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對(duì)補(bǔ)錄
前錄巧對(duì)，有未詳者，茲復(fù)補(bǔ)之云：王禹字元之，濟(jì)州人，擢進(jìn)士第，事
宋太宗、真宗，官至知制誥。年七、八，已能文，畢文簡為郡從事，始知之，問
其家，以磨面為生，因令作磨對(duì)，元之不思以對(duì)云：“但取心中正，無愁眼下遲?！?br/>
文簡大奇之，留于子弟中講學(xué)。一日，太守席上出詩句云：“鸚鵡能言難似鳳?！?br/>
坐客未有對(duì)，文簡寫之屏間，元之書其下云：“蜘蛛雖巧不如蠶。”文簡嘆息曰：
“經(jīng)綸之才也?！彼旒右砸鹿?，呼為小友，至文簡入相，元之已掌書命矣。此事
見《邵氏聞見錄》及朱子《名臣言行記》。
吾鄉(xiāng)宋時(shí)陳北山先生，子к，年十一，器度英偉。朱晦翁過訪北山，к侍側(cè)，
晦翁令屬對(duì)，曰：“一行朔雁避風(fēng)雨而南來?！抱軕?yīng)聲云：“萬古陽烏破煙云而
東出。”晦翁大奇之，謂此子氣象不凡，異日名位不可量也，后為龍圖閣學(xué)士。
《韻語陽秋》云：“東坡先生歸宜興，道遇孫仲益，方髫齔，問習(xí)何藝，答
曰：‘方學(xué)對(duì)句?！壬唬骸忾T稚子器。’仲益應(yīng)曰：‘翰苑仙人錦繡
腸?！壬鷵嶂唬骸纥淫弦??！?br/>
《錫金識(shí)小錄》云：“郡丞吳及郡判董至無錫，飲紅白酒而醉，吳出對(duì)云：
‘紅白相兼，醉后不知南北?！瓕?duì)：‘青黃不接，貧來賣了東西。’”又云：
“有宴客食鱉，鱉有卵子，或口占云：‘雌鱉腹中龍眼蛋?！m王礎(chǔ)臣至，指席
間應(yīng)聲曰：‘雄雞頭上荔支冠。’座客服其工敏?！庇衷疲骸巴跽儆追Q神童，學(xué)
使者召至學(xué)宮，指鵲巢命對(duì)，云：‘烏尾鵲巢中，展翅學(xué)鶴未能。’王信口應(yīng)曰：
‘錦鱗魚海內(nèi)，揚(yáng)化龍立就。’使者驚喜?！庇衷疲骸笆┎暧酌艋郏涓付?br/>
思攜之賞月黃埠墩，宿焉。晨起入山，時(shí)重霧未霽，偶遇父友，試以對(duì)，云：
‘山徑曉行，嵐氣似煙，煙似霧。’應(yīng)曰：‘江樓夜坐，月光如水，水如天?！?br/>
又云：“相傳華學(xué)士鴻山幼時(shí)，夢中常有人誦‘芭蕉斜卷一封書’之句，后出使
朝鮮，其國王出對(duì)云：‘皂莢倒垂千錠墨?！瘜W(xué)士略不思索，即口應(yīng)云：‘芭蕉
斜卷一封書?！泽@異，敬禮逾等，及歸，贈(zèng)賚倍于尋常?！?br/>
黃右原為言《齊東野語》中《對(duì)偶》一門，尚有可采者。如云：“《羲經(jīng)》
六子，《艮巽坎兌震離》；《周禮》一書，《天》、《地》、《春》、《秋》、
《冬》、《夏》?！薄褒攺捏邚那涫繌氖駨模讼辔蚁啾娚鄩壅呦唷！薄吧?br/>
待問如撞鐘，小應(yīng)小，大應(yīng)大；措天下若置器，安則安，危則危?！薄啊蹲笫稀贰?br/>
《公羊》、《谷梁》、《春秋》三傳，《卦爻》、《系辭》、《彖》、《象》、
大《易》一經(jīng)?！薄拔逍沃畬偃В∵^大過；一門之聚百指，家人同人?！?br/>
“知我《春秋》，罪我《春秋》，誰譽(yù)誰毀；待以國士，報(bào)以國士，為己為人?！?br/>
“迅雷風(fēng)烈，烈風(fēng)雷雨；絕地天通，通天地人?！薄凹o(jì)信韓信，假帝假王；仲尼
牟尼，大圣大覺?！薄跋s以翼鳴，不啻若自其口出；龍將角聽，謂其不足于耳歟。”
“司馬相如藺相如果相如否，長孫無忌費(fèi)無忌能無忌乎。”“人有七情，喜怒哀
樂愛惡欲；經(jīng)存六藝，《詩》、《書》、《禮》、《樂》、《易》、《春秋》?！?br/>
“九州既別，冀兗青徐揚(yáng)荊豫雍梁；一道相傳，堯舜禹湯文武周孔孟。”“《正
月》、《六月》、《七月》、《十月之交》；《北風(fēng)》、《晨風(fēng)》、《凱風(fēng)》，
‘終風(fēng)且а’。”“張良借箸前籌，恨不食食其之肉；陳平刻木為女，果能冒冒
頓之圍?！薄胺蜃犹熳鸫笫?，頭上不同；宮妃宦者官人，腰間各別。”“調(diào)羹止
渴，梅全文武之才；學(xué)舞貪眠，柳盡悲歡之態(tài)?！薄胺秸伤姆椒剿恼桑媳睎|西；
試場三試試三場，經(jīng)賦論策。”“觀音大士，妙音梵音海潮音；諸相如來，人相
我相眾生相?！薄褒堬w策士，狀元龍，省元龍（度宗龍飛榜，陳文龍為廷魁，胡
躍龍為省元）；虎帳得人，殿帥虎，步帥虎（時(shí)范文虎為殿帥，孫虎臣為步帥）?！?br/>
按以上數(shù)聯(lián)，俱可為談助，而“鄒孟子、吳孟子、寺人孟子，一男一女，一不男
不女；周宣王、齊宣王、司馬宣王，一君一臣，一不君不臣?！庇葹槊詈献匀?，
只千古而無偶矣！
右原又言《石成金聯(lián)瑜》中載有數(shù)聯(lián)，雖非巧對(duì)，而天成格言，似可附錄。
如：“施恩望報(bào)，勢且成仇；為善求知，弊將得謗?！薄懊肯氩r(shí)，塵心漸減；
常防死日，善念自生。”“天最分明，只是性慢；人能算計(jì)，其如命何。”“浮
躁一分，到處便招尤悔；因循二字，從來誤盡英雄?！薄耙簧诰付髦校瑔柡?br/>
報(bào)稱；凡事看兒孫分上，勸且從容?！薄霸掚m來到口邊，三思更好；事縱放得心
下，再慎何妨?！薄拔蚨魇浅鸱N，情是怨根，則往日之愛河得渡；知無學(xué)為貧，
無骨為賤，則當(dāng)前之地步頗高?！薄敖渖猩穹剑┟@耳、瞎眼、死心三味；養(yǎng)
生無別法，只寡言、少食、息怒數(shù)般?！薄疤幙鄾r而尚能甘，才是真修之士；當(dāng)
樂境而不知享，畢竟薄福之人?！薄翱噢q爭強(qiáng)，贏得也輸氣力；窮奢極欲，算來
何益精神?！?br/>
《堂節(jié)錄》云：“客有戲以‘梅香春意動(dòng)’屬對(duì)者，謂此語意雙關(guān)，久無
人對(duì)，予對(duì)以‘桃葉晚情濃’，客喜其工穩(wěn)。又有以長聯(lián)請(qǐng)對(duì)者：‘八斗才人，
要中解元會(huì)元狀元，連中三元，點(diǎn)翰林，壓十八學(xué)士?！鑼?duì)曰：‘萬年天子，
必尊爵一齒一德一，達(dá)尊歸一，宣丹詔，曉億萬生民。’又有以藥名屬對(duì)者，曰：
‘白頭翁牽牛過常山，遇滑石跌斷牛膝。’予對(duì)曰：‘黃女炙草堆熟地，失防
風(fēng)燒成草烏?！钟幸宰謱賹?duì)者，曰：‘十口為田四口方，申出上由下甲?！?br/>
對(duì)曰：‘二人成天一人大，未來益夫添丁。’又有以古對(duì)屬對(duì)者，曰：‘一歲二
春雙八月，人間兩度春秋。’舊已有人對(duì)過，但不工細(xì)，因?yàn)楦暇湓疲毫?br/>
花甲再周天，世上重逢甲子?！钟袑賹?duì)者，曰：二木成林，二火成炎，二土成
圭，木生火，火生土，生生不息?！鑼?duì)曰：‘三瓜為[B15T]，三水為淼，三石
為磊，瓜滴水，水滴石，滴滴歸源。’又一屬對(duì)者，曰：‘二人合口成吞，口藏
天下；又女變心成怒，心恨奴孤。’又一對(duì)曰：‘天設(shè)奇方，曰雪曰霰曰霜，合
來共成三白散?！瘜?duì)曰：‘地生良藥，名芩名連名柏，煎去都成大黃湯?！陨?br/>
數(shù)對(duì)，雖未為精巧，然于初學(xué)作對(duì)者，亦可開擴(kuò)其心思焉。”按“梅香春意動(dòng)”，
羅茗香舊有對(duì)云：‘杜老壯心衰?！币鄤e調(diào)也。舊聞謝椒石言，鎮(zhèn)海陸生志道，
少工屬對(duì)，不假思索，嘗九歲應(yīng)童子試，邑侯令其屬對(duì)，曰：“鎮(zhèn)?？h童生九歲?！?br/>
應(yīng)聲曰：“大清國天子萬年?！焙钇嬷瑪y入水閣面試，飲以茶，曰：‘入閣飲
茶，連步可登麒麟閣?！睆?fù)應(yīng)聲曰：“臨池染翰，何年得到鳳凰池?！蹦晔?，
補(bǔ)博士弟子員，卒年僅十有五?；蛑^此兒早慧，宜不永年，然余聞史望之前輩亦
九歲應(yīng)縣試，邑侯試之對(duì)，云：“閑看門中月?！笔窇?yīng)聲云：“思耕心上田。”
后史位登正卿，壽逾八秩，何以早慧者又能永年乎？然“思耕心上田”五字，極
有理致，可稱名對(duì)，且已為福壽之征矣。
余同年果益亭將軍由四品宗室入翰林，自言：“四品宗室中，有胸中甚不了
了而口才頗佳者，或嘲之曰：‘胸中烏黑嘴明白?！酁榇鷮?duì)曰：‘腰際鵝黃頂
暗藍(lán)?！币赠Z黃對(duì)烏黑，暗藍(lán)對(duì)明白，皆極靈活，眾為解頤。近年有因英夷
之?dāng)_捐輸?shù)没嵴?，或嘲以楹?lián)云：“頭上有情票彡翠羽，胸中無策退紅毛。”
語含譏諷，亦巧不可階也。
江南李義賢，字芝庭，熟于唐人詩集，嘗著《秀谷集》，集唐詩，氣體自然，
無異己出。如以張軫山“曉月初下”對(duì)蔣吉天“寒雪未消”；《寒食送別》，以
王勃“野煙含夕渚”對(duì)王維“疏雨過春城”；《宿東巖寺與僧夜話》，以沈期
“流澗含輕雨”對(duì)姚合“穿山踏亂云”；《客中逢楊已軍》，以孫逖“今日逢新
夏”對(duì)錢起“前程未夕陽”；《江邊閑眺》，以徐牧“慚無下釣處”對(duì)孟浩然
“徒有羨魚情”；《宿瓜步》，以徐“淺水孤舟泊”對(duì)李商隱“殘燈獨(dú)客愁”；
《途中》，以溫庭筠“門靜人歸晚”對(duì)趙嘏“枝閑鳥下空”；《元旦》，以譚用
之“甕邊難負(fù)千鐘綠”對(duì)盧同“鏡里堪驚兩鬢霜”；《詠柳》，以劉禹錫“一聲
玉笛向空盡”對(duì)姚合“萬架金絲著地嬌”；《江口夜泊》，以冷然“巖邊樹動(dòng)猿
下澗”對(duì)羅鄴“溪上月沉人罷春”；《悼古詩》，以李商隱“蕭何只解追韓信”
對(duì)李忄登“賈誼何須吊屈平”；《游吳氏林亭》，以許渾“山翠萬重當(dāng)檻出”對(duì)
杜光庭“煙嵐一帶隔簾浮”；《登江樓》，以羅隱“瓦尚攜京口酒”對(duì)薛據(jù)
“布衣恐惹洛陽塵”，皆工穩(wěn)絕倫。
吾師紀(jì)文達(dá)公嘗言，世間書籍中語，無不可成偶者，客舉“惟女子與小人為
難養(yǎng)也”。公應(yīng)曰：“有寡婦見鰥夫而欲嫁之。”又舉“孟子致為臣而歸”。公
應(yīng)曰：“伯夷非其君不仕?！苯孕趴谀槌觯患偎妓?，自是別才。
記得陳芝楣中丞，知余有《巧對(duì)錄》之輯，亦雜錄所集成語寄示，惜寄到在
后，書已刻成，而中丞亦倏騎箕去矣。茲亟為補(bǔ)錄如左：如“虛室生白，飛閣流
丹?！保ā秹鹤印氛Z及王子安序）“千尋玉海，丈六金身。”（《梁書》佛經(jīng)）
“酒香留客住，詩成倩鳥吟。”（東坡、香山）“酒氣和芳杜，詩篇占白。”
?。闵骄洌扒迦獮a萬仞，落日銜千峰?！保ㄍ希扒锊莳?dú)尋人去后，水云
初起雁來初?！保▌㈤L卿、崔涂）“閑拈蕉葉留題詠，醉折花枝當(dāng)酒籌?！保?br/>
香山句）“蒼藤翠壁初無路，野草閑花各自春。”（集東坡句）“清露晨流，新
桐初引；太華夜碧，大河前橫?！保ā妒勒f》、《詩品》）“小窗多明，俯拾即
是?！保ā兑琢帧?、《詩品》）“眾山倒影，乘空欲飛?！保ā端?jīng)注》）“砥
德礪材，道徽高扇?！保ā兑琢帧?、唐文）“刂詩緝頌，思緯淹通?！保ā段?br/>
心雕龍》、《世說》）“抱樸守貞，蓄為玉寶；論仁議福，完若金城?！保ā兑?br/>
林》、《韓詩外傳》）“惟道集虛，人之水鏡”（《莊子》，《世說》）“知足
不辱，家有芝蘭。”（《老子》、《易林》）“著手成春，暗與道合。”（《詩
品》、《世說》）“用心若鏡，清恐人知?！保ā肚f子》、《晉書》）“玉壺買
春，酒為歡伯”（《詩品》、《易林》）“瑯函吐秘，詩雜仙心?！保ㄌ莆?、
《文心雕龍》）“春桃生花，黃鳥來葉；明月作晝，白云帶山?！保ā兑琢帧贰?br/>
《水經(jīng)注》）“裁云制霞，一花千葉?！保ā段男牡颀垺贰兑琢帧罚袄t巒帶阜，
十步九尋。”（《水經(jīng)注》、《易林》）又輯《詩》篇名為對(duì)者，如“《大明》，
《小必》?！薄啊端嘉摹?，《常武》?！薄啊队悬亍罚稛o羊》。”“《遵
大路》，《信南山》。”“《揚(yáng)之水》，《殷其雷》?！薄啊痘驶收呷A》，《漸
漸之石》。”
張南山維屏《詩人征信錄》云：“彭文勤公經(jīng)進(jìn)稿，其中多屬對(duì)工整、典重
渾成者，偶錄數(shù)則于后，亦可為初學(xué)開拓心胸之助。如《恭進(jìn)禮器圖式表》云：
‘天下有三重，議禮制度考文；圣人等百王，夏造殷因周監(jiān)?！恶{幸天津》云：
‘王者之治，三十年而后仁；天子所都，五百里曰甸服?！衷疲骸罅鞒沙?，
有淀蓋七十二；阻濼為界，其址自宋遼金?！队乒?jié)序詩跋》云：‘春七日，
秋七日，七見來復(fù)之心；五重午，九重陽，重葉剛中之德?！度f壽經(jīng)壇表文》
云：‘天子所至曰幸，以德為車，以樂為御，以人情為田；大德之致永年，如日
之升，如月之恒，如南山之壽?！度f福集成贊跋》云：‘兕觥田，豳龠之三
曰無疆；鳳吉人，《卷阿》之四曰純嘏?！队圃姲稀吩疲骸侵^太平之世，
曰雨而雨，曰暢而暢；則知小人之依，先憂而憂，后樂而樂?！衷疲骸邢笾?br/>
春夏秋冬，孰主張是，孰綱維是，孰居推行是；無形之陰晴雨雪，我潤澤之，我
滲漉之，我泛布之。’《恩賜知過論謝折》云：‘心惕若以乾乾，圣原無過；
言達(dá)之而，民可使知?！抖髻n鹿肉謝折》云：‘承筐肄《宵雅》之三，食
蘋空愧；受祿頌《天?！分牛ㄒ僧?dāng)為六，《詩》、《小雅》、《天?！贩擦?，
稱六章之詩），戩谷罄宜。’《恩賜雞雛待飼圖墨刻謝折》云：‘在治忽，觀古
人之象，繪作有虞；先稼穡，知小民之依，圖成《無逸》?！抖髻n臺(tái)灣墨刻謝
折》云：‘十二時(shí)不翼而飛，天之所助者順；千萬里如指諸掌，圣不可知謂神。’
《請(qǐng)編輯萬壽盛典折》云：‘奉三無私，圣人之作也，如覆載照；致四必得，昊
天其子之，以保佑申。請(qǐng)誦六章之詩，川至日升月恒山阜岡陵松柏之茂；廑敦九
功之?dāng)?，利用厚生正德水火金木土谷惟。’《恩撫江西偏?zāi)謝折》云：‘君上
補(bǔ)造物，無不接之青黃；父母篤恩勤，有必周之黔赤。’《恩免錢糧謝折》云：
‘國家豐亨豫大，再籌三十年之通；民戶朝饔夕餮，或鮮萬千斯之積。富非藏國，
利本因民。矧當(dāng)太倉之陳陳相因，何如高廩之多多益善?！队圃娢氖M(jìn)
表》云：‘不得已而用，師往有功；無所為而為，我戰(zhàn)則克?！抖髻n居內(nèi)城謝
折》云：‘播晨綸于西苑，得為氓而仁許受廛；曝冬日于南榮，將改歲而恩謀入
室。容身環(huán)堵，憶ㄣ江國之牛宮；待漏觚棱，不隔禁城之魚鑰。’《恩賜紫禁城
騎馬謝折》云：‘齒非加長，實(shí)維逾格之施；步本不工，彌切殊常之感?！?br/>
云臺(tái)師云：“乾隆五十六年，余以大考第一，升少詹事，例應(yīng)觴客，因邀同
衙、坊、局諸君，在一枝軒看菊，坐中文遠(yuǎn)皋庶子舉一句云：‘墻上竹枝書個(gè)個(gè)?！?br/>
請(qǐng)諸公對(duì)之，余應(yīng)聲云：‘盒中棗子叱來來?！瘜m庶初不以為工，遲日檢《漢書》，
知為東方朔故實(shí)，乃極口稱之?！?br/>
嘉慶年間大考，翰林有已開坊，因名在三等，改部郎者五人，惟白小山熔得
免，內(nèi)有彭寶臣浚，乃乙丑殿撰，亦改部，王楷堂比部為作一對(duì)云：“三等狀元，
苦矣老彭辭柱下；五人郎署，危哉小白射鉤邊?！?br/>
《隨園詩話》云：“詩中用經(jīng)書成語，有對(duì)仗極妙者，前輩廬王巖云：‘腹
不負(fù)公公負(fù)腹，頭既責(zé)余余責(zé)頭?！藚俏匿咴疲骸易宰⒔?jīng)經(jīng)注我，人非磨
墨墨磨人。’姚念慈云：‘野無青草霜飛后，菊有黃花雁到初。’汪韓門云：
‘白鳧去后成衰老，黃雀飛來謝少年。’胡稚威云：‘春水綠波芳草色，雜花生
樹亂鶯飛。’朱鹿田得子，云：‘我求壯艾三年藥，汝似王瓜五月生?！杂媒?jīng)
書、樂府成語也。余亦戲集樂府云：‘背畫天圖，子星歷歷；東升日影，雞黃團(tuán)
團(tuán)?！?br/>
前輯《巧對(duì)》，所錄繆蓮仙、湯春生四書對(duì)語，皆渾成可喜，今復(fù)閱其《文
章游戲二編》，尚多可采者，亟登之如左。二言云：“子路，申棖?！薄袄庆?，
虎賁?！薄凹惨?，徐行?！薄巴醣?，子羔?！薄搬懔x，近仁?！薄靶?，舍生?！?br/>
“有李，以桑。”“孽子，嬖人。”“惡莠，揠苗?！薄胺捧啵凹?。”“摩頂，
服膺?！薄磅警?，脅肩?！薄凹t紫，玄黃。”三言云：“樂其樂，憂亦憂?！?br/>
“行以告，坐而言。”“私妻子，危士臣?！薄盁o慍色，不疾言?！薄盀闋I窟，
反{ぱ木}?！薄叭收哽o，頑夫廉?！薄拔鹌垡玻挝费?。”“有喜色，尤怨言?！?br/>
“強(qiáng)哉矯，恭而安?！薄拔渫趿?，太甲賢?！薄昂我援悾莿t同?！薄笆栌馄荩?br/>
弱役強(qiáng)?！薄盁o他技，有余師。”“要于路，遇諸涂?！薄昂蜔o寡，德不孤?！?br/>
“文勝質(zhì)，實(shí)若虛?！薄岸鴱?qiáng)酒，如探湯。”“蒲蘆也，膾炙哉?！薄盁o齒決，
不目逃。”“衣夫錦，書緒紳?！彼难栽疲骸笆┯谒捏w，執(zhí)其兩端?！薄霸?br/>
混，維石巖巖?！薄白釉恢乙?，《書》云孝乎。”“其天爵，教以人倫?！?br/>
“言語必信，禮貌未衰?！薄半[幾而臥，逾墻相從?！薄昂鋈辉诤?，毋以從前?！?br/>
“自衛(wèi)反魯，由鄒之任?！薄笆克暎捏w不勤?！薄绊灰?，過之必趨。”
“無見小利，則亂大謀?！薄皩罩嗨疲q有倫?！薄澳ザ涣祝@之彌堅(jiān)。”
“父召無諾，嫂溺不援?！薄昂檬擒驳?，攻乎異端?！薄皟?nèi)無怨女，下不尤人。”
“再斯可矣，一以貫之。”“樂只君子，哿矣富人?！薄氨屑冉樱杆箯??！?br/>
“以小易大，辭尊居卑?！薄皥驇浿T侯，舜為天子。”“則何益矣，在所損乎?！?br/>
“夔夔齊栗，胥讒?！薄叭舯３嘧?，如見大賓?！薄坝延谛值?，樂爾妻
孥?！薄耙晕嵋蝗眨游覕?shù)年?！薄盁o目者也，惟耳亦然?！薄案饔谄潼h，不相
為謀。”“處士橫議，隱居放言。”“失諸正鵠，見手著龜?！薄吧狃^未定，居
處不安。”五言云：“得其心有道，反諸身不誠?！薄熬秊閬硪娨?，吾其與聞之?！?br/>
“非助我者也，而由人乎哉?！薄叭缓笾L短，不能成方員。”“而后嫁者也，
則將摟之乎?！薄版苕転樯普?，郁郁乎文哉。”“而皆去其籍，則不如無書。”
“人病不求耳，女安則為之?！薄岸鴱男乃?，然后耳有聞?！薄盁o以賤害貴，
將使卑逾尊?！薄拔也缓堆烧撸岷毋缓踉??！薄安辉负跗渫?，又顧而之他?！?br/>
“士誠小人也，子絕長者乎?！薄白锊蝗萦谒?，愛之欲其生?！薄捌涔始疫z俗，
雖孝子慈孫?！薄吧鲜勘吨惺?，小賢役大賢?！薄笆挂哑推蜖?，其心休休然。”
“魯人為長府，曾子居武城?！薄胺乔笠嬲咭玻涔堰^矣乎。”六言云：“必以
告新令尹，此之謂大丈夫?！薄皠t吾未之有得，于人何所不容?！薄靶∪烁F斯濫
矣，君子病無能焉。”“吾斯未之能信，人皆有所不為?！薄昂螢槠涮?hào)泣也，庶
幾無疾病與?！薄笆锹勔卜沁_(dá)也，雖得之必失之?！薄敖裨父`有請(qǐng)也，吾未嘗無
誨焉。”“所以別野人也，豈為厲農(nóng)夫哉。”七言云：“求水火無弗與者，于禽
獸又何難焉?！薄笆墙源局愐玻瑒t與禽獸奚擇哉?！卑搜栽疲骸懊裼叙嚿?，
野有餓莩；內(nèi)無怨女，外無曠夫?！薄肮试粻枮闋栁覟槲?，信如君不君臣不臣?！?br/>
“非其道也，非其義也；在所損乎，在所益乎。”“為君辟土地充府庫，抑王興
甲兵危士臣?！本叛栽疲骸巴蹴橀L息則事我者也，管仲晏子猶不足為與?！笔?br/>
云：“安而后能慮，慮而后能得；國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br/>
前閱湯春生《文章游戲》中有杭州地名集對(duì)，以其地其名皆非所習(xí)，姑置弗
錄。年來將卜居杭州，已賃得三橋址一宅，相宅時(shí)，周歷城廂，聞見頗熟，將來
往復(fù)衢巷，亦不能不習(xí)其名，因擇其尤雅馴者，錄之如左。二言云：“官巷，衙
灣?！薄澳鄩危翗?。”“湖墅，山墩。”“倉巷，棚橋。”“古蕩，新橋?！?br/>
“馬弄，車橋。”三言云：“五老巷，三元坊。”“黑亭子，紅廟兒。”“芭蕉
弄，葫蘆兜?！薄凹t門局，白井亭?！薄安菪瑤X，箬帽灘?！薄爸楣谂?，玉帶橋。”
“硯瓦弄，棋盤山?！薄笆荻矗輼蜷T?！薄敖疱X巷，元寶街?！薄俺?，
越王山?！薄蔼{子巷，貓兒橋。”“大倉后，小學(xué)前?！薄爸R，興賢坊?！?br/>
“八仙石，三圣橋?！薄笆藵荆蝗?。”“佛慧寺，仙靈橋?！薄皽喫?，
清河坊?！薄拌徥?，打鐵關(guān)?！薄袄锾料?，后市街?！薄傲讼铮贅??！?br/>
“六和塔，四宜亭?！薄白鎻R巷，宗宮橋?！薄敖痖T檻，石牌樓?！薄爸煜寂?，
青云街?！薄跋榉?，淳佑橋?！薄巴┲ο铮擅珗??！薄把蚪枪?，狗毛灘?！?br/>
“塔兒巷，灞子橋?！薄靶∧锱呤糠??！薄笆致?，八卦田?！薄案咩y巷，
文錦坊?！薄包S泥嶺，烏石峰?！薄懊非嘣?，柳翠橋?！薄皞}基上，餉部前。”
“蕭山弄，余杭塘?！薄鞍俑Ｏ?，萬安橋?！薄柏i圈壩，雞籠山?！薄巴蚁铮?br/>
拱辰橋?！薄靶绿辽?，舊府前。”“火德廟，水香庵?！薄鞍吮P嶺，九曜山?！?br/>
“同安里，太平橋。”“海會(huì)寺，江漲橋?！薄袄蠔|岳，賽西湖?！薄俺穷^巷，
湖心亭。”“棲霞嶺，登云橋?！薄柏i婆弄，鱉子門?！薄傲炙竞?，薛衙前。”
“扇子巷，靴兒河?！薄柏i頭巷，鴨卵兜?！薄盎⑴芩?，龍吟庵。”“延齡埠，
流福溝?！薄澳惧炫?，苕帚灣?！薄跋φ账?，初陽臺(tái)?！薄叭龢蛑?，百井坊?！?br/>
“保叔塔，渡子橋?！薄膀鸲矗菸囬T?！薄把嘧优竷籂I?！薄鞍遵R廟，
青龍街?！薄案啕愃?，滿州營?！薄昂合?，丈人峰?！彼难栽疲骸皬堄废?，
王狀元園?！薄胺独芍邢铮畈┦繕??！薄昂蝮韵铮庸菢?。”“城南古社，
梅東高橋?！薄吧裣隼自?，天漢洲橋。”六言云：“二圣庵三圣廟，十字路五字
橋?！薄按蠓骄》骄?，南高峰北高峰?！薄袄淆埦↓埦埋R頭舊馬頭?！?br/>
“義井巷義門巷，孝子坊孝女坊?！薄岸嘧咏侄喔Ｅ?，旌德觀旌功坊。”“嚴(yán)官
巷蔡官巷，成衙營莫衙營?！?br/>
羅茗香云：“向在京師，翁二銘學(xué)士以別字對(duì)難之出句云：‘孫行（杏）者
挑行（形）李上太行（杭）山?！鄬?duì)云：‘服不（猛）氏穿不（本入聲。）借
走華不（敷）注?！殖鼍湓疲骸鐗粑葱汛核恪！ㄎ醋痔搶?shí)兼用）余對(duì)云：
‘朝妝莫整宿酲慵?！忠嗵搶?shí)兼用）又有男女人名互對(duì)者，如徐夫人對(duì)石
公子，馮婦對(duì)王男之類。又有古今人名相對(duì)者，如公孫丑對(duì)王伯申，白乙丙對(duì)朱
子庚之類。又有經(jīng)書對(duì)，如‘人涉否，人涉否；彼留子嗟，彼留子嗟’、
‘相鼠有皮，羊無血’、‘藹藹王多吉人，渺渺予末小子’之類。又有數(shù)目巧
搭者，如‘唐四杰王楊盧駱，宋五子周程張朱’、‘五行金木水火土，七音齒腭
舌喉唇’、‘三代夏商周，九賦上中下’、‘四聲平上去入，八字年月日時(shí)’、
‘八音金石絲竹匏土革木，九宮休生傷杜景死驚開’之類，皆未經(jīng)前人道過者?！?br/>
茗香讀書養(yǎng)親，其母年逾九十尚康強(qiáng)，茗香有集句聯(lián)懸于廳事云：“九十日有秩，
八千歲為春?！?br/>
茗香又云：“揚(yáng)州有缺口門、灣頭鎮(zhèn)，舊傳一對(duì)云：‘缺口何嘗缺，灣頭自
有灣?！H自然。又‘無錫錫山山無錫’之句久無屬對(duì)，朱蘭坡先生以‘平湖湖
水水平湖’對(duì)之。又有以節(jié)氣作對(duì)者，句云：‘霜降如小雪，春分不大寒?！?br/>
佳。又有一絕對(duì)云：‘一掌擎天，五指三長二短?！脽o人能對(duì)者，后為徐青藤
所屬云：‘六和插地，七層四面八方?！?br/>
羅茗香云：“今歲儀征太傅重宴鹿鳴，同時(shí)有四佳話。大興俞恒潤為太傅門
下士，師生同科重宴，佳話也。浙江嘉慶戊午解元張廷濟(jì)亦太傅門下士，今科其
子慶榮又領(lǐng)解，父子解元，佳話也。兩丙午一戊午，同屬午科，佳話也。而張、
俞皆同出太傅門下，故余偶成一對(duì)句云：‘丙象著文明，衣缽相傳，同賡鹿野；
午科多勝事，箕裘領(lǐng)解，接武蟾宮?！嗉o(jì)實(shí)之言爾?！?br/>
茗香嘗自述其所撰地名對(duì)，如道士γ、和尚原，苦水鋪、甘泉山，蔥嶺、蒜
山，黃河、青海之類。又有木果木（地名）、花椒花（蔬名），陰口（《左傳》
地名）、陽膚（《四書》人名），《夏小正》（書名）、魏大中（人名）之類。
又有書名對(duì)，如《春秋》對(duì)《申子》，《春秋傳》對(duì)《山海經(jīng)》，《四元玉鑒》
對(duì)《百子金丹》之類。
江南某年五月童試，題系“夫人自稱曰小童”，有某生初入泮；是秋鄉(xiāng)試，
題系“君子不以言舉人”，某生遂連捷。有客戲撰聯(lián)語贈(zèng)之云：“端午之前，猶
是夫人自稱曰；重陽而后，居然君子不以言。”出語歇后為小童，對(duì)語歇后為舉
人，可謂巧湊。
俚俗對(duì)語有甚可解頤者，近在安豐場署與楊竹圃親家酒次劇談，竹圃云：
“有一田叟攜其子耕作者，值雨至，將釋耒而歸，命其子屬對(duì)，曰：‘迷蒙雨至，
難耕南畝之田。’適有一客徘徊田畔，遙對(duì)云：‘泥濘途遙，誰作東家之主?！?br/>
叟因邀其至家避雨，語家人曰：‘客已至矣，庭前整備茶湯?！蛯?duì)云：‘賓既
來兮，廚下安排酒席?！旁唬骸幌榆馕菪?，略坐片時(shí)?！蛯?duì)云：‘且喜華
堂寬，何妨數(shù)日?！仍O(shè)席，飲至夜深，叟曰：‘譙樓上，冬冬冬，鏗鏗鏗，三
更三點(diǎn)，正合三杯通大道?！驮唬骸萏们?，汝汝汝，我我我，一人一盞，但
愿一醉解千愁?！耪?qǐng)客就寢，曰：‘匡床已設(shè)，今宵且可安身?！驮唬骸?br/>
意甚殷，明日定留早膳?！稳湛拖绕?，叟出，見其磨刀，詰之曰：‘借問嘉客，
何故操刃而磨？’客曰：‘無故擾東，定當(dāng)殺身以報(bào)?！朋@曰：‘倘死吾家，
未免一場官府事。’客曰：‘欲全我命，必須十兩燒埋錢?！湃雰?nèi)，移時(shí)捧銀
進(jìn)曰：‘首飾湊成十兩。’客秤之曰：‘戥頭尚短八錢。’因揖別，叟送之門，
曰：‘千里送君終一別?！驮唬骸隋X約我必重來?！判υ唬骸異嚎蛺嚎?，
快去快去！’客謝曰：‘好東好東，再來再來！’”按此客實(shí)惡，而此叟大佳，
殊快人意。竹圃曰：“‘一醉解千愁’，我熟聞之，‘三杯通大道’，究竟語作
何解？”余曰：“此李青蓮句也，當(dāng)問之古人?！毕嗯c一笑而罷。
◎雜謎續(xù)聞
《歸田瑣記》中有近人雜謎數(shù)十條，所見所聞亦尚未盡，茲小住邗上，與嚴(yán)
問樵、羅茗香劇談，復(fù)有所得，因雜次之，以為酒邊茶次一解頤云爾。
古無謎字，自《鮑照集》始有井字謎，古人但謂之隱語，蓋莫古于《左氏傳》
“麥曲”之語、“庚癸”之呼，降而為《新序》之“狐白羊皮”，《世說》之
“黃絹幼婦”，后又衍為離合體，《石林詩話》載孔北海四言一章，（已見《瑣
記》。）又《楊升庵集》云：后漢魏伯陽《參同契后序》云“鄶會(huì)鄙夫，幽谷朽
生；委時(shí)去害，依托邱山；修游寥廓，與鬼為鄰；百世一下，遨游人間；湯遭厄
際，水旱隔屏”，隱“會(huì)稽魏伯陽”五字，皆謎語之權(quán)輿也。
《漢書·藝文志》有《隱書》十八篇，《新序》：“齊宣王發(fā)《隱書》而讀
之?！苯约唇裰i語?！段男牡颀垺吩疲骸爸i者，回互其詞，使昏迷也。魏文、
陳思約而密之，高貴鄉(xiāng)公又博舉品物。”據(jù)此，知三國時(shí)已有輯之成書者。《七
修類稿》云：“隱語轉(zhuǎn)而為謎?！敝撂K、黃而極盛，有編集四冊(cè)曰《文戲》；金
章宗曾為刊本以行，曰《百斛珠》；元至正間，朱士凱編者曰《揆敘萬類》；前
明賀從善編者曰《千文虎》，今皆不傳。
《越絕書》不知何人所作，楊升庵據(jù)其書《后序》云“以去為姓，得衣乃成，
厥名有米，覆之心庚”，謂漢人袁康所作。又《越絕篇外傳》云：“文字屬定，
自于邦賢，以口為姓，承之以天，楚相屈原，與之同名。”乃隱“吳平”二字也。
黃佐曰：“吳平因袁康所錄而成書也。”
古樂府“稿砧今何在”，言夫也；“山上復(fù)有山”，言出也；“何當(dāng)大刀頭”，
言還也；“破鏡飛上天”，言月半也。然稿砧之義，究不得其的解。
《青箱雜記》云：“徐鉉父延休，博物多聞，嘗事徐溫，為義興縣令，縣署
后有后漢太尉許馘廟碑文，即許劭撰，碑陰有八字‘談馬礪畢王田數(shù)七’，人莫
能曉，延休解之曰：‘談馬即言午，許字也；礪畢即石卑，碑字也；王田乃千里，
重字也；數(shù)七是六一，立字也。’”
《三國志》注：“曹操初作相國府門，自往觀之，題一活字，人皆不曉，楊
修曰：‘門中活，乃闊字也，相國嫌其太大耳?！?br/>
宋陶谷使于南唐，書十二字于驛舍云：“西川犬百姓眼馬包兒御廚飯?！比?br/>
皆不解，宋齊邱曰：“乃‘獨(dú)眠孤館’耳?！?br/>
洪{艸巽}《谷漫錄》載儉字謎云：“一人立，三人坐，兩人小，兩人大，
其中更有一二口，教我如何過？”或云此謎是王介甫所作?！镀浇浭隆吩疲?br/>
“元達(dá)魯花赤八剌脫國公，倜儻爽邁，談吐生風(fēng)，一日燕集，隨口行一令云：
‘一字有四個(gè)口字，一個(gè)十字，一字有四個(gè)十字，一個(gè)口字，不解者罰一巨觥。’
坐中皆不能曉，叩之，乃‘圖畢’二字?！?br/>
王介甫柄國時(shí)，有人題相國寺壁云：“終歲荒蕪湖浦焦，貧女戴笠落柘條。
阿農(nóng)去家京洛遙，驚心寇盜來攻剽?！睎|坡先生解之云：“終歲，十二月也，十
二月為青字；荒蕪，田有草也，草田為苗字；湖浦焦，水去也，水去為法字；女
戴笠為安字；柘落木剩石字；阿儂是吳言，吳言為誤字：去家京洛為國；寇盜為
賊民，蓋言‘青苗法安石誤國賊民’也。”
《廬陵官下記》云：“曹著機(jī)辨，有客試之，因作蛙謎云：‘一物坐也坐，
臥也臥，立也坐，行也坐?！鴳?yīng)聲曰：‘一物坐也臥，立也臥，行也臥，臥也
臥?！筒荒芙?，著曰：‘我謎吞得汝謎?！蜑橹髴M?！?br/>
陳亞自為亞字謎云：“若教有口便啞，且自無心為惡；中間全沒肚腸，外面
任生棱角?！卑床讨一輫L嘲陳亞云：“陳亞有心終是惡?！眮喆鹪疲骸安滔鍩o口
便成衰?！币嗲芍o也。
嘉定孫愷似致彌以詩名于世，常熟馮定遠(yuǎn)班題其集云：“蠶吐五采，雙雙玉
童，樹覆寶蓋，清談梵宮。”亦仿“黃絹幼婦”之意，謂“絕好宋詩”也。
有作《四書》謎者，“井田三萬六千里”，猜（“則是方四十里”），“
{人一}”猜（“有臧倉者阻君，君是以不果來也”）?！皯{君傳語報(bào)平安”，猜
?。ā把圆槐匦拧保?，“《五木經(jīng)》”，猜（“博學(xué)之”），又“走馬燈”，猜
?。ā懊鲃t動(dòng)”），“二九一十八，不是十八，三八二十四，不是二十四，四七二
十八，不是二十八，五六方三，不是三十”，猜（“其實(shí)皆什一也”）。又“緣
何懼內(nèi)”，猜《詩經(jīng)》一句（“伊威在室”）。
有人以“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亥”十一字猜歲字，謂止少一戌也；又一人
曰：“我亦照此式猜一字?！边抵?，曰蜀字，謂獨(dú)少犬也，皆有思致。
近日吳中多尚《西廂》謎，如“一鞭殘照里”，猜（“馬兒向西”）?！斑B
元”二字，猜（“又是一個(gè)文章魁首”），皆妙。而“周公植璧秉乃告太王、
王季、文王”，猜（“說哥哥病久”），尤為出人意表。
羅茗香述揚(yáng)州有一俗謎云：“一片丹心后代傳?！辈氯耸乱唬ɡw）。蓋丹
字讀作當(dāng)，代字讀作帶，傳字讀作船也。
前錄巧對(duì)，有未詳者，茲復(fù)補(bǔ)之云：王禹字元之，濟(jì)州人，擢進(jìn)士第，事
宋太宗、真宗，官至知制誥。年七、八，已能文，畢文簡為郡從事，始知之，問
其家，以磨面為生，因令作磨對(duì)，元之不思以對(duì)云：“但取心中正，無愁眼下遲?！?br/>
文簡大奇之，留于子弟中講學(xué)。一日，太守席上出詩句云：“鸚鵡能言難似鳳?！?br/>
坐客未有對(duì)，文簡寫之屏間，元之書其下云：“蜘蛛雖巧不如蠶。”文簡嘆息曰：
“經(jīng)綸之才也?！彼旒右砸鹿?，呼為小友，至文簡入相，元之已掌書命矣。此事
見《邵氏聞見錄》及朱子《名臣言行記》。
吾鄉(xiāng)宋時(shí)陳北山先生，子к，年十一，器度英偉。朱晦翁過訪北山，к侍側(cè)，
晦翁令屬對(duì)，曰：“一行朔雁避風(fēng)雨而南來?！抱軕?yīng)聲云：“萬古陽烏破煙云而
東出。”晦翁大奇之，謂此子氣象不凡，異日名位不可量也，后為龍圖閣學(xué)士。
《韻語陽秋》云：“東坡先生歸宜興，道遇孫仲益，方髫齔，問習(xí)何藝，答
曰：‘方學(xué)對(duì)句?！壬唬骸忾T稚子器。’仲益應(yīng)曰：‘翰苑仙人錦繡
腸?！壬鷵嶂唬骸纥淫弦??！?br/>
《錫金識(shí)小錄》云：“郡丞吳及郡判董至無錫，飲紅白酒而醉，吳出對(duì)云：
‘紅白相兼，醉后不知南北?！瓕?duì)：‘青黃不接，貧來賣了東西。’”又云：
“有宴客食鱉，鱉有卵子，或口占云：‘雌鱉腹中龍眼蛋?！m王礎(chǔ)臣至，指席
間應(yīng)聲曰：‘雄雞頭上荔支冠。’座客服其工敏?！庇衷疲骸巴跽儆追Q神童，學(xué)
使者召至學(xué)宮，指鵲巢命對(duì)，云：‘烏尾鵲巢中，展翅學(xué)鶴未能。’王信口應(yīng)曰：
‘錦鱗魚海內(nèi)，揚(yáng)化龍立就。’使者驚喜?！庇衷疲骸笆┎暧酌艋郏涓付?br/>
思攜之賞月黃埠墩，宿焉。晨起入山，時(shí)重霧未霽，偶遇父友，試以對(duì)，云：
‘山徑曉行，嵐氣似煙，煙似霧。’應(yīng)曰：‘江樓夜坐，月光如水，水如天?！?br/>
又云：“相傳華學(xué)士鴻山幼時(shí)，夢中常有人誦‘芭蕉斜卷一封書’之句，后出使
朝鮮，其國王出對(duì)云：‘皂莢倒垂千錠墨?！瘜W(xué)士略不思索，即口應(yīng)云：‘芭蕉
斜卷一封書?！泽@異，敬禮逾等，及歸，贈(zèng)賚倍于尋常?！?br/>
黃右原為言《齊東野語》中《對(duì)偶》一門，尚有可采者。如云：“《羲經(jīng)》
六子，《艮巽坎兌震離》；《周禮》一書，《天》、《地》、《春》、《秋》、
《冬》、《夏》?！薄褒攺捏邚那涫繌氖駨模讼辔蚁啾娚鄩壅呦唷！薄吧?br/>
待問如撞鐘，小應(yīng)小，大應(yīng)大；措天下若置器，安則安，危則危?！薄啊蹲笫稀贰?br/>
《公羊》、《谷梁》、《春秋》三傳，《卦爻》、《系辭》、《彖》、《象》、
大《易》一經(jīng)?！薄拔逍沃畬偃В∵^大過；一門之聚百指，家人同人?！?br/>
“知我《春秋》，罪我《春秋》，誰譽(yù)誰毀；待以國士，報(bào)以國士，為己為人?！?br/>
“迅雷風(fēng)烈，烈風(fēng)雷雨；絕地天通，通天地人?！薄凹o(jì)信韓信，假帝假王；仲尼
牟尼，大圣大覺?！薄跋s以翼鳴，不啻若自其口出；龍將角聽，謂其不足于耳歟。”
“司馬相如藺相如果相如否，長孫無忌費(fèi)無忌能無忌乎。”“人有七情，喜怒哀
樂愛惡欲；經(jīng)存六藝，《詩》、《書》、《禮》、《樂》、《易》、《春秋》?！?br/>
“九州既別，冀兗青徐揚(yáng)荊豫雍梁；一道相傳，堯舜禹湯文武周孔孟。”“《正
月》、《六月》、《七月》、《十月之交》；《北風(fēng)》、《晨風(fēng)》、《凱風(fēng)》，
‘終風(fēng)且а’。”“張良借箸前籌，恨不食食其之肉；陳平刻木為女，果能冒冒
頓之圍?！薄胺蜃犹熳鸫笫?，頭上不同；宮妃宦者官人，腰間各別。”“調(diào)羹止
渴，梅全文武之才；學(xué)舞貪眠，柳盡悲歡之態(tài)?！薄胺秸伤姆椒剿恼桑媳睎|西；
試場三試試三場，經(jīng)賦論策。”“觀音大士，妙音梵音海潮音；諸相如來，人相
我相眾生相?！薄褒堬w策士，狀元龍，省元龍（度宗龍飛榜，陳文龍為廷魁，胡
躍龍為省元）；虎帳得人，殿帥虎，步帥虎（時(shí)范文虎為殿帥，孫虎臣為步帥）?！?br/>
按以上數(shù)聯(lián)，俱可為談助，而“鄒孟子、吳孟子、寺人孟子，一男一女，一不男
不女；周宣王、齊宣王、司馬宣王，一君一臣，一不君不臣?！庇葹槊詈献匀?，
只千古而無偶矣！
右原又言《石成金聯(lián)瑜》中載有數(shù)聯(lián)，雖非巧對(duì)，而天成格言，似可附錄。
如：“施恩望報(bào)，勢且成仇；為善求知，弊將得謗?！薄懊肯氩r(shí)，塵心漸減；
常防死日，善念自生。”“天最分明，只是性慢；人能算計(jì)，其如命何。”“浮
躁一分，到處便招尤悔；因循二字，從來誤盡英雄?！薄耙簧诰付髦校瑔柡?br/>
報(bào)稱；凡事看兒孫分上，勸且從容?！薄霸掚m來到口邊，三思更好；事縱放得心
下，再慎何妨?！薄拔蚨魇浅鸱N，情是怨根，則往日之愛河得渡；知無學(xué)為貧，
無骨為賤，則當(dāng)前之地步頗高?！薄敖渖猩穹剑┟@耳、瞎眼、死心三味；養(yǎng)
生無別法，只寡言、少食、息怒數(shù)般?！薄疤幙鄾r而尚能甘，才是真修之士；當(dāng)
樂境而不知享，畢竟薄福之人?！薄翱噢q爭強(qiáng)，贏得也輸氣力；窮奢極欲，算來
何益精神?！?br/>
《堂節(jié)錄》云：“客有戲以‘梅香春意動(dòng)’屬對(duì)者，謂此語意雙關(guān)，久無
人對(duì)，予對(duì)以‘桃葉晚情濃’，客喜其工穩(wěn)。又有以長聯(lián)請(qǐng)對(duì)者：‘八斗才人，
要中解元會(huì)元狀元，連中三元，點(diǎn)翰林，壓十八學(xué)士?！鑼?duì)曰：‘萬年天子，
必尊爵一齒一德一，達(dá)尊歸一，宣丹詔，曉億萬生民。’又有以藥名屬對(duì)者，曰：
‘白頭翁牽牛過常山，遇滑石跌斷牛膝。’予對(duì)曰：‘黃女炙草堆熟地，失防
風(fēng)燒成草烏?！钟幸宰謱賹?duì)者，曰：‘十口為田四口方，申出上由下甲?！?br/>
對(duì)曰：‘二人成天一人大，未來益夫添丁。’又有以古對(duì)屬對(duì)者，曰：‘一歲二
春雙八月，人間兩度春秋。’舊已有人對(duì)過，但不工細(xì)，因?yàn)楦暇湓疲毫?br/>
花甲再周天，世上重逢甲子?！钟袑賹?duì)者，曰：二木成林，二火成炎，二土成
圭，木生火，火生土，生生不息?！鑼?duì)曰：‘三瓜為[B15T]，三水為淼，三石
為磊，瓜滴水，水滴石，滴滴歸源。’又一屬對(duì)者，曰：‘二人合口成吞，口藏
天下；又女變心成怒，心恨奴孤。’又一對(duì)曰：‘天設(shè)奇方，曰雪曰霰曰霜，合
來共成三白散?！瘜?duì)曰：‘地生良藥，名芩名連名柏，煎去都成大黃湯?！陨?br/>
數(shù)對(duì)，雖未為精巧，然于初學(xué)作對(duì)者，亦可開擴(kuò)其心思焉。”按“梅香春意動(dòng)”，
羅茗香舊有對(duì)云：‘杜老壯心衰?！币鄤e調(diào)也。舊聞謝椒石言，鎮(zhèn)海陸生志道，
少工屬對(duì)，不假思索，嘗九歲應(yīng)童子試，邑侯令其屬對(duì)，曰：“鎮(zhèn)?？h童生九歲?！?br/>
應(yīng)聲曰：“大清國天子萬年?！焙钇嬷瑪y入水閣面試，飲以茶，曰：‘入閣飲
茶，連步可登麒麟閣?！睆?fù)應(yīng)聲曰：“臨池染翰，何年得到鳳凰池?！蹦晔?，
補(bǔ)博士弟子員，卒年僅十有五?；蛑^此兒早慧，宜不永年，然余聞史望之前輩亦
九歲應(yīng)縣試，邑侯試之對(duì)，云：“閑看門中月?！笔窇?yīng)聲云：“思耕心上田。”
后史位登正卿，壽逾八秩，何以早慧者又能永年乎？然“思耕心上田”五字，極
有理致，可稱名對(duì)，且已為福壽之征矣。
余同年果益亭將軍由四品宗室入翰林，自言：“四品宗室中，有胸中甚不了
了而口才頗佳者，或嘲之曰：‘胸中烏黑嘴明白?！酁榇鷮?duì)曰：‘腰際鵝黃頂
暗藍(lán)?！币赠Z黃對(duì)烏黑，暗藍(lán)對(duì)明白，皆極靈活，眾為解頤。近年有因英夷
之?dāng)_捐輸?shù)没嵴?，或嘲以楹?lián)云：“頭上有情票彡翠羽，胸中無策退紅毛。”
語含譏諷，亦巧不可階也。
江南李義賢，字芝庭，熟于唐人詩集，嘗著《秀谷集》，集唐詩，氣體自然，
無異己出。如以張軫山“曉月初下”對(duì)蔣吉天“寒雪未消”；《寒食送別》，以
王勃“野煙含夕渚”對(duì)王維“疏雨過春城”；《宿東巖寺與僧夜話》，以沈期
“流澗含輕雨”對(duì)姚合“穿山踏亂云”；《客中逢楊已軍》，以孫逖“今日逢新
夏”對(duì)錢起“前程未夕陽”；《江邊閑眺》，以徐牧“慚無下釣處”對(duì)孟浩然
“徒有羨魚情”；《宿瓜步》，以徐“淺水孤舟泊”對(duì)李商隱“殘燈獨(dú)客愁”；
《途中》，以溫庭筠“門靜人歸晚”對(duì)趙嘏“枝閑鳥下空”；《元旦》，以譚用
之“甕邊難負(fù)千鐘綠”對(duì)盧同“鏡里堪驚兩鬢霜”；《詠柳》，以劉禹錫“一聲
玉笛向空盡”對(duì)姚合“萬架金絲著地嬌”；《江口夜泊》，以冷然“巖邊樹動(dòng)猿
下澗”對(duì)羅鄴“溪上月沉人罷春”；《悼古詩》，以李商隱“蕭何只解追韓信”
對(duì)李忄登“賈誼何須吊屈平”；《游吳氏林亭》，以許渾“山翠萬重當(dāng)檻出”對(duì)
杜光庭“煙嵐一帶隔簾浮”；《登江樓》，以羅隱“瓦尚攜京口酒”對(duì)薛據(jù)
“布衣恐惹洛陽塵”，皆工穩(wěn)絕倫。
吾師紀(jì)文達(dá)公嘗言，世間書籍中語，無不可成偶者，客舉“惟女子與小人為
難養(yǎng)也”。公應(yīng)曰：“有寡婦見鰥夫而欲嫁之。”又舉“孟子致為臣而歸”。公
應(yīng)曰：“伯夷非其君不仕?！苯孕趴谀槌觯患偎妓?，自是別才。
記得陳芝楣中丞，知余有《巧對(duì)錄》之輯，亦雜錄所集成語寄示，惜寄到在
后，書已刻成，而中丞亦倏騎箕去矣。茲亟為補(bǔ)錄如左：如“虛室生白，飛閣流
丹?！保ā秹鹤印氛Z及王子安序）“千尋玉海，丈六金身。”（《梁書》佛經(jīng)）
“酒香留客住，詩成倩鳥吟。”（東坡、香山）“酒氣和芳杜，詩篇占白。”
?。闵骄洌扒迦獮a萬仞，落日銜千峰?！保ㄍ希扒锊莳?dú)尋人去后，水云
初起雁來初?！保▌㈤L卿、崔涂）“閑拈蕉葉留題詠，醉折花枝當(dāng)酒籌?！保?br/>
香山句）“蒼藤翠壁初無路，野草閑花各自春。”（集東坡句）“清露晨流，新
桐初引；太華夜碧，大河前橫?！保ā妒勒f》、《詩品》）“小窗多明，俯拾即
是?！保ā兑琢帧?、《詩品》）“眾山倒影，乘空欲飛?！保ā端?jīng)注》）“砥
德礪材，道徽高扇?！保ā兑琢帧?、唐文）“刂詩緝頌，思緯淹通?！保ā段?br/>
心雕龍》、《世說》）“抱樸守貞，蓄為玉寶；論仁議福，完若金城?！保ā兑?br/>
林》、《韓詩外傳》）“惟道集虛，人之水鏡”（《莊子》，《世說》）“知足
不辱，家有芝蘭。”（《老子》、《易林》）“著手成春，暗與道合。”（《詩
品》、《世說》）“用心若鏡，清恐人知?！保ā肚f子》、《晉書》）“玉壺買
春，酒為歡伯”（《詩品》、《易林》）“瑯函吐秘，詩雜仙心?！保ㄌ莆?、
《文心雕龍》）“春桃生花，黃鳥來葉；明月作晝，白云帶山?！保ā兑琢帧贰?br/>
《水經(jīng)注》）“裁云制霞，一花千葉?！保ā段男牡颀垺贰兑琢帧罚袄t巒帶阜，
十步九尋。”（《水經(jīng)注》、《易林》）又輯《詩》篇名為對(duì)者，如“《大明》，
《小必》?！薄啊端嘉摹?，《常武》?！薄啊队悬亍罚稛o羊》。”“《遵
大路》，《信南山》。”“《揚(yáng)之水》，《殷其雷》?！薄啊痘驶收呷A》，《漸
漸之石》。”
張南山維屏《詩人征信錄》云：“彭文勤公經(jīng)進(jìn)稿，其中多屬對(duì)工整、典重
渾成者，偶錄數(shù)則于后，亦可為初學(xué)開拓心胸之助。如《恭進(jìn)禮器圖式表》云：
‘天下有三重，議禮制度考文；圣人等百王，夏造殷因周監(jiān)?！恶{幸天津》云：
‘王者之治，三十年而后仁；天子所都，五百里曰甸服?！衷疲骸罅鞒沙?，
有淀蓋七十二；阻濼為界，其址自宋遼金?！队乒?jié)序詩跋》云：‘春七日，
秋七日，七見來復(fù)之心；五重午，九重陽，重葉剛中之德?！度f壽經(jīng)壇表文》
云：‘天子所至曰幸，以德為車，以樂為御，以人情為田；大德之致永年，如日
之升，如月之恒，如南山之壽?！度f福集成贊跋》云：‘兕觥田，豳龠之三
曰無疆；鳳吉人，《卷阿》之四曰純嘏?！队圃姲稀吩疲骸侵^太平之世，
曰雨而雨，曰暢而暢；則知小人之依，先憂而憂，后樂而樂?！衷疲骸邢笾?br/>
春夏秋冬，孰主張是，孰綱維是，孰居推行是；無形之陰晴雨雪，我潤澤之，我
滲漉之，我泛布之。’《恩賜知過論謝折》云：‘心惕若以乾乾，圣原無過；
言達(dá)之而，民可使知?！抖髻n鹿肉謝折》云：‘承筐肄《宵雅》之三，食
蘋空愧；受祿頌《天?！分牛ㄒ僧?dāng)為六，《詩》、《小雅》、《天?！贩擦?，
稱六章之詩），戩谷罄宜。’《恩賜雞雛待飼圖墨刻謝折》云：‘在治忽，觀古
人之象，繪作有虞；先稼穡，知小民之依，圖成《無逸》?！抖髻n臺(tái)灣墨刻謝
折》云：‘十二時(shí)不翼而飛，天之所助者順；千萬里如指諸掌，圣不可知謂神。’
《請(qǐng)編輯萬壽盛典折》云：‘奉三無私，圣人之作也，如覆載照；致四必得，昊
天其子之，以保佑申。請(qǐng)誦六章之詩，川至日升月恒山阜岡陵松柏之茂；廑敦九
功之?dāng)?，利用厚生正德水火金木土谷惟。’《恩撫江西偏?zāi)謝折》云：‘君上
補(bǔ)造物，無不接之青黃；父母篤恩勤，有必周之黔赤。’《恩免錢糧謝折》云：
‘國家豐亨豫大，再籌三十年之通；民戶朝饔夕餮，或鮮萬千斯之積。富非藏國，
利本因民。矧當(dāng)太倉之陳陳相因，何如高廩之多多益善?！队圃娢氖M(jìn)
表》云：‘不得已而用，師往有功；無所為而為，我戰(zhàn)則克?！抖髻n居內(nèi)城謝
折》云：‘播晨綸于西苑，得為氓而仁許受廛；曝冬日于南榮，將改歲而恩謀入
室。容身環(huán)堵，憶ㄣ江國之牛宮；待漏觚棱，不隔禁城之魚鑰。’《恩賜紫禁城
騎馬謝折》云：‘齒非加長，實(shí)維逾格之施；步本不工，彌切殊常之感?！?br/>
云臺(tái)師云：“乾隆五十六年，余以大考第一，升少詹事，例應(yīng)觴客，因邀同
衙、坊、局諸君，在一枝軒看菊，坐中文遠(yuǎn)皋庶子舉一句云：‘墻上竹枝書個(gè)個(gè)?！?br/>
請(qǐng)諸公對(duì)之，余應(yīng)聲云：‘盒中棗子叱來來?！瘜m庶初不以為工，遲日檢《漢書》，
知為東方朔故實(shí)，乃極口稱之?！?br/>
嘉慶年間大考，翰林有已開坊，因名在三等，改部郎者五人，惟白小山熔得
免，內(nèi)有彭寶臣浚，乃乙丑殿撰，亦改部，王楷堂比部為作一對(duì)云：“三等狀元，
苦矣老彭辭柱下；五人郎署，危哉小白射鉤邊?！?br/>
《隨園詩話》云：“詩中用經(jīng)書成語，有對(duì)仗極妙者，前輩廬王巖云：‘腹
不負(fù)公公負(fù)腹，頭既責(zé)余余責(zé)頭?！藚俏匿咴疲骸易宰⒔?jīng)經(jīng)注我，人非磨
墨墨磨人。’姚念慈云：‘野無青草霜飛后，菊有黃花雁到初。’汪韓門云：
‘白鳧去后成衰老，黃雀飛來謝少年。’胡稚威云：‘春水綠波芳草色，雜花生
樹亂鶯飛。’朱鹿田得子，云：‘我求壯艾三年藥，汝似王瓜五月生?！杂媒?jīng)
書、樂府成語也。余亦戲集樂府云：‘背畫天圖，子星歷歷；東升日影，雞黃團(tuán)
團(tuán)?！?br/>
前輯《巧對(duì)》，所錄繆蓮仙、湯春生四書對(duì)語，皆渾成可喜，今復(fù)閱其《文
章游戲二編》，尚多可采者，亟登之如左。二言云：“子路，申棖?！薄袄庆?，
虎賁?！薄凹惨?，徐行?！薄巴醣?，子羔?！薄搬懔x，近仁?！薄靶?，舍生?！?br/>
“有李，以桑。”“孽子，嬖人。”“惡莠，揠苗?！薄胺捧啵凹?。”“摩頂，
服膺?！薄磅警?，脅肩?！薄凹t紫，玄黃。”三言云：“樂其樂，憂亦憂?！?br/>
“行以告，坐而言。”“私妻子，危士臣?！薄盁o慍色，不疾言?！薄盀闋I窟，
反{ぱ木}?！薄叭收哽o，頑夫廉?！薄拔鹌垡玻挝费?。”“有喜色，尤怨言?！?br/>
“強(qiáng)哉矯，恭而安?！薄拔渫趿?，太甲賢?！薄昂我援悾莿t同?！薄笆栌馄荩?br/>
弱役強(qiáng)?！薄盁o他技，有余師。”“要于路，遇諸涂?！薄昂蜔o寡，德不孤?！?br/>
“文勝質(zhì)，實(shí)若虛?！薄岸鴱?qiáng)酒，如探湯。”“蒲蘆也，膾炙哉?！薄盁o齒決，
不目逃。”“衣夫錦，書緒紳?！彼难栽疲骸笆┯谒捏w，執(zhí)其兩端?！薄霸?br/>
混，維石巖巖?！薄白釉恢乙?，《書》云孝乎。”“其天爵，教以人倫?！?br/>
“言語必信，禮貌未衰?！薄半[幾而臥，逾墻相從?！薄昂鋈辉诤?，毋以從前?！?br/>
“自衛(wèi)反魯，由鄒之任?！薄笆克暎捏w不勤?！薄绊灰?，過之必趨。”
“無見小利，則亂大謀?！薄皩罩嗨疲q有倫?！薄澳ザ涣祝@之彌堅(jiān)。”
“父召無諾，嫂溺不援?！薄昂檬擒驳?，攻乎異端?！薄皟?nèi)無怨女，下不尤人。”
“再斯可矣，一以貫之。”“樂只君子，哿矣富人?！薄氨屑冉樱杆箯??！?br/>
“以小易大，辭尊居卑?！薄皥驇浿T侯，舜為天子。”“則何益矣，在所損乎?！?br/>
“夔夔齊栗，胥讒?！薄叭舯３嘧?，如見大賓?！薄坝延谛值?，樂爾妻
孥?！薄耙晕嵋蝗眨游覕?shù)年?！薄盁o目者也，惟耳亦然?！薄案饔谄潼h，不相
為謀。”“處士橫議，隱居放言。”“失諸正鵠，見手著龜?！薄吧狃^未定，居
處不安。”五言云：“得其心有道，反諸身不誠?！薄熬秊閬硪娨?，吾其與聞之?！?br/>
“非助我者也，而由人乎哉?！薄叭缓笾L短，不能成方員。”“而后嫁者也，
則將摟之乎?！薄版苕転樯普?，郁郁乎文哉。”“而皆去其籍，則不如無書。”
“人病不求耳，女安則為之?！薄岸鴱男乃?，然后耳有聞?！薄盁o以賤害貴，
將使卑逾尊?！薄拔也缓堆烧撸岷毋缓踉??！薄安辉负跗渫?，又顧而之他?！?br/>
“士誠小人也，子絕長者乎?！薄白锊蝗萦谒?，愛之欲其生?！薄捌涔始疫z俗，
雖孝子慈孫?！薄吧鲜勘吨惺?，小賢役大賢?！薄笆挂哑推蜖?，其心休休然。”
“魯人為長府，曾子居武城?！薄胺乔笠嬲咭玻涔堰^矣乎。”六言云：“必以
告新令尹，此之謂大丈夫?！薄皠t吾未之有得，于人何所不容?！薄靶∪烁F斯濫
矣，君子病無能焉。”“吾斯未之能信，人皆有所不為?！薄昂螢槠涮?hào)泣也，庶
幾無疾病與?！薄笆锹勔卜沁_(dá)也，雖得之必失之?！薄敖裨父`有請(qǐng)也，吾未嘗無
誨焉。”“所以別野人也，豈為厲農(nóng)夫哉。”七言云：“求水火無弗與者，于禽
獸又何難焉?！薄笆墙源局愐玻瑒t與禽獸奚擇哉?！卑搜栽疲骸懊裼叙嚿?，
野有餓莩；內(nèi)無怨女，外無曠夫?！薄肮试粻枮闋栁覟槲?，信如君不君臣不臣?！?br/>
“非其道也，非其義也；在所損乎，在所益乎。”“為君辟土地充府庫，抑王興
甲兵危士臣?！本叛栽疲骸巴蹴橀L息則事我者也，管仲晏子猶不足為與?！笔?br/>
云：“安而后能慮，慮而后能得；國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br/>
前閱湯春生《文章游戲》中有杭州地名集對(duì)，以其地其名皆非所習(xí)，姑置弗
錄。年來將卜居杭州，已賃得三橋址一宅，相宅時(shí)，周歷城廂，聞見頗熟，將來
往復(fù)衢巷，亦不能不習(xí)其名，因擇其尤雅馴者，錄之如左。二言云：“官巷，衙
灣?！薄澳鄩危翗?。”“湖墅，山墩。”“倉巷，棚橋。”“古蕩，新橋?！?br/>
“馬弄，車橋。”三言云：“五老巷，三元坊。”“黑亭子，紅廟兒。”“芭蕉
弄，葫蘆兜?！薄凹t門局，白井亭?！薄安菪瑤X，箬帽灘?！薄爸楣谂?，玉帶橋。”
“硯瓦弄，棋盤山?！薄笆荻矗輼蜷T?！薄敖疱X巷，元寶街?！薄俺?，
越王山?！薄蔼{子巷，貓兒橋。”“大倉后，小學(xué)前?！薄爸R，興賢坊?！?br/>
“八仙石，三圣橋?！薄笆藵荆蝗?。”“佛慧寺，仙靈橋?！薄皽喫?，
清河坊?！薄拌徥?，打鐵關(guān)?！薄袄锾料?，后市街?！薄傲讼铮贅??！?br/>
“六和塔，四宜亭?！薄白鎻R巷，宗宮橋?！薄敖痖T檻，石牌樓?！薄爸煜寂?，
青云街?！薄跋榉?，淳佑橋?！薄巴┲ο铮擅珗??！薄把蚪枪?，狗毛灘?！?br/>
“塔兒巷，灞子橋?！薄靶∧锱呤糠??！薄笆致?，八卦田?！薄案咩y巷，
文錦坊?！薄包S泥嶺，烏石峰?！薄懊非嘣?，柳翠橋?！薄皞}基上，餉部前。”
“蕭山弄，余杭塘?！薄鞍俑Ｏ?，萬安橋?！薄柏i圈壩，雞籠山?！薄巴蚁铮?br/>
拱辰橋?！薄靶绿辽?，舊府前。”“火德廟，水香庵?！薄鞍吮P嶺，九曜山?！?br/>
“同安里，太平橋。”“海會(huì)寺，江漲橋?！薄袄蠔|岳，賽西湖?！薄俺穷^巷，
湖心亭。”“棲霞嶺，登云橋?！薄柏i婆弄，鱉子門?！薄傲炙竞?，薛衙前。”
“扇子巷，靴兒河?！薄柏i頭巷，鴨卵兜?！薄盎⑴芩?，龍吟庵。”“延齡埠，
流福溝?！薄澳惧炫?，苕帚灣?！薄跋φ账?，初陽臺(tái)?！薄叭龢蛑?，百井坊?！?br/>
“保叔塔，渡子橋?！薄膀鸲矗菸囬T?！薄把嘧优竷籂I?！薄鞍遵R廟，
青龍街?！薄案啕愃?，滿州營?！薄昂合?，丈人峰?！彼难栽疲骸皬堄废?，
王狀元園?！薄胺独芍邢铮畈┦繕??！薄昂蝮韵铮庸菢?。”“城南古社，
梅東高橋?！薄吧裣隼自?，天漢洲橋。”六言云：“二圣庵三圣廟，十字路五字
橋?！薄按蠓骄》骄?，南高峰北高峰?！薄袄淆埦↓埦埋R頭舊馬頭?！?br/>
“義井巷義門巷，孝子坊孝女坊?！薄岸嘧咏侄喔Ｅ?，旌德觀旌功坊。”“嚴(yán)官
巷蔡官巷，成衙營莫衙營?！?br/>
羅茗香云：“向在京師，翁二銘學(xué)士以別字對(duì)難之出句云：‘孫行（杏）者
挑行（形）李上太行（杭）山?！鄬?duì)云：‘服不（猛）氏穿不（本入聲。）借
走華不（敷）注?！殖鼍湓疲骸鐗粑葱汛核恪！ㄎ醋痔搶?shí)兼用）余對(duì)云：
‘朝妝莫整宿酲慵?！忠嗵搶?shí)兼用）又有男女人名互對(duì)者，如徐夫人對(duì)石
公子，馮婦對(duì)王男之類。又有古今人名相對(duì)者，如公孫丑對(duì)王伯申，白乙丙對(duì)朱
子庚之類。又有經(jīng)書對(duì)，如‘人涉否，人涉否；彼留子嗟，彼留子嗟’、
‘相鼠有皮，羊無血’、‘藹藹王多吉人，渺渺予末小子’之類。又有數(shù)目巧
搭者，如‘唐四杰王楊盧駱，宋五子周程張朱’、‘五行金木水火土，七音齒腭
舌喉唇’、‘三代夏商周，九賦上中下’、‘四聲平上去入，八字年月日時(shí)’、
‘八音金石絲竹匏土革木，九宮休生傷杜景死驚開’之類，皆未經(jīng)前人道過者?！?br/>
茗香讀書養(yǎng)親，其母年逾九十尚康強(qiáng)，茗香有集句聯(lián)懸于廳事云：“九十日有秩，
八千歲為春?！?br/>
茗香又云：“揚(yáng)州有缺口門、灣頭鎮(zhèn)，舊傳一對(duì)云：‘缺口何嘗缺，灣頭自
有灣?！H自然。又‘無錫錫山山無錫’之句久無屬對(duì)，朱蘭坡先生以‘平湖湖
水水平湖’對(duì)之。又有以節(jié)氣作對(duì)者，句云：‘霜降如小雪，春分不大寒?！?br/>
佳。又有一絕對(duì)云：‘一掌擎天，五指三長二短?！脽o人能對(duì)者，后為徐青藤
所屬云：‘六和插地，七層四面八方?！?br/>
羅茗香云：“今歲儀征太傅重宴鹿鳴，同時(shí)有四佳話。大興俞恒潤為太傅門
下士，師生同科重宴，佳話也。浙江嘉慶戊午解元張廷濟(jì)亦太傅門下士，今科其
子慶榮又領(lǐng)解，父子解元，佳話也。兩丙午一戊午，同屬午科，佳話也。而張、
俞皆同出太傅門下，故余偶成一對(duì)句云：‘丙象著文明，衣缽相傳，同賡鹿野；
午科多勝事，箕裘領(lǐng)解，接武蟾宮?！嗉o(jì)實(shí)之言爾?！?br/>
茗香嘗自述其所撰地名對(duì)，如道士γ、和尚原，苦水鋪、甘泉山，蔥嶺、蒜
山，黃河、青海之類。又有木果木（地名）、花椒花（蔬名），陰口（《左傳》
地名）、陽膚（《四書》人名），《夏小正》（書名）、魏大中（人名）之類。
又有書名對(duì)，如《春秋》對(duì)《申子》，《春秋傳》對(duì)《山海經(jīng)》，《四元玉鑒》
對(duì)《百子金丹》之類。
江南某年五月童試，題系“夫人自稱曰小童”，有某生初入泮；是秋鄉(xiāng)試，
題系“君子不以言舉人”，某生遂連捷。有客戲撰聯(lián)語贈(zèng)之云：“端午之前，猶
是夫人自稱曰；重陽而后，居然君子不以言。”出語歇后為小童，對(duì)語歇后為舉
人，可謂巧湊。
俚俗對(duì)語有甚可解頤者，近在安豐場署與楊竹圃親家酒次劇談，竹圃云：
“有一田叟攜其子耕作者，值雨至，將釋耒而歸，命其子屬對(duì)，曰：‘迷蒙雨至，
難耕南畝之田。’適有一客徘徊田畔，遙對(duì)云：‘泥濘途遙，誰作東家之主?！?br/>
叟因邀其至家避雨，語家人曰：‘客已至矣，庭前整備茶湯?！蛯?duì)云：‘賓既
來兮，廚下安排酒席?！旁唬骸幌榆馕菪?，略坐片時(shí)?！蛯?duì)云：‘且喜華
堂寬，何妨數(shù)日?！仍O(shè)席，飲至夜深，叟曰：‘譙樓上，冬冬冬，鏗鏗鏗，三
更三點(diǎn)，正合三杯通大道?！驮唬骸萏们?，汝汝汝，我我我，一人一盞，但
愿一醉解千愁?！耪?qǐng)客就寢，曰：‘匡床已設(shè)，今宵且可安身?！驮唬骸?br/>
意甚殷，明日定留早膳?！稳湛拖绕?，叟出，見其磨刀，詰之曰：‘借問嘉客，
何故操刃而磨？’客曰：‘無故擾東，定當(dāng)殺身以報(bào)?！朋@曰：‘倘死吾家，
未免一場官府事。’客曰：‘欲全我命，必須十兩燒埋錢?！湃雰?nèi)，移時(shí)捧銀
進(jìn)曰：‘首飾湊成十兩。’客秤之曰：‘戥頭尚短八錢。’因揖別，叟送之門，
曰：‘千里送君終一別?！驮唬骸隋X約我必重來?！判υ唬骸異嚎蛺嚎?，
快去快去！’客謝曰：‘好東好東，再來再來！’”按此客實(shí)惡，而此叟大佳，
殊快人意。竹圃曰：“‘一醉解千愁’，我熟聞之，‘三杯通大道’，究竟語作
何解？”余曰：“此李青蓮句也，當(dāng)問之古人?！毕嗯c一笑而罷。
◎雜謎續(xù)聞
《歸田瑣記》中有近人雜謎數(shù)十條，所見所聞亦尚未盡，茲小住邗上，與嚴(yán)
問樵、羅茗香劇談，復(fù)有所得，因雜次之，以為酒邊茶次一解頤云爾。
古無謎字，自《鮑照集》始有井字謎，古人但謂之隱語，蓋莫古于《左氏傳》
“麥曲”之語、“庚癸”之呼，降而為《新序》之“狐白羊皮”，《世說》之
“黃絹幼婦”，后又衍為離合體，《石林詩話》載孔北海四言一章，（已見《瑣
記》。）又《楊升庵集》云：后漢魏伯陽《參同契后序》云“鄶會(huì)鄙夫，幽谷朽
生；委時(shí)去害，依托邱山；修游寥廓，與鬼為鄰；百世一下，遨游人間；湯遭厄
際，水旱隔屏”，隱“會(huì)稽魏伯陽”五字，皆謎語之權(quán)輿也。
《漢書·藝文志》有《隱書》十八篇，《新序》：“齊宣王發(fā)《隱書》而讀
之?！苯约唇裰i語?！段男牡颀垺吩疲骸爸i者，回互其詞，使昏迷也。魏文、
陳思約而密之，高貴鄉(xiāng)公又博舉品物。”據(jù)此，知三國時(shí)已有輯之成書者。《七
修類稿》云：“隱語轉(zhuǎn)而為謎?！敝撂K、黃而極盛，有編集四冊(cè)曰《文戲》；金
章宗曾為刊本以行，曰《百斛珠》；元至正間，朱士凱編者曰《揆敘萬類》；前
明賀從善編者曰《千文虎》，今皆不傳。
《越絕書》不知何人所作，楊升庵據(jù)其書《后序》云“以去為姓，得衣乃成，
厥名有米，覆之心庚”，謂漢人袁康所作。又《越絕篇外傳》云：“文字屬定，
自于邦賢，以口為姓，承之以天，楚相屈原，與之同名。”乃隱“吳平”二字也。
黃佐曰：“吳平因袁康所錄而成書也。”
古樂府“稿砧今何在”，言夫也；“山上復(fù)有山”，言出也；“何當(dāng)大刀頭”，
言還也；“破鏡飛上天”，言月半也。然稿砧之義，究不得其的解。
《青箱雜記》云：“徐鉉父延休，博物多聞，嘗事徐溫，為義興縣令，縣署
后有后漢太尉許馘廟碑文，即許劭撰，碑陰有八字‘談馬礪畢王田數(shù)七’，人莫
能曉，延休解之曰：‘談馬即言午，許字也；礪畢即石卑，碑字也；王田乃千里，
重字也；數(shù)七是六一，立字也。’”
《三國志》注：“曹操初作相國府門，自往觀之，題一活字，人皆不曉，楊
修曰：‘門中活，乃闊字也，相國嫌其太大耳?！?br/>
宋陶谷使于南唐，書十二字于驛舍云：“西川犬百姓眼馬包兒御廚飯?！比?br/>
皆不解，宋齊邱曰：“乃‘獨(dú)眠孤館’耳?！?br/>
洪{艸巽}《谷漫錄》載儉字謎云：“一人立，三人坐，兩人小，兩人大，
其中更有一二口，教我如何過？”或云此謎是王介甫所作?！镀浇浭隆吩疲?br/>
“元達(dá)魯花赤八剌脫國公，倜儻爽邁，談吐生風(fēng)，一日燕集，隨口行一令云：
‘一字有四個(gè)口字，一個(gè)十字，一字有四個(gè)十字，一個(gè)口字，不解者罰一巨觥。’
坐中皆不能曉，叩之，乃‘圖畢’二字?！?br/>
王介甫柄國時(shí)，有人題相國寺壁云：“終歲荒蕪湖浦焦，貧女戴笠落柘條。
阿農(nóng)去家京洛遙，驚心寇盜來攻剽?！睎|坡先生解之云：“終歲，十二月也，十
二月為青字；荒蕪，田有草也，草田為苗字；湖浦焦，水去也，水去為法字；女
戴笠為安字；柘落木剩石字；阿儂是吳言，吳言為誤字：去家京洛為國；寇盜為
賊民，蓋言‘青苗法安石誤國賊民’也。”
《廬陵官下記》云：“曹著機(jī)辨，有客試之，因作蛙謎云：‘一物坐也坐，
臥也臥，立也坐，行也坐?！鴳?yīng)聲曰：‘一物坐也臥，立也臥，行也臥，臥也
臥?！筒荒芙?，著曰：‘我謎吞得汝謎?！蜑橹髴M?！?br/>
陳亞自為亞字謎云：“若教有口便啞，且自無心為惡；中間全沒肚腸，外面
任生棱角?！卑床讨一輫L嘲陳亞云：“陳亞有心終是惡?！眮喆鹪疲骸安滔鍩o口
便成衰?！币嗲芍o也。
嘉定孫愷似致彌以詩名于世，常熟馮定遠(yuǎn)班題其集云：“蠶吐五采，雙雙玉
童，樹覆寶蓋，清談梵宮。”亦仿“黃絹幼婦”之意，謂“絕好宋詩”也。
有作《四書》謎者，“井田三萬六千里”，猜（“則是方四十里”），“
{人一}”猜（“有臧倉者阻君，君是以不果來也”）?！皯{君傳語報(bào)平安”，猜
?。ā把圆槐匦拧保?，“《五木經(jīng)》”，猜（“博學(xué)之”），又“走馬燈”，猜
?。ā懊鲃t動(dòng)”），“二九一十八，不是十八，三八二十四，不是二十四，四七二
十八，不是二十八，五六方三，不是三十”，猜（“其實(shí)皆什一也”）。又“緣
何懼內(nèi)”，猜《詩經(jīng)》一句（“伊威在室”）。
有人以“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亥”十一字猜歲字，謂止少一戌也；又一人
曰：“我亦照此式猜一字?！边抵?，曰蜀字，謂獨(dú)少犬也，皆有思致。
近日吳中多尚《西廂》謎，如“一鞭殘照里”，猜（“馬兒向西”）?！斑B
元”二字，猜（“又是一個(gè)文章魁首”），皆妙。而“周公植璧秉乃告太王、
王季、文王”，猜（“說哥哥病久”），尤為出人意表。
羅茗香述揚(yáng)州有一俗謎云：“一片丹心后代傳?！辈氯耸乱唬ɡw）。蓋丹
字讀作當(dāng)，代字讀作帶，傳字讀作船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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