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深夜來到樣品車間。
那時候車間里只有秀秀一個人。她在趕制時裝展示會的最后一套服裝。秀秀一針一針用手縫著。她一邊縫一邊流著眼淚。她總是扭轉(zhuǎn)頭,讓淚水落到肩上。她不愿讓眼淚弄臟了她正在縫制的那件白色的晚禮服。
秀秀并沒有聽到喬走進來。直到喬走到了她的眼前,她才被嚇得跳了起來。車間很大,也很寂靜。秀秀退著,她說不,你怎么會來?不是這樣的。為什么?
喬說你不要怕。我不會傷害你。剛才我敲過門了,你沒有聽見。喬走近秀秀。看著她。說,白天的事讓你很尷尬,我來向你道歉。
秀秀說沒關(guān)系。事情很多。時間太緊了。我睡不著,便起來做。
我看見了。喬說,我一直在樓下。想和你說點什么,直到車間里的燈亮了。
秀秀不再說話。只是專心縫制手中的那條裙子。那種投入和忘我。旁若無人的。
又是裙子?喬問。
秀秀沒有回答。
喬又說,關(guān)于那條裙子,我確實是為你設(shè)計的。我也真心希望你能擁有它。你穿上那件長裙是那么……
別再說了,求你。我知道那不是你的錯,也不是馮總的。但是求你別再提了,行嗎?
喬又問,她每年給你多少錢?
秀秀說,錢并不重要。
為什么要那么給她賣命?你覺得值嗎?
她是好人。秀秀說。她的好是只有我才知道的。
但是她對你并不好。我看到了。
那不是她有意的。我知道。秀秀停下手里的活兒,睜大眼睛看著喬。
可是我對你好。喬說。知道嗎,我真心喜歡你。
秀秀被喬這突如其來的話弄得很驚慌。“午夜”里還沒有男人這樣對待過她。秀秀不知道喬是歹意還是真心。她不知道。所以她只能低下頭。不再講話。她想也許只有這樣,她才能保護自己。
過了很久,喬又說,來和我一起住吧。
你說什么?秀秀更是震驚。甚至恐懼。她不敢相信她聽到的話。她也從來沒見過喬這種直截了當(dāng)?shù)哪腥?。直到此刻,秀秀覺得她其實并不了解喬,不知道這個對她來說依然陌生的男人究竟是誰。
也過了很久,秀秀才又說,我是山里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