶到病床猛地噴出一個酒嗝,嗆得安小葵和小護士一個踉蹌。
安小葵像是受了驚嚇又像是做了錯事的孩子,眼淚汪汪地怵在那塊兒。出事兒時,她第一個趕到醫(yī)院,當時蒙蒙面色青紫,全身抽搐,安小葵畢竟太年輕,從來沒獨立處理過這類情況,她一下子就慌了神,先找值班大夫,接著給聽班大夫王順利打電話,王順利不緊不慢地說,慌什么慌?搶救危重病人必須分秒必爭,時間就是生命,處理不當或延誤時間,有可能使病情進一步惡化,甚至造成患者不應(yīng)有的死亡……王順利一邊不失時機地說教,一邊抓住任何可以抓住的機會將牢騷進行到底:真不知道你們這些年輕人大學(xué)怎么念的,你先和值班大夫做急救措施……
安小葵本來還想插嘴解釋這里不但沒有值班大夫,更沒有本院大夫,這時電話里傳出幾聲女人膩歪的哼唧聲……安小葵實在聽不下去,惡心地把電話掛掉了。
安小葵孤立無援,沒等她撥通急診室電話,蒙蒙突然大叫一聲,口吐白沫,意識似乎轉(zhuǎn)瞬即逝,呼吸微弱,兩眼無神。安小葵只覺腦袋嗡的一聲,一片空白。好不容易回過神來,摸摸索索找不到呼吸和心跳。過去的訓(xùn)練似乎起了作用,不由自主地對著蒙蒙前胸猛捶了兩下,大腦中紛亂地回顧曾經(jīng)演練過的急救方法,胸外按壓,人工呼吸,她手忙腳亂地加以實踐。說老實話,這是她平生第一次搶救病?;颊?,心里充滿了恐懼和雜念,擔(dān)心因為搶救不利而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做過醫(yī)生的都知道,急救的經(jīng)驗很重要,有經(jīng)驗的醫(yī)生很可能會把生命從死神手里奪回來,反之,沒經(jīng)驗的卻會延誤最佳搶救時機,把病人送上西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