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光線有些暗,眼睛一時還有些不能適應,鄒清文怕失了禮貌,先忙道了一聲:“阿姨好。”
許久不見回音,待眼睛適應了光線,才發(fā)現(xiàn)這間素雅的臥室除了他和綠蔻之外并無他人,一時間竟有些疑惑。綠蔻正面向里坐在床頭,鄒清文有些奇怪,忙走過去,卻見綠蔻正對著床頭柜上的一張照片垂淚,照片上就是全家福上的那個女人,卻明顯有了一些年紀,臉上的溫婉逐漸轉變成了慈祥,卻依然還是很美的,照片是黑框,一旁擺放著小小的一瓶菊花,花瓣正在怒放。
鄒清文覺得腦子轟然作響,心跳也加快了,轉身看綠蔻,她正在喃喃說著:“媽媽,我挑好了對的那個人,你來幫我看看吧。他會照顧我、愛我的,對嗎?”
屋子里很安靜,連空氣似乎都靜止了,透過密實的蕾絲窗簾,依稀還能看見陽光的舞動,是美麗而舒緩的。
鄒清文真的愣住了,茫然無措……
……
飯桌前面對面坐著鄒清文和綠蔻,綠蔻在慢慢地講述著:
綠蔻的爸爸有嚴重的心臟病,但是綠蔻的媽媽卻義無反顧地嫁給了他,百般照料和呵護,卻依然沒有讓他逃過病魔的摧殘,好在他給她留下了一個女兒,也給她留下了在這世上繼續(xù)存在的勇氣和力量,女兒是他生命的延續(xù),他終究還是不舍得她一個人孤零零地獨自生活的。
但是命運就是那么的乖戾,女兒卻遺傳了父親的先天性心臟病,小小的軀體卻像玻璃一般的脆弱。從小到大,綠蔻都知道自己和別的小孩子不一樣,不能像他們那樣盡情地玩耍盡情地歡笑,只有小心翼翼、精致謹慎地生活,而陪伴自己的就只有媽媽。綠蔻無數(shù)次在夜晚看見媽媽一個人偷偷地哭,多少次睡夢中醒來,媽媽都還沒有睡去,綠蔻記得她曾經(jīng)無數(shù)次地聽媽媽喃喃自語:“可憐的女兒,如果我的心可以給你就好了。”
綠蔻就這樣慢慢地長大了,盡管辛苦但卻依然如一朵花一般即將綻放,即便是一朵冰雕琢而成的花,但綻放是總會在融化之前到來的。但卻有一天,綠蔻的媽媽接到了一張診斷書,才明白自己身體上的那一處疼痛并不是無端的,一種叫做癌癥的惡魔已經(jīng)攫住了她,無法逃脫。也許在那一刻,綠蔻的媽媽是幸福的,也許她多年以來的愿望很快就要實現(xiàn)了,很殘酷的及時。
綠蔻的媽媽放棄了一切的治療方案,只盡全力把醫(yī)生一再地囑咐,軀體既然要消亡了,心臟卻是健康的,那是女兒所需要的,也是作為媽媽最后所能給予的。
綠蔻就這樣被動地接受了新生,她無從選擇。
“媽媽走了,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但她的心永遠和你在一起,永遠永遠。”小時候的童話故事竟然不是騙人的,綠蔻開始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