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迅速洗漱完畢,我打起十二萬分精神,打開門昂首挺胸地走了出去。
太陽冉冉升起,天空漸漸退去鉛灰,染上明亮的藍色。這個時候的云朵看上去干凈純白,連空氣都仿佛帶著清甜的味道。
我深吸了一口氣,疲憊感似乎也隨之退去了不少。
我的腦子里想著其他事情,漫不經(jīng)心地跟在邱逸的身后。
剛到操場門口,邱逸突然叫了起來:“糟了,快跑!”
他說完,不等我反應過來,便突然狂奔起來。那速度簡直像踩著風火輪似的,等我反應過來,他的身影已經(jīng)消失在人群中了。
“丁零零——”
我這才發(fā)現(xiàn)集合鈴聲已經(jīng)響了。
那一聲悠揚的鈴聲像是某種神秘的契約,當鈴聲停止的時候,一切都將歸于平靜。
只見原本還亂哄哄的操場,在鈴聲停下來的一瞬間便恢復了安靜。
和女生們?nèi)魏螘r候都忍不住交頭接耳的情況不同,寬闊的操場上,此刻除了蟲鳥的鳴叫,再也聽不到其他聲音。
從我站的位置看過去,每個方向的隊列都筆直如線,我們軍訓時的全員大操練都沒有這么整齊。
必須承認,此刻看著在晨光中無端添上了幾分肅穆的隊伍,我內(nèi)心的震撼是極大的。
表面看這只是一個早操列隊的問題,但是仔細想想,這又何嘗不是學校的規(guī)章制度問題?
再想想女校的早操時間稀稀拉拉的人群,我突然覺得,或許等我回去以后,該好好整改早操的制度了。
直到廣播里開始播放早操的前奏曲,我才回過神來,慢慢地往前走去。
只是我該站在哪里?
我站在隊伍的最前列,被無數(shù)目光打量著,不知道自己到底該前進還是后退。
早操已經(jīng)開始了,算了,先隨便找個隊伍站進去,其他的等早操結(jié)束后再說吧!
我隨便找了個隊伍,正打算站進去,這個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破空而來。
“等一下!”
這么欠揍的聲音,想都不用想,我已經(jīng)知道是誰了。
我回過頭,穿著深藍色英式校服的鐘離勛就站在我的身后。
我沒好氣地說道:“鐘離會長,請問您又有什么指教?”
鐘離勛的胸前別著學生會的銘牌,右手手腕上戴著一個紅色的執(zhí)勤袖章,站在隊伍的最前面。他歪著頭,明亮的眸子似乎有著攝人心魂的魔力,能一眼望進人的心底。
他難得沒有笑,嘴唇輕抿著,臉上的表情是少見的嚴肅。
我愣愣地站在原地,一時移不開視線。雖然恨他恨得牙癢癢,但也不得不承認,他長得確實很好看。
他的身后還跟著一排同樣校服筆挺、右手手腕上戴著紅色袖章的學生會執(zhí)勤成員,而其中站在他斜后方的墨景辰最打眼。
因為昨天他是坐著的,我沒有怎么注意,今天看他和其他人站在一起,我才發(fā)現(xiàn)他好高大。
原本鐘離勛在同齡人中已經(jīng)算高的了,卻還是比他矮了差不多半個頭。
原本穿在普通學生身上顯得斯文紳士的校服,穿在他身上卻多了幾分野性。
我暗自感嘆,幸好這里不是女校,否則那些女孩子的尖叫聲非得把操場都掀了不可。
墨景辰手上拿著一個本子,在記錄著什么。
對了,我還不知道他在學生會擔任什么職務呢。
“墨部長,按照你們學監(jiān)部的規(guī)定,對早操遲到的同學有什么樣的懲罰?”
鐘離勛并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仿佛根本沒有聽到我的問話似的,側(cè)著頭看向墨景辰的方向。
原來墨景辰是學監(jiān)部的部長,難怪他們學校的學生這么聽話。他往人群中一站,就已經(jīng)是無形的威懾了吧!
不過早操遲到什么的,拜托,我剛來,連應該站在哪里都不知道好嗎?
他這擺明是故意讓我難堪?。?/p>
墨景辰抬起頭看了看我,平靜地回答道:“罰繞操場跑十圈?!?/p>
“十圈?”我驚叫道,“憑什么?”
開什么玩笑?
早操遲到而已,難道這里是軍營嗎?
“這是規(guī)定,就算會長遲到也照樣要罰?!?/p>
墨景辰仍舊是秉公處理的語氣,一旁的鐘離勛聽到他的舉例后,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法理之外還不外乎人情呢!首先,我昨天才來櫻皇男校,而且昨天也沒有人告訴我你們還有早操的規(guī)定;其次……”
“規(guī)定就是規(guī)定!”墨景辰打斷我的話,一點兒也沒有妥協(xié)的樣子。
“墨部長,我看這件事就算了吧……”
鐘離勛在短暫的沉默后,露出了特別誠懇的表情。
現(xiàn)在是怎樣?一個扮白臉一個扮黑臉嗎?
我懷疑地看著鐘離勛,不知道他腦子里打的什么主意。
千萬別告訴我他突然變得好心了,我絕對不會相信的!
他腦子里一定在打什么鬼主意!
果然……
“這件事情確實也是我的失職,要不是我昨天忘記告訴原同學,今天她也不會遲到。雖然今天一早我就拜托了副會長去叫原同學起床,但是女孩子嘛,難免要賴賴床的,再加上梳洗打扮的時間也要比男生長,會遲到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雖然表面上他是在為我辯解,可這些話怎么聽都是在編排我的不是,指責我會遲到是因為賴床和梳洗的時間太長……
“至于跑十圈,雖然我們可以忍耐下來,但原同學畢竟是女生,體力難免會差些……”
“別說了,我跑!”
不就是十圈嗎?我才不會認輸呢!
哼,指責我賴床和梳洗時間太長不算,居然還瞧不起我的體能。
鐘離勛,我會證明給你看,女生并不比你們這些男生差!
好歹我也是女校的長跑冠軍,半個小時之內(nèi)一定可以跑完!
于是,早操結(jié)束后,我——美少女原冰柒,一個人揮汗如雨地在操場上跑起來。
男生們雖然對我罰跑的事情很好奇,但是在宣布解散的那一刻便如潮水般迅速退去,好像有人在他們后面追似的。
現(xiàn)在操場上除了我,就只剩下鐘離勛和墨景辰了,美其名曰計數(shù),其實是怕我偷懶吧。
哼,簡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努力擺動著手臂,艱難地往前跑去。
現(xiàn)在,對鐘離勛的怨恨是我繼續(xù)跑下去的唯一動力。
但是一邊跑步一邊罵人的后果就是——我岔氣了!
“喀喀……”
我捂著肚子,咳得快吐血了。
鐘離勛還在一旁幸災樂禍,他笑瞇瞇地倚靠在升旗臺邊,優(yōu)哉游哉地開口:“原同學,加油哦,只剩下五圈就結(jié)束了!”
去你的五圈,我詛咒你以后跑步永遠都跑不到終點!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站直了身體,艱難地繼續(xù)前進。
等到十圈跑完,我整個人像是水里撈出來的一樣,雙腿顫抖得快要站立不穩(wěn)了。
不過現(xiàn)在可不是松懈的時候,我深吸了一口氣,邁著沉重的腳步朝鐘離勛走過去,問道:“鐘離會長,我現(xiàn)在可以離開了吧?”
鐘離勛的臉上還掛著笑容,眼里卻多了一些意味不明的神色,他站直身子,說道:“原同學,恭喜你成功地完成了任務!”
我有些意外地看著鐘離勛,他在短暫的沉默后往操場外走去。擦身而過的時候,他突然停下來,嘲諷似的笑了笑,說道:“不過這只是開始,以后的生活會更刺激的。”
他這是赤裸裸的挑釁。
“來啊,我等著你們!”
我怒吼著朝他們的背影做了一個挑釁的動作。
鐘離勛和墨景辰同時回頭,兩人微微一怔。
墨景辰的嘴角微微勾起,而鐘離勛朝我眨了眨眼睛,隨即揮了揮手離開了。
氣溫已經(jīng)漸漸升高了,我汗如雨下地站在操場上,有些摸不著頭腦。
他最后一個動作是什么意思?
達成協(xié)議?還是迎接挑戰(zhàn)?
我掏出紙巾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直到肚子不安分地叫了起來,才摸了摸肚子,朝餐廳的方向走去。
我現(xiàn)在算是知道他們學校的優(yōu)良作風是怎么來的了——在這樣高強度的懲罰下,為了貪那么幾分鐘的睡眠時間,怎么想都不劃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