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兵臨城下與希特勒自殺身亡
1
1945年4月初的一天深夜，柏林希特勒地下避彈室。
希特勒在生命的最后兩個月中，一直住在空氣污濁的堅固地堡里。當時，希特勒解雇了大多數(shù)貼身軍官，僅讓20多個軍官陪同住進地堡。這個地堡約250平方米，有20多個房間。希特勒的住所包括一個9平方米的工作室和起居室、臥室、淋浴室。
納粹宣傳部長戈培爾正在給希特勒朗讀《腓特烈大王史》。這個國王在1756年至1763年的戰(zhàn)爭中，一度陷入絕境，曾想以自殺作了結(jié)。但俄國伊麗莎白女皇出人意料地駕崩，其繼任者最終同腓特烈二世締結(jié)了和約。朗讀的一章是描寫腓特烈一生中最黑暗的日子，已處于日暮途窮，準備服毒自殺的境地。
戈培爾用極其戲劇化的腔調(diào)念道：“英勇的國王!請您再等一等，您那受難的日子就要過去了。您那交好運的太陽很快就要撥云霧而升起來照耀著您了。2月12日，俄國伊麗莎白女王死了，勃蘭登堡的奇跡出現(xiàn)了!”
蜷縮在沙發(fā)上的希特勒神情十分專注地聽著，眼睛里充滿淚水，他無可奈何地說：“那么，這一次是哪一位俄國女皇死掉呢？是斯大林還是羅斯福，還是丘吉爾？”
戈培爾一時語塞，回答不出來。
4月13日午夜，戈培爾冒著盟軍飛機的狂轟濫炸，到大街上觀天象。這時，一位秘書跑過來報告：“部長先生，收到最新消息，羅斯?？偨y(tǒng)昨天在溫泉接受別人畫像時，突然發(fā)病，去世了!”
“什么？羅斯福死了!”戈培爾跳了起來。他飛跑到家里把希特勒那兩份星相圖找出來看。然后大喊：“把最好的香檳酒拿出來，給我接元首的電話，快一點!”
電話接通了：“我的元首，我向您祝賀了!羅斯福死了!星象圖里寫得清清楚楚，4月下半月是我們的轉(zhuǎn)折點。而今天是4月13日，轉(zhuǎn)折點到了！”
希特勒一向?qū)α_斯福非常反感，把羅斯福當成江湖騙子。認為他把自己的國家拖入戰(zhàn)爭的唯一目的，就是向世人掩蓋他國內(nèi)政策上的失敗。希特勒在潛意識里非常羨慕羅斯福發(fā)起的終于讓美國人民同意參戰(zhàn)的政治運動。所以，每次有人提到羅斯福時，他都要勃然大怒。
聽到羅斯福的死訊，接電話的希特勒欣喜若狂：“這是上帝的安排。真巧，你前天給我朗讀的《腓特烈大王史》中在腓特烈大帝絕望的時候，俄國女皇死了。于是，勃蘭登堡王室出現(xiàn)了奇跡!腓特烈大帝最后贏了!哈……哈……我的三個死對頭死了一個!我先前預(yù)料的第三帝國的奇跡馬上就要出現(xiàn)了!現(xiàn)在誰說了算？我們還沒有失去這場戰(zhàn)爭！”
希特勒興高采烈地走到那幅腓特烈大帝畫像前，神情專注而虔誠地凝視著畫像。然后，回過身來歇斯底里地大喊：“腓特烈大帝最后贏了，是因為他在逆境中沒有絕望!在極大的不幸之后也不屈服!我也決不絕望，決不屈服!”
2
4月20日午夜。希特勒地下避彈室內(nèi)，納粹黨徒們正在為元首祝賀56歲生日。戈林、戈培爾、希姆萊、鄧尼茨、凱特爾、約德爾、里賓特洛甫、鮑曼及副官、內(nèi)侍們在座。
在4月中旬出人意料地冒著炮火來到柏林的希特勒情婦愛娃·勃勞恩引著蒼白、疲憊、無精打采的希特勒同人們一一握手。每個人都異常機械地重復(fù)著：“生日快樂!”
然后，人們都湊到桌前坐下吃飯、用茶。在座的人一個個面面相覷，一言不發(fā)。沉悶、憂傷的情緒籠罩著整個房間，沒有一點誕辰紀念日的喜慶氣氛。
這時，戈林站起來走到希特勒面前說：“我的元首，我想馬上去南方組織兵力保衛(wèi)所剩無幾的領(lǐng)土，元首有什么吩咐？”
希特勒惡意地看了他一眼，坐在那里極其冷淡地握了握戈林的手。
戈林走后，陸軍元帥、最高統(tǒng)帥部參謀長威廉·凱特爾第一個開口說：“我的元首，你趕緊離開柏林吧!”
希特勒：“凱特爾，我知道該怎么辦。我打算戰(zhàn)斗在柏林前沿，也要戰(zhàn)斗在柏林的后方!”說著說著希特勒尖叫起來：“你們都走吧!大家都欺騙我，沒有人告訴我真實情況!軍隊欺騙了我!我必須橫下心留在柏林，決不服輸!決不屈服!要親自指揮大反攻!”
在場者均低著頭，有的閉著眼，旁邊的愛娃背過身去用手抹眼淚，幾位女副官抽泣著……
在里賓特洛甫和將軍們一個個走出去時，里賓特洛甫的代表瓦爾特·赫維爾大使走到希特勒面前：“我的元首，蘇軍零點就要攻打市中心了!如果您還有通過政治途徑取得進展的計劃，現(xiàn)在可真到時候了!”
希特勒神情怠慢地回答說：“政治？我和政治無關(guān)了。政治使我惡心。等我死了，你們就有足夠的時間去搞政治了!”
3
4月21日上午9時，柏林，希特勒地下避彈室。
希特勒在向鮑曼口授給黨衛(wèi)隊將軍斯坦因納的命令：“立即向柏林南部的蘇軍發(fā)動全面進攻。柏林地區(qū)的所有一兵一卒，包括空軍地面部隊全部投入戰(zhàn)斗?！?/p>
接著他又大聲向留守柏林指揮空軍的科勒爾將軍喊道：“所有按兵不動的司令官，都要在5小時內(nèi)被處決。你自己也必須拿你的腦袋保證最后一個人也要投入戰(zhàn)斗！”
希特勒氣急敗壞地在會議室內(nèi)來回走動，走著走著冷丁站住：“鮑曼，馬上發(fā)一個《告東線士兵書》。”
鮑曼趕緊拿筆準備記錄。
希特勒又來回走了幾圈，站在會議桌前聲嘶力竭地大聲口授：
東線士兵們：
我們的死敵——猶太——布爾什維克——發(fā)動了最后一次大規(guī)模進攻，妄圖戰(zhàn)勝德國，消滅我國人民。
此時此刻，全體德國人民都注視著你們——我東線戰(zhàn)士們，希望由于你們的頑抗和熱忱，由于你們的子彈，布爾什維克將被淹死在血泊之中。在命運之神使有史以來最大的戰(zhàn)犯羅斯福喪命的時刻，我們應(yīng)該看到，這場戰(zhàn)爭的決定性轉(zhuǎn)折已經(jīng)到來。
阿道夫·希特勒
希特勒：“馬上交給戈培爾閱改后發(fā)往前線?！?/p>
4月22日，從早晨開始，一直到下午3點鐘，希特勒都在不停地打電話，試圖從各指揮站了解斯坦因納的反攻情況。希特勒知道，柏林北部不遠處還有黨衛(wèi)軍副司令斯坦因納指揮的20萬人的一個完整裝甲集團軍。只要斯坦因納及時趕到柏林還是能解圍的。所以他4月21日命令斯坦因納要不惜一切代價把俄國人趕出首都。他要求每一個人、每一輛坦克都要投入這場反攻。但是，現(xiàn)在既找不到斯坦因納，也找不到他的部隊。德國武裝部隊最高統(tǒng)帥部作戰(zhàn)局長約德爾向他說出實情：“蘇軍已三面包圍柏林，鐵鉗就要合攏。而斯坦因納拒不執(zhí)行命令，他的部隊沒有向柏林移動半步。”
當希特勒得知斯坦因納根本就沒有反攻之后，尖聲喊叫：“叛徒！十足的懦夫！現(xiàn)在黨衛(wèi)軍也開始背叛我了，無恥！每一個人都背叛了我，除了背叛、撒謊、腐化和怯懦之外，沒有別的！你們這些軍官太渺小、太可憐，根本不能理解我偉大的抱負。是你們的腐化、怯懦毀了我的事業(yè)。”他用手指著幾位將軍：“你們還有其他的軍人，把戰(zhàn)爭打輸了！第三帝國被布爾什維克打敗了！”
希特勒摘下從不離身的彩筆，放在沙盤上。然后開始號啕大哭。他絕望地用拳頭猛砸桌子：“戰(zhàn)爭輸了！輸了！”
會議室里的人從未見過元首如此失常，一個個嚇得沉默不語。只有鮑曼自恃同希特勒的特殊關(guān)系，大膽地說：“我的元首，戰(zhàn)爭到今天這個結(jié)局，是因敵人過于強大。我們的將軍是盡了力的?！?/p>
希特勒：“一切都完啦！好吧，我愿意留在柏林，親自保衛(wèi)第三帝國首都，我要在這里以身殉國！”
4
4月23日上午11時，慕尼黑，戈林別墅。
德國空軍參謀長科勒爾大踏步走進戈林辦公室。行禮后，詳細匯報了總理府4月22日發(fā)生的情況。
戈林出生于1893年，1911年以優(yōu)異成績從柏林軍官學(xué)校畢業(yè)。1915年調(diào)入剛組建的德國飛行部隊，成為德國第一代飛行員。他的飛行技術(shù)非常好，憑借高超的飛行技術(shù)在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中擊落了22架敵機，成為德國王牌飛行員。1922年11月的一個星期六，他在慕尼黑參加一個集會時，被正在演講的希特勒所折服。而希特勒也非常喜歡戈林，很快讓戈林擔任了自己的沖鋒隊隊長。從那時開始，他拿出全部能力和精力為希特勒和納粹運動制造罪惡。他擔任帝國元帥、空軍總司令后，實際上成為納粹黨的副領(lǐng)袖。希特勒也曾經(jīng)寫過一個備忘錄，指定戈林為他的繼承人。
戈林認為，希特勒已面臨末日，此時正是取而代之奪取帝國最高權(quán)力的最好時機。聽完情況后，他先打電話把第三帝國的要人漢斯·拉默斯博士找來。又派人請他的摯友菲利普·布勒爾，共商大計。
拉默斯帶來了收藏繼位法律文本的金屬匣子。他準確但又過于矯飾地解釋說：“興登堡1934年逝世后，通過了一項秘密法令，規(guī)定希特勒有權(quán)任命繼承人。1938年又通過了一條法令，規(guī)定了他的代理人。1941年6月，元首寫了一個遺囑附錄，交由我保管?！?/p>
戈林迫不及待地說：“快拿來遺囑讓我看個究竟。”
拉默斯不安地說：“現(xiàn)在元首死活不明，在這個時候打開他的遺囑，不妥吧？”
戈林一時語塞。但在眾人請求下，拉默斯無可奈何地打開了金屬匣。里邊的信封上寫著“元首遺囑，只許帝國元帥打開”幾個大字。
戈林顫抖著拆開蠟封，抽出了信紙。他悄悄地看完遺囑，然后開心地笑了，大聲向眾人朗讀：
一旦我因患病或其他原因，即便暫時不能履行我的職責……我指定大日爾曼帝國元帥赫爾曼·戈林代行我的一切職權(quán)……我一死，戈林就應(yīng)立即重新宣誓就任政府和黨的首腦。
讀完遺囑，戈林自言自語地說：“眼下希特勒真的死了嗎？或許他已經(jīng)從‘垮了’的狀態(tài)中恢復(fù)過來？如果鮑曼說服他另立一份不利于我的遺囑怎么辦？”
科勒爾建議說：“給鮑曼發(fā)封無線電報，問問元首應(yīng)該怎么辦？”
迫不及待的戈林馬上口授了一封電報，發(fā)往柏林。
5
4月23日下午3時，柏林，希特勒地下避彈室。
副官走進來交給鮑曼一封電報：“戈林總司令的電報?！?/p>
我的元首：
驚喜您決定留守柏林的消息，令我感到萬分意外。為了維護帝國的千秋基業(yè)，我請求您允許我根據(jù)您在1941年6月29日的法令，代表您掌管國家和人民，并在國內(nèi)外享有自由行動的權(quán)力。如果在今晚10點鐘還沒有從您那里得到回復(fù)，我將認為您已經(jīng)喪失了自由行動的能力，該法令的生效條件自動滿足。我將正式代理行使國家的最高領(lǐng)導(dǎo)權(quán)。在這個一生中最黑暗的時刻，我為您的處境深感擔憂，言語已經(jīng)無法表達我此時的心情。愿上帝保佑您，使您克服一切困難，早日平安歸來。
您忠實的奴仆赫爾曼·戈林
鮑曼將電報交給希特勒：“看來戈林要發(fā)動一場政變，搶奪帝國大權(quán)了！”
希特勒吃驚地問：“什么？戈林要叛變？”他還沒來得及看電報，副官又送來戈林同時發(fā)給里賓特洛甫的電報：
致帝國部長馮·里賓特洛甫：
我已電請元首于4月23日22點前給我指示，如果屆時元首顯然已經(jīng)失去處理帝國事物的行動自由，那么他于1941年6月29日的命令將立即生效。根據(jù)這一命令，我作為他的副手將繼承他的全部職務(wù)。（如果）到1945年4月23日24點，您還沒有收到直接從元首那兒或從我這兒發(fā)出的其他指示，您就立即飛抵我處。
帝國元帥（簽名）
鮑曼認為掌握了新的證據(jù)，興奮地向希特勒大叫：“戈林搞叛變！他已給政府成員發(fā)了電報，并通知您，我的元首，他將根據(jù)他的權(quán)限于今夜24點接任您的全部職務(wù)。”
希特勒一下子火冒三丈，立即把手中的電報摔在會議桌上大罵：“戈林是個懶蛋，他把空軍搞垮了。他腐敗，我們國內(nèi)的腐敗，就是他開的先例。此外，他吸毒成癮已經(jīng)多年，我早就知道了?！?/p>
鮑曼：“應(yīng)該立即逮捕戈林！”
希特勒：“馬上給戈林發(fā)報警告！”
鮑曼立即起草了如下電報：
你的行動是背叛元首和國家社會主義。叛變應(yīng)受到死的處罰。但是，鑒于你過去為黨效勞，如果你辭去一切職務(wù)，元首將免于你的死罪，請回答是否同意。
過了一會兒，希特勒指示鮑曼給戈林發(fā)了另一份電報：
41—6—29法令已經(jīng)廢除。我的行動是完全自由的，我禁止做你打算做的事情。
又過了一會兒，希特勒口授了給戈林的第三封電報：
你認為我已經(jīng)不能自主的假設(shè)是完全錯誤的，不知這個可笑的想法出自何處。我要求及時地堅決地辟謠。我將在我認為必要的時候，及時地、堅決地把權(quán)力交給我認為稱職的人。直到現(xiàn)在為止，我仍然是元首！
阿道夫·希特勒
鮑曼：“元首，趕緊通知黨衛(wèi)隊逮捕戈林?！?/p>
希特勒：“馬上通知上薩爾斯堡黨衛(wèi)隊司令，以叛國罪逮捕戈林！”
4月23日晚10時，慕尼黑，戈林別墅。
黨衛(wèi)軍指揮官弗拉克受鮑曼之命，走進別墅。向戈林行過軍禮后，宣布：“帝國元帥閣下，你被捕了！”
戈林怒不可遏，264磅的身軀氣得直發(fā)抖。
4月26日晚8時，一支新的黨衛(wèi)軍分隊接防，把戈林和他的軍事人員分開囚禁。見這批黨衛(wèi)軍很隨和，戈林便請求將他轉(zhuǎn)移到他的出生地毛特恩多夫城監(jiān)禁。黨衛(wèi)軍同意了他的要求。
第二天一早，戈林對其余軍事人員說了一聲：“再會，愿上帝與你們同在?！北阃拮雍团畠号郎弦惠v裝甲車，由黨衛(wèi)軍護送著離開了慕尼黑。
4月27日晚，戈林聽到無線電臺廣播：“因健康原因，帝國元帥赫爾曼·戈林引退。”
戈林聽后一陣心喜：“元首并未提到剝奪我的繼承權(quán)?！?/p>
4月28日上午?？垂芨炅值狞h衛(wèi)軍軍官給他看了剛從柏林發(fā)來的一封電報：“如果我們要滅亡，即槍斃4月23日的叛徒。”戈林看后狠狠地說：“又是鮑曼干的！”
戈林的元首夢破滅后，企圖單獨會見盟軍最高統(tǒng)帥艾森豪威爾將軍，但在途中被盟軍作為戰(zhàn)俘收容。
6
4月28日下午3時，柏林，希特勒地下避彈室。
戰(zhàn)備物資部長阿爾貝特·斯佩爾為了表達對元首的忠誠，特來總理府地堡告別。
希特勒臉部浮腫，眼神呆滯，眼白上充滿血絲。他伸出顫抖的左手同斯佩爾握手。希特勒稱贊這位工程師生產(chǎn)先進設(shè)備的才能，及為帝國所作的巨大貢獻。
希特勒：“斯佩爾，感謝在如此危難形勢下你來向我告別。眼下許多人公開背叛我，古德里安公開頂撞我并且自動解職。海德里希隨意下達命令，挖我的墻腳。戈林公然向我搶班奪權(quán)。而希姆萊竟私自同西方洽談投降……真是眾叛親離了！”說著希特勒摘下從不離身的彩筆，放在沙盤上。然后開始絕望地放聲大哭，邊哭邊用拳頭砸桌子：“戰(zhàn)爭輸了！”
過了一會兒，希特勒用左手擦了擦眼淚說：“斯佩爾，你有什么意見，我應(yīng)該留在柏林還是去伯希特斯加登？約德爾將軍告訴我，現(xiàn)在最多只剩下24小時了，此后我必須作出最后決定。”
斯佩爾：“我的元首，依我的意見，你在德國首都而不是在您度周末的別墅結(jié)束你的一生，要顯得賢明得多?！?/p>
希特勒點頭表示同意：“我決定留在柏林，但我不親自參加戰(zhàn)斗。因為那樣很可能會出現(xiàn)一種危險，就是我也許只是負點傷，而被俄國人生擒。我不愿給敵人以任何機會來將我碎尸萬段。我命令將我的尸體火化。愛娃表示愿意與我共生死。”
斯佩爾贊許地點頭。
最后，希特勒十分悲痛地說：“斯佩爾，相信我，對我來說，結(jié)束生命是輕而易舉的。只需一瞬間即可擺脫一切，免除一切痛苦?！?/p>
7
4月28日午夜，柏林，希特勒地下避彈室。
希特勒同戈培爾通電話：“蘇軍已逼近帝國總理府。戈林帶領(lǐng)一個滿載著大量金銀財寶的汽車大隊跑了，已被黨衛(wèi)隊逮捕。希姆萊已同美英接觸準備投降。這兩個王八蛋，他們欺騙了我，背叛了我!但我決心留在柏林，直到戰(zhàn)役結(jié)束。你把家人和孩子都搬到這里來，這里安全?！?/p>
愛娃走到希特勒跟前。希特勒對她說：“你和兩個秘書換衣服乘飛機到慕尼黑去吧。斯佩爾已為你在信使飛機上安排了座位?！?/p>
愛娃用雙手握住希特勒的雙手：“元首，全完了，沒有一點指望了!可是，你知道，我決定留在這兒，同你在一起!”
希特勒輕輕地在愛娃的唇上吻了一下。
4月29日凌晨1時，希特勒把帝國總理府辦公廳主任鮑曼召到內(nèi)室說：“在這些年的戰(zhàn)斗歲月里，我沒能使自己履行一次婚約?，F(xiàn)在我的生命就要終止，我決定同這位在柏林已經(jīng)被困時到我身邊來的女士結(jié)為夫妻。在多年真誠友誼的基礎(chǔ)上，她把自己的命運同我的命運連在一起。這是她的愿望，她要作為我的妻子同我一起死去。這也就彌補了因為我把一切獻給人民，卻什么也沒給她的過失。請你馬上安排我們今晚舉行婚禮?！?/p>
鮑曼：“遵命，我的元首?！?/p>
凌晨2時，地下避彈室地圖室，希特勒同愛娃舉行婚禮。
愛娃挽著希特勒的右臂緩慢地從希特勒辦公室走出來。希特勒換上了他最喜歡穿的軍服，胸前佩著在一戰(zhàn)中獲得的那枚一級鐵十字勛章。愛娃穿了一身希特勒喜歡的塔夫綢連衣裙，打扮得出奇地漂亮，甜蜜的微笑蕩漾在兩頰。當愛娃步入婚禮房間時，在她身后有6個男女幼童輕托著她的長裙后擺。這些孩子是納粹神話制造者戈培爾的6個兒女。
婚禮由戈培爾找來的一位名叫瓦爾特·瓦格納的市議員主持。戈培爾和鮑曼站在希特勒夫婦旁邊。
希特勒和愛娃宣誓：“我們是純亞利安人種，沒有使我們不能結(jié)婚的遺傳病癥?！?/p>
希特勒顫抖著在證書上簽了字。
愛娃先寫“愛娃·勃勞恩”，寫到“勃”字，劃掉了，重簽上“愛娃·希特勒，原姓勃勞恩”。
證婚人戈培爾、鮑曼也簽了名。
簡短的儀式之后，婚宴開始，參加婚宴的除了戈培爾和鮑曼，還有希特勒的秘書們、留下來的將領(lǐng)克萊勃斯和布格道夫、素食廚師曼齊阿里小姐。鋪著嶄新的白色亞麻布的會議桌上擺著蛋糕、三明治和幾瓶香檳酒，留聲機放著哀傷的音樂。沒有一個人動手吃喝，婚宴不歡而散。
8
4月29日凌晨3時，希特勒來到秘書室向遺囑執(zhí)行人鮑曼口授政治遺囑。由女秘書特勞德爾·瓊格打字，克萊勃斯將軍和布格道夫?qū)④姙檫z囑見證人。
希特勒坐在會議桌旁的椅子上，表情極其莊嚴地開始口授：
“自從我竭盡綿薄，在德國被迫參加的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中充當一名志愿兵以來，已經(jīng)三十多年了。在這三十多年中，唯一指導(dǎo)著我的全部思想、行動和生活的是我對人民的熱愛和忠誠。這種熱愛和忠誠給了我力量，使我能夠作出人世最艱難的決定……
“說我或任何德國的人民在1939年要戰(zhàn)爭，是不真實的。挑起它的正是那些國際政客和猶太人……
“我曾經(jīng)為限制和控制軍備提出過無數(shù)次建議，這是后代任何時候也抹殺不了的，也不能把戰(zhàn)爭爆發(fā)的責任推到我的頭上。我也從來沒有希望在可怕的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以后，還會再有一次以英國和美國為敵的世界戰(zhàn)爭。時光飛逝，但是在我們城市和建筑物的廢墟上，對最終要負責任的人們的仇恨將永遠不會消失，他們就是對眼前這一切負有責任的人：國際猶太人集團和他們的支持者。
“六年的戰(zhàn)爭盡管遭受種種挫敗，但終有一天會被認為是一個民族爭取生存的最光榮、最英勇的表現(xiàn)而載入青史……
“我決定留在柏林，在我認為元首與總理職位已經(jīng)不能維持下去的時刻，以身殉國，含笑與世長辭……”
希特勒說到這里，停了一下，喝了口水：“以上是政治遺囑第一部分。”
鮑曼坐在桌子另一端認真地聽著，女秘書的手不停地敲打著鍵盤。
希特勒站起來走到打字機前，彎腰看了看。然后，轉(zhuǎn)過身來：“下面口授政治遺囑第二部分?！?/p>
他急速地氣勢洶洶地圍著桌子邊走邊說：“在我去世前，我將帝國元帥赫爾曼·戈林開除出黨，剝奪1941年6月29日命令中授予他的一切權(quán)力，并立即逮捕，處以極刑。我任命鄧尼茨海軍元帥為德國總統(tǒng)和武裝部隊最高統(tǒng)帥。我任命約瑟夫·戈培爾為帝國政府總理。任命馬丁·鮑曼為黨務(wù)部長。賽斯·英夸特為外交部長。在我去世前，我將前黨衛(wèi)隊全國總隊長兼內(nèi)政部長海因里?！はＤ啡R開除出黨并革除他的一切職務(wù)。
“最后，我號召德國政府和德國人民嚴格遵守種族法律并對所有的民族和世界上所有的猶太人實行專制。”
口授完政治遺囑，希特勒坐了下來。在女秘書打完的遺囑上簽了字，接著鮑曼和幾位見證人也簽了字。
希特勒坐在那里沉默了一會兒，眼里含著淚：“下邊口授我的私人遺囑：我的所有財物不論是價值多少，都屬于國家。把所有值得作為私人紀念的東西交給我的親屬，并給他們一筆足夠維持一個小資產(chǎn)階級生活水平的費用。
“我和我的妻子決定死去，以免遭受被推翻或者投降的恥辱。我希望在我們死后被立即燒掉，就在我?guī)啄陙頌槿f民服務(wù)的地方?！弊詈?，他深情地對鮑曼說：“你是我的忠實心腹，也是我的遺囑執(zhí)行人。希望你照顧我的直系親屬，我的私人秘書、管家和愛娃的母親?！?/p>
說完他突然站起來向鮑曼鞠了一躬。然后，向在座的人擺了擺手，吃力地走進內(nèi)室。
就在瓊格把希特勒的遺囑打成定稿時，愁眉苦臉的戈培爾來到她的辦公室，請求在元首遺囑的結(jié)尾加上他的結(jié)句：“假如元首去世，我的生命也沒有了意義。在這場戰(zhàn)爭的關(guān)鍵時刻，元首被暫時的背叛所包圍，至少必須有一些人無條件地忠實于他，即使是一直到死?！?/p>
9
4月29日下午，希特勒最后一次召開軍事會議，討論軍事形勢。
克萊勃斯將軍：“昨夜和今天早晨俄軍已進一步逼近總理府。剩下的一點點守軍軍火供應(yīng)越來越少。而且溫克元帥的援軍仍然沒有消息，看來沒有指望了?！?/p>
希特勒發(fā)瘋地說：“溫克元帥手里還有20萬精銳部隊，那是我們的最后希望所在，得想盡一切辦法進行聯(lián)系!”
這時，有三個軍事副官借機相繼站起來：“請問元首，我們是否可以離開地下避彈室，去打聽溫克元帥的下落?！?/p>
希特勒：“好，好，你們就去執(zhí)行吧!找到溫克元帥，請他立刻組織反擊，保衛(wèi)總理府?！?/p>
這時，一位女秘書將收到的最新電報交給了鮑曼。鮑曼看了看，說：“元首，墨索里尼總理和克拉雷特·佩塔西女士被處死了!”
希特勒瞪大了眼睛，示意鮑曼宣讀電報：
4月26日墨索里尼和克拉雷特·佩塔西女士企圖從科摩逃往瑞士途中，被意大利游擊隊捕獲，于兩天后處決。4月28日晚上，他們的尸體被裝上卡車，運到米蘭，拋棄在廣場上。第二天，他們的尸體被倒過來吊在路燈桿子上……
希特勒全身顫抖得很厲害：“別念了?！彼粤Φ卣酒饋?，腰彎得比任何時候都厲害，喃喃地說：“命該如此，我的兄弟?！?/p>
他低頭沉默了片刻，突然大聲說：“意大利軍人在戰(zhàn)場上那么不堪一擊！在北非那支意大利部隊，竟然連彈藥箱都沒打開就全體舉手投降！真是不可思議！”
他接著又無比氣憤地說：“還有卑鄙無恥、陽奉陰違的日本盟友。他們竟然不同盟國打招呼，偷襲珍珠港！結(jié)果引來美國近一億敵人！而他們竟然沒有占領(lǐng)美國一寸領(lǐng)土！真是自取滅亡！”
這時，空軍副官尼古拉斯·馮·貝羅上校站起來走到希特勒跟前敬禮：“元首，眼下我已沒有什么事情可做了，可否準許我離開這里？”
希特勒用手拍了拍這位副官的胳臂，無可奈何地說：“走吧，離開這里吧?！闭f著掃了一下會議桌前的與會者，“我做錯了什么嗎？為什么我身邊的人都想走呢？”
一位秘書說：“尊敬的元首，您什么也沒做錯。這里的軍官都是從前線調(diào)來的戰(zhàn)士。他們想去前線，而不愿意只是穿著黑漆皮鞋在這里走來走去?！?/p>
希特勒不解地看著那位秘書：“你們誰想走就都走吧!”
一位女副官哭著說：“我們愿同元首在一起?！?/p>
希特勒低聲說：“每個人都必須找到自己的位置，盡自己所能。如果是命運的安排，那他就必須倒下?！闭f完，也沒宣布散會，就搖晃著走進內(nèi)室去了。
10
4月30日下午3時20分，希特勒同愛娃走出內(nèi)室，來到作為飯廳的過道上。曾經(jīng)不可一世的戰(zhàn)爭狂人，此時從精神到軀殼都已垮掉了。從1942年斯大林格勒戰(zhàn)役進行到白熱化時起，希特勒的左手開始不停地抖動。到1944年底，他連最起碼的運動能力也失去了，變得弓腰駝背。他眼下步履蹣跚，兩臂不停地顫抖，目光暗淡，弓著腰背，縮著身子。站立時要左腿緊靠桌邊才能支持住。走路抬不起腳，一條腿總是在后邊拖著。
希特勒刮了胡子，換了衣服，穿的是黑色的褲子、束腰的制服和白色的襯衣，愛娃戴著一副十分珍貴的鑲著綠寶石的鐲子，穿著帶有白點點綴的藍色裙子。他們沿著屋子走了一圈，眼里含著淚水，同在那里等待他的二十多人一一握手，嘴里嘰嘰咕咕地同大家告別。愛娃同一位同鄉(xiāng)的女侍官緊緊擁抱，低聲說：“替我向家鄉(xiāng)致意，美麗的巴伐利亞?！比缓笸Ｌ乩漳鼗氐搅藘?nèi)室。希特勒把門關(guān)上，兩扇門隔住了所有的聲音，只能聽到空調(diào)設(shè)備的嗡嗡聲和炮彈轟炸的回聲。
愛娃坐到那張很窄的小躺椅上，用腳踢掉鞋子，雙腿提起來放到旁邊褪色的白底藍花墊子上。希特勒靠著愛娃坐下來，右邊擺著他母親的照片，前方是腓特烈大帝皺著眉頭的畫像。他倆打開瓶子，取出與口紅盒大小差不多的毒品盒，拿出琥珀色的膠囊。愛娃望著希特勒毫不猶豫地用嘴咬破膠囊，靠在希特勒背上，隨即雙膝痛苦地迅速抽搐起來。在愛娃垂死掙扎的時候，希特勒拿起特制的小手槍，對準太陽穴，咬碎了膠囊，扣動了扳機。
戈培爾、鮑曼和希特勒青年團領(lǐng)袖阿克斯曼等人在走廊里無聲地等候著。過了一會兒，聽到內(nèi)室里一聲槍響。又等了一會兒，見已沒有動靜。鮑曼和戈培爾便依次輕輕地走進內(nèi)室。他們看見愛娃躺在小躺椅上，身上散發(fā)著一股刺鼻的苦杏味。她的嘴唇被毒藥弄得起了褶皺。她的華爾瑟6.35毫米的小手槍放在旁邊的咖啡桌上。
在愛娃身邊，希特勒沉重地靠在那里，下巴耷拉著。一把華爾瑟7.65毫米手槍掉在他腳附近的地板上。血從他兩邊太陽穴上流出來，弄得滿臉血肉模糊。在希特勒尸體旁邊，其心愛的牧羊犬布隆蒂也被毒死了。一個集人類所有野心、自私、惡毒、殘忍、暴戾的魔鬼就這樣結(jié)束了自己罪惡的一生。
時間是1945年4月30日下午3時30分。
戈培爾、鮑曼、阿克斯曼等很快離開了現(xiàn)場。
不一會兒，幾個黨衛(wèi)軍官進來了，用粗糙的軍用毛毯把希特勒和愛娃的尸體裹了起來，抬到走廊里。然后，傳給另幾個黨衛(wèi)軍官，由他們把兩具尸體搬上了4層樓梯緊急出口處，最后又傳給幾個黨衛(wèi)軍官，由他們把尸體背到了花園內(nèi)。
甘什主持了簡單的葬禮，哀悼者有鮑曼、戈培爾、陸軍參謀長克萊勃斯將軍、布格道夫?qū)④?、凱姆普卡和希特勒青年團首領(lǐng)阿克斯曼及一些侍從官、秘書等。
人們向兩具尸體三鞠躬后，將兩具尸體并排放在緊急出口附近的一個炮彈坑里，隨后往尸體上澆了汽油。
哀悼者退到了緊急出口內(nèi)的安全處。戈培爾走到尸體前劃著了一根火柴，沒有點燃。一位軍官點燃了一塊蘸有汽油的布，扔到尸體上，才把火點燃。
哀悼者們又都走出緊急出口，全體肅立，最后一次伸出右手向死者致敬：“希特勒萬歲!”然后，從熾熱的火焰旁撤了下來。
戈培爾同妻子瑪格達回到他們的房間，叫來醫(yī)生以接種疫苗為名給6個孩子注射了嗎啡。
孩子們睡著了?，敻襁_將每個孩子的嘴巴掰開，把毒藥丸放在牙齒中間。然后戈培爾先用手槍將妻子打死，再對準自己的胸膛，開槍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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