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邊的村莊
峰為頭,林為身,崖為足,樹為手,石為骨,地為膚。野草是毛發(fā),山路是血管,水井是心臟,村民是細(xì)胞。
河流是村莊的嘴巴,旱時緘默不語,澤時喋喋不休,沉默或者喧鬧都是一種語言,常年訴說著陳年的往事。風(fēng)是消息的使者,將無數(shù)熱鬧與悲傷拂來又掠去,留下永遠(yuǎn)也說不完的閑言碎語飄蕩在村莊上空。還有那水缸里不息變幻著的日月星辰,是村莊里永不沉睡的眼睛,閃爍間透露著村莊里的故事,和故事里喜怒哀樂的心情。
雄雞是村民的鬧鐘——于是,村莊醒了。剛剛回家的大花貓?zhí)蛑柺沉死鲜蟮男∽欤蛑魅诉鬟餮φ堎p之后,總不忘蜷縮在準(zhǔn)備起床的老黃狗的懷里享受最后一刻的溫存。勤勞的雞群不屑于理會懶豬早安的問候,高高興興地在竹林里與早起的鳥兒談?wù)撝裉斓奶鞖?。大娘用很有?jīng)驗(yàn)的聲音和話語喚醒媳婦兒懷里余夢未盡的兒子,兒子胡亂地洗一把臉,默默地與早已坐在門檻上抽了一袋草煙的老頭去割草砍柴、鋤地采茶??∏蔚南眿D兒把小家伙遞給大娘,鍋碗瓢盆的交響樂便在這個時候響起。飯菜的香氣吸引著勞作的農(nóng)人,他們享受過后會用后半天的勞作來回報(bào),等待在另一個時間準(zhǔn)時飄來的飯菜的香氣。當(dāng)最后一縷炊煙淡去,短暫的喧囂之后,村莊特有的安寧便隨著夜幕一起悄悄來臨。
流水是夜的催眠曲——于是,村莊睡了。走獸入穴,百鳥歸巢。雞鴨與豬羊也已安靜。只有夜貓踩出可以忽略的腳步聲。無論是黑布籠罩的神秘之晚,還是月色朗照的溫婉之夜,村莊都是靜謐安詳?shù)?。有村狗把守的村莊,用不著警察,也不需要門衛(wèi)。紛擾和邪惡屬于另一個世界,離村莊很遠(yuǎn)很遠(yuǎn)。
當(dāng)村民被雄雞叫醒,山雀將村莊噪醒的時候,無邊的日子又開啟了新的一天。
這無邊的日子啊,繁殖在這無邊的村莊:長出無邊的幸福,無邊的遼闊,無邊的漫長,無邊的苦難,無邊的不知道未來的村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