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艱苦攻關
●第二天一早,黃緯祿看到賓館前臺昂貴的房價就堅決把房間退掉,住到廠里比較簡陋的小招待所里。
●葉劍英指示說:“就按你們的計劃進行試驗,試驗一定要組織好。不要出事故,不要砸了艇?!?/p>
●李汝清說:“如果時間超過了12月31日午夜0時,貴方再降價,我們也不要了?!?/p>
取消陸上模擬水池建設
從水下運動中的潛艇上發(fā)射運載火箭,絕不是簡單地把陸用導彈搬到潛艇上,而是要針對潛艇的有限空間和活動特點,解決火箭推進系統(tǒng)、火箭小型化和水下發(fā)射技術等一系列新的課題,要進行一系列單項試驗、大型綜合試驗和飛行試驗。
黃緯祿在接任固體潛地戰(zhàn)略導彈研制的重任后,針對原有的總體方案重新進行了論證和完善,并確定著重解決以下幾個問題:
第一個問題是:如何選擇導彈水下機動發(fā)射技術的試驗途徑。
針對這個問題,黃緯祿分析研究了國內外研制固體潛地導彈的經(jīng)驗和教訓,從我國國情出發(fā),選擇了一條新的途徑。
即先用縮比導彈模型在水池內進行發(fā)射試驗和水筒試驗,然后再研制一種能回收的全尺寸模型彈,直接在水下運動的潛艇上進行發(fā)射試驗。
第二個問題是選擇何種發(fā)射方式。也就是說,要將一個10余噸重的導彈從水下幾十米深處彈射出水,使導彈具有一定的出水速度和較小的出水姿態(tài)角,并保持彈體初始姿態(tài)的穩(wěn)定。
要解決這個問題,除在導彈外型設計上采取必要的技術措施外,還要選定一種大比沖的動力源,使導彈在發(fā)射簡內就能獲得足夠大的出水速度。
針對這個問題,承擔發(fā)射裝置研制的七院十三所的設計人員經(jīng)過反復分析論證,選定了燃氣動力、導彈水下冷發(fā)射方式。
第三個問題是選定導彈的試驗程序。鑒于國外潛地導彈試驗程序復雜,消耗導彈數(shù)量多,周期長,耗資巨大的缺點,黃緯祿和專家們經(jīng)反復論證,決定采用經(jīng)陸上發(fā)射臺、陸上發(fā)射筒發(fā)射試驗考核后,導彈直接進行潛艇水下發(fā)射,這便是黃緯祿獨創(chuàng)的“臺、筒、艇”三步試驗程序。
第四個問題是針對導彈彈體、兩級動力裝置和制導系統(tǒng)等問題,如何選擇恰當?shù)亟鉀Q方案。
針對以上的問題,黃緯祿決定:
1、導彈外形除頭部與尾罩兩級外,中間彈體均為圓柱體。
2、彈頭因受長度尺寸和安裝核裝置的限制,設計為組合錐形。
3、為了承受住導彈發(fā)射時燃氣的高溫高壓,導彈尾端外形設計成橢球形的尾罩。
4、考慮到導彈長度受限制和氣密、水密要求,兩級之間采用封閉式熱分離方案等。
5、兩級動力裝置為固體發(fā)動機,采用新研制的復合推進劑和低合金高強度鋼殼體。
同時,在選擇導彈的控制方式時,黃緯祿首次采用了較先進的擺動噴管和液體二次噴射的向量推力。
另外,為了提高導彈的命中精度,準確控制二級發(fā)動機按指令關機,黃緯祿在二級發(fā)動機前封頭上設置了3個反向噴管,以實現(xiàn)推力終止,并提供頭體分離的反向推力。
在選擇制導系統(tǒng)時,黃緯祿經(jīng)過廣泛調查,從導彈系統(tǒng)性能、精度、體積重量等方面比較分析,并考慮到滿足潛地導彈特殊需要和將來的發(fā)展,決定采用陳德仁主持研究的平臺—計算機方案。
在選擇導彈瞄準系統(tǒng)時,黃緯祿考慮到,導彈既要適應潛艇方位的不斷變化,又要滿足同時發(fā)射多發(fā)導彈的作戰(zhàn)需要,經(jīng)論證,他決定采用長春光機所唐九華、王家理等研制的補償艇體變形的全光路瞄準儀方案。
此外,黃緯祿還和專家們一起對控制、遙測、安全、彈體結構和地面設備等分系統(tǒng)方案作了大量論證工作。
在黃緯祿獨創(chuàng)“臺、筒、艇”三步試驗程序之前,潛地導彈是準備利用陸上水池進行水下發(fā)射試驗的。
潛艇水下發(fā)射的一個最難點是,火箭是在幾十米深的水下發(fā)射的,它在彈射時會不會把潛艇砸了?
據(jù)報道,美國的第一代潛射模型導彈在彈射出水面時沒有搞好,結果導彈落下來,把潛艇模型砸扁了,造成“艇毀人亡”的事故。而且多次模擬試驗都是這樣。
因此,美國在搞“北極星”潛射導彈時,他們先在陸地的水池中作水池彈射系留試驗,就是用塔式起重機將試驗彈系住,從水下彈射出水面后,鋼絲繩把它吊起來。
接著,第二步進行海上網(wǎng)托試驗、用一張網(wǎng)把重達16噸濺落的試驗彈托住,回收后再試,然后再做海底固定和移動的發(fā)射臺試驗,最后,才在潛艇進行正式試驗。
鑒于以上原因,四機部的領導派人在全國各地去尋找適合的試驗水池。他們踏遍了青海湖、太湖、以及云南的撫仙湖,但都沒有找到合乎標準的。
雖然有的湖泊被選中了,然而要在幾十米深的水下搞一套檢測設備,等于重新建造一個測量基地,耗資巨大自不必說,況且水下施工的難度可想而知。
于是,有人拍板了,說:“干脆挖個大水池!”這樣一來,水下施工難,以及路遠,水深不夠,不都解決了嗎?
1970年初,在我國西北黃土高原的一片荒無人煙的黃土地上,幾百個建筑工人正在開挖一個巨大的土坑。
這個建設中的土坑預計寬30米,長50多米,深度30多米,這就是當時我國建設中的模擬潛艇水下發(fā)射條件的陸上水池。
一天,黃緯祿風塵仆仆地從北京總部趕到工程前線,查看過施工現(xiàn)場之后,卻不禁皺起了眉頭。
當時潛地導彈發(fā)動機試車尚未成功,總裝廠尚未建成,進行水下發(fā)射臺試驗的大型陸上水池才剛剛動工,研制條件十分艱苦。
這與他從事液體型號的狀況相比,真是有天淵之別。他心急如焚,同時也感到事情的嚴重性和迫切性。
黃緯祿等人發(fā)現(xiàn)該工程過于浩大,模擬與地面回收技術復雜,耗資又費事。建設這么巨大的工程對當時我國來說,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隨著對工程的了解,黃緯祿心里的疑慮越來越大,建這樣浩大的工程到底有多大的必要性呢?
回到北京后,黃緯祿重新組織技術人員對導彈的總體方案及試驗流程進行了進一步分析和論證。
他們認為,利用陸上水池進行水下發(fā)射試驗耗資費事,不符合我國國情,只要把工作做細,充分做好地面試驗,導彈經(jīng)陸上發(fā)射臺、發(fā)射筒飛行試驗成功后,直接進入潛艇進行水下發(fā)射試驗是完全可以。
于是,黃緯祿去面見錢學森,提出在長江大橋下搞模擬彈墜落試驗的設想。
錢學森一聽,拍案叫絕。他說:“好!好!我看外國那套玩意兒,是得丟一丟了!我原先就懷疑美國的老辦法不適合國情。人家是大富翁呀!”
錢學森當即召開會議,把總參、海軍、航天部的人找來,正式下文同意總體部意見。
得到錢學森的同意后,黃緯祿提出了一個叫“臺、筒、艇”的潛地導彈的試驗方案。所謂“臺、筒、艇”三步發(fā)射的試驗程序就是:
第一步是在發(fā)射臺上作試驗,和地地導彈一樣。如果在發(fā)射臺上試驗正常,就說明導彈符合設計要求。
第二步是放在陸地上的發(fā)射筒中打導彈。這個試驗成功了,第三步就開始考慮從艦艇上打遙測彈了。
黃緯祿代表總體部提出取消導彈在陸上水池進行水下發(fā)射的試驗階段,撤銷正在施工的龐大的陸上水池工程的建議一出,立即引起國防四院的巨大轟動。
國防科委員專門召開了匯報會,黃緯祿非常慎重地闡述了他們的想法,詳細介紹了他們所作的分析和試驗,并明確表示可以在潛艇上直接進行導彈水下發(fā)射試驗。
國防科委領導聽了他的匯報,認為報告有根有據(jù),設想合乎邏輯,批準了他的建議,正在進行的陸上水池建設被取消了。
這項工程的停建,為國家節(jié)約了上億元的資金。同時,取消陸上水池的試驗,也就是簡化了潛地導彈的試驗程序,大大地縮短了研制時間。
陸上水池取消以后,黃緯祿認為,要想研究潛地導彈水下運動狀態(tài),還必須測量水下彈道。
然而,要對從活動潛艇發(fā)射出來的,在海水中高速運動的導彈進行拍攝和測量,技術難度很大。
由此,黃緯祿在總結我國固體導彈前期研究成果的基礎上,從分析導彈的水下運動特點入手,進行了大量的理論分析和計算、試驗工作。
緊接著,黃緯祿領導總體部的全體專家從水下流體動力、水下彈道和水下載荷等不同的試驗目的出發(fā),充分利用現(xiàn)有的水筒、風洞等試驗設施,確定縮比模型試驗方案。
隨后,他們利用六機部七院二所的試驗水池,進行了縮比模型彈射等試驗,為分析水下發(fā)射技術問題積累了寶貴的資料。
他們還對首批導彈縮比模型進行了數(shù)百次研究性試驗和發(fā)射試驗,模擬了一定水深、航速和出筒速度等干擾因素,測得了大量數(shù)據(jù),從而形成了水下彈道研究的一套比較完整的方法。
此后,黃緯祿帶總師室的同事去杭州的一個接插件廠考察工作。
該廠的領導非常高興,將他們接來后直接就安排在杭州西湖邊花港觀魚景點附近的一家高檔賓館,想讓他們休息的時候,在景區(qū)可以盡情瀏覽杭州西湖的美景。
由于天色已晚,黃緯祿只好先聽從廠里的安排住下??傻诙煲辉?,黃緯祿看到賓館前臺昂貴的房價就堅決把房間退掉,帶著行李來到工廠,住到廠里比較簡陋的小招待所里,廠長極力勸說也無濟于事。
之后幾天,黃緯祿在廠長的陪同下一直在接插件廠忙碌著。
忙完工作后,由于車票不好買,黃緯祿滯留在杭州。一同來的同事以前沒有來過杭州,非常想看看杭州的美景。
于是,黃緯祿就利用滯留的時間帶他們游西湖,并自掏腰包請大家吃午飯。
雖然沒有山珍海味,吃得簡簡單單,但大家跟著風趣幽默的黃老總一起去欣賞杭州的美景,都非常開心。
研制導彈各個分系統(tǒng)
1967年11月,國防科委和海軍部隊在北京聯(lián)合召開會議,要求潛地導彈的固體火箭發(fā)動機的研制工作全面鋪開。
會議決定:
由四院負責運載火箭第一級和第二級發(fā)動機的研制工作。
陳立學所在的課題組,共有6個人擔任擺動噴管的研制任務。
擺動噴管是火箭完成飛行彈道控制的重要部件,質量必須絕對可靠,否則就會造成艇毀人亡的事故。
當時,固體火箭技術剛剛起步,專業(yè)隊伍、技術基礎、生產(chǎn)試驗條件很不完善,研制工作困難重重。
內蒙古的隆冬,室外大雪紛飛,寒風刺骨,氣溫在零下20多度,但是研制人員的心是火熱的。
陳立學和他的課題組從國外資科中找到幾幅擺動噴管示意圖,一起探討結構和原理,然后在中國現(xiàn)有設備和材料的基礎上開始了設計。
當時,他們沒有專門的實驗室,辦公室又是平房,屋內沒有暖氣,靠煤爐子取暖。
他們一邊畫圖,一邊照管爐子,常常弄得滿屋煙霧,畫出來的白圖也變成了灰黑色。
要使噴管擺動起來,需要做很多試驗,做試驗必須要有實驗室。可當時研究所工作已經(jīng)不能按正常秩序進行,他們就采取“革命行動”,強占了一間有暖氣的會議室當實驗室。
空空的屋子既沒有伺服系統(tǒng),又沒有測試系統(tǒng)和能源系統(tǒng),而且這些問題不可能在短期內解決。
坐等當然不行,他們只有一條路,那就是:自力更生,土法上馬。
他們用氣瓶和電動氣活門作為能源系統(tǒng),自行設計了冷試臺和冷試容器,還向有關單位求援,找來了鉗工臺、必要的工具和儀器桌等。
一個十分簡陋的實驗室就這樣裝備起來了。在這里,他們熬過一次次失敗的痛苦,也分享了每一次成功的欣喜。
1968年秋,正是內蒙古的黃金季節(jié)。試車的時候終于到了。
這天,天氣分外晴朗,他們設計的模型擺動噴管,就要在直徑300毫米的發(fā)動機上進行試車了。
試驗是有危險性的,于是,大家商議在野外的山坡上進行。他們親手對發(fā)動機進行了總裝,并動手釘了一個一米見方的木制試車架。
試驗人員把發(fā)動機用小車推到山腳下,然后抬著它一步步地山坡上爬。
到了預定地點,他們七手八腳地挖了一個坑,把試車架和發(fā)動機捆綁好,放入坑內,大家便疏散到遠處的山頂上。
說實在話,平時大家根本沒有雅興到這荒禿禿的山頂上來。現(xiàn)在登高一望,不禁興奮起來:背后是茫茫沙海,高原風刮成的層層沙浪連綿起伏,一直延伸到天地相接的地方。
山腳下,一片無際的沙丘中,躺著一排排“干打壘”平房,荒涼孤寂。
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工作和生活,要說不苦,那是假的。陳立學所在的課題組全是大學畢業(yè)生,大多來自南方,生活上有很多地方不習慣。
但是,大家知道應當怎樣對待苦與樂,怎樣對待家庭與事業(yè)。
預定的試驗時間到了。發(fā)動機一陣轟響,一束筆直的火柱向天空噴射。
10多秒鐘后,火焰逐漸熄滅。雖然噴管喉部直徑只有十幾毫米,火焰噴射時的尖嘯聲卻清晰地傳過來。這表示:初試成功!
盡管這僅僅是模型性試驗,但是燃燒室壓強、擺動噴管密封結構和受力狀態(tài),都是模擬大發(fā)動機的。
更重要的是,他們把從資料上看到的幾幅示意圖,變成了實實在在的機器。
就這樣,陳立學和他的課題組在擺動噴管的研制中,邁出了關鍵的第一步。
隨后,他們又在實驗室里,整整度過了10個寒暑,完成了20多種形狀的密封圈,進行了700多次氣密試驗和7個型號軸承的選擇性試驗,做了擺動噴管剛度、位移、壽命等各種各樣的單項試驗。
此后,他們改進定型的發(fā)動機噴技術,如期用上了潛地固體發(fā)動機。
在陳立學和他的課題組開始研究擺動噴管的同時,下列工作也在同時進行:
導彈彈頭的研制工作在副總師李緒鍔的主持下進行。彈頭是導彈運載的有效載荷。潛地導彈的彈頭裝有能毀傷敵人戰(zhàn)略目標的核裝置,是導彈組成的一個重要的獨立系統(tǒng)。
李緒鍔根據(jù)潛地面體導彈的特殊要求,在七機部核武器研究設計院的積極配合下,突破了外形選擇、結構與防熱設計以及參數(shù)測量等方面的技術關,研制成功中國第一個輕小型彈頭。
導彈制導平臺-計算機系統(tǒng)的研制工作在丁衡高、鐘萬登主持下進行。實現(xiàn)制導系統(tǒng)平臺-計算機方案的關鍵是三軸液浮陀螺穩(wěn)定平臺與彈上計算機。
早在1971年,丁衡高、鐘萬登課題組曾協(xié)同七一七廠組裝出第一個模型平臺。通過試驗,證明模型平臺的原理正確,但主要技術指標都未達到預定的技術要求。
也就是說,模型平臺難于在大的過載、沖擊、振動和大姿態(tài)條件下可靠地工作。
隨后,丁衡高、鐘萬登又組織進行了大量的改進試驗和理論分析,找出了提高產(chǎn)品性能的主要關鍵和途徑,終于設計出外形小巧的4套初樣平臺系統(tǒng)。
導彈彈載計算機的研制工作在沈緒榜的主持下進行。
早在1968年10月,沈緒榜等人提出并采用當時在國內還處于研制初期的小規(guī)模PMOS集成電路展開研究工作。
1970年底,沈緒榜課題組終于研制出我國第一臺彈載MOS型計算機。該計算機有較高的集成度和較低功耗等優(yōu)點。
隨后,沈緒榜等人又采用更先進的中小規(guī)模CMOS集成電路,大大增強了計算機的性能。
導彈固體發(fā)動機的研制工作在楊南生、崔國良、邢球痕的主持下進行。
固體發(fā)動機所用材料涉及化工、冶金、輕工、機械、兵器、石油等工業(yè)部門的55個單位。每種材料幾乎都有特殊的性能要求。
其中發(fā)動機殼體材料由冶金部組織有關廠、所經(jīng)過多年的奮斗才研制成功。其他如裝藥與殼體界面脫粘等計術問題,由楊南生組織科技人員艱苦攻關,才最終獲得突破性進展。
導彈彈體結構的研制工作,在張德全的主持下進行。
張德全協(xié)同二一一廠、三〇七廠的技術人員對整體化銑加筋網(wǎng)格型式的彈體結構,進行了反復研究和試制,經(jīng)過兩年多的實踐,試制出的導彈彈體初步達到了質量要求。
可是,導彈彈體上的對接口、大小口蓋和連接件之間的密封,雖通過試驗,選定了“O”型密封圈的方案,但如何保證密封面加工精度,一直沒有解決。
于是,三〇七廠發(fā)動研制人員人人出謀獻策,不分晝夜地苦干了16個月,終于研制出了以球模為主的一套結構簡單、調整方便、能保證密封性能的加工設備。
這套加工設備解決了在儀器艙圓錐表面上,加工空間曲率多變的大型密封口蓋的技術難題。
與此同時,潛地導彈的“三防”工作也時時刻刻被貫徹到研制單位的方方面面。
所謂的“三防”,即防潮、防霉、防鹽霧措施,是火箭研制過程中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
在工作中,大家按照周恩來生前對導彈事業(yè)的指示:“嚴肅認真、周到細致、穩(wěn)妥可靠、萬無一失”的16字方針,采取從元器件、原材料到整機、包裝箱、庫房條件、套箭衣等所想的問題都采取了預防措施,并逐項通過嚴酷條件下的考核,確保穩(wěn)妥可靠。
為保證潛地火箭箭體的氣密、水密和結構強度,總體部結構研究室進行精心計算分析和設計,箭體和固體發(fā)動機生產(chǎn)廠用嚴格的工藝保證生產(chǎn)的可靠性。
由于火箭尺寸的限制,儀器艙體積比較小,計算機研究所把計算機的體積一下子減小到二分之一以下。
于是,控制研究所把一些設備進行合并,又把外殼形狀按儀器艙的形狀進行設計,使安裝更加緊湊。
同時,遙測系統(tǒng)研究所采用集成電路代替分立元件,使設備體積大為縮小。這些問題完全是靠各研制單位大力合作,才得以順利解決。
另外,由于固體火箭發(fā)動機不能按要求隨時關機,設計人員經(jīng)過仔細分析計算,在二級發(fā)動機的前封頭上配置了三個反向噴管,解決了這一難題。
這些技術都是液體火箭未曾使用過的。
模型導彈邊試驗邊改進
潛地導彈系統(tǒng)是由潛艇上的發(fā)射系統(tǒng)和戰(zhàn)略核導彈兩部分組成的。要研制這樣的復雜系統(tǒng),首先要突破水下發(fā)射這一關。
前面已經(jīng)說過:水下發(fā)射這項技術的研究,美國早在50年代初就開始了。他們采取由簡到繁、循序漸進的路子摸索前進。
他們首先進行陸上固定發(fā)射,再依次進行陸上水池搖擺臺發(fā)射、試驗船水面發(fā)射、水下?lián)u擺筒發(fā)射,最后進行潛艇水下發(fā)射。
這種試驗程序,在技術上比較穩(wěn)妥,但實現(xiàn)起來動用設備多、耗資大、周期長,在上潛艇以前就要進行上千發(fā)模型彈發(fā)射。
我國在研制初期,也曾考慮采用這個模式,想在內陸靶場建造水池,安裝浮船、設備進行模型彈試驗,以摸清導彈水下發(fā)射的規(guī)律,獲取必要的參數(shù)。
但由于此項工程工程量浩大,水源難以解決,國防科委最后決定不建水池,以簡化試驗程序。先進行陸上模型彈試驗,解決發(fā)射動力系統(tǒng)安全可靠性及有關的技術問題,后上艇試驗。
這是一個既吸收外國的經(jīng)驗又結合中國實際情況,既快又省的,大膽創(chuàng)新的方案。
為此,海軍決定改裝“031”型潛艇作為潛地導彈的試驗艇,在海軍試驗基地建造陸上發(fā)射井,配合研制部門進行陸上模型彈試驗。
陸上發(fā)射井建造后,潛地導彈總設計師黃緯祿在海軍基地的配合下,先后經(jīng)過24發(fā)模型彈發(fā)射,對發(fā)射動力系統(tǒng)兩種裝藥的性能與安全可靠性進行了實際考核,獲得了所需的參數(shù),為燃氣發(fā)生器的設計選型、改進提高性能做了大量的基礎工作,為上艇試驗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1970年初,“031”潛艇的一期改裝工作基本完成,隨后進入水下模型彈試驗的準備階段。
從陸上轉入水下發(fā)射,人與艇的安全問題成了大家關注的焦點。
例如,水下發(fā)射導彈會不會發(fā)生爆炸?10多砘重的模型彈出水后又垂直落下,會不會砸中潛艇而造成艇毀人亡?
再比如,發(fā)射時燃氣發(fā)生器產(chǎn)生的后座力,會不會使?jié)撏タ刂贫梁5祝?/p>
為了保證水下模型彈發(fā)射的安全,黃緯祿帶領總體設計部的同志們在研制過程和試驗準備工作中,對可能危及水下安全的重大問題作了充分理論分析。
1970年7月,為了摸清模型彈殼體從幾十米高空落到海面的結構強度和墜落彈殼是否可能影響潛艇的安全問題,黃緯祿組織七機部的試驗人員,利用剛剛建成的南京長江大橋,把模型彈從橋面上扔下去,進行落水沖擊試驗。
由于這種試驗要重復進行很多次,所以也就要求試驗彈能回收并重復使用。為此,黃緯祿決定采用排水試驗彈。
這種試驗彈的重量主要是裝入膠囊的水,當試驗彈被彈射到一定高度后,落前利用高壓氣瓶的氣把膠囊內的水排出,以減輕彈體重量,不致沉入水下,或砸到艦艇上,并使試驗彈最后能漂浮到水面上,以便于打撈。
黃緯祿在長江岸邊向南京浦口碼頭借了幾間工人宿舍和附近的一塊平地作為他們的住所和技術陣地。
7月的南京,驕陽似火。大家白天頂著烈日工作,汗水浸透了工作服,積下的白色汗堿一層又一層,而衣服只能兩三天才換洗一次。
由于駐扎在水邊,宿舍里潮熱難耐,蚊蟲又多,咬得黃緯祿和同志們都睡不著,掛了蚊帳又熱得睡不著。
好不容易睡著了,一覺醒來,又是汗流滿身,涼席上甚至能留下一個濕漉漉的完整的人形。睡個好覺對他們來說,簡直是件奢侈的事情。對于這一切,大家只有咬牙堅持。
白天,50多歲的黃緯祿和總體部的其他技術人員一樣,身穿短褲,腳蹬涼鞋在大橋上做試驗。他們之中,除了黃緯祿,大多數(shù)是20多歲的小伙子。
在太陽炙烤下,大家個個身上都被汗水濕透。有人干脆把上衣脫掉,但很快就被曬蛻了皮,背上的汗仍像小溪流一樣往下淌。
試驗前,模型彈殼體內需要粘貼一個橡皮膠囊,當時在烈日照射下,殼體內溫度高達50度,粘接劑揮發(fā)出的氣味也令人發(fā)嘔,而大家必須要光著膀子,穿著褲衩,彎著腰蹲在殼體內操作,因此,不到5分鐘操作人員全身就汗流如雨。
大家只好每隔10分鐘就換一個人進去操作,經(jīng)過十幾次輪換后,膠囊這才貼好了。
年輕人看黃緯祿年紀這么大,也鉆進去操作,都勸他回去休息,他卻說:“我是帶隊的,帶隊的跑了,這個仗還怎么打。越是苦,我就越是要和大家在一起。這是常識嘛!”
就這樣,黃緯祿通過模型彈不同投放姿態(tài)的入水試驗,考核了彈體的結構強度,測得彈體落入水中的大致深度。
試驗數(shù)據(jù)表明:
這個深度的彈體下墜,對潛艇來講沒有什么危險。
黃緯祿終于舒了一口氣。
但是,在試驗中,他們又發(fā)現(xiàn)了另外一個問題。那就是連接兩級彈體用的36個螺栓在水平落水的沖擊下,全部滑扣。他們多次試驗,無論怎么重復,這個問題依然存在,這表明:模型彈的安全性還不達標。
黃緯祿經(jīng)過思考之后,忽然想到,這可能跟模型彈落水姿態(tài)有關。于是,他組織設計人員在模型彈的彈頭里面加了個降落傘,如此一來,彈體就可以改變入水姿態(tài)了。
當彈體降落時,降落傘打開起到阻力作用,彈體入水速度減慢,彈體傾斜入水,螺栓滑扣的問題得到了圓滿解決。
至此,黃緯祿終于圓滿完成了導彈的落水沖擊試驗,測到了不同投放姿態(tài)下的彈體載荷、入水深度等參數(shù),獲得了寶貴的資料。這為后來從潛艇上發(fā)射導彈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與此同時,黃緯祿和他的課題組還開展了水下載荷環(huán)境的試驗研究。
他們利用3種不同的縮比模型,進行了水下發(fā)射試驗時各種載荷的測量,找到了導彈的最大受力情況,獲得了水下發(fā)射導彈載荷環(huán)境的參數(shù),為全彈結構設計提供了強度計算依據(jù)。
此外,華北導彈試驗基地的劉懷忠等科研人員,還對測速器進行多次改進,使測量導彈出筒口速度等參數(shù)的成功率由10%提高到100%。
為了研究真實條件下的水下發(fā)射技術,四部協(xié)同五院的五〇八所、一院的二一〇廠、上海鍋爐廠,完成了能回收的全尺寸模型彈的設計和生產(chǎn)任務。
水下發(fā)射碰到的第二個難題是通信傳輸問題。怎樣保持指揮部與水下潛艇的聯(lián)絡,以實施試驗的組織指揮?怎樣把導彈的發(fā)射信號,從水下傳遞到各個測量站點來保證測量設備同步工作?
針對這個問題,國外采取在潛艇上安裝高架鐵塔的辦法,當潛艇在水下航行時,通過鐵塔上露在水面的無線電天線與陸上保持通信聯(lián)絡。
由于“031”艇噸位小,用這種方法顯然是行不通的。為此,海軍試驗基地司令部通信處牛順長、蘇廣智參謀經(jīng)過多方調研、拜師求教和查閱資料,在多個方案中選擇了由潛艇拖曳浮筏,在浮筏上安裝天線,用電纜與艇內電臺連接來實現(xiàn)通信傳輸?shù)姆桨浮?/p>
在隨后的研制過程中,牛順長與研制部門和艇隊配合,共同解決了浮筏建造、浮筏拖帶、水下電纜活動接插件的水密、高低頻綜合電纜等一系列技術難題。
浮筏研制成功后,解決了水上與水下的通信問題,保證了試驗的實時指揮,即從艇內發(fā)出導彈起飛的零點、信號等等。
同時,還解決了發(fā)射時點燃筏上曳光管為山頭、海島、水面艦船、空中飛機的觀測設備指示導彈的出水位置。所以說,浮筏雖小,卻解決潛艇水下發(fā)射試驗的個大問題。
1972年6月4日,在水下模型彈試驗前夕,以葉劍英為首的軍委辦公會議全體成員,在北京京西賓館聽取了潛艇水下模型彈發(fā)射試驗方案和準備情況的匯報。
參加匯報的有海軍副司令員周希漢、冰野,核潛艇總師陳右銘,七機部黃緯祿等人。
匯報中,葉劍英不時地蹲下身子對著鋪在地毯上的“031”艇結構圖,親切詢問該艇的性能和發(fā)射安全有關問題。
匯報完后,葉劍英問大家有什么意見。李先念說:“他們匯報的意思我聽明白了,就是要我們點頭批準。我表示同意?!?/p>
葉劍英最后指示說:
就按你們的計劃進行試驗,試驗一定要組織好。不要出事故,不要砸了艇。把艇砸壞了就起不來了。打撈救生船要準備好。試驗完了以后要向總理和軍委寫報告。
1972年8月底,首發(fā)模型彈發(fā)射準備就緒,計劃第二天就出海發(fā)射。這時,潛艇支隊一位同志突然反映,以往某潛艇用火藥燃氣作水柜排水試驗時,曾因余藥二次燃燒引起爆炸事故,因此他很擔心這次試驗會出現(xiàn)類似情況。
為了安全起見,海軍領導建議修改試驗方案,由水下發(fā)射改為半潛發(fā)射。對于這個突如其來的建議,黃緯祿他們在思想上沒有任何準備。
試驗指揮部的同志都在掂量這副擔子的份量,擔負發(fā)射任務的艇員有80多人,再加上的科技人員在水下,這可不是小問題啊,必須慎重對待。
為了做到萬無一失,黃緯祿決定由楊南生負責組織有關人員參加專題小組進行研究。
遼南潛地導彈試驗場方世武等人經(jīng)研究分析認為:
發(fā)射動力系統(tǒng)點燃工作時,發(fā)射筒內會產(chǎn)生二次燃燒現(xiàn)象,但產(chǎn)生的能量不會對發(fā)射裝置產(chǎn)生威脅性的破壞力。
這個結論得到參試專家和廣大科技人員的一致贊同,也就消除了參試人員的疑慮。
與此同時,試驗指揮部進一步發(fā)動參試人員,查找可能影響安全的薄弱環(huán)節(jié),使安全工作盡量考慮得周到一些。
為了檢驗艇、彈的協(xié)調性,使試驗更加安全可靠,在水下發(fā)射前,發(fā)射小組先在水面狀態(tài)發(fā)射了一發(fā)模型彈。結果顯示,艇、彈協(xié)調性良好,導彈姿態(tài)正常。于是,導彈預備轉入水下發(fā)射。
1972年9月15日,是預備實施第一發(fā)模型彈水下發(fā)射的日子。
可是,當試驗船隊駛抵發(fā)射海區(qū),潛艇按預定程序下潛正準備進入發(fā)射陣位時,作為船隊編隊標志的浮筏突然不動了,而且指揮部與潛艇的無線電聯(lián)絡也中斷了。
這一突發(fā)情況,使大家的情緒立刻緊張起來。指揮部果斷命令發(fā)射區(qū)所有艦船原地停機,不要拋錨。并立即派人利用唯一可與潛艇聯(lián)絡的水聲通信機,迅速查明情況。
經(jīng)過排查,浮筏不動的原因是,牽引鋼纜和通信電纜在潛艇下潛中受風流壓的影響被推進器葉片打斷了。
于是,發(fā)射指揮小組當即命令潛艇上浮,此時飄浮筏與潛艇相距只有幾海里,試驗的各部位均正常工作。
出師不利還要不要繼續(xù)試驗?當時,發(fā)射指揮小組有的人猶豫了。指揮部經(jīng)過研究,考慮到兵力已經(jīng)展開,空中、水上、水下試驗區(qū)封鎖一次不容易,能夠搶到的時機不能輕易丟失。于是,他們決定試驗繼續(xù)進行。
隨著一聲令下,整個發(fā)射現(xiàn)場緊張而有秩序地忙碌起來。
隨后,發(fā)射指揮部調整了計劃,采取各種臨時措施:浮筏斷了,就系上浮標作為艦船編隊的標志重新就位。
電纜斷了,發(fā)射信號在水下送不出來,就采取天文校時,各測量站按發(fā)射口令用示波器記錄。
無線電通信中斷了,就用水聲通信保持指揮暢通。
試驗基地副司令員周誠帶著韓世興參謀從指揮船乘救生筏登上“031”潛艇,在甲板上向王德才艇長布置調整后的兵力協(xié)同計劃。
于是,試驗新開始了,潛艇順利下潛到發(fā)射深度,在水下測試完畢后,隨著“5、4、3、2、1、發(fā)射”口令地發(fā)出,發(fā)射裝置的動力系統(tǒng)點火,經(jīng)過冷卻后的燃氣、蒸氣混合氣體被充入發(fā)射筒底部。
在強大氣壓作用下,模型彈被推出發(fā)射筒,穿過海水,飛向天空,在預定高度排水開傘后,安全落下后自動浮起來。
模型彈首次水下發(fā)射試驗成功了!
全體參試人員興奮得跳躍、擁抱在一起。
此后,在“031”潛艇上陸續(xù)又進行了21次水下模型彈發(fā)射試驗,取得了不同海情條件下的試驗參數(shù),驗證了導彈發(fā)射動力系統(tǒng)設計的正確性、操作使用的安全可靠性,解決了發(fā)射裝備水下均壓和發(fā)射時艇的操縱平衡等技術聞題,突破了水下發(fā)射的難關,為進行潛地導彈水下實彈發(fā)射開辟了道路。
各級領導關心導彈研制
1976年,一院四部承擔了潛地導彈地面設備的研制任務。隨后,10多家工廠承擔了30多項急需設備的試制生產(chǎn)任務。
1977年9月,經(jīng)國務院、中央軍委批準,潛地導彈研制被列為國家三項重點任務之一。國防科委和七機部采取一系列措施加強固體導彈研制工作。
為了強化一院的調度指揮系統(tǒng),以適應潛地導彈研制任務的需要,進駐一院的中央工作隊決定成立院總調度室。并調運載火箭技術研究院宣傳干部顧希強被到調度室擔任《科研生產(chǎn)情況簡報》的編寫工作。
為了使張愛萍隨時掌握研制第一線的信息,為黃緯祿他們及時解決碰到的重大問題,根據(jù)一院領導的決定:
凡是有重要情況和重大問題的《日報》,在上報七機部和北京市國防一辦的同時,都要直接上報張愛萍。
國防科委的同志對顧希強說:“張愛萍對你們的《日報》十分重視。他在百忙中,對你們報去的《日報》是每報必讀?!?/p>
從國防科委反饋到院里的很多信息來分析,張愛萍對《日報》不僅每報必讀,而且看得很認真。
在《日報》中的一些重要情節(jié)下面,他都用筆劃上“杠杠”、“圈圈”,并有旁批。
例如,12月31日上報的《日報》上,張愛萍作了如下批示:
馬捷同志,這期的情況,可摘要刊登在我們國防科委的情況反映上,并將批示各點分別處理之。
在《日報》中,張愛萍還有如下11處旁批:
請以專委辦公室名義告四機部,集中力量抓一下所需的元器件,按時按質交付使用;
請以專委辦公室名義告國家物資總局專項解決之;
精神可佳!注意勞逸結合;
這種辦法要普遍推廣;
這件事情請部通報表揚,特別是天津大協(xié)作之風;
技術領導干部到試驗室蹲點的作風要發(fā)揚;
這種領導與工人直接商量的方式好;
這才是工人階級的本色;
這是共產(chǎn)主義大協(xié)作精神!
另有兩處旁批,同是“好作風”。
從以上批示中可以看出,張愛萍利用《日報》組織指揮會戰(zhàn),狠抓關鍵和短線,為一院完成“三抓”任務解決了許多重大問題,并以極大的政治熱忱來充分肯定了一院廣大干部、職工群眾所付出的辛勤勞動。
1979年4月,一院四部劃歸二院建制,由二院負責潛地導彈的技術抓總和協(xié)調工作,并進一步健全了以黃緯祿總設計師為首的技術指揮系統(tǒng)和以程連昌、柴志為首的行政指揮調度系統(tǒng)。
這樣的調整,形成了統(tǒng)一指揮、型號抓總、專業(yè)協(xié)作的科技管理體制,加快了整個工程的研制步伐。
不久,二級固體發(fā)動機連續(xù)試車均獲成功,導彈控制系統(tǒng)進行廠產(chǎn)品修改設計。
由于很多重要協(xié)作單位都在院外或部外,為加強管理,每周在二院召開一次協(xié)調會,檢查上周計劃執(zhí)行情況并安排下周任務。
每次,航天部副部長程連昌、科研局局長錢維松與邵錦成,及國防科工委三局副局長丁衡高與汪永肅等都要參加會議。
凡是二院無法解決的問題,航天部和國防科委都幫助解決,因此,工作進展比較順利。
正當各方面工作順利進行的時候,又出現(xiàn)了一個問題,即由四院研制的一級發(fā)動機在試車時,發(fā)現(xiàn)擺動噴管的摩擦力矩大大超過了任務書所提的要求,這項指標的超差將使導彈的出水姿態(tài)難于控制。
四院的科研人員對此非常重視,雖然經(jīng)過多次改進卻無明顯的效果,這樣將使各方面的工作不得不停頓下來。
在這個緊要關頭,總師辦公室建立了。黃緯祿決定召開第一次總師擴大會。
8月6日,潛地導彈總師辦公室經(jīng)過充分調查研究和認真準備,在二院召開了首次總師擴大會議。
會議研究的中心議題是:
在一級固體發(fā)動機擺動噴管摩擦力矩技術研制攻關受阻的情況下,如何完成總體初步設計,結束初樣研制階段,扭轉幾年來年年訂計劃,年年無變化的徘徊不前的狀況,打開型號研制的新局面,以及如何全面展開試樣研制計劃。
會議由總師辦公室組織,邀請了總師系統(tǒng)的成員、領導機關的負責同志、各研制單位的業(yè)務骨干參加。黃緯祿主持了這次會議。
作為總設計師,黃緯祿首先請各單位介紹各自的工作情況,以便相互了解,使大家掌握全面的情況。
然后,他請大家將所接受的任務書指標和工作中已達到的水平,以及通過努力在近期能達到的水平無保留地互相交底。
接著,他詢問了各單位對所提指標究竟留有多少余量。但是,有的科研人員擔心:如果把他的余量拿出來,甚至再倒挖一點余量,那他的任務就較難完成了。
黃緯祿說:“大家都把余量拿出來,再分散難點。在伺服機構上再挖一點潛力,看能不能再加大一點余量潛力。另外,控制系統(tǒng)看看能否在網(wǎng)路設計方面再想一點辦法,然后把這些指標重新分配一下?!?/p>
黃緯祿還說:“但是,在分散的難點中,可能有的單位通過極大地努力仍達不到新指標的要求,那就將承擔一定的風險。”
黃緯祿最后說:“在這里,我代表總師明確指出:這樣的風險不由某個單位負責,要共同來承擔。我們不能出了問題時相互指責、埋怨。對于風險而言,作為總設計師,我首先要承擔責任?!?/p>
經(jīng)過與各級設計師和有關專業(yè)的同志充分討論、協(xié)商,大家原則同意總師辦提出的解決途徑,即:
根據(jù)總體和控制系統(tǒng)能承擔的程度,適當減小噴管擺部與發(fā)動機所共同商定的發(fā)動機參數(shù),作為完成總體初步設計的依據(jù),最后發(fā)動機所按商定參數(shù)進行試樣交付。
會議結束時大家都很滿意。經(jīng)過這些努力,發(fā)動機的摩擦力矩問題比較快地解決了。
各家的余量拿出來后,要減小的摩擦力矩也不是太多了,工作便得以進行下去,型號的研制周期大大地縮短了。
隨后,總師辦公室根據(jù)擴大會的內容總結出了“有問題共同研究,有困難共同克服,有余量共同掌握,有風險共同承擔”的原則。
“四共同”原則之所以能夠提煉出來,主要來自于總設計師黃緯祿在長期技術工作中所總結的經(jīng)驗和教訓。
海軍基地初選彈著區(qū)
1967年3月,國防科委正式下達了中程潛地固體導彈的研制任務后,遼寧大連海軍基地導彈試驗場根據(jù)國防科委的指示,開始籌備潛射彈道導彈的試驗工作。
同年4月,海軍基地成立了試驗工程小組。6月,試驗工程小組擴大為工程組。7月,試驗工程小組組建了試驗工程處。
8月,海軍基地導彈試驗場黨委決定組建試驗工程辦公室。
海軍領導周淦林后來回憶基地試驗小組的籌備工作時說:“彈道導彈戰(zhàn)略武器試驗,與以往我們進行的飛航式導彈不同,大家都躍躍欲試,但又都心存疑慮,擔心搞不好會造成損失?!?/p>
“因為彈太貴重了,而政治上的影響更無法估量。我們從一開始,就對這項工作表現(xiàn)出從來沒有過地重視,從來沒有過地周密,從來沒有過地嚴格?!?/p>
11月,海防導彈試驗場即向國防科委呈報了《潛地導彈海上試驗航區(qū)方案選擇報告》和《潛地導彈航區(qū)勘察計劃報告》。
由于潛地導彈的運載火箭飛行距離遠,所以首先必須解決試驗發(fā)射區(qū)與彈著區(qū)的定點問題。出于多方考慮,國防科委決定:
初步將發(fā)射區(qū)定在我國近海水域,把彈落區(qū)定在西北沙漠地區(qū)。
對海軍來說,沙漠畢竟是生疏的。而對這樣一次規(guī)模巨大、工程繁雜、意義深遠的試驗任務來說,生疏的必須熟悉,粗略的則要細致。要達到這樣的目的,必須要到實地深入考察。
1968年初,由海防導彈試驗場副司令員冰野為領隊,通信處處長王秋科為支部書記的勘察隊,自試驗場乘飛機啟程赴西北。
為了選擇適宜的導彈落點,這些與艦船打交道的人,在莽莽瀚海中,乘坐著當?shù)仃戃姴筷犔峁┑难b甲運兵車,向大漠腹地突擊開進。
到了沙漠,海軍勘察隊才發(fā)現(xiàn):戈壁,并非一律是“浩浩乎平沙無垠,復不見人絡?!?/p>
它在廣大的范圍內,呈現(xiàn)著千姿百態(tài):有的坦蕩如砥,有的微泛輕波。有的像層層梯田,有的似峰巒萃聚。
海軍勘察隊裝運兵車的鋼鐵覆帶,從沙山的峰谷間隆隆碾過。
越往前走沙山越高,越往里進沙谷越深。裝甲車拋錨了,無論如何也沖不進去了??辈礻犛谑菗Q乘飛機在空中大范圍選點。
飛機時高時低,勘察隊員詳細地考察尋找運載火箭的最佳落點。
但是,不論是裝甲車還是飛機,都只能為勘察贏得時間,而在具體勘察范圍內,任何現(xiàn)代化的交通工具,也取代不了勘察隊員的雙腳。
于是,運載火箭的大致落點選定以后,海軍勘察隊改成徒步精細踏勘。
大家說,寧愿在平原疾走十里,也不愿在戈壁跋涉一步。在沙漠上行走,確實是艱難的,要付出極大地努力,又要有堅韌的毅力。初涉沙漠的人,付出的代價就會更高些。
此前,大多數(shù)考察隊員雖然在沿海一帶也曾爬過山,但那種感覺和心理生理反應和在沙漠里都是截然不同的。
在沿海一帶爬山,大家也氣喘吁吁,也大汗淋漓,但稍稍休息之后,便有一種蕩肺滌心般地痛快。
可在沙漠中,大家跋涉時呼吸急促,汗流不止,停下時,胸部像塞著一團棉花,呼吸不暢通。盡管這樣,勘察隊員們也沒有一刻停下來。
通信處處長王秋科是勘察隊黨支部書記。他本來就患有高血壓病,這次戈壁踏勘,使他的血壓驟然升高,高壓180、低壓140。
生理上的不適,使他苦不堪言。隊員們都勸他留守在大本營或坐在那里不動,可他就是不聽。
王秋科知道,組成這樣一支勘察隊,是組織上經(jīng)過周密考慮安排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職責,不到徹底躺倒,誰都不能退出戰(zhàn)斗。
醫(yī)生給王秋科專門搞來一只氧氣袋,每天出發(fā)前,他都把氧氣充得滿滿的,走到哪里抱到哪里,靠著氧氣地支撐,他一個點不落地走完勘察的全程。
后來,已任海軍試驗基地副政委的王秋科在接受記者的采訪時,手持紅藍鉛筆,站在巨大的地圖前,還能清清楚楚地標出當年所走過的路線和地址。
已經(jīng)離休的副司令張卓說:“上邊讓王秋科搞政治工作是慧眼識英才,無疑是選對了的。但王秋科干軍事試驗工作更合適些,他抓住一個問題不搞通不弄懂不放手,那種打破沙鍋問到底的精神是很可貴的?!?/p>
就這樣,勘察隊在大漠中馬不停蹄地奔波兩個半月,回來后把勘察結果進行匯集梳理分析。
隨后,一份《潛地導彈試驗航區(qū)勘察報告》呈報給中國人民解放軍總參謀部。
顧守仁研究引導雷達
中程潛地固體導彈的研制任務后,下一步就是潛水發(fā)射,即模擬彈頭運載火箭,這是一次全新的大型試驗任務,原有的設備儀器和測控系統(tǒng)基本上不能使用,一切都要從零開始。
海軍導彈試驗靶場的技術人員四方奔走,調查了解,走遍全國所有有關的生產(chǎn)廠家,找到了大部分試驗所用設備,唯獨沒有一部引導雷達。
運載火箭出水后,速度極大,由于原有雷達視角太小,光學等測量儀器在瞬間很難捕捉住目標,還不等這些儀器做出反應,火箭早已經(jīng)扶搖直上九重天了。
但是,有了引導雷達,在火箭剛剛出水的一剎那,就被置于引導雷達的監(jiān)視之下,并引導所有設備迅速抓住目標。
也就是說,沒有引導雷達,所有測量設備就成了瞎子,它們對運載火箭出水視而不見。因此,引導雷達被通俗地稱為“瞎子的引路人”。
但是,現(xiàn)在缺少的就是這樣一部不可缺少的引導雷達。這該怎么辦呢?
此前,國家出于其他需要,曾組織過這種雷達的研究制造,結果沒有成功。而且,任務已經(jīng)“下馬”了。
海軍試驗基地的科技人員說:“既然這種雷達的研制,國家已經(jīng)下馬了,那我們自己研制行嗎?”
主抓水下發(fā)射運載火箭測量工程的副處長顧守仁說:“既然運載火箭試驗需要,我們不僅要,而且要馬上搞,而且一定要搞成?!?/p>
顧守仁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城市青年,18歲入伍,當兵期間,他考入海軍第二航空學校學習。
畢業(yè)時,他以優(yōu)異的成績,被留校當教員。在繁忙地教學之余,他自學物理和無線電等大學課程??炭嗟貙W習,使他在同齡的年輕教員中,成了公認的佼佼者。
1960年,他被選派到蘇聯(lián)列寧格勒海軍學院學習導彈控制系統(tǒng)專業(yè)。
回國后不久,他就搞起了水下發(fā)射運載火箭的測量工程。
1967年底,遼寧大連海軍基地導彈試驗場組建之初,他就被派到試驗場組擔任領導工作。
這次,顧守仁下定決心要研制引導雷達。他們找到當時的電子工業(yè)部部長王諍,與大別山深處一家工廠建立了聯(lián)系。
這家工廠說:“只要你們設計出來,我們一定負責生產(chǎn)?!鳖櫴厝史祷睾7缹椩囼瀳?,在有關領導的支持下,組織了12個人的技術設計組,簡單整理一下行李,就千里躍進大別山。
大別山貧瘠荒涼,交通閉塞,座落其間的那家工廠,與整個環(huán)境倒是非常“協(xié)調”。
這家工廠廠區(qū)破舊,房子簡陋低矮。顧守仁等人來到這里后,又遇上陰雨綿綿,潮濕氣悶,一時很難適應。
這里的物質生活也極清苦,一日三餐的小黑饅頭,吃得大家見了就倒胃,就涌酸水。
4個月之后,顧守仁回試驗場開會,人們見到他都大吃一驚,說:
“怎么像四五年沒見一樣?簡直判若兩人,黑瘦得可怕?!?/p>
顧守仁后來回憶這段日子是說:“生活不好,工作勞累,思想負擔又重,我總感到自己隨時都可能被壓垮,但我堅持挺著。”
引導雷達的研制,必須在原有常規(guī)雷達的基礎上解決三個難題:
一是解決圓極化問題。雷達電波有兩種傳播方式,橫向傳播和縱向傳播。可這兩種傳播方式的雷達,都不適應運載火箭發(fā)射的要求,必須改裝成“+”字型的,縱橫交叉的圓型傳播方式。
二是解決數(shù)據(jù)輸出問題。常規(guī)雷達只能看圖象,通過熒光屏顯影。而改裝后的雷達,要能夠把信號輸入計算機,它是運載火箭跟蹤必備的技術手段。
三是加進無線電隨動系統(tǒng),提高精度和增強穩(wěn)定性。
研制試驗緊張進行著,卻屢試屢敗。艱苦地生活,試驗連連受挫,有的人知難而退,找個理由回到試驗場,一去不回了。
原來的12個小組成員,慢慢地就剩下四五個人了。試驗能不能成功,在這荒涼的大別山中,還能不能堅持,剩下的人也陷入了進退維谷的境地。
這時,基地有的領導也說:“算了,搞不下去別搞了。我看你們還是回來吧?!?/p>
顧守仁想了想,對其他隊員說:“試驗要繼續(xù)搞,而且非要搞成。我們決不爬著回去,而是要站著回去,把腰桿挺得直直地回去。搞事業(yè),搞科學,搞試驗,就要有這種撞了南墻不回頭地韌勁?!?/p>
于是,龍筆虎、王定川、張?zhí)烀?,作為這項研制工作的堅定分子和得力助手,緊隨在顧守仁的身邊。
人少了,但更精干了。顧守仁他們重新調整了計劃,明確了主攻方向,心不旁騖地同大別山惡劣的自然和生活環(huán)境擰著勁干。
經(jīng)過兩年八個月地艱苦奮戰(zhàn),他們幾人終于將引導雷達搞出來了。三個難題都被突破,運回試驗場后一檢驗,完全合格。
當運載火箭發(fā)射成功后,有一篇通訊這樣寫道:
獲取運載火箭飛行中的各種數(shù)據(jù),對進一步發(fā)展我國的航天事業(yè),具有重大意義。
然而,執(zhí)行發(fā)射任務的潛艇隱蔽在水下,還在不停地運動,火箭又疾如流星,要在火箭躍出海面的剎那間就把它捕捉住,困難是可以想見的。
但是,火箭剛出水面,我們就看到控制臺上的一盞指示燈亮了,這是因為一部經(jīng)過改裝的雷達,最先抓住目標的信號。
幾乎在同一時刻,揚聲器里傳來了心情激動帶有顫音的報告:“XX號抓住目標!”
轉瞬間,控制臺上的其他指示燈全都亮了,表明電子計算機已經(jīng)根據(jù)這部雷達的“報告”,自動引導所有測量臺站的全部測量設備,迅速跟蹤上去“咬”住了飛行目標。
觀陣的科研人員在輕聲耳語,并把欽佩的目光投向坐在控制臺前的一位中年科技工作者,他就是測量控制中心負責人顧守仁。
在瀕臨大海的山巔,我們參觀過這部雷達,訪問過這位負責人。運載火箭發(fā)射試驗需要一種新的測量雷達。
測量控制中心負責人顧守仁帶領大家設計圖紙,又蹲到工廠,夜以繼日地同工人—起干,終于把兩臺普通雷達改裝得適應發(fā)射試驗的需要。
人們愛用“中堅”、“特別能戰(zhàn)斗”這類詞語,褒獎科研戰(zhàn)線上的這些中青年知識分子。他們是創(chuàng)造今天勝利的“生力軍”,又給光輝燦爛的明天帶來了希望。
從大別山區(qū)勝利凱旋,人們紛紛投來敬佩贊許的目光,伸出熱情的雙手向他們表示祝賀。
人們不僅僅為他們幾個人的成功高興,更主要的是為“瞎子”終于有了“引路人”而高興。
因為,運載火箭發(fā)射試驗的大難題解決了。
李汝清談判引進設備
研制改裝設備是艱辛的,而進口設備也并不像在自由市場上購物那樣,一手交錢—手貨那么輕松。
1974年,海軍基地導彈試驗場為完成潛地導彈主動段外彈道測量任務,經(jīng)呈請葉劍英、李先念同意,并報請周恩來總理批準,決定從F國引進三臺測量設備。
國家有關部門把談判的任務交給了導彈試驗場設備處處長李汝清。
李汝清來到北京,搞外匯申請請示匯報,與國家和中央各有關部委聯(lián)絡溝通,整天忙得腳打后腦勺。
雖然累些,但他的神經(jīng)感到還比較輕松。他唯一覺得困難的,就是組織與F國地談判。
在參加談判的四個單位中,李汝清負責抓總。生意做得好與壞,談判結果地成功與失敗,李汝清都起著比較關鍵的作用。
F國代表作為賣方,想方設法多賺錢,李汝清作為買方,絞盡腦汁少花錢多為國家節(jié)省外匯。雙方僵持的焦點也正在這里。
問題簡單而又復雜。F國每臺儀器報價1000萬美元,我們還價750萬美元。每臺差價250萬美元,三臺就是750萬美元。
雙方都知道這個數(shù)字的分量,是否堅持自己的價格,都關系到大把大把美金的流入和流出。因此,雙方僅僅在這個問題上地拉鋸式談判,就持續(xù)了整整1年。
轉眼間,時間到了1974年12月31日,這天是雙方事先計劃的談判截止時間。
我方其他幾個單位的談判人員已經(jīng)失望,覺得1年時間白白浪費了,對設備引進不成感到惋惜,但又想不出更好的辦法。
于是,大家都忙著準備趕在元旦之前,回到家里與親人團聚。而這次談判的負責人李汝清卻不愿意就這么收場:不到12月31日午夜0時新年的鐘聲敲響,他說什么也不會放棄談判。
李汝清心里清楚:F國代表的這種設備出口,慣于漫天要價。再說他們在中國滯留1年,各方面地開支也相當多,他們是決不會輕易放棄這筆生意。
另外,李汝清還從外交部提供的有關材料,分析了F國生活費用上漲的指數(shù),獲悉他們在這批儀器生產(chǎn)和銷售方面是不景氣的。
通過對各方面地權衡考慮,李汝清判定:F國談判人員的內心里,絕對想做成這筆生意,只是他們僥幸要多賺我們一筆。
于是,李汝清決定對F國的談判人員,來一次主動出擊。這次,李汝清只帶了助手與F國人員重新回到談判桌上。
談判過程中,李汝清說:“對生意本身,我們懷有誠意,但我們有三個原則不能變:第一,整個設備配套系統(tǒng)和使用方案不變。第二,3300萬法郎的采購價不變。第三,談判的有效期截止時間不變。如果時間超過了12月31日午夜0時,貴方再降價,我們也不要了?!?/p>
就這樣,一個硬梆梆的球,“啪”地擲向了F國談判人員。F國措手不及,一下全都愣了。
他們想:一向比較和善的中國人怎么啦,嚴肅得這樣可怕,看樣子他們要動真格的了。
F國人頓時緊張起來:如果接受報價,價格壓得太狠了,真有些低。如果再拖呢,人家這生意不做了。這可怎么好呢?
F國人員內心很矛盾,表面上卻顯得若無其事。他們沒有答復李汝清,而是夾起皮包,就要走。
李汝清心中有數(shù),看在眼里,也不動聲色。他沒有絲毫的緊張和挽留的意思。
他對F國人員說:“各位先生要走,我們宴請歡送,生意不成友誼在嘛!”
F國人員略一沉吟,李汝清明顯地覺察到他們內心地活動。
果然不出所料。31日17時,中國機械進出口總公司已經(jīng)下班,只留下看門人員。
此時,F(xiàn)方談判代表急匆匆從賓館趕到談判大樓。當他們得知工作人員全部回家時,深為這筆生意將要“吹燈”感到失望。
他們不甘心,一再請求看門人員報告總公司,并指明要“李代表”參加。他們所指的李代表,就是李汝清。
就這樣,持續(xù)了一年的馬拉松談判,結尾卻出奇地平靜,雙方用不著討價還價,你爭我吵了。F國人員平靜地與我國草簽了成交的原則協(xié)議。
這次引進設備圓滿成功,國家有關部門和海軍總部都相當滿意。
作為一次成功的引進范例,他們還專門總結了經(jīng)驗,上報到中國人民解放軍總部。而海防導彈試驗場能夠在運載火箭發(fā)射時,使用上這種設備,正是有賴于這次談判的成功。
顧守仁攻克設備聯(lián)調
經(jīng)過幾年的苦心經(jīng)營,為跟蹤發(fā)射潛地導彈的數(shù)十臺大型測控設備和計算機全部齊備,剩下的任務就是把它們組織成為現(xiàn)代化的測量、控制和指揮系統(tǒng)。
這就如同有了好的建筑材料,并不等于建成輝煌的大廈一樣,二者之間還有著十分遙遠的距離,不進行精心地設計和細致地施工是不行的。
海軍基地測控設備,在當時的各個領域中都是先進的,只有按著運載火箭發(fā)射的需要,把它們有機地聯(lián)結起來配成系統(tǒng),才能在運載火箭發(fā)射時發(fā)揮作用。
系統(tǒng)工程要有配套的技術人員才能搞成,但這樣的技術隊伍還沒有組織起來。
于是,剛從引導雷達研制的苦痛中恢復過來的顧守仁,又受命擔任測控所所長,扯起大旗開始招兵買。
顧守仁四方招攬,八方搜羅。選才條件簡單而又重要:能干愿干的來,能干不愿干或愿干不能干的都不要。
他在試驗靶場原有的技術人員中選,在有培養(yǎng)前途的年輕戰(zhàn)士中挑,到地方科研單位和海軍所屬部隊去選調技術骨干。
有位技術干部賀長捷患慢性肝炎已經(jīng)兩三年不上班了,原單位都準備讓他轉業(yè)。
當賀長捷所在單位只是在電話中隨意問顧守仁:要不要這樣—個人時,不料顧守仁痛快地回答:“要,讓他來吧,有病沒事,我們正缺人?!?/p>
顧守仁了解賀長捷,他的技術是相當不錯的。
賀長捷調來后,用自己的行動,證明了顧守仁選他是正確的。他負責搞引導系統(tǒng)軟件,編制程序,還帶了個徒弟。
雖然賀長捷已經(jīng)兩三年沒上班了,但是,他調到測控所以后,不僅不遲到不早退,而且同別人一樣夜以繼日地加班苦干。
他帶的徒弟叫談國文,是個高中生,是作為有培養(yǎng)前途的年輕戰(zhàn)士調來的。
可是,面對著花花綠綠的電子世界,密密麻麻的線路,數(shù)不清的符號、公式和術語,談國文簡直是眼花繚亂,分不出東南西北。
他一邊向基地領導打報告,一邊又央求賀長捷說:“饒了我吧,什么軟件,什么程序,我可干不了這個。干脆讓我喂豬去吧。”
賀長捷一邊做著談國文的思想工作,一邊手把手地教談國文。
賀長捷對談國文說:“年輕人!你的路還長著呢,不能見困難就躲!喂豬?能喂一輩子嗎?還是下功夫學點一些真功夫吧!”
賀長捷知道,導彈測控事業(yè),絕不是一個人、兩個人能夠成就得了的,需要很多人協(xié)力同心,而這里面,尤其不能缺了年輕人。
眼看發(fā)射運載火箭的日子日益臨近,賀長捷卻又病倒了。
這時的談國文,已經(jīng)成為一個知難而進的年輕人。他毫不猶豫地承擔起了賀長捷的全部工作。
他不僅編了一套多達5本的任務書和5000多條技術指令,還在運載火箭發(fā)射時,成為大型計算機的主操手。
測控所剛成立時只有十幾個人,在短短的時間內,顧守仁就張羅到30多人。一鉚釘一楔,來一個人干一個人的活,都是頂用的,人不斷地調入,工作不停地進行。
1980年夏天,測量、遙控、引導等八個分系統(tǒng)都已建成。
最后也是最艱難的一道工序就是把各分系統(tǒng)聯(lián)結起來,完成現(xiàn)代化的測控系統(tǒng)工程。
后來,顧守仁回憶聯(lián)調的艱苦時,說:
僅最后的大系統(tǒng),就搞了兩年多時間。這兩年中,遇到的問題多了,一個問題就可卡一兩個月。全是自動化的,聯(lián)通后有一處受阻,整個系統(tǒng)就轉不起來。
有時本來是一個小問題,就憋得你久久找不到頭緒。比如:有一次出現(xiàn)了新的故障,我們反復查找、研究、商量,怎么也弄不清原因,險些搞不下去了。
那天,我們乘坐大黃河客車從山上下來。在車里,我們幾個人邊琢磨著,該查的地方都查了,問題到底出在哪呢?
走進飯?zhí)脮r,我突然想到,會不會是掉線了。我說出這個想法后,其他幾個人說:“有可能”。
于是,我們胡亂地扒了幾口飯,扔下飯碗急忙返回山上,走進機房把線一調,儀器馬上正常了。
原因是掉線后,一位戰(zhàn)士以為接線柱都是一樣的,就隨便接了上去;結果錯了,弄得我們天翻地覆地查了好久。
真正是儀器設備的故障還好查些,難的就是人為造成的又不是很大的故障,有時這些故障能讓他們覺得已經(jīng)陷入了絕境。
由于牽涉到各個系統(tǒng),出現(xiàn)問題以后,一時弄不清,互相埋怨就多了。
于是,顧守仁他們?yōu)榱耸孤?lián)試能夠順利快速地進行,制定了一系列規(guī)章制度。每個分系統(tǒng)都有分工,既鼓勵大協(xié)作,又提倡各負其責,在每個分系統(tǒng)中消除故障和隱患。
聯(lián)試過程相當于打仗地演習過程,發(fā)現(xiàn)問題及時解決,可積累一定的經(jīng)驗。
到了1981年5月份,與測量船地聯(lián)調開始了。那可真到了決戰(zhàn)的時刻。沒有星期天,沒有節(jié)假日,一律是流水作業(yè)三班倒。
就這樣,顧守仁他們只用了一個月的時間,聯(lián)調就完成了。
隨后,把運載火箭上的應答機裝上飛機,模擬運載火箭進行第一次校飛,整個系統(tǒng)全部暢通,運轉正常,顧守仁成功了。
潛地導彈出海實彈試驗
1978年10月初,七機部模型火箭水下發(fā)射試驗隊到達海軍試驗基地。這次任務要完成三發(fā)模型火箭水下發(fā)射試驗。
按習慣的程序,試驗基地次日安排了試驗計劃的協(xié)調會。
在基地會議室里,掛著一張復雜的計劃流程圖,其中有一個陌生的項目,叫潛水訓練。
據(jù)海軍試驗基地解釋,這是為上潛艇出海執(zhí)行發(fā)射任務的技術人員安排的。
他們的理由很充分:做試驗嘛!就有失敗的可能,萬一潛艇失事,人還可以逃生。
于是,在模擬導彈安裝和測試的間隙,試驗基地安排了潛水訓練。
參加的技術人員有20多人,由一位老資格的潛水隊長當教員。教員先是給技術人員上理論課,講潛水的目的、要求、潛水器材和潛水方法等。
潛水訓練的安全措施是很嚴格的。潛水人員必須體檢合格、熟悉安全規(guī)則、正確使用潛水器材。教練員還規(guī)定:下潛前不許飽餐,要排完大小便等等。
他們用的是51型呼吸器,它由面具、呼吸閥、氣瓶、呼吸袋和各種開關閥門組成,用氮、氦、氧可下潛60米。
有意思的是,這種呼吸器即可作出水后的漂浮工具,也可作防毒面具。而關鍵的操作是換氣,學員們要背熟換氣口訣。
在課堂上,學員們用這些器材模擬實地進行操作練習,收獲不小。但訓練也使人十分難受:呼吸時用口緊緊咬住一根橡皮管子,大多數(shù)學員剛一咬住就想嘔吐。
即使這樣,教練員還是反復強調說:“想下水做試驗,就必須過這一關。大家要克服心理上的不適應。”
那么,假設潛艇失事,人員該如何逃生呢?教員告訴學員們:首先穿好潛水衣,佩帶好呼吸器,從潛艇的首尾艙的魚雷發(fā)射管爬出去,然后拋出救生浮標及浮標繩。
浮標漂在海面后,人就從浮標繩搭起的潛水梯一步一步爬出水面,每爬一梯要休息兩分鐘,以平衡體內外壓力,否則就有生命危險。
接著,教員還給他們講一個故事:有一次某潛艇失事,雖然艇員都受過潛水訓練,但只有一個有經(jīng)驗的活著出來。說明潛水是件危險的事。
不久,所有的學員們都適應了潛水訓練的安全規(guī)范。于是,他們準備下水實潛了。
這天,陽光燦爛,學員們乘車來到海邊潛水現(xiàn)場。面對一望無際的茫茫大海,對發(fā)射隊大多數(shù)不會游泳的學員人來說,他們的心情不免有些緊張。
訓練開始前,教員以軍人的作風作了幾句簡短的戰(zhàn)前動員,接著大家開始作潛水準備。
李光鈞是第一批下水的學員之一。他們穿上潛水衣,扎上信號繩,佩帶呼吸器和壓重物,鼓足勇氣一步一步往海里走。
海水慢慢淹到他們的胸前、脖子、頭部,不一會,上面的信號繩一拉,李光鈞他們明白:這是在問他們“感覺怎么樣”?
李光鈞也拉一下,“回答”說:“感覺良好”。
又一會,信號繩拉兩下,這是叫李光鈞他們換氣,李光鈞也拉兩下復誦口令,便開始換氣。
此后,李光鈞感覺到過了很長時間,信號繩拉三下,這是命令李光鈞他們出水。
可是,由于潛水衣浮力大,感覺腳站不穩(wěn),幾乎倒在水中,于是他連扯了七八下信號繩。
這下岸上的護衛(wèi)人員著急了,他們立刻把李光鈞拉出水面檢查。原來按規(guī)定:拉四下是緊急出水,他們以為李光鈞發(fā)生了什么緊急情況。
就這樣,發(fā)射隊員由生到熟,有膽小到膽大,逐漸地適應了潛水救生訓練。
隨后,在基地緊密配合下,試驗隊經(jīng)過一個月地緊張工作,完成了模型火箭地總裝測試,并將火箭裝入潛艇的發(fā)射筒中。
接著大家便開始作發(fā)射前的準備工作,如安裝電池、測試、封艙等。由于潛艇里艙室狹窄,設備多,電纜、管道縱橫交錯。艙內濕度大,很悶。發(fā)射隊員每天在艇內外爬上爬下,工作一天確有些疲乏,不過睡上一覺,第二天照樣干。
1979年5月的一天,出海發(fā)射任務的日子到了。這天,發(fā)射隊員早早起來吃過飯,帶著干糧乘車到潛艇基地碼頭整隊上艇。
這次出海試驗的船隊,除試驗潛艇外,還有指揮、警戒、護衛(wèi)、打撈、救生等艦艇。
試驗船隊剛出軍港不久,天上烏云滾滾,海上狂風怒吼,茫茫大海激起一片白色的浪花。
李光鈞他們乘坐的指揮艇不停地搖擺起來,縱搖、橫搖,拋起又落下,就像儀器作搖擺試驗一樣。
不到半小時,大多數(shù)隊員頭就開始暈船,雖然上艇前按他們醫(yī)生囑咐吃過暈船藥,但似乎沒有起作用。聽從事艦船設計的內行說,人站在船的搖心上就好得多。于是李光鈞試著找了個位置,大概是所謂的“搖心”附近吧,但仍然作用不大。
又過半個多小時,風越來越大,大海咆哮起來,掀起好幾米高的巨浪,艇的甲板上一陣陣被海水沖刷,驚天動地濺起水沫。
打撈船是艘小船,它在水面一上一下,忽高忽低。艇地搖擺幅度很大,人根本無法站立,所以大家只好依壁而坐。艇上的人一個接一個嘔吐起來。
盡管這樣,船上的試驗隊員和海軍戰(zhàn)士還是緊張地和風浪搏斗??斓桨l(fā)射海域了,風浪還在加劇。
按原計劃,這次地試驗,應該在四五級風浪海情下發(fā)射??僧敃r的風浪已七八級了。那么,這次地試驗還做不做呢?
試驗經(jīng)指揮組研究,決定撤銷發(fā)射任務,立即返航。這是因為氣象條件不滿足發(fā)射要求,發(fā)射后箭體打撈不起來,無法獲取試驗數(shù)據(jù)。
返航命令下達后,大家松了一口氣,各自在艙內找個地方休息。會議室、休息室、走廊上到處都是人。有的坐著,有的躺著,試驗隊員幾乎百分之百地嘔吐。
回基地后,大家一天沒有吃東西,水也不能喝,躺在床上休息。但睡不著,大家覺得腦子里昏昏沉沉的,好像還在艇上搖晃。
第二天又照常工作,不過腦子里的搖晃感在—個星期后才消失。
不巧的是,這次發(fā)射因風浪大取消后,10多天里,海軍基地再也沒有等到合適發(fā)射試驗的海情。
潛艇水下發(fā)射火箭時,氣象條件至關重要?;貧庀笳驹诔龊0l(fā)射前照例要預報氣象,如氣溫、能見度、風向、風力、浪向、浪級、流向、流速、海水密度等。
其中最重要的一條,那就是波浪的大小。這是因為,波浪的大小對導彈的出水姿態(tài)、姿態(tài)角、姿態(tài)角速度地影響較大,也就是說:浪高,對導彈的出水姿態(tài)影響就大。如果導彈出水姿態(tài)超過控制系統(tǒng)地糾偏能力,就會導致飛行實驗失敗。而浪太小,又不足以檢驗控制系統(tǒng)地糾偏能力。
因此,水下彈道地研究重點之一,就是弄清浪對火箭出水姿態(tài)影響的大小,為控制系統(tǒng)提供設計依據(jù)。
這就意味著,搞水下發(fā)射試驗不是在風平浪靜條件下進行,而是要有浪,甚至大浪。
根據(jù)氣象標準,浪分10級,每級都有對應的波高。水下發(fā)射試驗大綱規(guī)定,要獲取高海情下的彈道數(shù)據(jù),這就要求在波高幾米的條件下進行試驗。
然而,這樣的條件不是隨時都有的,要等。就是參試人員常說的“等海情”。
氣象是變幻莫測的,有時等十天半月都等不來,大家很焦急。因為火箭上有些設備:如電池、橡膠囊、運載機構等時間長了就會出問題。怎么辦呢?大家都在動用腦筋。
當時,有人想起有資料報道,國外搞過人工造波試驗。于是,他們提出:我們?yōu)楹尾辉囈辉嚾斯ぴ觳ㄔ嚕?/p>
海軍基地發(fā)射小組領導很重視這個提議。隨后,發(fā)射小組領導主持了一次專門會議,大家討論了人造波試驗,最后確定:
按兩種試驗方案、五個試驗步驟實施。
1979年7月的一天,由指揮艇、快艇和100多噸的導彈驅逐艦組成的人造波試驗船隊出海了。
這天,萬里晴空,風細浪微。船隊到達試驗海域后,根據(jù)預先擬定的試驗方案,經(jīng)過短暫協(xié)調,各艦艇按規(guī)定的位置就位,作好試驗前的準備。
隨后,指揮員發(fā)出洪亮的口令:
試驗開始!
于是,兩艘快艇一前一后,以30節(jié)的速度沿著一個正方形的路線趨進。
指揮艦觀察到浪是造起來了,但浪高不夠,很快就消失了。第二次重試,效果也不理想。
隨后,兩艘重型導彈艇一前一后,沿著“S”形路線飛跑了10分鐘,海面上出現(xiàn)了一片白色浪花,一浪推一浪,有了自然海浪的特征。
第五次試驗時,兩艘重型導彈艇“兩艇并行”的方式行駛。但是,測量結果是:波高1米,波長6米,周期3秒,波帶寬18米。
結論是:波高小、波長小、周期短、能量小,模擬不了高海情發(fā)射要求。
就這樣,經(jīng)過一天的海上試驗,還是以失敗告終。
鑒于這種情況,李光鈞他們只好等待合適的海情。隨后,他們又進行了四次模型火箭水下發(fā)射試驗,但仍未獲得滿意的高海情下的彈道參數(shù)。
特別是第四發(fā),遙測參數(shù)均未拿到。海軍基地也提出一些困難,比如:海情、打撈箭體、光測和直升飛機拍照等等。
但是,搞這么大的試驗達不到試驗目的怎么能行?大家都在思考。
為了確保第五、六發(fā)試驗成功,試驗隊向試驗領導小組提出建議:
暫停第五發(fā)的試驗準備工作,認真進行總結。
此建議同時上報了部、院領導,得到了部、院領導的支持。部領導派科研局負責人李俊到現(xiàn)場來幫助試驗隊總結經(jīng)驗教訓。
當時,試驗隊的人員對試驗有不同認識,因而對后兩發(fā)試驗信心不足。
正在這時,試驗隊突然接到部隊孫參謀長電話。
他說:“張愛萍副總長要七機部試驗隊的領導去向他匯報試驗情況。”
24日,張愛萍同志抱病趕到了試驗現(xiàn)場。
那是一個天氣晴朗的早晨,9時左右,孫參謀長把部科研局的李俊、試驗隊隊長關國卿、四部李光軍接到了張愛萍同志下榻的基地第三試驗部招待所。
小車在樓前停下,大家剛進門就見張愛萍站在大廳里望著他們,他笑容滿面地同大家一一握手。李俊他們也同聲向張愛萍問好。
張愛萍很有風趣地說:“不好?!?/p>
他說,他本想?yún)⒓釉囼?,因為感冒沒有趕來。
大家到客廳坐下之后,張愛萍問了他們各自的姓名、所在單位和職務。接著話題就轉到了試驗上。
關國卿簡要地匯報了試驗情況之后,張愛萍又詳細地提出了不少問題,關國卿他們都一一作了回答。
在匯報的過程中,張愛萍對關國卿說:
“謝副參謀長報告三部部長和政委,請領導小組召集七機部、七院、試驗艇、打撈艇、測量艇等方面的同志,把第四發(fā)的問題全面綜合地總結一下,主要總結技術、試驗保障條件和組織指揮這三個方面存在的問題。”
張愛萍接著說:“再過三天,我到測試廠房聽匯報。匯報時不要講詳細經(jīng)過,只講兩個問題:一是第四發(fā)是什么問題?原因是什么?今天怎么解決。二是第五、六發(fā)根據(jù)研制部門提出的四五級海情下試驗,現(xiàn)在還存在什么問題?如何解決?如直升飛機如何打撈的問題?!?/p>
張愛萍說到這里,掃了大家一眼:“這樣做的目的:一是把第四發(fā)和以前暴露的問題糾正一下;二是想辦法把第五、六發(fā)按設計要求盡可能滿足?!?/p>
這次聽取匯報長達3個小時,從9點30分開始直到12點30分張愛萍的夫人催大家吃飯才告結束。
8月27日上午,張愛萍在測試廠房參觀了產(chǎn)品之后,聽取了領導小組關于前四發(fā)試驗總結的情況匯報。他在這次會上作了重要講話。他說:
看設計、生產(chǎn)和試驗幾個方面,你們還是積累了一些經(jīng)驗,基本上是成功的。
現(xiàn)在問題還是老傳統(tǒng),打一仗,進一步。越是好的時候,越要檢查我們的不足,往往是看不到我們的短處,就打敗仗。
希望同志們注意這個老傳統(tǒng)。最重要的是要看到我們的不足。要啟發(fā)下面真正地總結經(jīng)驗教訓,找出我們工作中的不足。讓大家想辦法,把下面意見集起來,然后再搞。
除今天總結所談到的以外,組織指揮、試驗技術保障等方面,還得好好總結一下。重要的是一個通用名詞:崗位責任制。
以前叫個人責任制,最好按其他試驗的辦法,誰管什么要有一個表,哪個任務誰負責,把人定下來。
請告訴所有的同志,希望大家同心協(xié)力把任務完成好。整個試驗和各個部門要發(fā)揚集體的智慧。除自下而上的意見外,領導小組和試驗各部門的同志要經(jīng)常研究??傊?,要從實際情況出發(fā),不要憑老經(jīng)驗辦事。
其次,技術各方面要精益求精。請告訴大家,從試驗艇長到每個人都要提高技術。第三試驗部除組織領導這次任務外,還有一項大任務,就是要對所有的同志進行培養(yǎng),提高技術。
在這次會上,張愛萍同志既肯定了成績,又尖銳地指出了試驗中存在的問題,對試驗提出了嚴格地要求。
三天后,張愛萍親臨現(xiàn)場聽匯報,最后他鼓勵大家要團結協(xié)作,克服困難,把試驗搞好。
張愛萍的講話,穩(wěn)定了全體參試人員的情緒,鼓舞了大家的斗志。負責打撈的官兵當即表態(tài):我們不怕任何困難,海情再高也要把箭打撈回來。
此后不久,試驗人員憑著這種高昂的精神,在第五、第六次模擬導彈試驗中,高海情發(fā)射果然獲得圓滿成功。
1980初年,我國已建成了遠洋測量船隊,具備了對運載火箭再入段進行海上測量和打撈數(shù)據(jù)艙的能力。
同時,也考慮到潛地導彈水下發(fā)射試驗的西射向方案,有影響沿途重要城市的安全問題。
因此,國防科委會同海軍反復進行了研究,并經(jīng)中央軍委批準,決定改變射向,撤銷西北彈者區(qū),末區(qū)任務改由測量船基地擔負。
首區(qū)測控系統(tǒng)只對某些由于射向改變,難以滿足試驗要求的測控、通信方案和測量工程設施,進行了必要的改動。
同年3月,控制系統(tǒng)及彈上設備的試樣生產(chǎn)全部完成。導彈各分系統(tǒng)試樣產(chǎn)品出廠后,有關部門分別進行了驗收性綜合試驗。
首次控制系統(tǒng)驗收性綜合試驗,發(fā)現(xiàn)并排除了產(chǎn)生一級發(fā)動機噴管抖動的干擾源,為飛行試驗消除了一大隱患。
在執(zhí)行向太平洋發(fā)射運載火箭任務之前,一院與基地之間通訊聯(lián)絡,一直不暢通。電話里雜音大,要說清楚一件事情,就得放開嗓子大叫大喊,打完電話得出一身大汗。有時嗓子喊啞了還是說不清,非常不便。
通訊聯(lián)絡的問題如不解決,將使發(fā)射遠程運載火箭這一重大試驗任務受到影響。院里醞釀準備給國防科委首長正式報告,請求幫助解決。
于是,顧希強借張愛萍到基地聽取試驗情況匯報的機會,向他報告了這一情況。
顧希強說:“于龍淮同志要我轉達他對張主任的問候,并請張主任幫助我們解決一下電話問題?!?/p>
張愛萍笑著對顧希強說:“于龍淮真會找竅門?!苯又?,張愛萍若有所思地說:“我回去告訴總參,讓電話站給你們檢查一下。”
由于張愛萍親自過問,多年來懸而未決的“電話”問題很快就解決了。
從此,執(zhí)行任務期間,前后方專線通話清楚了,互相傳遞的信息通暢了。
5月,在導彈控制、遙測與安全等系統(tǒng)綜合試驗合格后,黃緯祿又組織了導彈各系統(tǒng)正式試樣產(chǎn)品全部參加的陸上發(fā)射臺和陸上發(fā)射筒狀態(tài)的匹配試驗。
從1981年底到1982年1月,黃緯祿帶領各個部門的專家成功地進行了彈上系統(tǒng)和潛艇裝艇設備之間的匹配聯(lián)試,為即將進行的導彈飛行試驗做好了準備。
至此,我國第一代潛地固體導彈“巨浪1號”已基本成型,就等著測試和發(fā)射試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