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四十七軍進占大庸永順專區(qū)宣告解放
程潛、陳明仁起義，湖南宣告和平解放之后，人民解放軍得以迅速集結兵力，全力向湘西乃至整個大西南進軍。在常德的宋希濂部，此時已往恩施撤退。
10 月上旬，解放軍兵分三路，從慈利、石門、沅陵轉而進軍湘西門戶———大庸，準備為解放大西南打通通道。此時，從湖北潰退下來的國民黨一二二軍據(jù)守在大庸境內(nèi)。一二二軍轄二一七、三四五兩個師，二一七師僅三千人，三四五師系南陽地方團隊改編，人數(shù)雖有七千余人，但內(nèi)部復雜，紀律很壞，所以這個軍沒有多大戰(zhàn)斗力。一二二軍軍長名叫張紹勛，他在解放軍到來之前，已在慈利甘堰、溪口、大庸關門巖、丁家溶、教子埡等地布下守軍，妄圖倚險抵抗，他自己則在大庸城內(nèi)的文廟之內(nèi)坐鎮(zhèn)指揮。
10 月 14 日至 15 日，解放軍四十七軍一三九師、一四O師和一四一師分別突破了分水嶺及溪口、關門巖等地防線，16 日上午，解放軍兵臨大庸周圍，占領了回龍觀等制高點，并將全城包圍。在解放軍猛烈的炮火攻擊下，城內(nèi)守軍嚇得驚慌失措、滿街亂竄。張紹勛被困在軍指揮部內(nèi)，連連去電向宋希濂告急，宋希濂回電指示他棄城向永順方向突圍，但張紹勛自覺軍心已經(jīng)渙散，就算能突圍闖出第一關，也難闖過第二關，故心中猶豫不決。到了傍晚時分，解放軍四一七團一營營長閻太云，帶著一個尖兵排突然摸進城，途中捕獲了一個一二二軍的副官，由這副官領著連闖幾道崗哨，來到一二二軍軍部，出其不意俘虜了張紹勛，并逼著張紹勛下令全軍繳械投降。張紹勛無可奈何之下，即傳令背號的士兵吹號集合，并命令駐守各處的守軍約五千余人向解放軍繳槍投降。
一二二軍被殲之后，解放軍立刻乘勝向桑植和永順進軍。此時，駐桑植和永順的幾大匪首都望風而逃，解放軍一槍未放，就于 10 月 16 日和 19 日先后解放了桑植縣城和永順縣城。10 月 21 日，被宋希濂收編的暫一軍副軍長汪援華在走投無路之際，率部在家鄉(xiāng)吊井巖向解放軍投誠。接著，以汪援華為首的代表，在 10 月 24 日向暫一軍暫四、五師官兵寫了一份《敬告暫一軍暫四、五師及湘西人民自衛(wèi)軍永順指揮部全體官兵書》，內(nèi)容約略如下：
……
援華等順應故鄉(xiāng)父老兄弟姊妹們之愿望，尊重我全境人民之福利，報以人民解放軍負責之命令，已于十月二十二日皆同肖代師長仰之親到永順縣城洽商一切。深知今日的人民解放軍是非常的開明、非常的寬大，不僅對我們的一切不咎既往，而且對于我們反壓迫的運動，給予豐富的諒解和同情。
關于我暫四、五兩師及地方部隊，當承指示三點：
一、愿意參加人民解放軍者，即指定地點聽候改編，但須絕對服從命令，尊重群眾利益。
二、愿意解除武裝從事生產(chǎn)者，即指定地點繳械，人民解放軍絕對保護生命財產(chǎn)之安全。
三、如怙惡為悛、執(zhí)迷不悟、違反人民利益者，決視同土匪，徹底剿辦。同時商得解放軍負責人之許可暫四師在松柏場集結，暫五師在塔臥集結，永順警察部隊在顆砂集結。均限十月二十九日以前集結完畢。在集結期內(nèi)，所需給食，由治安委員會統(tǒng)籌，并限文到日，即停止一切軍事行動。
以上三點，敬請我全體官兵同志，再四思維，大勢所趨，如洪水之就下，逆潮以冰，鮮不滅頂，時機稍縱即逝，為禍為福，系于一念之間。一念之善，則為天堂，則為革命斗士；一念之差，則為地獄，則為民族敗類，則為民族罪人。
援華等自維一介武夫，戎馬半生，茍有利于國家及人民，甚愿犧牲一切，凡有關我全體官兵生命幸福之所在，無不全力以赴。
純菁等亦固感于國家地方之需要，不避艱辛，為我桑梓，遵入人民解放軍之正軌。
我父老兄弟姊妹們，正熱烈地興奮地睜大著期望的眼睛，盼望我全體武裝同志解放福音之到來。
暫一軍副軍長汪援華，暫五師代師長肖仰之，永順縣臨時治安委員會主任委員唐純菁，委員肖鳳文、付家佑、彭館容、王愚僧，符正平、向竟成、鄒子寬、楊湘、黃仲莊、周子鴻、符培本、劉德輝、肖漢臣、陳鐵民、陳遠源、楚夢林、向乃根、李壁如、李海東、李紹唐、彭望塵謹啟。
汪援華的這份告示發(fā)出不久，暫四師副師長向鳴岐即率殘部兩百余人從大青山來到縣城繳械投誠。暫四師師長羅文杰此時已逃至龍山里耶，他原準備送眷屬經(jīng)重慶去臺灣，走到酉陽受阻，最后被迫投誠。1950 年 12 月，“鎮(zhèn)壓反革命”運動開始后，羅文杰在沅陵住處服鴉片自殺，時年 57 歲。汪援華在投誠后，于 1950 年 12 月在鎮(zhèn)反運動中被處決于沅陵。三十三年后，湖南省高級人民法院經(jīng)復查決定，汪系投誠人員，屬錯殺，予以平反。此是后話。
當汪援華投誠之時，原八區(qū)專員聶鵬升正坐鎮(zhèn)保靖不知如何是好。原來，當 3 月份曹振亞在縣城將聶鵬升軟禁之后，聶鵬升乘部隊離開永順去攻打沅陵之際，派了曹瑞田秘書悄悄與龍山的團防首領師興周去聯(lián)系。師興周其時住在里耶。曹瑞田來后，師興周問道：“曹秘書從永順至此，有何見教哇？”
曹瑞田道：“我是受聶專員的委派特來找你的！聶專員現(xiàn)在遇到了危難?！?/p>
“呵，他有什么危難？”
“他被軟禁了！”
“什么？他被誰軟禁了？”
“你不知道吧？永順的曹振亞、汪援華搞了兵變，他們率部攻打沅陵去了，聶專員被看管了起來?！辈苋鹛锼鞂⒂理槺兊那闆r作了詳盡敘說。
師興周聽罷，神情復雜的又問：“聶專員打算怎么辦？”
“他派我來找你救援，永順城防已經(jīng)空虛，你只要派幾個大隊去就能攻下此城，救出聶專員。”
“那城里有多少兵力？”
“不多了，只有百把人留守，其余武裝都打沅陵去了?！?/p>
“乘虛而入倒也不難?！睅熍d周權衡了一番又說：“聶專員還有什么吩咐？”
“他給你委任了八區(qū)保安副司令，這是委任狀?！辈苋鹛镎f罷，即把一任命書遞了過去。
師興周接過任命書，立刻雙眼放亮道：“好，聶專員夠朋友！他有了難，我理當發(fā)兵相救！”說罷，讓人叫來心腹外甥賈奇才道：“奇才，永順城發(fā)生兵變出了亂子，曹振亞率兵叛變打沅陵去了，其城防已很空虛。現(xiàn)在聶專員被軟禁在專署，我要你馬上率部去救聶專員，務必把他接到龍山來。”
“好！舅舅盡請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務。”賈奇才點頭道。隨即奉命點了三百多人槍，由曹瑞田領著連夜向永順縣城開去。
一行隊伍翻山越嶺急行軍，到天亮時分，即趕到了永順縣城外圍隱蔽了起來。曹瑞田這時和賈奇才商量說：“我先進城去看看情況，你們就在這里接應?！闭f罷，即悄然摸進城內(nèi)，到專署找到了聶鵬升。兩人隨即帶了一個衛(wèi)士，從專署后門溜到了城內(nèi)街上，接著來到小西門，與賈奇才的接應隊伍相匯合了。此時，留守永順縣的城防司令魯邦典接到部屬報告，得知聶鵬升已逃走，待其派兵追到小西門時，聶鵬升在龍山接應隊伍的前呼后擁下早已遠離了。
經(jīng)過一下午的疾走，聶鵬升離開永順到了龍山邊境。在貓兒灘宿過一夜后，第二天中午，又轉移到了里耶。此時，師興周從內(nèi)溪棚專程趕到里耶，與聶鵬升在一家酒店相會了。
“聶專員，讓你受驚了！”師興周見面后關心地說。
“多謝你派兵相救！”聶鵬升回答道：“我能僥幸跑出，全仗你的支持?！?/p>
“這是應該的！”師興周說：“你是堂堂專員，我豈能坐視不救！現(xiàn)在到了我的地盤，已經(jīng)脫了險，你盡管放心，咱們好好喝一杯，為你壓壓驚！”
“好！好！這兩日跑累了，我想就在里耶休整一下?！?/p>
在里耶休整了半月，聶鵬升招兵買馬，最終集聚了五六百人槍。萬事俱備之后，聶鵬升便將隊伍分成三路縱隊，一路由賈奇才為先鋒，另兩路分別以葉仲翔和黃心白為首，各率隊伍相繼出發(fā)，浩浩蕩蕩直向保靖開去。
此時，保靖縣長黃寶輝聞訊龍山兵馬到來，立刻派兄弟黃奇和部將彭天威等傾力守備。賈奇才率部來到保靖城郊，首先對梓童閣展開攻擊，經(jīng)過一番激戰(zhàn)，賈部占領了梓童閣，守軍撤進了城內(nèi)。賈奇才再揮師攻城，接連攻了兩日，因城防堅固，未能攻下。第三日，賈奇才將部下賈文淵找來吩咐道：“保靖守軍工事堅固，硬攻會吃虧。我想派你化裝摸進城去，把守南門的賈紹勝說服過來，采取內(nèi)外夾擊辦法，此城則必破無疑。”
“好，我去游說吧！”賈文淵應允道。
當日傍晚，賈文淵即穿了便裝，帶一個伙計一起混進城，到了賈紹勝的連部，即悄然勸告道：“賈大哥，我是龍山賈家寨人，算起來咱們是同族兄弟。不瞞你說，我今日是受賈奇才之托，特意來拜訪你的?！?/p>
“啊，賈奇才派你來有何貴干？”賈連長問。
“他讓我轉告你，讓你不要為黃寶輝賣命。我們這次到保靖，是聶專員親自帶隊的，保靖城絕難受住。如果你能歸順我們，賈奇才和聶專員會重用你，讓你當大隊長?！?/p>
賈紹勝掂量了一會，即點頭道：“好，承蒙賈大哥瞧得起我，我就歸順了他。這樣吧，你回去轉告賈大哥，讓他凌晨來南門，我們來個里應外合，把黃寶輝和黃奇干掉?！?/p>
兩人商議好后，賈文淵即連夜返身出城將進城策反情況向賈奇才作了報告。賈奇才遂部署人馬，第二天凌晨，悄然率部來到城南門內(nèi)，與賈紹勝的人馬合在一起，向城內(nèi)縣府攻去，縣長黃寶輝猝不及防，連忙帶人從城西愴惶逃走了，其弟黃奇當即被亂槍打死。賈奇才率部很快攻占了保靖全城。聶鵬升隨后也進了城來。因為賈奇才攻城有功，聶鵬升升任他當了保安副司令，讓他指揮人馬去攻永綏。賈奇才乘勝進軍，在永綏城的天王廟、浮橋一帶反復沖殺，很快打敗了永綏張遠耀、朱世希的守軍，從而一鼓作氣又攻占了永綏縣城。后來，聶鵬升就靠著這股勢力占據(jù)了保靖和永綏縣。
當永順解放之后，聶鵬升立刻召集部下商議對策。有幾個紳士給他打氣道：“專座不必憂慮，保靖有酉水之險，民國二十三年，賀龍、蕭克到永順一年多，不是也沒有渡過酉水嗎？”聶鵬升長嘆一聲：“今非昔比，他們連黃河、長江都跨過了，難道還怕你這小小的酉水不成？”眾人無言以對。聶鵬升當下主動派人到永順去與解放軍聯(lián)系。過了不久，解放軍派兩位軍代表到了保靖，經(jīng)過一番談判，聶鵬升應允投誠并歡迎解放軍入城。11 月 7 日上午，四十七軍一四一師派部隊進入保靖。七天后，四十七軍軍長曹里懷也來到了該縣。曹軍長見了聶鵬升，對他投誠的行動給予鼓勵，并表揚他為解放軍進軍大西南提供了很多方便。保靖解放之后，解放軍又進駐花垣、龍山等縣城。自此，湘西永順專區(qū)所屬幾個縣城全部宣告解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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