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
京城有個舉人名叫舒樹堂。有一天，他在雍坊閑逛時，看見有人在賣孩子。他仔細(xì)打量著這個小女孩，約莫十歲的樣子，唇紅齒白，明眸善睞，一副機(jī)靈活潑的樣子。舒舉人一下就被這個女孩所吸引，便上前詢問：“請問這個孩子怎么賣？”
一個中年男子答道：“這是我的女兒，今年十歲了，家里窮，孩子多，不過她很聰明，不要看她年紀(jì)小，什么都會做。先生要是看中她，只要五萬錢就可以了?！?/p>
舒舉人搖搖頭：“太貴了，可否便宜一點(diǎn)？”兩人討價(jià)還價(jià)了半天，最終舒舉人以三萬錢買下了。他看到這個女孩面容姣好，皮膚白皙，便給她起了個名字，叫梨花。
梨花長大之后，果然出落得十分漂亮，身材苗條，面似桃花，淡妝濃抹無不合適。隨手拈起一根小草，一朵小花，經(jīng)她插到頭發(fā)上，便如同簪花仕女圖中的美人兒一般耀眼奪目。因此，她的衣服、發(fā)誓、妝容常常被舒家女人們競相模仿?？墒菬o論舒家的女人們?nèi)绾畏滦?，總是不及她本人的百分之一。梨花不僅長相出眾，更是做得一手漂亮的女紅，無論繡花還是縫織，她都非常在行。更難得的是，她聰明機(jī)智，乖巧懂事，做事仔細(xì)，因此舒家上下，無論老少都十分疼愛她。
舒舉人有個女兒，與梨花年齡相仿，她從小就許配給當(dāng)?shù)胤浅Ｓ忻牡吕舷壬亩鹤?。女兒到了出閣的年齡，舒舉人開始為女兒準(zhǔn)備嫁妝，按照當(dāng)?shù)氐娘L(fēng)俗，舒家必須給女兒準(zhǔn)備兩名丫鬟作為陪嫁，舒舉人覺得梨花聰明伶俐，做事穩(wěn)妥，便讓她作為陪嫁丫鬟之一，嫁入德家。另一個陪嫁丫鬟名叫春棠，也是一個十分討人喜歡的漂亮姑娘。但是舒舉人的女兒比較偏愛梨花，她的夫婿——德二公子也對梨花的品貌垂涎，常常在暗中向她示好，一有機(jī)會就找她說話，四下無人時想同她做成男女間之事。但梨花是個潔身自好的姑娘，她機(jī)智聰明，善于防范，幾次三番下來德公子也沒有得逞。從此之后梨花一看到德二公子就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德二公子就連同她說話的機(jī)會也很少了。
后來德老先生參加了科舉考試，中了舉人。他被派到廣西的一個地方去當(dāng)知府，于是帶著全家人一起南下去上任。我一個朋友名叫恩茂先，他同德先生和舒舉人都是親戚。于是他向德先生推薦了自己的好友——金華人尚介夫去給德先生當(dāng)幕府。
三年以后，德先生官運(yùn)亨通，升任廣東去做按察使。那一年的十一月，尚介夫到京城辦事，暫時借住在恩茂先家里。早晚無事兩人閑談時，尚介夫就把自己所有去過的地方的人情風(fēng)俗說給恩茂先聽，偶爾也會提及德先生家的瑣事。
有一天恩茂先突然想起了梨花，就問道：“不知道當(dāng)年那個聰明可人的梨花姑娘，現(xiàn)在怎么樣？”尚介夫就答道：“梨花姑娘呀！她去看大門有好長時間了?！?/p>
恩茂先覺得奇怪說：“你說的是梨花姑娘嗎？德家怎么忍心讓那么一個嬌嬌弱弱的女子去看大門呢？怪哉！怪哉！”
尚介夫笑而不言。恩茂先著急了問道：“別賣關(guān)子了?？煺f說，快說說，德家為什么讓她去看守宅門呢？”
尚介夫這次慢慢悠悠地說：“梨花的事又新鮮又奇怪，太駭人聽聞了。想聽嗎？你不是德府的親戚嗎，難道你還不知道？”
恩茂先很詫異：“尚兄，小弟這廂有禮了，請尚兄仔仔細(xì)細(xì)地給我說一說，這樣吊著小弟的胃口好嗎？”
尚介夫笑了笑說：“這個故事可是一個下酒的好佐料，不能隨隨便便就講?！?/p>
恩茂先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連忙吩咐家人準(zhǔn)備酒肉。不一會兒，一桌酒菜就擺好了。他又撥旺了火爐中的煤火，燙上酒，兩個人圍著爐子開始說故事了。尚介夫講得眉飛色舞，恩茂先聽得驚一陣，笑一陣，一會兒吐出舌頭，一會兒拍拍大腿。因?yàn)檫@個故事太離奇，尚介夫又善于插科打諢，所以兩個人都手舞足蹈起來。
德先生前往廣西上任時，從張家灣雇了四條船走水路。德先生和他的夫人坐一條船，尚介夫一個人坐一條船，仆人們都坐上那條當(dāng)廚房的船上。最后一條船是德二公子夫婦與梨花、春棠起居的。開船時四條船，首尾相接，魚貫而行；停船時就像大雁一樣一字排開。
有一天晚上，他們在吳城泊船過夜。那天晚上月光明亮，如同白晝，天氣炎熱，尚介夫輾轉(zhuǎn)難眠，于是起身獨(dú)自坐在船邊乘涼。這時，月過中天，萬籟俱寂。忽然，他聽見有吱吱呀呀的聲音，聞聲望去他發(fā)現(xiàn)第三條船上有人在開窗戶。尚介夫以為是來了強(qiáng)盜，就在暗中偷偷地觀察。只見有一個女人的身影站在小船邊，好像在小解。雖然兩條船相隔很遠(yuǎn)，可是在那皎潔的月光中，他看見那人站立著小便，并且仿佛看到了一個男性粗大的生殖器。他心里覺得很是奇怪，于是仔細(xì)地看了起來，沒想到那女子原來竟是梨花。尚介夫心里更加奇怪了，回想到梨花從十歲到舒家，如今已十八歲了。自己從前在恩茂先家里也見過她很多次，彼此都很熟悉，梨花明明是個女孩，現(xiàn)在怎么變成這樣了，難道眼前這個人是有人裝成了梨花的樣子？于是他又睜大眼睛仔仔細(xì)細(xì)地打量了一番，看的明明白白確實(shí)就是梨花本人。他仍然不相信再一次仔仔細(xì)細(xì)地看了那艘船，也的確是德二公子夫婦所坐的那艘船。然而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女子下面長著男性的生殖器呀！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尚介夫心中的疑團(tuán)越來越大。
第二天早飯后，尚介夫仍在艙中暗自猜測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突然，聽到有人在自言自語。他好奇地走出船艙看了看，原來是德先生的老仆人。這位老仆人姓張，年過百半，他一個人獨(dú)自坐在桅欄邊，對著湖面，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小老兒我活了六十歲了，年齡不算小了吧！自認(rèn)為見過不少世面，也知道這世上奇怪的事不是一件兩件，可是這樣的怪事還是頭一次遇見，也不知道是不是世界變了……”
尚介夫聽了他的話，感到很奇怪，就詢問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姓張的老仆人說：“我們家的小小子康兒年紀(jì)雖然很小，可是他很聰明，鬼點(diǎn)子也多，他常常對我說丫鬟梨花雖然看起來是個女人，可是她說話的聲音卻像個男人。有時候，我也有這樣的感覺，我真搞不明白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尚介夫想了想說：“張伯，你是個老成練達(dá)的人。我心里也有一個疑問，想問問你，你能給我解釋一下嗎？”
姓張的仆人見他那么客氣就問道：“先生，有什么事不妨請你說說。小老兒雖然不才，但是聽聽也算長長見識?！?/p>
尚介夫向周圍看了看，確信沒有其他人，這才壓低了聲音把昨夜所看到的事情全部說給了他聽。
姓張的仆人聽他這樣說，驚詫地說道：“我早就懷疑梨花了！這件事您怎么不跟我們的主人說說呢？”
尚介夫搖了搖頭說：“我昨天晚上一夜未眠，思來想去，覺得說也不是，不說心里又過意不去。本來想說來著，可是仔細(xì)一想，總覺得自己不過是個客人，好像不應(yīng)該管人家屋里的事，所以也就不說了?！?/p>
姓張的仆人聽他這樣一說，立刻站立起來：“噫！你這是什么話??？先生這樣想就不對了，先生您不早說，如果再發(fā)生什么怪事可就不好了?！?/p>
尚介夫想了想說：“我想我們還是先告訴公子，你覺得怎么樣？”姓張的仆人點(diǎn)點(diǎn)頭說：“好主意，我這就去稟報(bào)給公子。”
就在當(dāng)天晚上，當(dāng)船停泊在青山時，姓張的仆人找了一個適當(dāng)?shù)臅r機(jī)，跑到了公子的船上對他說：“二爺，你可知道家里有妖怪嗎？”公子不以為然地笑著說：“你這老仆，是不是又偷喝酒了，跑到這里來說胡話。青天白日，平白無故的，你怎么能說出這個話來？”
姓張的仆人看他不信，急忙分辨說：“二爺，你可不能不信呀！這妖怪離得并不遠(yuǎn)，就在二爺?shù)拇?。”德二公子聽他這樣一說，也狐疑起來。
老仆人趁機(jī)上前附在公子身邊，悄聲把聽到的事情說了一遍。德二公子聽了以后大吃一驚，急忙回到自己的船艙里暗中詢問自己的妻子。妻子聽了之后，也是瞠目結(jié)舌，過了好長時間她才嘆息著說：“難怪梨花平日里守身如玉，從不和我們一起洗澡、玩水。你不是一直想讓她當(dāng)個通房丫頭嗎，她總是百般拒絕?，F(xiàn)在想來她好像已經(jīng)十八九歲了，月經(jīng)還沒來。今日聽你這么一說，我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看來這個梨花的確十分可疑?！?/p>
于是德二公子差人叫來梨花仔細(xì)盤問起來。聽了公子的盤問，梨花漲紅了臉，但就是呆呆地跪在船艙，一句話也不說。德二公子看著她嬌羞的臉龐，心里有自己的如意算盤，他想：我要給她檢查一下，這樣就萬事大吉了。如果梨花是個男子，這一查，自然就會原形畢露。如果是個女子，正好趁機(jī)與她做成好事。于是德二公子就關(guān)上門打算檢查一番，梨花看到他要靠近自己，伸手就要扒自己的衣服，梨花心里害怕，也極力抗拒。德二公子身材高大，動作靈敏，冷不防地伸手就摸到了梨花的胯襠，手指果然碰到了什么東西，他僵在那里。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緩過神來，大怒，下令讓人把梨花綁上送到德先生的船上。德先生聽他們說了這件事，也是不勝驚異。他追問梨花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可是梨花還是一問三不知，只是搖頭，抹眼淚。德先生看到她這個樣子，心里也難免產(chǎn)生憐憫之情。可是這件事總要弄個水落石出，于是他擺出了刑具嚴(yán)厲地對她說：“梨花，你來我家也有幾年了，我們一家人對你不薄，如果你有什么隱情就實(shí)話實(shí)說，但是如果你隱瞞事實(shí)，要害我們的家人，本官定不輕饒，給我大刑伺候?！?/p>
梨花第一次看到德先生如此生氣，心里也是十分害怕，她說：“德先生對我的恩情，梨花永世不忘?！闭f話向著德先生磕了一個頭。然后她抬起頭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娓娓道來：“先生有所不知，梨花這樣也是情非得已。梨花小時候家非常的窮，經(jīng)常吃了上頓沒下頓，十歲之前，我連一件完整的衣服都沒有。那一年，家鄉(xiāng)大旱，顆粒無收，眼看就要過年，天氣愈來愈冷，我們一家人饑寒交迫，父母出于無奈打算在我們兄妹中找一個賣掉了好養(yǎng)家糊口。我是家中的老大，也只有十歲，其他的弟妹年齡都小，我就告訴父親可以把我賣掉。父親搖搖頭，他捂著臉哭著說要賣掉我的妹妹。我心里難過極了，我妹妹只有四歲?？墒钱?dāng)時女孩子的價(jià)錢要比男孩子的高出十倍，就是這樣也很少有人要男孩。于是我對父親說，我可以穿上女孩的衣服，裝成女孩。父親想了想，妹妹也的確太小了，所以他只好把我當(dāng)作女孩給賣掉，也只不過是為了多賣幾個錢好來度日。有幸，我遇到了舒舉人，他們對我猶如親生，從未把我當(dāng)成丫鬟對待，小姐出嫁也讓我陪嫁，小姐待我更是像姐妹一般，來到德家這些年，老爺對我也是很好。我原本打算就這樣一直裝下去，好報(bào)答老爺一家的恩情?！?/p>
她深吸了一口氣，“不曾想到，今天事情會有所暴露。不過也好，既然事情已經(jīng)暴露，我就不用再藏著掖著，梨花自知罪該萬死，不該隱瞞老爺這么多年，不過我也再三反省，我撒謊當(dāng)然不對，可是這么多年，我一直勤勤懇懇，本本分分，并沒干過犯法的事。如果老爺仁慈，愿意留下梨花這條小命，梨花將會竭盡全力報(bào)答老爺?shù)亩髑?，就算來世我也愿意做牛做馬來報(bào)答這一世老爺?shù)亩鞯?。?/p>
德先生聽了他的身世，不覺潸然淚下，看著他楚楚可憐的樣子，慈父之情油然而生。于是命人檢查，果真見他是個童子身，就打算饒了他：“梨花，本官念你從小就深明大義，為了家人能夠活命，甘愿男扮女裝，這么多年也是難為你了。你的孝心、對妹妹的深情讓本官大為感動。你說得對，撒謊固然不對，但你這些年也的確沒有做什么違法亂倫之事。本官念你一片赤誠，饒你一命。不過你既是男兒，這身打扮的確不妥，來人，領(lǐng)了梨花下去換裝?！?/p>
于是仆人給他剪去長發(fā)，又改成男裝，果然是儀表堂堂，風(fēng)度翩翩。
德先生說：“梨花，你既是男子，給少夫人當(dāng)丫鬟也是有所不便，本官給你另外安排個差事可好？”
梨花聽了忙磕頭謝恩：“謝老爺不殺之恩，梨花愿意聽老爺?shù)陌才?。?/p>
德先生笑著說：“梨花這個名字也不好，本官就賞你個新名字叫珠還吧！”眾人聽了這個名字都說好：“明珠還來，好名字?！?/p>
從此之后梨花就改名為珠還，以此來紀(jì)念這段離奇的故事。船上所有的人聽了這個故事沒有一個不感到奇怪和慨嘆的。
德先生仍然有些不放心，又請尚介夫再一次做了檢驗(yàn)，還給他寫了一封信。信里寫道：“我實(shí)在沒想到這樣的奇聞異事會出在自己的衙門里。這個梨花真是如同桑茂一樣的人物啊。不過幸好他還只是個童男，不是什么妖怪，也免去了許多麻煩?，F(xiàn)在我把他送到您處，請先生再幫忙看看。我之所以一定要先生再看看他的緣故，并不是因?yàn)樗趋西洒汪u，逃不過秦鏡，而是想讓先生的疑團(tuán)也可以得以解開。假如以后先生要把這事告訴別人，也可以用這封信來解嘲，免得讓東南西北之人認(rèn)為德某人有治家不嚴(yán)的罪過?！?/p>
尚介夫看完信，邊笑邊檢驗(yàn)了珠還，同時還打趣地對他說：“難怪常常聽人說南方人多事。在我們家鄉(xiāng)的風(fēng)俗，男的可當(dāng)女的，今天你卻是由女的變?yōu)槟械?，這真是陽長陰消的結(jié)果。珠還，我今日對你不薄，今后，你打算如何報(bào)答我呢？”
珠還聽他這樣一說，不由得臉紅到脖子根，羞臊得無處容身。尚介夫不再同他開玩笑了，贈給他一雙鞋和一把扇子。同時，他又給德先生回了一封信：“書生我見識淺薄，眼界不寬，這一次要感謝珠還給我開闊了眼界。這也是我這一次南下最值得慶幸的事情了。我已經(jīng)自信檢查過了，他的確是個童子身，尤其令人感動的是他小小年紀(jì)就懂得體諒父母，關(guān)愛幼妹。先生對珠還的安排，令書生自嘆不如。不是像先生您這樣有廣闊胸襟的，是不能做得到呢。通過這件事，我也知道，事不足怪，可貴的是見怪不怪呀！”德先生看了他的回信，也不禁大笑起來。
德先生到了廣西上任之后，因?yàn)樗吹街檫€伶俐，就命令他看守宅門。這個珠還果然忠心耿耿，勤勤懇懇，做事穩(wěn)妥，且吃苦耐勞。德先生看到他這樣子，便特別喜歡他，對他十分器重。德家姓張的仆人一生未娶，沒有兒子，德先生讓他把珠還認(rèn)作干兒子。他看到珠還年近二十，長相俊美，就打算把春棠賞給珠還作妻子。春棠自幼與他一起長大，本來就關(guān)系要好，也是非常愿意。只是這個德二公子本是個年少好事的人，他仍然對珠還念念不忘。就在他們成親的夜里，德二公子還藏在窗外偷偷地看，還對別人說在影影綽綽的燈光下，他好像看到了一幅絕妙的折枝圖。
恩茂先聽完這個故事，先是出了一陣子神，然后又問：“龍陽君搞同性戀的那一套，介夫可知道嗎？”
尚介夫聽他這么一說，不由得笑著說道：“珠還這個人本來就是男的，難道你還想把他當(dāng)女的嗎？”說完，兩人四目相對，鼓掌大笑起來，他們的閑談到此就結(jié)束了。
后來，恩茂先還作了四首梨花開絕句，寄給了德二公子。其中有一句是“一樹梨花壓海棠”，用現(xiàn)成的詩句恰到妙處。德二公子步韻和詩，這里就不一一記載了。
閑齋評論道：梨花在假裝女人時能夠保守貞操如同處女一般。如果他是個真正的女子，肯定也不會是一個淫亂的人。最終他能擁有漂亮的妻子，得主人的賞識，離開了禍患，獲得幸福，過上了快樂的日子，這一切都是他的人品和情操換來的，是應(yīng)該的。
蘭巖評論道：梨花假裝女人時艷麗無比，成為男子后依然辦事妥當(dāng)。梨花真是個奇人??！我曾經(jīng)見過不少管宅門的人，他們多數(shù)人都只想自己的利益，只顧往自己的腰包里揣金銀，還有一些傻乎乎的人什么事也不懂，我覺得這些人在面對梨花時為啥不臊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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