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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卷二十九 戶政一理財上

皇朝經世文續(xù)編 作者:清·盛康


  因時論九論財用
吳鋌

吾嘗讀太史公貨殖傳。未嘗不為之喟然嘆也。蓋以其時不能淡薄寧靜。無校于物之盈絀。相率效淫侈而競貪利。富家上僭于君長。而不知為計。至小民相與逐什一之利。而無所恥。子長此傳。蓋有慨乎言之也。班固不知。乃從而譏之。過矣。近世風俗頗尚富。富厚之家。日與小民為市。小民卒困于窮約而無如何。賢者不改其素。其不肖者。習為猥賤。以逐什一之利。求之不得。遂睥睨其富厚之家。冀分其余以自給。富厚之家。遂至以商賈牧長。據其勢于萬民之上。與王公大人抗分庭之禮。而小民仰其惠。惟恐失其意。嗚呼敝矣。且夫天下風俗不出于奢與儉二者。而利皆足以動之。東南多尚奢。西北多尚儉。奢則不自愛其財。至于財既盡。則必思所以求之。儉則自愛其財。至于財不贍而求利之心。乃因以愈急。其獘皆中于好利而好利之心熾。富家乃得以利誘之。富之所在。勢爭歸焉。勢之所歸。民爭趨焉。天下之人皆去廉恥而就富利。五行百產之所生不能多贏余。而民起而與之爭。強者積為忮。弱者積為求。忮求之心積隱微。而富家亦懷促促不終日之慮。此無他。財不足故也。夫富者。先王所以長治久安之道也。一家富而一家治。一國富而一國治。天下無一人不富而天下治。惟以禮義防民之為非。斯可以久。漢唐以來。莫不以富為貴。惟財有余。斯不見尚富之。而貧富乃不至相耀。至財不足。則貧者不能為生。富者不可以久。匹夫匹婦。皆得挾厚貲以與王公大人爭勝。故得勢益彰。失勢則無所不至。此風俗所以壞也。故必財足而天下乃可得而治也。

  前因時論十六糶糴       
吳鋌

食貨志言錢幣之法。民有余則輕之。故人君斂之以輕。民不足則重之。故人君散之以重。凡輕重斂散之以時。則準平。是財用固所以順勢而利導。使上下各得其所。而非僅為府庫之藏已也。財用之轉輸于天下。不在于君。則在于民。君不能與天下同利。則天下亦不與君同利。上與下交以利相爭。而國勢遂渙而不可振。故天下之財。藏之府庫。不若藏之州郡。府庫之財。由散而斂。斂而不能復散。州郡之財。由斂而散。散而仍易為斂。后世州縣度支經費。悉送闕下。毋得占留。則財皆積于府庫。而輕重斂散之法。無一存焉者矣。若藏之州郡。則因其輕重而為之衡。因其斂散而為之準。故幣多則易滯。幣少則易缺。必流通之。而后可以酌其平也。糴貴則傷民。糴賤則傷農。必調劑之。而后可以節(jié)其流也。周文襄巡撫江西。皆以谷市糴。因時之貴賤。為物之斂散。后因災請折銀。糧稅悉征本色。于各倉收貯。俟后出糴。以所得銀上供。皆以錢幣不足。而為此權宜之計。然百姓受其利。夫以一時權宜之計。猶能如此。況藏之州縣。又得良有司任其事。各以其事斂散。則錢幣常流通而不至竭涸。谷帛亦調劑而不至缺乏。斯亦識時務之一端也。吾嘗謂均田之法行。則財用無不足。此乃藏富于民之道也。若藏于州郡。其利已有間矣。然與其藏于府庫。不若藏于州郡。蓋輕重斂散之法。視州郡以為轉運。猶可以濟民之不足。而不至缺乏也。則又視其時以為變通矣夫。

  通論唐以來國計
孫鼎臣

財者天下之大計。財有數而用無常??计涫⑺ァW阋灾淅韥y。其君仁恕恭儉。民得阜其生而遂其求。無靳富之心。而天下之富皆歸于國。君失其道。政失其理。聲色狗馬土木之欲繁。而水旱盜賊夷狄之患作。于是聚斂之臣進。剝下益上。至于四海困窮。天命人心隨之而去。于乎。不可畏哉。唐天寶盛時。海內殷阜。斗米為錢十三。行千里不持尺兵。是時天下歲入租錢二百余萬緡。粟九千八十余萬斛。庸調絹七百四十萬疋。棉百八十萬屯。布千三十五萬余端。元宗侈心一生。宇文融楊國忠王之徒。以財利取媚。遂釀安史之禍。盈虛消息。勢如反掌。兩京陷沒。民物耗獘。肅宗中興。奮于艱難之中。用兵專仰江淮財賦。至大歷初。稍稍孳息。史稱鹽利六百萬緡。居天下之賦之半。則其歲入可知矣。代宗既復河湟。天下兩稅榷酒茶鹽錢九百二十二萬緡。而歲費率少三百余萬。德宗用楊炎。變兩稅。歲斂錢二千五十余萬緡。米四百萬斛。以供外。錢九百五十余萬緡。米千六百余萬斛。以供京師。元和二年。李吉甫上計。每歲兩稅榷酒斛鹽茶利??側灏僖皇迦f一千二百二十八貫石。較天寶所入少一千七百一十四萬八千七百七十。藩鎮(zhèn)專擅封殖。貢賦不入。疆圉日蹙。國計所以日貧也。宋太祖懲五代藩臣驕恣。漸收利權。守令更用文臣。其時士卒簡練。宗室鮮少。自朝廷以及郡縣。官不及備。故財雖不足。而綽然常若有余。休養(yǎng)生息。至于太宗。遂成富庶。至道之末。天下歲賦。谷以石計。錢以緡計。帛以匹計。金銀絲棉以兩計。總七千八十九萬三千。天禧之末。天下總入一萬五千八百一十五萬。出一萬二千六百七十七萬五千二百。有贏無絀。洎于皇佑。翰林承旨王堯臣等。較出入登耗之數。為書上之。元年之數。入一億二千六百二十五萬一千九百六十四。而所出無余矣。英宗治平二年。入一億一千六百十三萬八千四百。而其出也。乃一億二千三十四萬三千一百七十四。財多而用不贍。則兵官濫宗族太蕃之故也。熙寍以后。言利者起。掊剝橫賦。法守蕩然矣。紹興偏安。國用觕給。咸二年。起截中數。錢關會子二千四百九十五萬八千七百四十八貫。銀一十六萬九千六百四十三兩。紬四萬一千四百三十八匹。絹七十三萬七千八百六十匹。絲九萬五千三百三十三兩。棉一百五萬七千九百二十五兩。綾五千一百七十九匹。羅七千三百五十五匹。戶部以是定額。牒諸路趲催。蓋南渡后所見于史之數如此。元志食貨疏陋。一代之大計闕如。明初制財有法。立魚鱗圖以核土田。立黃冊以稽民戶。賦役既定。征斂以時。關市之征。務為約。盡除宋元苛細之獘。以屯衛(wèi)養(yǎng)兵。以開中實邊。天下府庫。各有存積。外餉不支于內。京師不括于外。其取有制。其用有節(jié)。宏治以后。內府供億寖繁。始增市稅。置官房。改折直省漕糧。以供御用。繼以武宗之游畋荒宴。世宗之營建祠醮。累世之積耗焉。久之外庫所藏。宣索亦罄。由是羨余干折抄沒孝順之名起。奸珰四出。礦稅橫擾。四海騷然。民不聊生。

蓋至萬歷之世。危亡之禍成矣。然其時土田官民總七百一萬三千余頃。夏稅米麥四百八十萬五千余石。鈔萬七千六百余錠。租鈔三萬二千五百余錠。稅鈔七千六百余錠。秋糧米二千二百三萬三千余石。租鈔萬八千八百余錠。屯田花園倉基征糧四百五十八萬四千余石。京通二倉薊密二鎮(zhèn)漕糧四百萬石。太倉庫銀四百三十八萬余兩。內承運庫銀一百六萬一千余兩。廣惠庫鈔五萬八千九百二十八萬余貫。折色錢五千九百七十七萬余文。天財庫鈔六十六萬五千余貫。折色錢二百四十三萬余文。經入之數。無減于舊。而出倍于入。黷貨無藝。至天下兵起。乃益橫征苛斂。救敗而適速之。亦可悲已。是故天下之財一也。物之衰王。俗之奢儉。系人主之敬怠而已。以開元之富實。而元宗西幸。以彭原之迫隘。而肅宗中興。以五季之凋瘵。而藝祖開國。以建中靖國之豐亨豫大。而二圣北狩。貸逋租寬稅額而明興。講礦利增田賦而明亡。數君之成敗得失。豈非千古制國用者之龜鑒哉。

 附記

 本朝順治八九年間。歲入額賦銀一千四百八十余萬兩。出數一千五百七十余萬兩。內各省兵餉一千三百余萬。各項經費不過二百余萬。見順治九年給事中劉余謨疏。十三年以后。額賦一千九百六十萬。增餉至二千四百萬。見張玉書紀順治錢糧數目。至康熙間。部庫存至八百余萬。雍正時。漸積至六千余萬兩。后西北兩路用兵。動支大半。乾隆初。部庫帑銀止三千萬。見   高宗圣訓。十年。臺臣請定會計。疏稱每年所入三千六百萬。出亦三千六百萬。至四十六年。部庫存銀乃七千余萬。見是年阿桂疏道光二十一年。庫丁盜帑事發(fā)。虧銀九百余萬?!  ⌒谪煿軒觳閹熘T王大臣分年賠繳。又通飭內務府部院各衙門裁減浮費。斥三苑三山珍貨。命有司變價。庫虧之數。數年彌補全完。自二十一年至三十年。戶部奏每歲入數三千七八九百萬不等。出數三千六七八百萬不等。歲計略有贏余。其內庫之數。嘉慶十九年存銀一千二百四十萬兩。見是年英和疏道光三十年。猶八百余萬兩。廣西用兵。屢頒 內帑濟軍需。至咸豐三年七月。存銀三百萬兩。按咸豐初年。兵事日棘。賴厘捐以濟軍需。逮事平。而各省善后籌防經費寖繁。遂為度支常制。厥后各國立約通商。海關稅則日增。同治以來。厘金洋稅。視常賦多至數倍。通計每年所入。約九千二百余萬兩。出數約七千八百余萬兩。除歉緩未收。歲存銀四百萬兩零。見光緒十年戶部呈進七年分年例出入會計黃冊疏。全疏備錄中卷。以存度支款目實數。俾論國計者有可詳考焉。

  論理財    
龍啟瑞

財之在天下。猶水之行于地中也。水之源。患其不達。即達矣。憂其不繼。財之生。患其不盛。既盛矣。又苦其易衰。善。謀國者。常因時之所宜。以制其啟閉通塞之數。使萬民有所托命也。而天地常若有余。初未嘗見其利而忘其害。且知其害而嘗試為之者。蓋明于盈虛消長之故。不至萬無如何之時。而始為必不得已之計也。三代以前。其所為生財者固殊矣。彼其時郊鄙之外。平原廣澤。貨之棄于地者尚多。四民之布于國中者。農蓋得十之五。而尚不足以盡地力。其園潻林。又加其賦以抑之。故當時言富國者。大抵以辟草萊易田疇為先務。夫土地者。眾人所托。而不得專其利者也。農者。又勤手足以養(yǎng)其生者也。故上取為井田而不怨。下守為世業(yè)而不爭。固其民樸。亦其道然也。自秦漢以來。凡天下利權之所在。蓋有不止于土田者矣。而輿圖之擴也日益廣。生齒之積也日益多。于是謀利之方。凌雜靡密。而朝廷之科禁。益繁而不可勝載。則本業(yè)不足。而逐末者眾之過也。本不足而末眾。是上下交敝之道也。蓋自齊管氏官山府海之后。固未有得其長策者已。譬猶百口之家。僅給以百畝之田。弗能養(yǎng)也。而又不得于百畝之外而取贏。則必就其園圃之屬而仰息焉。夫仰息于園圃蔬果之屬。則其利微。而其勢亦有所止矣。茍再充其無厭之欲。則惟有盜竊已耳。嗟乎。時不幸而處于三代以后。致心于養(yǎng)民之君子。窮而無所為計。則豈真造物之不仁。而理財之術終不可用耶。竊嘗觀后世之謀國者。固亦有纖悉而為之者矣。漢武時大司農錢匱。而桑宏羊始立平準之法。唐元宗時。經費空乏。而宇文融始以括羨田逃戶得幸。宋神宗時。以國用不足。放青苗錢。至于有明。末造患貧。因發(fā)內使開各省銀鉛銅礦。歷稽其時。廟堂非無愿治之君。朝廷不乏曉事之臣。乃不知變計。而必出于此者。特以天下固別無可生之財。而他術或不能濟其急耳。卒之所得者細。所喪者巨。所益者寡。所損者眾。潤分乎吏卒。而怨結乎廟朝。脂竭于閭閻。而利資乎寇盜。試起當日之君若臣而問之。夫亦何苦而為之哉。。雖然。彼數者之策誠誤矣。而吾有以知后世之言利者。固未有不類乎此者也。何也。太上立法。次守法。又次無法。至于無法之時。而欲以非法之法矯而勝之。則其背道旁出而不可御者。其途雖百。而其心則一而已。禁其法而不得試其心。必有所不服。逮其試之。則雖悔而不可復矣。吁。此非不為天地留其有余者耶。此非奪萬民之所托命者耶。此非但知生財之利。而未其害者耶。此非即知其害。有所幸而嘗試為之者耶。以吾論之則不然。漢武帝不窮兵外夷。則不必立平準之法而用足矣。唐元宗不縱心宴樂。則不必括羨田逃戶而賦充矣。宋之時茍能節(jié)郊賚養(yǎng)兵諸費。不必行青苗法而國贍矣。明之時減宗祿節(jié)宮闈糜費。不必稅礦之使而左藏饒矣。舍確然可據之法。而僥幸于不可知之事。不求之宮庭之內。而加意剔于四海之民。此所為得不償失。而究至于無得歟。然則謀國之大計可知已。損上以益下。而不專壅乎利源。要在持之以大而事不煩。去之以漸而民不怨。則足國之道在其中矣。然所以如是者何也。以今之天下。有不可同于先王之世也。生人多。而土田之利盡也。利源衰。而生財之道窮也。彼見其如此。而悖先王之法以求勝。是謂無策。我守先王之法。而裁以因時之意。乃得為救時之善策也。夫為政之道。貴視乎其時而已。時則未能。而欲強致之。是無異施桔槔于井干之旁。而欲溉千畝之田也。有立見其涸而已。

  肥國論    
左宗植

左生之友人張子畏。箸理財議。陳說甚盛。左生病其亟于財而未原其本也。作肥國論。

天下奚治。得其人則治。不得其人則不治。夫人而知之也。天下奚治。財有余則治。財不足則不治。夫人而知之也。古之君天下者。惟察吏之難。未聞以財之不足為憂者。后世吏治不加修。而理財之政則日以詳。于是以帝王之權。公卿百職事之眾且才。并力以理一國之財而財不足。夫財不足。則國家一切仁惠之政。將不得行。而衰世一切茍利之政。將不得不行。是惡可不預籌之。顧籌之亦自有道焉。傳曰。有德斯有人。有人斯有財。有財斯有用。孟子曰。無政事則財用不足。漢之桓靈。唐之德宗。明之熹宗。無論已。漢元封元光之視高祖孝文也。唐開元以后之視高祖太宗也。宋熙寍紹圣之視太祖太宗也。明神宗之視洪武永樂也。自漢唐宋明以來。開創(chuàng)之朝。國用嘗裕。其講功利。急財用。往往必數傳以后之君。夫國家鼎革之始。承搶攘凋殘之世。滋殖不豐。賦役未廣。而征伐饟餫之供億。賜予蠲之稠。城池宮室乘輿服御百物之用。皆創(chuàng)置焉。宜其財之耗矣。然嘗考歷代以來。開國會計之數。視繼世或省十倍。或數十倍?;虬贁凳墩?。何哉。大抵開國之初。天子草昧英明。其取也雖廉。其用也恒儉。其兵少而精。其吏察而勤。其一時公卿大臣皆極一世之選。相與堅明約束。整齊天下。上下之氣常通。而虛偽之習不作。是故節(jié)目疏而名實核。人事至而天災寡。無耗財之事而財用足。數傳以后。海內蒙業(yè)。文恬武嬉。相與屬臾懈穴辱。文飾太平。是故吏窳于法弛。財蠹于吏惰。其所入雖多。而其踵增焉驟。需焉者至。一旦欲為之限制而不可。于是而財用乏匱。必至之數歟?!页衅蕉倌辍W浴  ∈雷纨埮d東土。混壹中外?!  ∈プ胬^之。掃除藩氛。廓清海寓。兵事之棘。國用之浩。前后數朝所未有。然其季年。戶庫所存蓋八百萬。   世宗之朝。西北兩路。仍歲用兵。季年所存二千余萬。   高宗享國最久。戶庫充實。存余至七千余萬。然六十年中。征金川。平準噶爾回部。拓地二萬余里。其后平苗剿匪。用兵最久。措餉亦甚巨。至   仁宗之季年。存銀乃一千余萬?! 〗裆霞次灰詠?。潔己寡欲。躬行仁儉。罷行幸。省織造。無玩好之供。無土木之役。然十四年之中。平回部。剿匪賊。河防之修塞。水旱之蠲。無經年暴師十萬之事。無赤地千里頻歲之災。無大暴大貪吞帑剝民之吏。而民生不能無以愁困為慮。國計不能無以歉絀為憂。是宜言時事者之汲汲于理財之策哉。則有為開財之源之說進者。曰興屯田。曰開冶。曰勸捐輸。夫苗衰王不齊。開場置官??炙貌粌斔M。況利端一開。滋擾必甚。有明天啟之政。其效可矣。開捐誠無損于民。然大捐屢開。令狎而不勸。民輕而不競。官滯而不給。邸報今歲捐入四百萬兩。南河臣奏銷亦三百四十八萬有奇。于家灣決口工程不在此限。是捐例所入。才給南河一處之用。況無事而計及捐輸。一旦有意外之需。又將何以策之。

惟屯田至為美政。在今內地生齒繁庶。實無遺利。西北口外。膏腴曠衍。即如巴里坤天時地利人和大有等渠。及安西哈密一帶屯田。計不下三十萬畝。兵食兩得。功效甚著。夫何以不能推廣行之者。毋亦以徙民置吏之煩。牛具子種之巨。非常之原。時俗所畏。而任事者。又未有趙充國棗祗諸葛孔明羊祜其人。是開財之源今日尚未有長策也。則有為節(jié)財之流之說進者。曰汰八旗之食也。嚴海洋之厲禁也。厘州縣之虧侵也。夫州縣虧帑。刑章至嚴。海禁如銀錢絲米出洋多者。罪至論死。而官吏之虧挪銀錢。鴉片之私市。遂能禁絕乎。未必能也。至輦轂之下。八旗環(huán)衛(wèi)。固 國家居重馭輕之計。然丁口日盛??h官支給。日增一日。其急宜變通之處。自開 國以來。謀臣策士。有以閑散駐防資遣議者。有以沿邊興屯議者。有以安插興京議者。然茲事重大。非 朝廷毅然斷之于上。八旗之大臣遠謀深慮力行于下。則終莫之行。唯歲出帑金。交商營息。取給目前而已。是財之流亦未見其真能節(jié)也。財之源既未能開。財之流又未必節(jié)。然則國用果何日而足緩急。果何術以濟哉。夫醫(yī)工之療病也。見病而治病。未有不益病者也。君子之圖治也。因獘而救獘。未有不滋獘者也。以斂財守財為理財。非策之善也。不治財而財自足。善之善者也。是故治天下之道。吏治修則財用足。名實核則吏治修。此古今不易之理。揆之今日則尤急。其權責之當事之大吏。而其效則責之天下之郡守。與天下之牧令。奚以明其然也。鄉(xiāng)之人有素封者?;騿栔T晃岱切g而致之也。吾使長子督農。曰汝其謹視田。若水若旱若蟲賊而少粟者。齒吾杖。使長婦督蠶。唯謹。使中子督牧。曰爾其謹視畜。若亡失若殰若病而損衰者。齒吾杖。使季子督警。曰爾其謹視藏。若水火若盜賊若奴婢獘匿而亡吾財者。齒吾杖。凡一家數百指。其畏吾如神。畏家督如虎。是故嚴而序。經而辦。久而相愛以和。內外斬斬。無耗吾之財。而財不可勝用矣。天下之患。莫大乎督撫不以境內之大利大害為心。而但以始任之甄別數員示告文檄為整頓。守令不以農桑保甲學校為心。而但以催科理刑期會送迎為能事。甚乃因循痿痹。虛奉故事。今日明知盜魁邪匪而莫之詰。異日以軍需請帑矣。今日明知堤防水利而莫之修。修矣而莫之久。異日以蠲豁賑恤請帑矣。今日之饋送營求華優(yōu)嬌妾珠衣玉食。異日以虧帑籍沒監(jiān)追無獲請免矣。此其耗財之端。為效遲。為害巨。究其極。且為天下大患。有不止于匱財者。至于河防之修固。鹽政之厘剔。兵籍之精核。以目前之事計之。立法之初。何一不當執(zhí)其咎于吏治者。劉晏之行鹽。朱子之社倉。亦有人斯有財耳。士大夫謀人家國。值可為之時。不此之留意。貿貿焉以其隅論穴見。興一切功利之言。鴻鵠舉矣。而羅者于藪澤。惜夫。況夫名實核而吏治修。吏治修而人才奮。人主又能以英毅仁儉。赫然奮發(fā)振厲。使天下激昂于功名。雖守文之朝。而其精神注厝。嘗兢兢如開創(chuàng)之日。以斯圖治。固所謂環(huán)至而立有效者。尚何汲汲于理財之策哉。禮曰。大臣法。小臣廉。官職相序。君臣相正。國之肥也。烏虖。雖使國家千萬世治平可也。

  裕本篇    
宗稷辰

千古以來之言利也。大抵皆不知利之人為之也。利大而見者小。利久而見者急。利廣而見者狹。是雖負計臣之號。開聚斂之門。而求富國。國愈貧。求富家。家愈索。不知利莫其人若也。顧自來有利權者。惟小與急狹之是喜。而不知利者。遂得竊竊焉動之。任不知利者以謀利。非惑之甚也哉。然則知利者誰乎。曰圣人也。圣人罕言利。亦惟圣人能明大利之本以利天下。而利可以不言。圣人以下。曾孟大賢。始揭微指。一則曰以義為利。一則曰仁義而已。何必曰利。明乎此而知利在天地間。原不禁正人之擬議。彼畏利而諱言者。特小儒拘滯之見。而不足以探本也。歷觀史籍所載。言利之最著者。為商鞅。為錯。桑宏羊。是皆取利而不顧本者也。鞅與宏羊。務慘急。博小效。甚得人主意。然亂秦自鞅始。剝漢自宏羊始。錯之謀強王室。其慘急同。至計及以爵為市。茍且無大害。然而淆后世之仕路者。實自錯始。是三子者。未聞其利國。而并失其身。惟亡本也。管夷吾劉晏陳恕。稍近乎本。故其法世多循之。然夷吾導君奢。晏算太盡。召眾忌。雖杰出異才。去道皆遠。惟恕言取利太深者。不可行于朝廷。法宜上下交濟。君子韙之。王安石欲師周公。自以為有本矣。法立而驚擾四方。卒無利而罷。雖后世猶有存其一二者。當時大不利于宋室。是安得謂知本乎。是故有周公太公之才孔孟之道。而后可以言利。其為利也。公而不私。優(yōu)游而不迫。密而不苛。信而不渝。正而不詭。一人利之。億兆人利之。天德王道之原。人情物理之準。胥出乎此。五行于是乎調焉。百產于是乎充焉。九式于是乎裕焉。非知本之圣人。其孰能與于斯。后之言利。視古日巧私等于襲掩也。迫促甚于弦矢也??翣幱诤晾逡病S鍢O于朝夕也。詭過于巫史也。蓋有鞅錯宏羊所不料。管劉陳王所不為者。然其所獲坐是反絀?,崿嵮赏綇氖掠谛∏壹?。急且狹。而天下之大利遂空。無他。亡本即亡利也。吾故曰。千古之言利。皆不知利之人為之也。

  務本論上下篇并敘
徐鼒

辛丑之夏。海氛犯廣州。御史某請開礦助餉。議者或惜其說之不行。鼒以為國用之不足。非銀少也。恃銀以為用之獘也。擬上諫開礦封事。其略曰。今之籌國用者。在于重農桑而已矣。重農桑必先貴粟帛。貴粟帛必先禁淫侈。淫侈禁而后商賈之利微。商賈之利微而后耕織之人眾。耕織之人眾而后粟帛之所出多。粟帛之所出多而后銀價賤。銀價賤而后眾貨之源通。議者迂之。鼒惟邱甲刑書。規(guī)于叔向。井田世祿。非諸蘭陵。夫束修之往來。莫親僑肸。洙泗之紹述。莫過孟荀。而猶分茅而設蕝也如是。況鼒童土下士。而欲奮一人之舌。信天下之心。其亦傎矣。顧以人之不信吾說。而吾遂無以自信。則是暖姝濡需之學。重以突梯絜楹之情。易傳曰。中心疑者其辭枝。失其守者其辭屈。鼒竊恧焉。因就前說。罄其辨。條其法。為務本論上下篇。蓋以守弈者舉棋之戒。且以備遒人木鐸之徇焉。

   罄辨篇第一

或問于鼒曰?!叶倌陙怼!  ×惺ハ喑小I献院庸み咅A。下而民間交易。恃銀為用。近歲銀出外洋。公私始匱。此銀少而國用絀之符也。子則謂國用之不足。非銀少也。恃銀以為用之獘者。何也。鼒曰。直省州縣。產銀者不及十之一。不產銀者十之九。可農可桑之地。不啻十之九。而不可農桑者亦不及十之一。此其多少難易之數。相懸萬萬矣。今求利而舍多取少。棄易就難。其亦傎矣。況國帑之入。取之民也。一尺之土皆可耕。一寸之絲皆可織。取之于民。而民有以應也。銀非耕之能出??椫艹烧摺H≈诿瘛6駸o以應也。民賤售其粟帛而易銀輸官。有數石之粟數捆之布不足完數兩之銀者。銀愈貴而民愈困矣。且非獨常額之銀取之民也。官不足于奉私。變漕糧為勒折。費不足于批解。名火耗為加封。江以南石米折銀至五六兩。江以北石米折銀亦四五兩。弱者傾產以輸賦。強者聚眾以抗官。追呼鞭撲之既窮。則捏報災荒以圖缺額。催科不力之有罰。則攤移公項以濟然眉。在官則十縣而虧空者有九。在民則十戶而抗糧者有三。于此而欲國用之不絀也得乎。然則何以知用銀而有是獘也。曰。今督撫查參州縣虧空之案。銀款居十之九。而倉谷則閑有之。花戶抗延不交之款。亦銀款居十之九。而米谷則閑有之。嘗見州縣開倉收米。民囊米倉外。坐臥守之。米入倉則欣欣有喜色。官吏唱籌稽冊籍。故延宕。惟恐米之來。不數日。亟閉倉。勒民輸銀。民囊米歸。舉家愁嘆。催租吏至其家。持串怒吼。輸銀倍其米價之二三。向使征收本色。吾知民之輸將恐后矣。何至官私交匱若此哉。有子曰。百姓足。君孰與不足。百姓不足。君孰與足。故曰。國用之不足。非銀少也。恃銀以為用之獘也。

   罄辨篇第二

問曰。今試持谷帛與人人取谷帛。又試持銀與人。人則棄谷帛而取銀。銀之貴于谷帛明矣。子謂籌國用在于重農桑者。何也。鼒曰。人人以銀為貴者。謂有銀而可以得衣食也。有銀而無以為衣。無以為食。銀何賴焉。夫求衣于銀。不如求衣于衣之為得矣。求食于銀。不如求食于食之為得矣。今者南漕缺而有捐米之賞。海運之議。河南荒而有請振之奏。招商之令。向使倉有積貯。戶有蓋藏。何至一方偏災。至勤  圣天子宵旰之憂哉。萬一糧艘淤淺。商船阻滯。雖銀積如山??譄o濟也。往者海氛犯金陵。金陵城高池深。調集之兵五六萬。宜可以固民心矣。而士民出城避亂。奪門號呼。攜老幼以入荒郊無人之地者。非棄安而就危也。則以城中無一月之米。人人不慮死于寇。而慮死于餓也。是時藩庫存貯。暨紳商捐輸之銀。不下百萬兩。富商大賈之藏銀。亦不下數百萬。顧無有守銀而不去者。肩負手攜。自糇糧絮襖而外。亦無有持其藏鏹而出者。固慮其啟戎心。亦以呼吸存亡之秋。不足活人命也。然則無衣無食。雖有銀亦無用之物矣。古有云。以君養(yǎng)民則不足。使民自養(yǎng)則有余。人人耕。而天下無饑者矣。人人織。而天下無寒者矣。故曰?;I國用在于重農桑也。

   罄辨篇第三

問曰。重農桑必先貴粟帛者。何也。鼒曰。今使人治其事而獲其利。雖柅之不止也。治其事而不獲其利。雖策之不前也。江蘇產谷帛之地也。近者富民以田為累。貧民以耕織為拙。樸者苦之。而巧者遷焉。何也。富民以其田受制于佃戶。有田之害。無田之利。貧民又累于國賦。終歲勤動。而利己者十不獲五。故蘇州鎮(zhèn)江兩郡。有以棄其田為幸者矣。江北則又不然。谷賤而不售。民閑積谷在倉。而無從得錢。至典鬻以完國賦。償私逋。于是亦以棄其田為幸矣。雍正乾隆之間。松江以織布富甲他郡。后奪于蘇州之布。而松民失其利。近洋布行而蘇民亦失其利。蓋自谷帛賤于銀。而農桑之利奪矣。農桑之利奪。而耕織之人少。耕織之人少。而谷帛之所出亦少矣。今誠能 朝廷之租賦民閑之交易一出于谷帛。則農不至有余粟。女不至有余布。人人知谷帛之利。而農桑之事將不勸而自興矣。故曰。重農桑必先貴粟帛也。

   罄辨篇第四

問曰。貴谷帛必先禁淫侈。何也。鼒曰。厭布而帛。厭素而華。則錦繡纂組之事興。而紡績之人少矣。厭棉而裘。厭常而珍。則口外元狐海龍百獸之皮。外洋羽毛大呢哈喇之屬。布于中國。而棉絮絲繭之利微矣。厭尋常樸拙之物。而玩好之求。則明珠寶石。文木雕竹。皆足耗吾民衣食之資矣。粟米布帛捆載之多。不敵拳石顆珠之價。農夫蠶婦終歲之勤劬。不能比奇技淫巧一日之所得。則舍本逐末之人多。而農桑之事不講矣。故曰。貴粟帛必先禁淫侈也。

   罄辨篇第五

問曰。淫侈禁而后商賈之利微。何也。鼒曰。今試適五都之市。值一二而索十者。奇技淫巧之屬也。值三四而索十者。錦文珠玉也。值五六而索十者。銅錫竹木之器也。值七八而索十者。皮幣酒食也。值九而索十者。粟米布帛也。緩急無用之物。其值必貴。日用必需之物。其值反平者。何哉。人人必需之物。人人知其情偽。無所容其欺詐也。故曰。淫侈禁而后商賈之利微也。

   罄辨篇第六

問曰。商賈之利微。而后耕織之人眾。何也。鼒曰。民之所以樂商賈而不樂耕織者。耕織勞而商賈逸。耕織之所獲少而商賈之所獲多也。勞而獲少。則人思去之。逸而獲多。則人爭趨之。以故今日之民。蠢愚無用之男。始歸于耕。其巧而慧者弗為也。稍自給而坐食者弗為也。貧窮無告之女。始歸諸織。其巧而慧者弗為也。稍自給而坐食者弗為也。十男而耕者不過三四。十女而織者不及一二。彼其所以得食與衣者。固不恃乎耕織也。誠使淫侈禁。而奇技淫巧錦繡纂組之事。有所不行。則彼之不耕而食者無可恃。不得不從事于所以得食者矣。彼之不織而衣者無可恃。不得不從事于所以得衣者矣。今天下通都大邑商賈輻輳之地。民不事耕織。而偏州下邑商賈不至之地。民多事耕織焉。亦其證也。故曰。商賈之利微。而后耕織之人眾也。

   罄辨篇第七

問曰。耕織之人眾。而后谷帛之所出多。何也。鼒曰。理固然也。一人耕十人之食。一人織十人之衣。不可得也。且耕織雖常事。然必材力聚而后事業(yè)精。斟酌乎天時之陰陽寒暖。量通乎地利之濕高卑。其事類非蠢愚無識之人所能識其微。人人治其事。則其閑聰智之人必能濟乎天時地利之窮。而收倍蓰之利。周有上農之夫。漢有力田之科。殆其人歟。且以今天下言之。江以南糞田養(yǎng)蠶之利?;淬糁藙t不知矣。楚蜀溝渠蓄泄之宜。燕齊秦晉之人則不知矣。夫北方號稱地寒。然怡賢親王水利所興之地。歲收且數百萬。此可知天下無不可農桑之地。天下即無不可教耕織之人。無曠土。無游民。孟子所云菽粟如水火者。豈虛語哉。故曰。耕織之人眾。而后谷帛之所出多也。

   罄辨篇第八

問曰。谷帛多而后銀價賤。何也。鼒曰。谷帛之少也。富商大賈。又得乘時射利。逐谷帛之短。而囤積以居奇。谷帛愈短。銀價亦愈高。此展轉相因之獘也。夫有銀而無谷帛。而銀不能代谷帛之用者。以銀不可為衣。銀不可為食也。有谷帛而無銀。而谷帛可代銀之用者。有以衣而無賴乎銀。有以食而無賴乎銀也。今谷帛多。而上所以使下。與下所以奉上。皆可以谷帛為用。而利權不歸之于銀。銀烏得而不賤哉。故曰。谷帛多而后銀價賤也。

   罄辨篇第九

問曰。銀價賤而后泉貨之源通。何也。鼒曰。谷賤而農病。銀貴而商亦病。其始也商不病。人樂為商而有損于農。其繼也商亦病。商。苦為商而又無益于農。何也。日用必需之物。以錢計值。有常價也。商人以錢易銀。躉置貨物。銀貴而錢賤。仍其舊值。則價不讎。驟加其值。則貨難售。于是貶貨就價。以薄劣之物行其欺。農人以難得之錢。而受易敗之貨。商人又以其不售之貨。坐耗其居積之銀。展轉牽引而泉貨兩滯。商民交困矣。今以谷帛代銀之用。即以谷帛分銀之權。銀之權既輕。則銀之價自賤。如是則用谷帛不用銀之處。固不患銀之少。且用銀不用谷帛之處。亦不苦銀價之昂。以谷帛為主。以銀為輔。銀不至于騰踴。而谷帛借以流通。吾見銀之便民。而不見其病民矣。故曰。銀價賤。而后泉貨之源通也。

   條法篇第一

問曰。何以重農桑。曰。法有六。廣開墾。開西北水利。講樹藝。廣教習。設爵賞。節(jié)酒。何以貴谷帛。曰。法有五。酌征收。定支銷。立市法。易關稅。核奸偽。何以禁淫侈。曰。法有二。辨尊卑。抑奇巧。

   條法篇第二

鼒曰。廣開墾者何。河以北多平原曠野。惟沙磧之地。五谷不生。余皆沃壤也。江以南多高山大川。惟巉巖峭壁。洪波巨浸。人力莫施。其山之阜麓旁。江之洲。湖之濱。皆余利也。上地種五谷。中地種莢谷蕎麥瓜菜芋蕷蔬菜桑柘木棉藍草紅花之屬。下地種榆柳雜樹蘆荻之屬。今宜下任地之令。無主之地聽貧民開墾為業(yè)。五年而溝澮成阡陌開收獲多者為上農。上農有賞。無籍者子孫占籍與考。有罪降一等。八年而溝澮成阡陌開收獲多者為中農。子孫占籍與考。有罪論如律。十年而溝澮不成阡陌不開收獲不多者為下農。下農有罰。子孫土著三十年占籍與考。有罰加一等。上地種五谷者。十年后均丈起科。中地十五年后量收獲高下起科。下永不起科。

   條法篇第三

鼒曰。開西北水利者何。今河以北。田無溝渠。旱澇無備。產稻之地不及一二。故京倉之米。仰給東南。水性逆而河患興。漕政繁而民力竭。此西北水利不興之故也。夫禹貢等九州島之田。荊揚涂泥之土居八九等。今為產谷之鄉(xiāng)者。水利也。西北土厚壤美。黍稷麥梁。以及棗栗瓜果之屬。所產過于東南。今誠能以河工歲修之款。興西北水利。大開稻田。則怡賢親王已成之效具在也。其或去水太遠。不宜稻田。則浚畎澮池塘。以溉旱種。所收必倍。西北之農功既大。東南之民力亦蘇。蓋今日之急務也。或疑其事不效。告之曰。周官匠人溝洫之營。草人土化之法。稻人下地之稼。所治者。雍冀梁豫之地。非吳越也。

   條法篇第四

鼒曰。講樹藝者何。周禮以土會辨五地之物生。山林植物宜皁。川澤植物宜膏。邱陵植物宜核。墳衍植物宜莢。原隰植物宜叢。以土宜辨十有二壤之物。而知其種。以教稼穡樹藝。遂人以土宜教甿稼穡。草人以物地相宜而為之種。司稼辨穜稑之種。周知其名。與所宜地。以為法而縣于邑閭。夫天無物不生也。地無物不養(yǎng)也。得其宜則事半功倍。而不勸自從矣。失其宜則事倍功半。而不柅自止矣。今欲勸農桑而使民不樂為。國胡賴焉。古農家尹都尉泛勝之之書。既百不存一。齊民要術之九十二篇。兆人本業(yè)記之八十事。又不能家有其書。于是知其義者不習其事。習其事者不知其義。始廣種以薄收。而莫獲厥利。遂舍本以趨末。而去而之他。此不講樹藝之故也。綴輯古法??巨r民。較今督撫之請刊性理精義。   圣諭廣訓者。孰為切近有用乎。蓋不以彼易此矣。

   條法篇第五

鼒曰。廣教習者何。揚州涂泥之土。古稱田下下。今江浙之收獲倍他省。蘇松嘉湖之收獲。又倍他郡縣者。巧于農也。蘇松嘉湖柔之婦女。不逮西北婦女作苦之什一。而蠶桑之利甲天下者。巧于蠶也。今教民以古人農桑之書。愚民懵然不知也。故以古為師。尤不若以人為師。比年江浙大水。貧民失業(yè)。轉徙四方。宜厚其直募之。分布各省以為教習?;淝诙枰詾橘p罰。第其遠近以相傳授。不過十年。而海內享農桑之利矣。聞近年良有司有施此法于一鄉(xiāng)一邑而獲效者。推而廣之。在司牧者矣。

   條法篇第六

鼒曰。設爵賞者何。人情莫不好貴而惡賤。好榮而惡辱。民之秀而慧者。既能以文章掇科第。富商大賈。又得捐銀入官以異于齊民。惟農民胼手胝足。奉租稅以食上。而驅役不少假借。拙者安之。巧者厭之矣。漢初力田者與孝弟同科。唐有田正。宋太宗詔諸道州府推擇一人。練土地之宜。明種植之法。補為農師。蓋猶古人勞農勸民意也。今宜仿其法。察民之力田倍獲者。第其高下。設爵職。給頂戴。其力田而又能文章掇科第。則別注冊籍。加等錄用。以示優(yōu)異。亦重本業(yè)而矯趨尚之一術也。

   條法篇第七

鼒曰。節(jié)煙酒者何。奇技淫巧之害農事。錦繡纂組之害女紅。古今所同也。鴉片鼻煙之耗銀。智愚共知也。習見而不以為非者莫如煙酒。長老言數十年前。吸煙者十人而二三。今則山陬海澨。男女大小。莫不吸煙。十口之家。終歲所費不貲。且種煙必膏腴地。則耗農桑之土。種煙必厚糞。則耗生谷之糞。種煙必摘頭捉蟲采葉曬簾。則害農桑之人工。古人酒以成禮。非此則謂之荒湎。今則槽坊酤于市。士庶釀于家。荒郊曠野必有酒店。歌哭笑罵。無非醉人。以所耗計之。釀黃酒一石。耗米七斗。釀燒酒三四十觔。膏粱大小麥均耗一石。中人飲量。黃酒三四觔。燒酒不及一觔。然已一人耗數人之食矣。今雖驟禁之則勢不可。宜立法以節(jié)之。咸豐元年以前。民二十歲者吸煙不之罪。未及二十歲者則罪之。以年遞算。寬已往而禁將來。如此。則十年后。吸煙者漸少矣。慶賀燕會外。士大夫之飲者罷其職。庶民之飲者罰以谷帛。歌哭笑罵很于街衢者嚴以刑。如此。則中才自好。耽于酒者少矣。此亦養(yǎng)民而寓教民之意也?;蛑^其法已苛。告之曰。周以忠厚立國。飲拘歸者殺。淡巴菰之始入中國。吸者有刑。皆成憲也。

   條法篇第八

鼒曰。貴谷帛之法。首在酌征收者何。今國家取之于民者。自州縣額貯倉谷外。惟漕糧四百四十九萬一千二百三十五石有奇。漕米六十二萬七千九百六十五石有奇。糧為正供。米則給糧艘官丁行月等項之用。民以谷納。其地丁耗羨漕項漕米而外。又有漕項銀者。給官丁行月造船之用。雜稅關稅鹽課蘆課茶課各款。則征銀五千四百四十五萬七千五百九十五兩有奇。征銀之數。幾十倍于征谷。就使州縣不浮收。不勒折。而窮鄉(xiāng)僻壤商賈不通之處。民肩負其谷以市銀。銀已不得不貴。谷已不得不賤矣。非酌而改之。則其勢必窮。邊省近礦穴之區(qū)。地瘠谷少。得銀不難。照舊征收。無煩改也。至有漕各省。產米之區(qū)。納米不難。納銀則匱。宜變而通之。如關稅鹽課茶課。皆取之商賈便于納銀之人。則征銀地丁耗羨漕項。則酌征其谷。雜稅蘆稅各款租稅。如學租銀當稅銀之類。則酌征其錢?;虿疾?。法以銀為準。谷一石。準銀若干。布帛一端。準銀若干。錢一緡。準銀若干。準物產之宜以定額。準數歲之通以定價。額必酌物之盈虛。而閭閻便輸將。價不隨市為升降。而吏胥無侵冒。則便民而不損于國之法也。

  條法篇第九

鼒曰。酌征收繼以定支銷何。今國家征銀五千四百四十五萬七千五百兩有奇。而內外支銷。已及四千七百七十九萬六千四百六十兩有奇。改其所入。而不計其所出。無惑乎論者之笑其妄也。今核計之。內支銷之一千四十二萬三千三百八十兩有奇。大者盛京八旗之餉。小者亦各衙門廉俸薪水之需。京師既不產谷帛。轉輸萬不可改移。此支銀而不可改者也。至外支銷之三千七百三十七萬三千八百兩有奇。如邊省酌撥河工歲料。新疆經費。塘站驛站差兵盤費。暨錢局之銅鉛價。薪水料價。非銀不可者。計千二百萬有奇。其它大而文武養(yǎng)廉公費兵役俸餉漕項。小而祭祀紅白賞零星雜支之款。某省某款可全支銀。某省某款可全支谷帛與錢。某省某款可幾分銀幾分谷帛幾分錢。核其物產。察其輿情。遞其成數。其始也。谷帛可以代銀之項。十不過二三。久之谷帛流通。銀幣日絀。因遞減支銷之銀。而酌改征收之谷帛。法不驟易。效可漸收。實便于民而圖事伊始。民不及知也。勿以駭俗自阻也。實不便于民而任事太銳。上不及知也。勿以己見自用也。以實心行實政。是在司牧焉。

   條法篇第十

鼒曰。定支銷繼以立市法何。征收者。下之供于上也。支銷者。上之達于下也。下之供于上。上之達于下。其谷帛可以令行之。而民間交易之不用。則民不便。民不便。則征收支銷亦不可行。今設市法宜以錢為準。谷一石。準錢若干。布帛一端。準錢若干。銀一兩。準錢若干。價之貴賤升降。聽民定之而官不為之制。仿古均輸之法。京師暨省城支銷多款之地。設一官肆。京師則戶部司員。外省則藩司屬吏。擇二人為正副。司其會計。民間谷帛有滯而不銷者。官以市價糴之。愿買者。以市價糶之。歲之十月。冊報所司。以為支銷之用。三年中。民間谷帛流通。而官帑不絀者。優(yōu)敘。或以勢凌民稱不便者。則降斥。如此。則谷帛可以流通。而奸商無居奇之權矣?;蛟?。官握算而與民爭利可乎。曰。官肆所出入。谷帛與銀而已。百物之行于市者不與也。

   條法篇第十一

鼒曰。立市法繼以易關稅何。民間交易之樂于用銀而不樂于用谷帛者。銀便取攜。而谷帛有舟車之費。銀無折耗。而谷帛有關稅之輸。今欲賤銀而貴谷帛。法宜易而置之。稅銀而不稅谷帛。谷帛過關。驗無夾帶私貨則放行。有盜劫。則地方官追捕如例。銀過關。則稅如百貨例。一人持銀百兩者。謂之旅費。免稅。其二人同行持二百兩。十人同行持千兩者。視之。一人持銀過百兩者。則計銀納稅。關給路引。有盜劫。則執(zhí)關引告官請追捕如例。無路引。論偷漏如例。捕獲。銀入官。如此。則谷帛有舟船之費。而無關稅之輸。銀有關稅之輸。而不能盡無舟車之費。銀有耗而谷帛無耗。銀之利屈。而谷帛之利伸矣。

   條法篇第十二

鼒曰。終之以核奸偽何。酌征收。定支銷。谷帛之行于上也。立市法。易關稅。谷帛之行于下也。夫民間交易往來。物有好丑。則價有等差。潮濕蟲蛀之米。絲短幅之布帛。市不售也。則奸偽不可行。惟征收支銷之閑。其事不得不假之吏胥。則奸偽所由起也。今宜以法核之。核米之法。如今倉場驗收之法。實行焉可也。核布帛之法。某地某布。某地某帛。本色不加染。稱之得若干兩以為尺。量之得若干尺以為端。定其輕重長短之程。中程則驗收。否則換易。有收不中程者。則罪其所司。及其支銷也。某項可布。某項可帛。某項某地某布某地帛。第其高下。定其成數。有攙雜及偷換者。許受者告所司論罪。禮曰。布帛精麤不中數。幅廣狹不中量。不粥于市。師其法以核之可也。

   條法篇第十三

鼒曰。禁淫侈之法。首在辨尊卑何。今自卿士大夫。以下逮工商皂隸。衣服玩好之無別。豈特無以明等威哉。亦非所以節(jié)省物力也。杭之綢。蘇之縐。江寍之緞。口外狐鼠百獸之皮。人人得而衣之。而布帛之利奪矣。布帛之利奪。而蠶桑之人少矣。翠石瓊玉珊瑚瑪瑙琥珀之器。人人得而玩之。而商賈之奸偽行矣。商賈之奸偽行。而力田之人又少矣。今宜裁之以禮。庶人無頂戴者。夏葛冬棉。婦人首飾用骨角。不得衣皮飾銀。生監(jiān)以上。八品官員以下。夏細葛。冬羊皮。婦人首飾用琺瑯銀器。不得衣狐鼠皮。飾金珠玉石。七品以上三品以下官員。夏紗羅。冬皮。婦人首飾用金珠瑪瑙琥珀。不得衣海龍水獺狐之白黑色者。飾不得用翠石瓊玉珊瑚大珠。違者論如僭侈律。私藏被盜者。官弗為理。如此。則等威明而物力亦不太耗矣。此亦教民而寓養(yǎng)民之法也。

   條法篇第十四

鼒曰。繼之以抑奇巧何。夫厭取而喜新者。人情也。而好貴而惡賤者。亦人情也。洋布之易朽敗。羽毛大呢之易蠹蝕。不逮吾中國布帛之堅久也。而人爭衣之者。厭故而喜新也。黑色之耐污涴。不似朱綠之易敗也。而人少衣之者。好貴而惡賤也。今雖禁蘇杭之花繡。夷舶之洋貨。其勢既不可行。且行之而人人以為奇巧難得之物。或什伯其價以求售。是禁之而適以張之也。法在因民好惡之情而抑之。庶民以下至人役者。得衣洋布羽毛大呢之屬。生監(jiān)以上則罪之。匹婦以下至為人役者。得衣洋貨花繡及一切艷冶之色。命婦以下則罪其夫。夫人之衣奇巧者。欲自炫也。今不足自炫其豪。而反以自炫其賤。非特士大夫羞之。即倡優(yōu)隸卒。亦何樂以章身之具。為標識之旗哉。如此。則蘇杭之花繡。夷舶之洋貨。不禁而自不行。而吾中國布帛之物貴矣。蠶桑之利興矣。無驟更法令之苦。而有潛移風俗之權。則條其法者之微意也。

  軍儲篇一    
魏源

無政事則財用不足。法無久不變。運無往不復。作軍儲篇。

魏源曰。有以除獘為興利者。有以節(jié)用為興利者。有以塞患為興利者。有以開源為興利者。何謂除獘之利。天下大政。利于國利于民者。必不利于中飽之人。天儲所仰。莫如漕鹽。行之二百歲。百竇千蠹。晝夜朘蝕。茍有人焉。曰江楚曷改小糧艘乎。江浙曷改行海運乎。則和者百。嘩者亦百。嘩者何人。曰在南則漕丁水手持之。在北則通倉胥吏持之矣。又有人焉。曰綱鹽曷變行票鹽乎。省改捆。省岸費。省私耗。省守候。省加派。省緩納。曷為不行。則默者百。撓者萬。撓者即默者之人。曰岸鹽恐跌價則持之。岸吏恐裁費則持之。書吏捆工恐清獘則持之矣。何謂節(jié)用之利。普賜田租。普免逋負。自古曠蕩之仁??尚杏谖木啊2豢尚杏谛馈N粽咚问莱S鼋即筚l大赦矣。三年一郊。賚輒百萬。赦輒數萬。其后至于不敢郊。蘇軾所謂以不急之費。而被之以莫大之名。后世慶典普恩。與郊賚郊赦何異。生齒賾矣。機變滋矣。有恃十載普免而爭先逋欠者。則利頑民而不利于良民。官免賦而佃不免租。則利于富民而不利于貧民。??芄コ?。不及鄉(xiāng)里。而免四鄉(xiāng)之賦。則利于安堵之民。而不利于被難之民?!艺S袣q入數千萬之名。而常有逋欠千余萬之實。異日國計愈匱。潦旱偏災。何以蠲賑。則過厚于無事之民者。反無以備夫緩急望救之民。此用之宜議節(jié)者一。直省養(yǎng)兵。費天下正供之半。而兵伍不足正額三分之一。乾隆中葉。又以名糧改成實額。增六萬之兵。即歲增百余萬之餉。而缺伍益甚。冗糜益甚。夫養(yǎng)兵數十萬。而不得一半之用。何如先復國初之舊額。再核目前之虛伍?;虿⑷M以養(yǎng)二兵。使一兵得一兵之用?;虿⒍M以募一兵。使一兵當十兵之用。此宜議節(jié)者二。何謂塞患之利。鴉片耗中國之精華。歲千億計。此漏不塞。雖萬物為金。陰陽為炭。不能供尾閭之壑。今不能禁外夷。何難禁內地。不能行重典。何不先行最輕之典。天下有重典而不為酷者。懲一儆百。辟以止辟是也。有最輕之典而人莫敢犯者。有恥且格是也。竊謂禁煙欲申大辟之法。宜先行刺面之法。刺面之法。載在大清律。以防竊盜之再犯。所謂恥辱之刑。又所以待怙終之刑也 。今下令曰。限期三月戒煙。不戒者黥之。則紈溫飽之煙民。知令在必行。聞風革面矣。有不悛而被黥者。再予三月之限。不戒者誅。則黥者必悛。其不悛而怙終者。殺之無怨矣。十七省各出巡煙御史一人。不責以有犯必誅之事。專責以有犯必黥之事。既黥則人可按籍而稽。癮可按期而驗。儻有紈溫飽之家。恥黥哀免者。許以金贖。視其職銜小大。為罰贖之輕重。僅免刺面而仍刺手。刺手逾限而不悛者誅。不得再贖。惟販煙之犯則立誅。不在黥贖之例。其販煙吸煙。必許告發(fā)。告不實者反坐。夫水師整飭。而外洋無庇販之人。繡衣四出。黥面令行。而內地無嘗試之犯。如是而煙不絕者。無是理也。守位曰人。聚人曰財。理財正辭。禁民為非曰義。是。則禁民為非實帝王理財之大。柄。令不行禁不止。所可蠹財者。寍惟鴉片。

何謂開源之利。食源莫如屯墾。貨源莫如采金與更幣。語金生粟死之訓。重本抑未之誼。則食先于貨。語今日緩本急標之法。則貨又先于食。請先言其急者。人知中國之銀。出漏于外洋。而不知自昔中國之銀。大半來于外洋。外洋之用銀幣。亦先于中國。何者。宋明以前。銀不為幣。幣惟黃金及銅。而漢書西域傳。罽賓安息條支瀕海諸國。皆以金銀為錢。文為騎馬。幕為面?;蛭臑橥趺?。幕為夫人面。幕者錢背唐西域記。龜茲國。賀羅國。迦畢試國。其貨皆用金銀錢。及小銅錢。印度兼用金銀貝珠。是西域上古即用銀幣。先于中國數千年。其證一。通典。謂梁初惟京師及三吳荊湖江湘梁益用錢。其余州郡雜以谷帛交易。交廣以金銀為貨幣。韓愈及元稹奏狀。皆言自嶺以南用金銀。自巴以外交易用鹽布。宋仁宗景佑二年。詔諸路歲輸緡錢。福建二廣易以銀。江東以布。是閩粵舊通番舶。故用銀獨早。其證二。文獻通考。國家二路舶司。歲入固不少。然金銀銅錢。海舶飛送。所失甚多。而銅錢之泄尤甚。法禁雖嚴。奸巧愈密。商人貪利。暮夜貿遷。黠吏受賕??v釋不問。民用日以雕敝。又曰。國家置市舶于浙于閩于廣。海商往來。錢寶所由泄。是以自臨安出關有禁。下江入海有禁。凡舶方發(fā)。官必點視。監(jiān)送放洋。然商人多先期以小舟載錢離岸。官驗止為虛文。乃許黨類首告。以其錢貨之半充賞。沿海州軍。以銅錢入海舶者有罰。其番商往來。夾帶銅錢五百文離岸五里者。依出界法。是宋代之禁銅錢下海。與今日之禁紋銀出洋無異。蓋昔時番舶載銀。以易中國之銅錢。錢之出海者既眾。則銀之入中國者亦必眾。故昔時不聞禁出洋之銀。猶今不聞禁出洋之銅錢。事所本無。患正相反。其證三。職方外紀。言南墨利加州各國。多產金銀。而孛露國金加西臘國所產。尤甲天下。其場有四坑。深皆二百丈。役夫常三萬人。國王什稅其一。每七日。約得課銀三萬兩。百物俱貴。惟銀至賤。貿易銀錢五等。金錢四等。歐羅巴歲歲交易。所獲金銀甚多。而中國銀礦開采。則唐以前。史書從無其事。唐憲宗二年。且詔言有銀之山必有銅。銅有資于鼓鑄。銀無益于生人。其自五嶺以來。見采銀坑。并宜禁斷。欲以閉銀而廣銅。洪武永樂中行鈔。禁民間不得以金銀為貨交易。違者治罪。有告發(fā)者。就以其物給之。欲以輕銀而重鈔。通典載唐度支歲入之數。粟布錢帛而外。未嘗有銀。惟兩廣諸州土貢。每州貢銀三十兩。或二十兩。以為貢。不為幣。蘇轍元佑會計錄。及元史成宗紀。歲入之數。銀但五六萬兩。洪武實錄。歲入之數。銀但二萬四千余兩。是則自明以前。重銅輕銀如此。其采銀貢銀之少如此。而近數百年間。錢糧改銀以后。白金充布天下。謂非閩粵番舶之來。何自得之。是則中國自古開場。采銅多而采銀少。今則云貴之銅礦多竭。而銀礦正旺。銀之出于開采者十之三四。而來自番舶者十之六七。中國銀礦已經開采者十之三四。其未開采者十之六七。天地之氣。一息一消。一汐一潮。銀來番舶數千年。今復為番舶收之而去。則中國寶氣之秘在山川者數千年。亦必今日而當開。中國爭用西洋之銀錢。昂于內地之銀值。則中國銀幣行之數百年。亦必因時而當變。故曰開源之利。

  裕財策    
楊象濟

今天下困乏極矣。民日貧。俗日侈。此不測之憂也。觀其故亦有由民之自耗者。我嘗思目前救急之策。得十事焉。一禁釀酒。桐城方苞嘗議易以文酒在書酒誥之文曰。飲。予其殺。非獨慮其浮費。亦早止其淫佚。自周以至唐宋。酒政皆秉于官。國用即賴以出。無慮教人以釀矣。陽湖洪亮吉所著壽生篇曰。我少時。米一升當錢六七。二十年間。加至二十。今則雖遇歲稔。猶以三十錢為準。使禁其釀酒。則米必加多。且可以禁其淫佚。禁之之法。使每處酒政各隸于布政司。所歲釀限以數。每年賜大脯三日。略仿漢時遺意。其官亦不得無事飲酒。亦庶幾米稍裕乎。二嚴禁。無為之物。莫過于。鴉片無論已。一日之內。所費不可勝計。明季嘗禁之矣。一日絕之。豈有大苦。往時有議改地為稻田。以三年內租稅無出而止。性惡毒。凡地改種者。新苗必死。須三年后土性乃復。亦可以知其為惡物而能害人者矣。若令新墾之田。俟種熟后起科。豈有難行者乎。三辨服色。今之衣飾。上下無別。雖士大夫家。亦不恥為優(yōu)倡之艷麗。童奴仆吏。與士人無異。百姓之貧。職此之故。數年來新奇詭異之飾。皆父老所未聞。豈五行志所謂服妖者歟。后漢時。女子為啼眉墮馬之妝。卒至董卓之亂。援古證今??蔀樯钔础K牟脙?yōu)倡。今輦轂之下。優(yōu)俳不禁。冶容狐媚。所在皆然。人道不立。人禽不分。陰盛為災。故近年大水兇荒之事。無歲不有。此風教之關也。五去塑像。古者國無淫祀。廟皆奉主。后世設人形。獰惡百變。藉以懾惑愚民。勒索資財。一廟之中。其衣冠器用。大者動萬千金。小亦數百金。明太祖時。嘗有詔去各處城隍塑像。事不奉行。日甚一日。至妖邪厲鬼。無不窮極土木。以為供養(yǎng)。淫祀無福。此王政所宜絕。六減廟社。古者祭不欲繁。今廟社連城跨陌。所占皆民居王土。今除祀典之外。一切改為民居。則事鬼之風??梢陨运?。蓋以有用之土地。奉無知之木偶。知者所不為也。七糾賭博。賭博之禁。本在律令。今上自公卿。下至輿臺奴仆優(yōu)倡之賤。莫不好賭。惟無賴聚賭者。官或拘治。而官之賭者。百不一懲。身之不正。何以治人。古人有云。行法自貴近始。此類是也。八革齋醮。禍福之來。非禱禳所能免。宜定例士大夫不得營建施舍。無故興作佛事。所在寺僧。不得聚眾開戒。宋時戒牒。皆官主之。而賦其錢。違者以誘騙論。則可以息靡費而靖人心矣。九定昏喪之制。近世人心好奢。江浙為尤甚?;杓弈信?。至有破家棄產而不知者。送死亦然。張鐙設彩。合樂酗酒。不如是以為薄于其親。故為子孫者。有累數世喪而不能葬者。世道之圯。風俗之壞。鮮不由此。十省金銀之費。婦人首飾。本有定制。一切不行。金之費。有用于漆。及裹飾銀器。紙絹灑金。一經銷毀。永不復還。近日當事亦曾議及。事竟延緩。若銀自出洋者多。中國愈乏。三十年前。銀每兩錢千三四百而已。以余目擊六七年間。驟貴至二千。今若嚴禁眾商。凡交易以貨相兌。不得輒用銀錢。亦可以息內奸之句結矣。凡此事若瑣。而不難施行。積之數年。天下必受其利。

  醫(yī)貧    
湯鵬

浮邱子曰。醫(yī)貧有道乎。曰。古者多常民。而農居其十之八九。今者多浮民。而農不過十之三四。是故農者不必食。食者不必農。使食者必農。則不農者必力農。不農者必力農。則業(yè)有所開。使農者必食。則不農者不賊農。不農者不賊農。則獘有所止。獘有所止。則民毋敢作為奇言異服。奸聲亂色。居野處。不奉訓典者。業(yè)有所開。則民毋敢坐仰天家豢養(yǎng)。子又生子。孫又生孫。不親稼穡艱難者。無不奉訓典之民。則樸氣存。樸氣存。則知勉。知勉。則物力豐。無不親稼穡之民。則生理足。生理足。則自為養(yǎng)。自為養(yǎng)。則邦本厚。如是者國無貧。女子不績則逸。逸則淫。淫則俗壞。女子不桑。則蠶不畜。蠶不畜。則繭不成。繭不成。則布帛不出。布帛不出。則仰他人絲絮而后衣之。仰他人絲絮而后衣之。則費倍而不可以常。是故君子樹蠶桑毋以地。教紡績毋以族。毋以地。則東南宜之。西北亦宜之。毋以族。則貧賤之婦宜之。富貴之婦亦宜之。使富貴之婦皆紡績。則不勞而衣文繡者有懲。使西北皆蠶桑。則布帛不可勝用。而民享其利。如是者國無貧。井田不可驟復也。盍限民田乎。疆隅患其太廣也。盍稽戶口乎。稽戶口則析多寡。析多寡則摠制節(jié)。摠制節(jié)則詳生聚。限民田則均貧富。均貧富則抑兼并。抑兼并則鮮流亡。如是者國無貧。民命于天。有亨有困。谷產于地。有豐有耗。賦入于君。有艱有易。是故毋逞有余。毋忘不足。毋逞有余。則儲之以待用。毋忘不足。則用之以補匱。儲之以待用。則內毋瘠。用之以補匱。則外毋噪。內毋瘠。外毋噪。則水旱不能使菑。盜賊不能使困。水旱不能使菑。則人民利。盜賊不能使困。則宗佑定。人民利。宗佑定。則萬年之計。非一歲之計。不終日之計。如是者國無貧。天下皆王土也。民皆赤子也。皆王土則肥磽略同。皆赤子則甘苦略同。是故賦無偏重。貢無偏輕。偏輕者毋加之。以明有恩也。偏重者毋仍之。以明有制也。是故拯其急。蘇其困。必出于有恩。有恩必出于有制。有制必出于大公。大公必出于獨斷。能獨斷。則民倚杖。能大公。則民說服。民說服。則無倍畔。民倚杖。則無饑楛。如是者國無貧。古之征于民也粟。今之征于民也銀。是故銀勢積重。粟勢積輕。銀勢積重。則督征愈急。督征愈急。則民愈恐。民愈恐。則操銀者聳其價以難民。聳其價以難民。則典妻鬻子然后已。粟勢積輕。則赴征愈窘。赴征愈窘。則民愈怨。民愈怨。則粟不足以贍而田不足以守。粟不足以贍而田不足以守。則作奸犯科然后已。是故君子毋民所有。毋苛民所無。毋所獲非所輸。所需非所出。毋民所有。則粟不賤。毋苛民所無。則銀不貴。毋所獲非所輸。所需非所出。則民不窮而賦不詘。如是者國無貧。常則毋違民時?;膭t毋索民租。毋違民時。則民勞于耕。毋勞于役。毋索民租。則民困于歲。毋困于君。民困于歲。則君以其仁政補之。毋困于君。則民得以其余力自食焉。如是者國無貧。

財聚則民散。財散則民聚。民聚則天下之財皆其財。民散則天下之財非其財。是故府庫之藏毋私。山海之利毋伐。毋伐山海之利。則大度足以致中和。大度足以致中和。則天與人同其消息。毋私府庫之藏。則慈德足以夷患難。慈德足以夷患難。則君與民同其消息。君與民同其消息。則民皆信君之為我。天與人同其消息。則人必享天之祿于弗休。如是者國無貧。國必有費。費必有冗。冗必有積。積必有裁。積于歲則為定例。積于人則為活計。為定例。則裁之貴以其體要。為活計。則裁之貴以其次第。以次第則不亂。以體要則不倚。不亂不倚。則政必舉而治必成。如是者國無貧。宮禁之用毋濫。官府之用毋濫。兵衛(wèi)之用毋濫。邊鄙之用毋濫。兇荒之用毋濫。倉卒非常之用毋濫。毋濫則用不傷財。用不傷財。則有流通。無耗廢。無耗廢則塞其毒。塞其毒則能久長。有流通則得其理。得其理則能廣大。如是者國無貧。一器之值幾何。毋倍其值。一役之需幾何。毋浮其需。凡倍其值浮其需。則一增至十。十增至百。百增至千。千增至萬。毋倍其值。浮其需。則萬減至千。千減至百。百減至十。十減至一。去所增則欺偽屏。欺偽屏則絜白著。絜白著則官常清。留所減則積絫多。積絫多則度支給。度支給則國勢強。如是者國無貧。宮闕毋崇。苑囿毋廣。飲膳毋珍。服飾毋艷。寶玉毋奇。圖畫毋工。田獵毋騁。祭祀毋雜。如是則財有常入。用無旁出。去其旁出。則毋淫于心。守其常入。則毋削于勢。毋淫于心。則動靜威儀。可以服人。毋削于勢。則安危不測??梢宰粤?。如是者國無貧。錢鑄于官。毋鑄于私。貨出于市。毋出于官。貨出于市。則便。出于官。則不便。掌以絜己司市之官。則便。而掌以貪猾庸薉造作煩苛之官。則不便。取貪猾庸薉造作煩苛者。刀墨之。教敕之。則便。而天下利權所在。毋令讀書明義者掌之。而使枵中無實者更迭掌之。則不便。錢鑄于官則便。鑄于私則不便。民不敢于私鑄則便。而敢于私銷。俾流通有用之錢。浸假而皆镕為笨重無用之器。則不便。取私鑄私銷一切禁格之則便。而官錢不能斟酌輕重。母子相權。以衡萬物之平。則不便。去其不便則能止奸。循其便則能強本。能止奸則蠹蝕不入。能強本則豐碩不已。如是者國無貧。毋算商車。毋算緡錢。毋稅入市。毋稅間架。毋稅農具。毋稅青苗。毋稅谷。毋稅酒。毋稅曲。毋稅醋。毋稅書籍紙札。毋稅蔬果竹木柴薪。毋稅金銀珠玉銅鐵沙礬。毋稅食羊乳牛。毋稅魚鴨埠。毋收責。毋率貸。毋系囚入縑。毋買奴輸估。是故稅宜減而宜薄者。郅治之政也。稅彌繁而彌厚者。叔季之政也。郅治之政不可忘。叔季之政不可襲。是故君子取民有常物。用物有元氣。有常物。則民不厭于供。有元氣。則物不窮于出。民不厭于供。則少取之而生多取焉。物不窮于出。則少用之而生多用焉。如是者國無貧。國家惟正之供。俄而百姓欠之矣。俄而吏胥蝕之矣。俄而州縣侵之矣。君子罪州縣毋罪吏胥。罪吏胥毋罪百姓。百姓不得已而欠。此大可閔念也。爾乃吏胥剝取百姓。而假州縣以肆其威。州縣剝取百姓。而馬去胥吏以肆其毒。是豈可不為之懲艾矣乎。爾乃州縣飽侵正供。而諉其咎于吏胥之作奸。吏胥飽蝕正供。而諉其咎于百姓之逋賦。是豈可不為之擊斷矣乎。

欲懲艾而擊斷之。則莫如令必遂。罪必誅。罪必誅。則州縣恐。州縣恐。則知洗心。知洗心。則毋敢侵。州縣毋敢侵。則吏胥恐。吏胥恐。則知畏法。知畏法。則毋敢蝕。令必遂。則其計已侵已蝕者俾補之。其未及侵未及蝕者俾謹之。補其已侵已蝕。非封已也。持天下賦入之公也。謹其未及侵未及蝕。非苛物也。塞天下蠹入之私也。塞天下蠹入之私。則眾匪銷。眾匪銷。則偷盜止。持天下賦入之公。則眾正舉。眾正舉則輸將實。如是者國無貧。凡兵久駐而匱于餉。莫如屯田。民太繁而嗇于養(yǎng)。莫如墾田。凡屯田。則寓無事為農有事為兵之意。是故可使兵耕。毋募民使耕。墾田。則有成熟與不成熟之別。是故可使熟者起科。毋使不熟者起科。毋募民使耕。則宜計兵而授之田。則勤耕耨。勤耕耨則歲必登。歲必登則邊無短糧。邊無短糧則國無疲兵。毋使不熟者起科。則宜遷熟補荒而勸之墾。遷熟補荒而勸之墾。則芟賠累。芟賠累則業(yè)必成。業(yè)必成則野無曠土。無曠土則國無流民。如是者國無貧。古者有貢道而無漕運。今者有漕運而兼河海。方其載東南之粟。自海達于西北。則海運便。既而自河達于西北。則河運便而海運罷。積勢之所趣也。西北之土雖廣。而不以生粟。東南之粟雖富。而不能毋困于民。積獘之所及也。積勢則不可以復返。積獘則猶可以為功。為功云何。曰。西北之土??赏涂蓧ㄒ???赏涂蓧▌t可以粟。可以粟則可以養(yǎng)。可以養(yǎng)則可以實西北??梢詫嵨鞅?。則可以寬東南之蜚挽??梢詫挅|南之蜚挽。則東南數百萬石之粟??梢云浒胫轮?。以其半謹而藏之東南。以其半謹而藏之東南。則可以實東南。西北實則心膂足。心膂足則骨強。骨強則不可以拔。東南實則肢體足。肢體足則血色腴。血色腴則不可以槁。如是者國無貧。東南之地水苦盈。西北之地水苦竭。由溝洫不講。而蓄泄不時也。由官吏不謀黎之生聚。而朝廷不課官吏之愛養(yǎng)也。課官吏之愛養(yǎng)。則使官毋壅聽睹于堂。而熟于野。謀黎烝之生聚。則使民毋諉災難于歲。而力于人。是故君子勞其民則思其濟。長其地則思其宜。相其陰陽。畫其高下。本其肥磽。料其通滯。東南毋患溝洫不廣。患不順水之性以殺其流。西北毋患溝洫不能。患守尺寸之地之陋。不疏通水道以滋其利。能殺其流。則水苦盈者有以泄。能滋其利。則水苦竭者有以蓄。水苦盈者有以泄。則田廬不犯風濤。田廬不犯風濤。則百姓宜其室家。百姓宜其室家。則覆幬比于坤干。覆幬比于坤干。則物無所不育。水苦竭者有以蓄。則豆麥不犯焦枯。豆麥不犯焦枯。則百姓長其子孫。百姓長其子孫。則慈愛比于父母。慈愛比于父母。則仁政莫之能御。如是者國無貧。天下最溢出者唯鹽利。最設者唯鹽吏。吏多則商累。商多則梟競。梟多則民搖。君子如欲謹正鹽筴。則鹽吏當汰其十之八九。鹽吏汰其十之八九。則第存司錢糧司戶者若而人。司戶者。計場以知。計法人知鹽。計鹽以鬻之商。毋問商之所之。毋問商之所之。則行地遫。行地遫則賤價于以厚償。賤價于以厚償。則梟失其柄。梟失其柄。則私化為官。私化為官。則歲入課額。盈億累萬而不可既矣。

司錢糧者。計場以致商。計商以致課。計課以上之公。毋侵課之所入。毋侵課之所入。則律已嚴。律已嚴。則浮費于以頓革。浮費于以頓革。則官得其柄。官得其柄。則利不生蠹。利不生蠹。則天家經費。左宜右有而不可窮矣。如是者國無貧。馬去有罪之官。入不毛之地。地不足以生財。官不足以考事。地不足以生財。則地不得不槁落。地不得不槁落。則官不得不拘苦。官不足以考事。則官不得不罷。官不得不罷。則地不得不陵夷。是故君子毋騖于廣。毋騖于眾。毋騖于廣。則不移中原之粟。養(yǎng)沙漠無際之民。毋騖于眾。則不費巨萬之俸。養(yǎng)閑曠不職之員。粟不移于沙漠。則民有余于粟。粟有余于君。俸不費于閑曠。則官有余于俸。俸有余于國。如是者國無貧。中外之防。不可以毋嚴也。取與之節(jié)。不可以毋介也。是故君子毋貪荒服之利而茍取之。毋損中華之利而茍與之。毋茍取。則能直其詞以鉏不順。毋茍與。則能大其坊以塞無厭。塞無厭。則無覬覦銷。覬覦銷。則名實理。名實理。則正大見。鉏不順。則榛?;?。榛?;t民物寧。民物寧。則豐亨致。如是者國無貧。俠少言利利常竭。老成不言利利常存。計臣言利利常短。大臣不言利利常廣。是故存利莫如有識。廣利莫如有體。有識則無土脈伐金銀以犯天忌。有體則毋鬻官爵削材實以積人愆。毋土脈伐金銀。則貧不與亂爭巇。毋犯天忌。則陰陽和而風雨時。毋鬻官爵削材實。則賤不與貴爭涂。毋積人愆。則禮樂舉而兵刑治。陰陽和風雨時。則百物理昌。禮樂舉兵刑治。則萬民命立。萬民命立。則潤澤豐美。百物理昌。則發(fā)生長嬴。如是者國無貧。四海為富。則毋作匹夫之計。禮義為重。則毋設貨財于心。毋設貨財于心。則政乃新。毋作匹夫之計。則術乃大。是故君子諷周禮。則思以禮制欲。諷大學。則思以義為利。以欲滅禮則肆。以禮制欲則敬。以利為利則兇。以義為利則吉。肆者肥于身以危于國也。敬者危于身以肥于國也。兇者逐于小以喪于巨也。吉者舉于巨以全于小也。如是者國無貧。

  袁胥臺父子家書跋
馮桂芬

吾鄉(xiāng)明袁胥臺僉事裘。魯望副使尊尼。父子皆以風節(jié)著。僉事不附張璁。副使不附高拱。先后一轍。今讀其往復家書二通。布帛菽粟。純乎寒素本色。曠世下可想見其人。末三語節(jié)欲省事是第一義。勤學修行次之。節(jié)用愛人又次之。尤足為傳家格言。書中述米價甚賤。浙中米價七錢。江西四錢。湖廣三錢。題跋諸公。咸以為異聞。余因是思市肆貿易薄物細故。實有關于國家食貨盛衰升降之大者。載籍極博。而不能盡著為撼也。請就二三百年以來市價之可征者申論之。銀價。大都視今十之四五??ぶ据d漕費六分。照時值每分八文。共折錢四十八文。又今鄉(xiāng)民相沿以錢七百文為一兩。七十文為一錢。銀價之可征者如此。百物之價。大都視今十之一二三不等。明末同文算指 國初數理精蘊諸書。多有或問各條。所列之價。必于時價不遠。檢得夏布每尺銀六七厘。棉布每尺銀七八厘至一分。豆麥每升六七厘。羊每頭銀一錢八分。今丁祭編銀。不敷現價十之五。以羊一頭計之。今價一兩有奇。約六倍。他物稱是?;蛑^編銀從苛。知不然也。兵一名日餉五分。明邵經邦讀史筆記。載宏錄刻費九百余金。計字三百四十萬有奇。每百字為銀二分七厘。為錢二十文。今刻字中價每字約一文半。范文正公治河。人日給米六升。又義莊規(guī)矩云。遇荒米貴至一貫以上。應給米一石者。止給錢一貫。實七百七十文。然則熟年米價不過四五文。所謂六升者。合錢三十文以內也。吾鄉(xiāng)韓桂舲尚書家。順治間舊籍。瓦木匠每工二十八文。小工減半。道光初年。每工八十四文。今匠每工二百二十文。蘇州府志。載徐士林萬年橋碑記。造費一萬六百余金。以當時銀價計之。合錢八千緡內外。同治九年。重修橋面。費萬緡。匠言全工非十萬緡不可。朱用純毋欺錄。載留客飯用酒一壺。錢一文。腐一簋。亦錢一文。雞卵一簋。錢二文。凡用錢四文。百物之價之可征者如此。至米價。大都自一遞增以至于十。宋范文正時每升四五文。至明則每石銀二三錢。如明史周忱傳。京師百官俸帖七八石。僅易銀一兩。忱請兩稅折納金花銀一兩。當米四石。解京兌俸。民出甚少。而官俸常足。夫曰俸足??梢娨粌僧斔氖疄樾麻g時價也。又如袁齋跋中。所引正德二年州縣文報。每石二錢。是也。俄而三四錢。如書中所稱。及袁跋所引申文定家書。是也。文定與子用楙書吳中米價每石七錢。民不能堪。汝為御史。宜請朝廷賑濟。以七錢為不能堪。則常價必當三四錢。惟是書在嘉靖時。申書當在萬歷時?;蛑虚g又嘗自貴之賤。俄而五六七八錢。如算書所列不下十數處。皆是也。俄而一兩以外。如郡志。載乾隆十五年。雅爾哈善疏稱雍正二年。定鎮(zhèn)江駐防兵糧。每石折銀一兩二錢。今米價漸增。購買拮據。是也。俄而二兩內外。如乾隆五十五年。彭二林跋。所稱四五倍以汔于今。皆是也。米價之可征者如此。大抵自宋以來千余年。以漸而變。而今更驟變。正不知伊于胡底。余因之重有慨矣。谷賤傷農。自古言之。百物中。惟米不宜過賤。往者蘇松困于浮賦。雍正乾隆兩次減銀而不及米。論者每疑之。謂重賦在米不在銀。怡親王疏。乃言米尚能完。銀多逋欠。不知其故。今按其時尚未減銀。蘇松田賦。每畝米約二斗。銀約一錢五六分。以腴瘠通收畝租五六斗石銀七八錢計之。正供之外。不能無余費。不已盡所入而猶不足乎。

干嘉之間。漕獎頗紓。非由銀之稍減。實由米之遞貴。大抵二兩以上。今米價一兩四五錢。視近年驟賤。農亦驟困。至于百物則無不宜賤者。而今則百物之貴。皆視 國初十倍上下。棉衣一襲。值銀二兩。已罄一畝所入。他物稱是。米賤病農。物貴又不特病農也。且普及于四民。猶是八口。昔需百錢。今需數百錢。猶是百金。昔支一年。今支二三月。而民安得不貧。貧民日多。奸慝斯作。謂非物貴致之乎。又不特病民也。且上及于官。內外大小臣工。養(yǎng)廉俸糈。無改于舊。而宮室輿馬衣服養(yǎng)朝夕之需。皆增數倍。而官安得不貧。于是官邪寵賂。流獘滋生。謂非物貴致之乎。又不特病官也。且上及于國家。貢賦有常經。而物值無定數。上方服御。官府造作。大工大役。以及意外之兵戈災祲。凡百度支。動輒倍蓰。如 國初兵餉日五分。今之勇糧日二錢內外?!觞S河大工。一次不逾百萬。包慎伯為余言之甚詳。而所箸中衢一勺。卻不敢顯言。其余治河書亦不敘干嘉間幾增至千萬。而國安得不貧。于是以節(jié)省養(yǎng)癰。以聚斂釀毒。進退無非秕政。謂非物貴致之乎。物貴之害。可勝道乎。夫兩間物產。止有此數。值賤則不贏而贏。贏則取不盡用不竭。值貴則不絀而絀。絀則捉襟肘見納屨踵決。理有固然者。然而貴征賤。賤征貴。莫之為而為。莫之致而致。堯舜之仁不能化。桀跖之橫不能強。將何術以善其后?;蛘呤∈鹿?jié)用。恤商便民。警惰游。懲貪漁。為培植根本之務。庶幾挽回萬一乎。僉事十有二世孫寶璜。出是冊屬題。山中鍵戶。積雨無聊。偶觸所見。拉雜書此。用質之有心世道者。

  贈汪孟慈序    
姚瑩

孟慈為戶部郎官且十年。數建大計。以伉直聞。其言多深中事情。執(zhí)政施行。天下未嘗不稱便也。中以憂歸數年。益究心東南事。既服闋。將之京師。乞言于其友人姚瑩?,搼?。子南人也。而官戶部。地方之疾疢?!嬛?。皆知之矣。奚事余言。然竊怪以今  天子之明圣。宰相公卿與督撫大吏之賢。而中外議論。時有異同者。豈非上下之情。猶有未盡通。而吏民之隱痛。猶有未盡達者乎?!冶葰q以來。西逆授首。楚粵問頑苗盜賊。再勤師旅。災荒彌于七省。度支固不能無絀矣。而海塘河工。歲修動輒數百萬。不得已而有籌備之例。論者皆謂與其外籌。曷若求諸常賦。常賦之大者。則莫如地丁漕鹽。以故征責稍急焉。三吳數歉。賑撫未已。而壬辰猶運全漕。復附運截漕米二十余萬。癸巳秋災。漕尚百十余萬焉。兩淮鹽法敝壞之后。改弦更張。不及四年。而上入稅課。年皆三百數十萬兩。帶納舊逋。又數十萬。運庫久罄。一旦積存至三百余萬。此皆畢大吏之智能。極下吏之喘息。而竭閭閻之脂膏者也。三吳古稱財賦之區(qū)。然八府四州。幅員不及千里。而上供恒倍數省。定制凡直省賦稅銀五千四百四十五萬七千五百九十五兩。而江蘇兩藩司地丁三百九十九萬八百余兩。漕項六十一萬二千三百余兩。兩淮鹽課雜費三百二十二萬。又帑息七十余萬。上海滸墅龍江揚州淮安關稅一百一十四萬六千九百余兩。通九百六十七萬有奇。蓋六分而出其一。凡直省漕糧行月米五百一十一萬九千二百石。而江蘇漕糧米一百五十三萬七千一百余石。行月米二十萬二千二百八十余石。通一百七十三萬九千三百八十余石。蓋三分而出其一。其在豐歲。猶有病者。況瘡痍未蘇。物產久耗。其能堪乎。民力不足。負地丁者十猶一二。負漕米者十乃三四。中人之家。每稱貸輸將。州縣催科乏術。上畏考成。皆借私責。移官錢。補苴集事。蓋蘇松常鎮(zhèn)間。無不困之官。無不病之民矣。孟慈游歷東南。其見今日大吏。尚有任權勢以受苞苴者乎。州縣之中尚有縱晏樂以自封殖者乎。匪特無之。在官則以征解不及為憂。罷官則以交代虧空是懼。官吏疾首痛心。閭閻呻吟憔悴。此孟慈之所目擊也。若夫鹽務則課出于商。商出于鹽。今沿海場地。非潦則旱。鹵產不旺。幾于地愛其寶。此鹽之絀也?;瘴鞔笊獭N羧諗蛋偃f之貲者。今無一人。百計招徠。小商僅足應課。又為積殘滯引。侵占新綱。故完課不能如額。此商之絀也。然積引計之。則每歲所完課數。亦略相抵。若此者為之減根窩。節(jié)浮費。輕課則。顧資本。緝梟販。堵鄰私。便之之。惟恐不至。夫是以諸商資本雖微。猶能黽勉奏銷。而不致虧關國帑也。今之言者于漕必取其全。而且責其速。地丁每屆奏銷。必以三年比較。而責其多。于鹽課不問正雜。而惟責其歲輸皆盈。此夙昔全盛之所難能。而以求諸凋瘵之后。豈謀國者有遺算乎。抑明于內而昧于外。但見上之需。不見下之困也。非有深知吏民之隱痛者。切陳于公卿宰相之前。事理何由上達。孟慈勉乎哉。以若所見。及若所聞。悉以達于卿貳。卿貳以達于宰相。宰相以達于  天子。為東南官吏民商。休養(yǎng)數年。以舒其氣。官民之氣舒。而后財賦之本可固?!闷溆胁蛔阏吆酢C洗饶先艘捕賾舨?。位可以言。言之必可聽。以今  天子之明圣。與夫宰相公卿之賢。茍聞此言也。中外議論。必有洞然深中者。而何異同之患哉。

  復何竹薌同年論會計書       
魏源

承示所撰  皇朝會計錄。商訂體例。具征留心國用。志慮遠大。敻異乎俗吏之所為。竊謂考財賦之源流。不難于入數。而難于出數。天下賦稅入數。自雍正以后。至今百余年。未嘗加賦。未嘗改法。總不過歲入四千萬兩之數。但披會典戶部一門。立見綱領。即因銀貴錢賤。有今昔民欠多寡。亦不甚懸絕。以歷次捐輸補之。有贏無絀。故入數不難稽。所難稽者。歲出之數而已。軍需河工之費。乾隆亦未嘗無。普免蠲免之詔。乾隆間更甚。開捐則乾隆六十年間止川運一次。不及嘉慶以來十之一。何以昔時浩浩出之而不窮。今則斤斤計之而左支右絀。世俗或歸咎于新疆經費。歲出關外三百萬。果如其言。則乾隆中葉。國用即應匱乏。何以庫藏充盈。均在二十載蕩平西域之后。至末年常貯七千余萬乎。嘗究其故。大抵不出河工宗祿兵餉三端。惟兵餉一門。乾隆四十年。曾增各糧及賞銀共二百萬。嘉慶十年僅裁汰四十萬。此兵餉出入一大關鍵。至河工。則康熙以前。沿河州縣撥派民夫。乾隆中始全發(fā)帑。而歲修亦不過百余萬。至嘉慶中加價。南河遂至三百萬。又加以東河二百萬。此河費出入一大關鍵。宗祿則生齒日繁。歲增一歲。非八旗生計之比。蓋旗兵馬甲有定額。而宗祿無定額。多一口即多一糧。計自乾隆至今六十載。其繁衍不知幾倍。此又國用一大關鍵。然三者中。惟兵餉可稽。至河費則戶工二部所存檔案。皆止嘉慶以來。其乾隆以前河費。曾托祁大司馬詢之司員。皆以為無案可稽。宗祿則詢之宗人府丞劉宜齋。名誼亦委諸滿員所掌。漢官不知其數。此二者皆不能考。又何從議國用之豐儉。財賦之消長乎。至救時務之書。宜易不宜繁難。而錢谷瑣雜。尤使人厭憚。與其鈔臚簿籍。無文行遠。似不如約舉大綱。作為數論之易覽而有裨也。大雅以為何如。原書奉繳不宣。

  上祁相國論軍儲事書道光二十九年   
湯修

竊惟聚人之道。本于理財。經國之猷。先宜制用。況當欃槍未掃。帑藏先空??刹晃从昃I繆。多方籌備乎。然生財祇有此數。取用每無窮期。非必淫侈無度始足傷財。但不豐儉因時已非節(jié)用。其獘必至損下而益上。其害必至聚財而散民。始以除盜賊而籌饋饟之方。終以籌饋饟而增盜賊之勢。掌國計者不可不深長思也。圣賢論政。足食足兵民信三者。至必不得已時。止有去法。別無加法。豈其智不若后人哉。良以非義取利。勢必至失民心也。易曰。節(jié)以制度。不傷財。不害民。傳曰。百姓足。君孰與不足。百姓不足。君孰與足。古訓昭垂。良可察也。我 朝   圣圣相承。痌瘝在抱?! 』噬蠈捜使€。宮中府中。服用俱有定式。一游一豫。制度皆由舊章。從無汰侈驕奢之事。顧當經費支絀。而猶襲豐亨豫大之規(guī)。則時絀舉贏。必苦于不繼。當饋餫紛繁。而不省泛常浮雜之費。則出多入少。必至于不支。蓋因循之久期于振興。而振興之難同于創(chuàng)造。非法創(chuàng)造之顯謨。無以建振興之大業(yè)。茍以為所圖迂緩。則七年之病。求三年之艾。猶勝于不蓄也。茍以為所得纖微。則日計不足。月計有余。猶勝于不為也。與其為茍且一時之計。以傷 國家元氣。何如法   神圣萬年之道。不失治世常經乎。條款之詳。未敢妄擬。綱領之大。略可指陳。一軍國之要需不可嗇。宜核虛冒。而動項必期于有功。一中外之費不可留。宜裁緣飾。而用財惟主于所急。一征解宜年清年款。勿致影射舊虧。轉增新欠。一獘宜漸消漸革。勿任因循中飽。暗損正供。此則清理財用之出入。而收效于數年之后者也。至于目前應急之方。則亦有說?;蜇煶杉Z臺。核軍營浮消浪費?;蝻喠顚洝L姞I疲卒冗員?;蜣D運隨地制宜。米麥布帛。皆可利用。不必拘泥用銀。以免輾轉兌折之數。至若發(fā) 內庫之積儲。出 宮庭之金幣。減 內廷之費用。?!〗ば?。則又  圣主憂勤天下??思汉晡镏⒌隆W阋詣映济窭^之心。消盜賊怨憤之氣者也。若夫生財之大原。在小民之樂業(yè)。非察吏明。則貪庸得以便其私。非恤吏周。則循良無以展其用。故令長之賢。視乎郡守??な刂t。視乎督撫。督撫施措。視乎  朝廷大臣。而必本于主德之清心寡欲。茍吏非其人。則章程雖密。第以文具相欺。法令稍乖。必至侵漁無藝。而又何財之可得。至于選將才。嚴軍令。懲退怯。恤饑勞。寬結會之徒。鋤為逆之首。守土者保完善之區(qū)。使賊無所掠則自散。統(tǒng)師者勉襲擊之策。使賊無所據則自衰。此其事若無與于籌餉。而轉輸不至坐耗。實為籌餉之先務也。自來論治者。必責難于君。而委重于大臣。故宰治者。茍懷百姓有過在予一人之心。而震動恪恭以迓天眷。輔治者茍切饑由己饑溺由己溺之意。而循名責實以勵才。則庥祥自集。功業(yè)自成。此固振獘起衰之大本。而理財亦不能外焉者。豈當此 明良喜起之時。不還至而立有效也哉。不此之務。而多為名目。別啟徑途。巧言以動  圣聽。托說以剝民財。竊恐其患有不至于財匱者?! ∽孀谥冇柧咴?。靈爽式憑。自宜無有忍出于此者也。忘分僭越。謹陳管見。伏冀鈞裁。無任感激惶恐之至。

  與陳芝楣同年論清查交代書       
徐寶善

少穆前輩勇于任事。而才足濟之。得吾兄為之佐。何廢不興。何墜不舉。惟奏查牧令交代。茲事久歷因循。懼發(fā)大難之端。遂有缺皆累。如癰疽然。積久無不潰爛者。及時發(fā)之。固智者事也。然則弗辦則已。若辦猶不辦。則以后愈難著手。必有作繭自縛之患。竊嘗揆之時事。斷不可務赫赫之功。必先將各缺所虧。一一知其實數。然后寬以歲時。勒以成限。加以調劑。俾積累者得漸次彌縫。勿任一朝潰決。寓旋乾轉坤之手于不大聲色之中。庶元氣不傷而國帑有濟。然使少存姑息。不擇一二頑劣不職者嚴創(chuàng)之。則威不立。威不立則令不行。而長官苦心調劑之方。適足為私飽中橐之計。猶是自縛之術也。寬猛之閑。是在大才之權衡。蠡測之見。未識可效愚者之一得否。

  致何青耜戶部兆瀛論米折書   
汪本銓

浙中振事。委曲求全。均就妥貼。統(tǒng)計用項不逾百萬??芍^煞費經營。兵米缺額甚多。前議以本折搭放。行之數月。各已相安。今奉部文九本一折。如果十余萬米可以籌劃。又何靳此一萬余石。而必議給一成折色耶。至部議籌米之法。曰采買。曰捐輸。曰倉谷。采買則須倍價。[捐](損)輸則無定期。倉谷實貯無多。尚須留作明春糶濟。種種窒礙。而不能辨也。太倉空虛。竊意八旗甲米。亦宜參放折色。雖有損于庫帑。然較之采買。不過半價。非明損而實益乎。今必于米貴之時籌米。且于米缺之地取米。既費 國儲。亦妨民食。似非計之便也。管見所及。敢以陳。

洵童年孤露。復經喪亂。先集散佚無存。此書系道光己酉先君子任浙藩時所作。洵后從何青耜先生乞得。因關時事。謹手錄編入。尚有緒論。存錢幣類中。吳子序馮林一兩議。及吳文節(jié)一書。合而觀之。略見大概。藎臣謀國。集思廣益。于救弊補偏為尤難矣。男洵附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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