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島上挖掘機轟鳴,不僅伐盡蒼松翠柏,還讓島上的小動物從此無處藏身。不,對子規(guī)來說這還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子規(guī)那些兒時的記憶,記憶中那些歌一般絕望的美麗,連同著那些蝴蝶般飛舞著的,而又沉入湖底的破碎紙片……
被掠奪了卻還要賠笑?子規(guī)端著酒杯走向那個零號島上的霸主,她知道那一刻自己臉上綻放的是一種逢迎的笑。一想到還要屈尊做出如此無恥的表情,她就會在心里臭罵自己,你這個不要臉的婊子。是的她罵得一點也不過分,自己就是個婊子,無論她深懷著怎樣高貴的奢望。
子規(guī)站在那個冷酷的男人面前。如果能隨心性,她堅信自己一定會把滿杯的酒潑到那個男人臉上。但多少人能真的按照自己的心性行事呢,尤其在這個到處是規(guī)范、到處受制約的文明社會中。而那個男人竟鄙夷地微笑,您為什么不為自己找一個好一點的職業(yè)呢?
您以為您的職業(yè)就很磊落么?您以為您的手上就沒沾著他人的血?
男人對子規(guī)的反唇相譏沒有準備,目光深處的某種驚愕。
至少我是靠誠實勞動收取費用的。
您誠實嗎?男人疑問。
而您呢?當夜半更深您睡不著覺的時候,您難道就沒有聽到過有人在您骯臟的靈魂中哭泣么?
男人臉上震驚的表情,但卻如流星劃過,立刻又回到了他的目空一切中。
顯然他們話不投機,他們本可以輕而易舉地就抽身而去。然而卻有一種莫名其妙地不想離開對方的感覺,那情形,就仿佛他們是被放在一個罐兒里的好斗的蛐蛐兒。是的有時候敵手之間也會相互吸引的,尤其在旗鼓相當?shù)臓顩r下,猶如愛情。因為愛也會相互殺戮的,就像,湖岸的那對濕淋淋的男女。
是您想買零號島上我的房子?
所以我才會如此下作。
照您說的,以您誠實的勞動,您以為您能買得起島上的房子嗎?
今天買不起,可以等明天。反正我有勞動力,可以慢慢來,直到……
或者那時候您就徐娘半老了,這個年代,任何事情都不可以慢慢來。
但是我能,直到失去勞動能力的那一天,然后一切聽天由命。
我還有新建的小區(qū),也有很多別墅,地點更好,不那么荒寂,您不想考慮嗎?
不,我只要島上的房子。
您看過后就會改變主意。我這是為您著想。
我說過了,我只要您所謂的零號島,多討厭的名字。
那島本來就沒有名字。
也沒了蔥蔥郁郁的松林,湖面上翻飛的水鳥。
您或者因為某種情結(jié)?抑或某種傷逝……
我只是想知道,作為島上的強盜,您能否幫我打折?
強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