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 計(jì)
何 邦彥
昔 岳 飛 將 有 事 。 必 召諸 統(tǒng) 制 與 謀 。 謀 定 后 戰(zhàn) 。 故 有 勝 無 敗 。 旨 哉 武 圣 也 。 故 滅 天 下 之 大 寇 。 必 計(jì) 防 守遏 絕 之 所 。 必 知 沖 截 攻 圍 之 所 。 必 熟策 應(yīng) 掩 覆 之 所 。 至 于 大 寇 。 利 走 利 守 。 利 分 利 合 。 皆 瞭 然 心 目 之 閑 。 故 曰 。 治 軍 之 道 為 計(jì) 三 十 有 二 。 一 曰 和 。 二 曰 息 。 三 曰 量 。 四 曰 忍 。 五 曰 弱。 六 曰 強(qiáng) 。 七 曰 致 。 八 曰 畏 。 九 曰 防 。 十 曰 需 。 十 一 曰 久 。 十 二 曰 激 。 十 三 曰 斷 。 十 四 曰 聽。 十 五 曰 詭 。 十 六 曰 信 。 十 七 曰 諜 。 十 八 曰 閑 。 十 九 曰 內(nèi) 。 二 十 曰 釁 。 二 十 一 曰 偪 。 二 十 二曰 與 。 二 十 三 曰 善 。 二 十 四 曰 脅 。 二 十 五 曰 假 。 二 十 六 曰 名 。 二 十 七 曰 辭 。 二 十 八 曰 備 。 二十 九 曰 法 。 三 十 曰 同 。 三 十 一 曰 本 。 三 十 二 曰 保 。
何 謂 和 。 上 下 一 心 是 也 。 自 古 未 有 權(quán) 奸 在 內(nèi) 。 而 大 將 能 成 功 于 外 者 。 未 有 將 相 協(xié) 和 而 敵不 破 衄 者 。 大 將 在 外 。 權(quán) 貴 在 內(nèi) 。 斯 時(shí) 也 。 稍 與 權(quán) 貴 忤 。 彼 將 肆 然 掣 肘 。 敵 不 可 摧 。 故權(quán) 其 輕 重 。 則 君 父 滅 敵 為 重 。 賂 事 權(quán)貴 為 輕 。 吾 寧 貶 小 節(jié) 。 以 抒 滅 國(guó) 之 患也 。 然 承 平 無 事 。 則 必 名 節(jié) 為 重 。 爵祿 為 輕 。 貶 節(jié) 。 權(quán) 也 。 守 正 。 經(jīng) 也 。 昔 者 杜 預(yù) 行 之 。 后 儒 譏 之 。 未 嘗 不 為 之 悲 悼 不 已 也 。
何 謂 息 。 息 民 而 用 之 是 也 。 吳 夫 差 視 民 如 仇 。 而 用 之 日 新 。 是 以 滅 于 楚 。 秦 隋 已 得 天 下 。 用 兵 不 息 。 底 于 敗 亡 。 故 息 民 者 。 善 守 國(guó) 者 也 。
何 謂 量 。 知 己 知 彼 是 也 。 敵 強(qiáng) 而 己 足 抗 之 。 則 可 以 勝 可 以 不 勝 。 敵 弱 而 己 之 謀 臣 不 足 敵 之 。 則 可 以 不 勝 不 可 以 勝。 敵 實(shí) 而 備 之 者 勝 。 敵 弱 而 攻 之 者 勝 。 敵 勇 而 計(jì) 困 之 者 勝 。 敵 之 所 利 。 吾 則 害 之 。 敵 之 所 長(zhǎng)。 吾 則 避 之 。 吾 之 所 利 。 吾 慎 行 之 。 吾 之 所 短 。 吾 善 濟(jì) 之 。 故 決 之 曰 。 君主 孰 明 。 將 帥 孰 賢 。 地 宇 孰 廣 。 士 卒 孰 精 。 先 于 君 將 驗(yàn) 之 。 次 驗(yàn) 之 地 利 。驗(yàn) 之 天 時(shí) 。 驗(yàn) 之 軍 令 國(guó) 政 。 而 廟 堂 勝 負(fù) 決 矣 。 此 孫 子 始 計(jì) 也 。
何 謂 忍 。 孔 子 曰 。 小不 忍 則 亂 大 謀 是 也 。 書 曰 。 必 有 忍 乃 有 濟(jì) 。 故能 大 忍 者 。 可 大 有 為 于 天 下 。 觀 忍 之大 小 以 決 英 雄 大 小 而 已 。 臥 龍 之 智 。 無 耦 者 也 。 司 馬 懿 以 不 戰(zhàn) 屈 之 。 至 受 巾 幗 而 不 辭 。 于 虖 。 蜀 轉(zhuǎn) 瞬 為 晉 滅 矣 。 夫 非 忍 之 為 功 也 歟 。 至 身 抱 奇 略 。 披 發(fā) 陽(yáng)狂 。 遯 草 野 甘 心 不 悔 者 。 知 時(shí) 也 。 知時(shí) 則 保 身 。 保 身 則 韜 晦 。 忍 之 為 功 大矣 哉 。
弱 者 。 強(qiáng) 而 示 之 弱 以 驕 之 。 文 公 退 三 舍 以 驕 子 玉 。 伯 比 請(qǐng) 羸 楚 師 以 張 隨 。 匈 奴 匿 壯 士 健 馬而 漢 高 被 圍 。 之 三 者 。 誘 敵 之 道 也 。
強(qiáng) 者 。 弱 而 示 之 強(qiáng) 也 。 立 軍 之 道 。 變 幻 不 測(cè) 。 有 以 我 之 散 卒 。 敵 之 健 卒 者 。 以 我 之 健 卒 。 敵 之 散 卒 者 。 始 雖 一 敗 。 繼 必 二 勝 。 何謂 致 。 敵 所 不 戰(zhàn) 。 致 而 戰(zhàn) 之 是 也 。 攻 敵 所 以 救 。 掠 敵 所 以 趨 。 裸 體 以 辱 罵 。 辱 書 以 激 怒 。 佯 降 以 相 誘 。 佯 北 以 相 覆 。 拘 使 以 激 忿 。 伐 鄰 以 來 救 。 之 八 者 。 激 敵 之 道 也 。
何 謂 畏 。 臨 事 而 懼 好 謀 而 成 是 也 。 恃 強(qiáng) 者 敗 。 戒 強(qiáng) 者 勝 。 恃 勝 者 敗 。 畏 敗 者 勝 。 恃 險(xiǎn) 者 敗 。 保 險(xiǎn)者 勝 。 敗 而 畏 者 勝 。 敗 而 忘 者 敗 。 隨 時(shí) 隨 地 無 不 設(shè) 防 者 勝 。 隨 時(shí) 隨 處 不 致 畏謹(jǐn) 者 敗 。 故 觀 將 帥 有 三 道 焉 。 一 曰 才 大 小 。 二 曰 膽 勇 怯 。 三 曰 心畏 怠 。
非 兵 而 如 兵 之 謂 防 。 水 軍 防 火 。 陸 軍 防 圍 。 軍 行 防 覆 。 軍 追 防 伏 。 晝 戰(zhàn) 防 敗 。 宵 戰(zhàn)防 劫 。 敵 降 防 詐 。 險(xiǎn) 阻 防 失 。 退 兵 防 追 。 遠(yuǎn) 襲 防 截 。 遠(yuǎn) 行 防 饑 。 久 攻 防 援 。 戰(zhàn) 防劫 寨 。 困 防 死 。 臥 防 刺 客 。 飲 防 下毒 。 至 于 守 城 防 敵 。 則 必 每 垛 二 軍 。 一主 外 視 敵 軍 。 敢 有 回 顧 者 斬 。 攻 伐 防 敗 。 則必 有 截 有 伏 。 有 誘 有 援 。 有 夾 攻 。 有 奇 兵 。 有 正 戰(zhàn) 。 敢有 違 軍 者 殺 。 未 已 也 。 大 敗 防 乘 。 大勝 防 襲 。 軍 眾 防 潰 。 軍 少 防 圍 。 大 風(fēng) 雪 大 雨 露 防 掩 入 。 錫 詔 書 飛 羽 檄 防 偽致 。 一 地 不 防 。 為 敵 所 陷 。 一 刻 不 防 。 為 敵 所 算 。 之 四 語 者 。 軍 志 之 鑰 。
遲 而 待 之 之 謂 需 。 德 不 足 則 增 修 。 糧 不 足 則 積 儲(chǔ) 。 軍 不 足 則 修 補(bǔ) 。 此 需 之 已 者 也 。 雄 各 起 。 必 有 傷 者 。 吾 俟 其 疲 而 攻 之 。 敵 人 遠(yuǎn) 來 。 利 在 速 戰(zhàn) 。 吾 深 溝 高 壘 以 困 之 。 遇 敵 可 滅不 滅 之 。 兵 可 乘 不 乘 之 。 坐 失 事 機(jī) 。 貽 國(guó) 家 害 。 此 需 之 失 也 。 何 生 曰 。 需 有 利 有 害 。
急 而 乘 之 之 謂 疾 。 敵 援 未 至 。 吾 急 攻 之 。 險(xiǎn) 阻 之 地 。 吾 先據(jù) 之 。 有 輕 車 捷 馬 。 一 日 馳 二 百 里 者 。 有 潛 師 利 兵 。 一 軍 而 襲 國(guó) 都 者 。 有 乘 勝 擊 之 。 使 不 得 合 謀 者 。 有 席 卷 乘 威 。 而 剿 滅 后 患 者 。 有 乘 勝 急 進(jìn) 。 而 敵 不 知 備 者 。 有 先 需 而 后 疾 者 。 需 為 疾 輔 。 疾 為 需 輔 。 宜 需 則 需 。 宜 疾 則 疾 。
久 者 何 。 持 久 以 要 之 是 也 。 敵 無 外 援 。 敵 無 降 志 。 必 度 我 之 力 。 足 以 制 敵 。 可 為 之 。 不 然 。 鮮 有 不 敗 者 。
激 者 何 。 自 激 以 作 怒 是 也 。 速 之 役 。 季 梁 請(qǐng) 下 之 。 以 怒 楚 師 。 楚 伐 庸 。 師 叔 曰 。 彼驕 我 怒 。 而 后 可 克 。 蓋 激 將 。 必 稱 敵之 勇 焉 。 激 士 。 必 辱 己 之 名 焉 。
斷 者 何 。 決 也 。 好 謀 無 斷 。 每 戰(zhàn) 必 敗 。 得 策 輒 行 。 每 戰(zhàn) 必勝 。 蓋 斷 者 。 必 合 彼 之 利 害 衡 之 。 必 合 己 之 長(zhǎng) 短 衡 之 。 計(jì) 之 已 決 。 不為 小 敗 沮 。 不 為 君 命 止 。 不 為 言 惑 。 或 誘 或 截 。 或 伏 或 援 。 或 追 或 遏 。 是 之 謂 軍 司 。 當(dāng) 斷 不 斷 。 反 受 其 殃 。 不 當(dāng) 斷 而 斷 。 亦 受 厥 咎 。 奉 詔 班 師 。 中 原 不復(fù) 。 君 子 曰 。 惜 哉 。 岳 飛 之 無 斷 也 。
何 謂 聽 。 集 思 廣 益 是 也 。 聽 于 眾 則 受 諫 。 聽 于 賢 則 謀 決 。 聽 于 能 則 謀 勝 。 聽 于 貴 則 令 行 。 聽 于 私 則 大 敗 。 聽 于 讒 則 軍 離 。 蓋 聽 者 必 以 萬 勝 萬 敗 計(jì) 之。 半 勝 半 敗 計(jì) 之 。 不 勝 不 敗 計(jì) 之 。 計(jì) 之 已 熟 乃 行 之 。 豈 中 心 無 主 者 可 幾 哉 。
詭 也 者 。 行 軍 要 道 也 。 故 聲 東 則 擊 西 。 聲 西 則 擊 東 。 班 師 則 偽 進(jìn) 。 急 戰(zhàn) 則 偽 退 。 敵 畏 吾 強(qiáng) 則 示 之 強(qiáng) 。 敵 欺 吾 弱 則 示 之 弱 者 。 詭 道 也 。 敵 畏 吾 強(qiáng)則 示 之 弱 。 敵 欺 吾 弱 則 示 之 強(qiáng) 者 。 亦詭 道 也 。 知 己 之 所 以 詭 人 。 而 不 知 敵 之 所 以 詭 我 。 一 勝 一 敗 。 知 己 之 所 以 詭 人 。 而 知 敵 之 所以 破 我 詭 者 。 而 我 別 行 所 詭 。 每 戰(zhàn) 必 勝 。 知 人 之 所 以 詭 我 。 而 知 敵 之 所 以 防 我 詭 者 。 而 我 別行 所 詭 。 每 戰(zhàn) 必 勝 。 不 知 己 之 詭 人 。 人 之 詭 我 。 每 戰(zhàn) 必 敗 。 迂 儒 治 軍 。 而曰 吾 以 詭 道 行 之 。 吾 弗 。 是 欲 滅 君 父 天 下 也 。
何 謂 信 。 治 軍 誓 將 。 賞罰 必 信 。 信 之 在 己 也 。 不 誅 降 卒 。 不掠 婦 女 。 曩 者 有 此 言 矣 。 而 反 之 。 天 下 將 不 信 而 叛 我 也 。 帝 王 之 軍 。 有 詭 有信 。 殘 賊 之 軍 。 有 詭 有 信 。 迂 儒 之 軍 。 有信 無 詭 。 余 曰 。 治 國(guó) 者 。 信 為 重 。 詭 不 可 用 。 治 軍 者 。 詭 為 質(zhì) 。信 為 輔 。
至 于 閑 諜 何 為 哉 。 有 仕 于 其 國(guó) 。 蹈 釁 以 圖 之 者 。 有 餌 其 臣 仆 。 漏 言 于 我 者 。 有 離 其 君 臣 將 相 之 交 者 。 有 使 人 入 其 境 。 諜 其 事 以 相 告 者 。 是 謂 用 閑 。 秦 諜 襲 鄭 而 晉 知 之 。 子 元 伐 鄭諜 告 曰 楚 幕 有 烏 。 是 謂 用 諜 。 諜 者 。 軍 之 耳 目 也 。 閑 者 。 軍 之 心腹 也 。 吾 有 謀 矣 。 敵 不 能 閑 。 機(jī) 密 也。 故 行 軍 之 道 。 心 腹 有 所 未 知 。 臨 戰(zhàn)有 所 不 漏 。 其 神 哉 。
何 謂 內(nèi) 。 奸 之 在 內(nèi) 者 也 。 欒 盈 之 入 晉 也 。 因 魏 獻(xiàn) 子 。 伯 有 之 入 鄭 也 。 因 馬 師 頡 。 莒 嫠 婦 紡 焉 以 度 。 而 破 紀(jì) 鄣 。 楚 子 建 之 母 召 吳 人 而 啟 之 。 以 入 郢 。 今 夫 謀 人 之 國(guó) 。 而 使 心 腹 為 之 內(nèi)焉 。 國(guó) 必 敗 。 故 金 人 之 用 秦 檜 。 以 相 宋 而 宋 遂 滅 矣 。 可 不 戒 哉 。 可 不 戒 哉 。
何 謂 釁 。 或 以 內(nèi) 亂 。 或 以 外 侵 。 或 以 年 饑 。 或 以遠(yuǎn) 襲 。
何 謂 偪 。 孟 獻(xiàn) 子 請(qǐng) 城 虎 牢 。 諸 侯 戍 焉 以 偪 鄭 。 晏 弱 城 東 陽(yáng) 以 偪 萊 。 環(huán) 城 堙 之 而 傅 于 堞 以 入 萊 。 是 知 偪 之 為 道 。 可 不 戰(zhàn) 而 屈人 之 兵 者 。
何 謂 與 。 與 國(guó) 是 也 。 漢 武 欲 厄 匈 奴 。 而 攻 西 域 取 車 師 。 以 斷 匈 奴 之 臂 。 可 謂 能 軍 矣 。 或 遠(yuǎn) 交 而 近 攻 。 或 左 交 而 右 攻 。 或 翦 之 使 微 弱 。 或 閑 之使 孤 黨 。 或 取 所 惡 而 攻 易 成 。 或 因 所 親 而 交 益 固 。 何 謂 善 。 與 國(guó) 雖 眾 。 吾能 操 縱 之 也 。 何 謂 不 善 。 借 敵 之 兵 。 強(qiáng) 我 有 余 。 則 為 噬 矣 。
何 謂 脅 。 晉 伐 鄭 。 秦伐 晉 以 救 鄭 。 宋 圍 曹 。 鄭 侵 宋 以 救 曹 。 此 攻 其 國(guó) 者 也 。 晉 伐 齊 。 楚 伐 鄭 以 救 齊 。 晉 伐 鄭 。 楚 侵 陳 侵 宋 以 救 鄭 。 此 攻 其 與 者 也 。 魏 質(zhì) 徐 庶 之 母 而 徐 庶 降 。 楚質(zhì) 太 公 而 漢 兵 退 。 若 是 者 。 脅 之 道 也。
何 謂 假 。 假 于 意 。 假鬼 神 吉 征 。 假 物 象 瑞 應(yīng) 。 以 收 天 下 之人 心 。 是 一 道 也 。
何 謂 名 。 繼 統(tǒng) 者 。 利正 位 矣 。 放 伐 者 。 利 聲 罪 矣 。 草 澤 者 。 利 安 民 矣 。 名 不 正 。 未 有 能 成 者 也 。 成 之 。 未 有 可 久 者 也 。
何 謂 辭 。 作 為 明 示 。 昭 告 天 下 。 敵 苦 稅 斂 。 則 曰 薄 征 。 敵 苦 君 虐 。 則 曰除 暴 。 敵 苦 軍 興 。 則 曰 息 民 。 于 是 履 之 以 信 。 天 下 感 之 。 此 辭 之 大 也 。 至 于 說 敵 。 亦 曰 禍 福 譬 之 。 利 害 蔽 之 而 已 。 雖 然 。 恃 辭 者 敗 。 有 辭 者勝 。
何 謂 備 。 未 戰(zhàn) 備 戰(zhàn) 。 將戰(zhàn) 備 敗 。 已 戰(zhàn) 備 敗 。 軍 行 備 戰(zhàn) 。 軍 止 備 敗 。 散 地 備 敗 。 險(xiǎn) 地 備 敗 。 何 子 曰 。 無 時(shí) 不備 敗 。 無 地 不 備 敗 。 有 備 無 敗 。 無 備 有 敗 。 太 公 復(fù) 起 。 不 易 吾 言矣 。
何 謂 法 。 法 莫 急 于 講 習(xí) 。 法 莫 大 于 賞 罰 。 法 莫 大于 賞 舉 能 而 罰 蔽 能 。 法 莫 大 于 任 將 。
何 謂 同 。 一 曰 與 士 卒 同 甘 苦 。 二 曰 與 蒼 生 同 憂 患。
何 謂 本 。 修 德 息 民 是 也 。 知 本 者 。 知 天 下 靈 蠢 。 莫 不 貪 生 惡 死 。 故 遇 敵 則 攻 之 。 遇 民 則 生 之 。 孟 子 曰 。 如有 不 嗜 殺 人 者 。 則 天 下 之 人 。 皆 引 領(lǐng)而 望 之 矣 。 故 治 亂 世 者 。 以 殺 為 輔 。 以 不 殺 為 本 。
何 謂 保 。 既 以 武 略 定 天 下 矣 。 而 不 修 文 德 以 柔 之 。 未 易 保 也 。 是 故 攻 勝 易 。 保 勝 難 。取 國(guó) 易 。 保 國(guó) 難 。 知 其 難 以 圖 其 易 。 厥 圣 哉 。
何 邦 彥 曰 。 不 嗜 殺 人 。 為 得 天 下 之 本 。 鑒 別 智 勇 。 為 選 將 帥 之 本。 爵 秩 尊 卑 。 為 馭 英 雄 之 本 。 賞 罰 必 信 。 為軍 政 百 司 之 本 。 清 心 寡 欲 。 為 修 身 出 治 之 本 。 慈 化 廉 讓 。 為 天 闔 殺 運(yùn) 之 本 。 先 才 后 德 。 為 平 亂 世 之本 。 文 武 并 重 。 賢 能 各 任 。 為 收 人 心之 本 。 內(nèi) 外 相 制 。 官 民 遞 授 。 為 保 天下 之 本 。 懼 失 人 心 。 不 得 罪 于 天 下 。 為萬 年 辟 基 之 本 。 能 知 此 者 。 可 為 王 佐 。 于虖 。 敬 之 哉 。
軍 政 篇
魏 源
能 以 眾 正 。 我 戰(zhàn) 必 克 。 捄 時(shí) 如 捄 病 。 治 軍 如 治 國(guó)。 作 軍 政 篇 。
聞 之 明 大 學(xué) 士 高 拱 曰 。 兵者 。 專 門 之 事 。 非 倉(cāng) 卒 嘗 試 可 能 也 。 國(guó) 家 軍 政 。 內(nèi) 寄 本 兵 尚 書 。 外 寄 邊 方 督 撫 。 今 欲 儲(chǔ) 養(yǎng) 樞 材 與 邊 材 。 則 必 自 兵 部 司 員 始 。 宜 擇 干 濟(jì) 之 士 。 使 為 職 方 武 選 二 司 。 出 為 兵 備 道 。 使 山 川 扼 塞 形 勢(shì) 。 兵 之 強(qiáng) 弱 。 將 之 材 駑 。 四 夷 之 情 偽 。 無 不 瞭 于 平 日 。 外 以 待 邊 方 督 撫 之 缺 。 又 使 邊 撫 與 侍 郎 互 相 出 入 。 以 待 尚 書 總 督之 缺 。 終 身 不 改 任 他 部 之 官 。 其 習(xí) 西北 者 。 不 移 于 東 南 。 長(zhǎng) 東 南 者 。 不 移 于 西 北 。 則 邊 材 自 出 其 中 矣 。 或 謂 明時(shí) 官 制 異 本 朝 。 其 時(shí) 無 軍 機(jī) 處 。 無 滿洲 。 似 難 以 明 之 兵 部 。 例 今 日 之 兵 部 。 然 軍 機(jī) 處 。 非 即 明 之 內(nèi) 閣 乎 。 滿 洲 總 統(tǒng) 都 統(tǒng) 。 非 即 明 掌 京 營(yíng) 之 勛 臣 乎。 明 時(shí) 本 兵 之 權(quán) 。 與 總 憲 冢 宰 并 推 三 大 重 臣 。 其 文 武 二 選 司 。 亦 與 科 道 翰 林 并 重 。 翰 林 。 備 閣 臣 也 。 科 道 。 備 總 憲 也 。 文 武 二 選 司 。 備 吏 兵 本 部 堂 官 也 。 今 惟 科 道 翰 林 。 尚 略 同 明 制 。 部 曹 。 則 吏 兵 二 部 皆 無 重 權(quán) 。 權(quán) 盡 歸 于 軍 機(jī) 。 于 是 軍 機(jī) 章 京 之 選 。 遠(yuǎn) 在 在 部 曹 諸 司 之 上 。 雖 其 考 選 。 皆 不 過 以 書 蓺 之 工 敏 。 其 遷 擢 。 則 幾 同 翰 林 科 道 之 超 卓 。 而 兵 部 則 幾 同 閑 曹 矣 。 兵 部 果 閑 曹 乎 。 部 曹 又 惟 刑 部 秋 審 處 之 司 員 。 出 任 按 察 司 。 入 任 侍 郎 尚 書 。 往 往 不 遷 他 職 。 于 以 磨 厲 刑 名 之 選 。 慎 重 文 法 之 枋 。 與 明 代 之 儲(chǔ) 養(yǎng) 樞 材 邊 材 相 等 。 夫 明 代 不 聞以 要 職 視 刑 部 。 今 代 不 聞 求 將 材 于 兵 部 。 豈一 代 之 兵 刑 異 尚 。 各 成 風(fēng) 氣 歟 。 誠(chéng) 使 內(nèi) 重 兵 部 之 任 。 與 刑 部 秋 審處 等 。 外 重 兵 備 道 之 職 。 與 按 察 司 等 。 嚴(yán) 其 保 舉 。 專 其 職 掌 。 重 其 事 權(quán) 。 烏 在 儲(chǔ) 養(yǎng) 樞 材 邊 材之 效 。 不 可 見 于 今 日 哉 。 問 者 曰 。 士 必 用 而 后 見 。 才 必 練 而 后 出 。 故 國(guó) 初 海 寇 閩 寇 長(zhǎng) 驅(qū) 內(nèi) 犯 。 而 后 梁 化 鳳 李 之 芳 之 將 出 。 滇 逆 抗 拒 屢 年 。 而 后 岳 樂 穆 占 趙 良 棟 王 進(jìn) 寶 之 將 出 。 準(zhǔn) 噶內(nèi) 闖 屢 年 。 而 后 超 勇 親 王 策 凌 之 將 出 。 準(zhǔn)回 犁 庭 屢 年 。 而 后 兆 惠 明 瑞 之 將 出 。 金川 搗 穴 數(shù) 年 。 而 后 阿 桂 海 蘭 察 之 將 出 。 川楚 征 剿 數(shù) 年 。 而 后 額 勒 登 保 德 楞 泰 楊 遇 春 之 將 出 。 皆 非 出 師 命 將 之 初 所 有 也 。 時(shí) 久 承 平 。 變 起 倉(cāng) 卒 。 則 若 之 何 。 曰 。 視 其 功 罪 。 知 其 良 駑 。 故 三 方 震 驚 。 而 一 方 保 障 屹然 。 則 守 臣 之 能 可 知 矣 。 諸 軍 敗 衄 。 而 一 軍 鎮(zhèn) 定 晏 如 。 則 其 將 臣 之 節(jié) 制 可 知 矣 ?！ ≌?皇 帝 之 拔 梁 化 鳳 。 純 皇 帝 之 拔 兆 惠 拔 阿 桂 。 皆 以 其 于 他 軍 敗 后 。 整 旅 獨(dú) 完 也 。 儻 曰 非 斯 人 豈 遂 不 能 平 賊 。 則 恐 天 地 之 生 才 不 易 。 即 撥亂 之 朝 。 爪 牙 心 膂 。 亦 不 過 一 二 人 。 未 必 戶 穰 吳 而 家 頗 牧 。 擇 將 為 上 。 練 兵 次 之 。 征 調(diào) 數(shù) 萬而 無 數(shù) 千 蹈 兇 入 陷 之 死 士 。 則 不 可 以 固 軍 情 。 作 軍 氣 。 兵 家 所 為 。 貴 選 鋒 也 。 譚 綸 戚 繼 光 。 不 募 練 金 華 義 烏 之 兵 。 教 以 陣 法 擊 刺 戰(zhàn) 船火 器 。 則 不 能 入 閩 平 倭 。 劉 綎 李 成 梁父 子 。 非 募 練 家 丁 。 則 不 能 立 功 遼 左 。 其 余 楊 洪 王 越 沈 希 儀 馬 永 馬 芳 梁 震 滿 桂 侯 世 祿 侯 良 柱 趙 率 教 金 國(guó) 鳳 。 亦 皆 蓄 帳 下 親 兵 健 兒 。 著 功 明 史 。 且 四 路 出 師 之 役 。 劉 綎 必 得 川 兵 。 薊 門 設(shè) 鎮(zhèn) 之 初 。 戚 繼 光 必 用 浙 兵 。 蓋 非 其 心 腹 爪 牙 。 則 呼 應(yīng) 不 靈 。 摧 陷 不 力 。 故 知 驅(qū) 市 人 與 之 戰(zhàn) 。 古 今 惟 淮 陰 侯 能 之 。
若 宋 之 韓 岳 。 則 各 有背 嵬 軍 。 明 之 戚 繼 光 。 則 全 恃 鴛 鴦 陣矣 。 后 漢 之 朱 。 三 國(guó) 之 呂 虔 。 晉 之王 渾 。 皆 以 家 兵 著 名 史 冊(cè) 。 今 之 將 官 。 固 無 厚 豢 家 兵 之 貲 力 。 惟 有 抽 兵 并 餉 而 選練 之 。 如 宋 之 吳 璘 吳 玠 。 與 譚 戚 遺 法 。 庶 猶 可 旋 至 立 效 乎 。 今 不暇 言 盡 整 頓 十 七 省 之 兵 也 。 姑 先 言 沿 海 。 閩粵 江 浙 。 皆 沿 海 重 兵 之 地 。 江 蘇 河 漕督 撫 提 鎮(zhèn) 。 各 標(biāo) 兵 五 萬 有 奇 。 浙 江 四萬 有 奇 。 福 建 六 萬 有 奇 。 廣 東 幾 及 七萬 。 一 有 緩 急 。 輒 遠(yuǎn) 調(diào) 他 省 。 則 本 省 之 兵 何 用 。 西 夷 之 闖 入 。 由 習(xí) 粵 兵 之 駑 也 。 粵 兵 之 駑 。 由 糧 薄 伍 虛 也 。 若 每 省 汰 去 兵 之 餉 額 。 并 為 精 兵 之 餉 額 。 姑 以 每 省汰 并 六 千 為 斷 。 別 募 沿 海 驍 銳 水 陸 各 半 。 分布 澳 廈 寧 波 吳 淞 番 舶 云 集 之 區(qū) 。 晝 夜 訓(xùn) 練 。 水戰(zhàn) 則 火 器 火 艇 。 風(fēng) 濤 出 沒 。 陸 戰(zhàn) 則 技擊 節(jié) 制 。 營(yíng) 壘 森 嚴(yán) 。 使 西 夷 覯 之 。 如 安 南 日 本 守 御 之 可 畏 。 則 必 以 閉 關(guān) 罷 市為 虞 。 而 不 敢 生 心 矣 。 或 以 裁 兵 并 餉 則 兵 制 缺 額 為 疑 。 不 知 各 省 虛 伍 。 豈 止 十 分 之 一 。 寧 使 暗 缺 十 分 之 三 。 而 不 明 裁 十 分之 二 ． 其 若 具 文 何 。
或 曰 。 南 兵 不 如 北 兵 。 北 兵 不 如 口 外 之 兵 。 安 能 使 吳 越 之 文 弱 。 皆 成 西 北 之 勁 旅 乎 。 曰 。 此 將 兵 之 恒 言 。 而 非 將 將 之 至 言 也 。 五 代 契 丹 兵 無 敵 中 夏 。 而 天 祚 以 數(shù) 十 萬 眾 。 敗 于 混 同 江 之 數(shù) 千 金人 者 。 即 前 日 遼 兵 也 。 女 真 滿 萬 不 可敵 。 而 興 定 元 光 中 。 百 戰(zhàn) 百 挫 于 蒙 古者 。 即 前 日 金 兵 也 。 元 起 朔 漠 。 滅 國(guó) 四 十 。 以 有 中 原 。 遂 乃 涉 流 沙 。 踰 蔥 嶺 。 西 洋西 竺 。 盡 建 藩 封 。 為 開 辟 以 來 版 圖 所未 有 。 及 至 正 末 年 。 蒙 古 四 十 萬 殲 于中 原 。 僅 漏 網(wǎng) 六 萬 歸 塞 外 者 。 即 前 之蒙 古 兵 也 。 然 金 兵 衄 折 于 元 代 。 而 完顏 陳 和 尚 。 獨(dú) 以 四 百 騎 敗 蒙 古 八 千 之 眾 。 宋兵 風(fēng) 靡 于 金 源 。 而 劉 岳 韓 吳 。 屢 以 東南 兵 摧 兀 朮 馮 陵 之 師 。 同 時(shí) 同 事 。 勝敗 懸 殊 。 且 征 近 事 。 青 海 厄 魯 特 橫 于 國(guó) 初 。 今則 青 海 蒙 古 。 畏 黑 番 如 虎 狼 。 歲 煩 官兵 為 防 戍 。 又 喀 爾 喀 為 準(zhǔn) 噶 爾 躪 轢 。 如入 無 人 之 境 。 及 超 勇 親 王 蹀 血 一 戰(zhàn) 。 斬賊 數(shù) 萬 。 亦 即 喀 爾 喀 之 兵 。 紅 毛 戈 船火 器 。 橫 行 海 外 。 及 鄭 成 功 一 戰(zhàn) 。 逐 紅 夷 。 奪 臺(tái) 灣 而 有 其 國(guó) 。 亦 即 閩 廈 之 兵 。 是 知 兵 無 強(qiáng) 弱 。 強(qiáng) 弱 在 將 。 故 曰 。 一 夫 善 射 。 百 夫 決 拾 。 又 曰 。 一 人 學(xué) 戰(zhàn) 。 教 成 百 人 。 百 人 學(xué) 戰(zhàn) 。 教 成 千 人 。
西 夷 之 海 艘 。 堅(jiān) 駛 巧習(xí) 。 以 其 恃 貿(mào) 易 為 生 計(jì) 。 即 恃 海 舶 為性 命 也 。 中 國(guó) 之 師 船 。 茍 無 海 賊 之 警 。 即終 年 停 泊 。 雖 有 出 巡 會(huì) 哨 之 文 。 皆 潛泊 于 近 岙 內(nèi) 島 無 人 之 地 。 別 遣 小 舟 。 攜公 文 往 鄰 界 交 易 而 還 。 其 實(shí) 兩 省 哨 船 。 相去 數(shù) 百 里 。 從 未 謀 面 也 。 其 船 窳 漏 。 斷 不 可 以 涉 大 洋 。 故 嘉 慶 中 剿 海 盜 。 皆 先 雇 同 安 商 艘 。 繼 造 米 艇 霆 船 。 未 有 即 用 水 師 之 船 者 。 今 即 實(shí) 估 實(shí) 造 。 而 停 泊 不 常 駕 駛 。 風(fēng) 浪 無 從 練 習(xí) 。 非 若 夷 船 之 日 涉 重 洋 。 則 亦 不 過 數(shù) 年 。 而 艙 朽 柁 敝 矣 。 如 欲 練 戰(zhàn) 艇 。 則 必 謀 所 以 常 用 之 法 。 常 用 如 何 。 曰 。 以 糧 艘 由 海 運(yùn) 。 以 師 艘 護(hù) 海 運(yùn) 而 已 。江 蘇 戰(zhàn) 艦 。 由 吳 淞 出 口 。 浙 江 戰(zhàn) 艦 。 由 鎮(zhèn) 海 出 口 。 皆 護(hù) 本 省 海 運(yùn) 之 糧 。 以 達(dá) 于 天 津 。 欽 派 驗(yàn) 米 大 臣 津 。 收 兌 后 。 并 閱 護(hù) 運(yùn) 之 水 師 。 然 后 給 咨 回 省 。 則 師 船 無 所 巧 遁 。 而 必 涉 大 洋 。 師 船 有 所 練 習(xí) 。 而 不 致 曠 廢 。 其 造 不 敢 不 堅(jiān) 。 其 練 不 敢 不 熟 。 縱 不 足 詟 外 夷 。 亦 可 備 內(nèi) 盜 矣 。 至 福 建 戰(zhàn) 艦 。 則 每 年 采 買臺(tái) 灣 米 十 萬 石 。 護(hù) 至 天 津 。 驗(yàn) 閱 如 前 。 廣 東 戰(zhàn) 艦 。 或 采 買 暹 羅 米 數(shù) 萬 石 。 護(hù) 至 天 津 。 驗(yàn) 閱 如 前 。 夫 放 洋 以 紆 直 分 遠(yuǎn) 近 。 粵 東 武 舉 人 會(huì) 試 。 附 商 舶 北 上 者 。 往 往 順 風(fēng) 七 晝 夜 達(dá) 天 津 。 彼 夷 船 遠(yuǎn) 涉 數(shù) 萬 里 如 咫 尺 。 況 版 輿 之 內(nèi) 乎。 臺(tái) 米 運(yùn) 津 。 本 近 年 恒 事 。 而 暹 米 采買 濟(jì) 粵 。 亦 康 熙 以 來 歲 行 舊 例 。 今 但加 運(yùn) 推 廣 。 久 之 并 可 酌 減 南 漕 。 以 紓江 浙 民 力 之 窮 。 豈 非 一 舉 而 備 數(shù) 善 乎 。 總 之 會(huì) 哨 必 令 收 入 內(nèi) 河 。 監(jiān)驗(yàn) 必 由 文 吏 。 而 不 許 會(huì) 哨 于 海 島 無 人 之 地 。 承平 則 以 虛 文 欺 視 聽 。 有 事 則 見 輕 于 盜 賊 。
際 海 之 國(guó) 以 萬 數(shù) 。 束之 凡 三 大 類 。 曰 城 郭 。 曰 游 牧 。 曰 舟 楫 。 游 牧 之 國(guó) 恃 騎 射 。 舟 楫 之 國(guó) 恃 火 攻 水 戰(zhàn) 。 城 郭 之 國(guó) 恃 堅(jiān) 壁 清野 。 土 著 縱 不 長(zhǎng) 水 戰(zhàn) 。 豈 亦 不 長(zhǎng) 防 堵 乎 。 承 平 縱 不 習(xí) 攻 。 亦 可不 籌 守 御 乎 。 李 光 短 野 戰(zhàn)而 善 憑 城 。 即 以 守 為 戰(zhàn) 。 以 正 出 奇 也 。 高 壘 深 溝 。 閑 出 奇 兵 。 絕 敵 餉 道 。 先 為 不 可 勝 以 待 敵 之 可 勝 。 古 今 遇 剽 悍 之 敵 。 如 李 牧 之 于 匈 奴 。 周 亞 夫 之 于 吳 楚 。 李 光 之 于 安 史 。 戚 繼 光 之 守 薊 門 。 皆 得 此 力 。 習(xí) 戰(zhàn) 難 而 習(xí) 守 易 。 不 但 將 帥 宜 習(xí) 。 即 守 土 吏 亦 可 習(xí) 。 先 問所 守 之 城 建 置 得 地 勢(shì) 歟 。 城 高 厚 濠 深 闊 歟 。 城中 倉(cāng) 粟 足 歟 。 庫(kù) 中 器 械 利 歟 。 保 甲 行奸 宄 息 人 心 固 歟 。 薪 芻 鹽 鐵 木 石 灰 油 井 泉 無 缺 歟 。 此 豈 必 臨 敵 而 后 可 議 者 。 順 治 八 年 。 議 政王 大 臣 奏 言 。 舟 山 乃 本 朝 棄 地 。 守 亦無 用 。 宜 令 副 都 統(tǒng) 率 駐 防 滿 兵 回 京 。 其時(shí) 提 督 田 雄 。 亦 言 舟 山 易 克 難 守 。 蓋城 偪 海 濱 。 船 抵 城 外 。 與 臺(tái) 灣 瓊 州 崇明 形 勢(shì) 迥 殊 。 以 從 古 未 嘗 置 縣 之 地 。 而徒 貽 外 夷 之 挾 制 。 此 失 地 利 者 一 矣 。 寶 山 城 迫 海 塘 。 潮 盛 則 浪 濺 雉 堞 。 即 承 平 之 日 。 亦 宜 內(nèi) 移 于 江 灣 羅 店 。 或 再 內(nèi) 移 。 與 嘉 定 上 海 同 城 。 今 乃 以 重 兵 守 絕 地 。 此 不 得 地 利 二 矣 。 鎮(zhèn) 海 鎮(zhèn) 江 。 本 擅 金 湯 之固 。 而 或 城 外 之 招 寶 山 先 潰 。 或 城 內(nèi)之 滿 漢 兵 自 哄 。 有 險(xiǎn) 可 守 且 如 此 。 況無 險(xiǎn) 乎 。 粵 省 舊 城 高 厚 無 虞 。 新 城 低 薄 難 保 。 見 于 上 年 之 章 奏 。 而 夷 船 已 退 一 載 。 亦 曾 取 新 城 而 崇 厚 之 乎 。 御 海 寇 但 有 守 內(nèi) 河 之 法 。 無 守海 面 之 法 。 而 吳 淞 天 津 臺(tái) 。 不 近 扼內(nèi) 港 。 皆 遠(yuǎn) 置 于 口 門 之 外 。 洋 面 之 沖 。 樹 鵠 以 招 敵 。 使 敵 得 以 活 攻 呆 堞 。 而 我 反 以 呆 擊 活 船 。 故 賊 百 攻百 中 。 而 我 十 發(fā) 九 虛 。 何 如 移 諸 港 內(nèi)岸 狹 之 處 。 使 夷 船 不 得 如 外 洋 之 橫 恣 。 而我 得 以 呆 擊 呆 船 乎 。 且 夫 御 之 法 。 莫 善 于 憑 城 。 尤 莫 善 于 外 土 中 沙 之 城 。 往 年 官 兵 圍 滑 縣 。 攻 不 入 。 最 后 掘 地 道 始 破 之 。 蓋 外 磚 石 。 中 沙 土 。 大 遇 沙 即 止 。 是 說 也 。 聞 之 楊 果 勇 侯 芳 。 臺(tái) 必 筑 城 。 磚 石 固 易 訇 碎 。 即 土 臺(tái) 亦 易 震 裂 。 嘗 以 大 試 諸 土 臺(tái) 。 竟 徹 底 掀 翻 。 惟 沙 心 之 臺(tái) 垣 。 不 能 透 。 是 說 也 。 聞 之 林 尚 書 則 徐 。
紅 夷 之 入 寇 。 與 倭 不同 。 明 史 兵 志 。 言 倭 寇 長(zhǎng) 于 陸 戰(zhàn) 。 短于 水 戰(zhàn) 。 以 船 不 敵 而 火 器 不 備 也 。 紅夷 則 專 長(zhǎng) 戰(zhàn) 艦 火 器 。 此 異 倭 者 一 。 倭 專 剽 掠 沿 海 。 同 流 賊 。 紅 夷 則 皆 富 商 大 賈 。 不 剽 掠 。 而 藉 索 埠 頭 通 互 市 為 名 。 專 以 毒 煙 異 教 蠱 華 民 。 而 耗 銀 幣 。 此 異 倭 者 二 。 紅 夷 之 水 戰(zhàn) 與 火 攻 強(qiáng) 于 倭 。 毒煙 之 害 甚 于 倭 。 日 本 之 深 惡 紅 夷 不 與 通 市 者 。 防 其 毒 煙 與 異 教 也 。 紅 夷 之 畏 日 本 者 。 畏 其 岸 上 陸 戰(zhàn) 也 。 日 本 三 十 六 島 。 港 汊 紛歧 。 其 海 口 更 多 于 中 國(guó) 。 其 水 戰(zhàn) 火 攻尚 不 如 中 國(guó) 。 止 以 陸 戰(zhàn) 之 悍 。 守 岸 之嚴(yán) 。 遂 足 詟 紅 夷 。 絕 市 舶 。 而 不 敢 過 問 。 又 止 以 刑 罰 之 斷 。 號(hào) 令 之 專 。 遂 足 禁 異 教 。 斷 毒 煙 。 而 莫 敢 輕 犯 。 吾 之 水 戰(zhàn) 火 攻 。 不如 紅 夷 。 猶 可 言 也 。 守 岸 禁 煙 并 不 如 倭 。 可 乎 。 不 可 乎 。 不 能 以 戰(zhàn) 為 款 。 猶 可 言 也 。 并 不 能以 守 為 款 。 可 乎 。 不 可 乎 。 令 不 行 于 海 外 之 天 驕 。 猶 可 言 也 。 令 并 不 行 于 海 內(nèi) 販 煙 吸 煙 之 莠民 。 可 乎 。 不 可 乎 。
一 郡 之 中 。 非 人 人 可兵 。 一 省 之 中 。 非 郡 郡 可 兵 也 。 國(guó) 家以 提 督 主 武 。 提 學(xué) 主 文 。 提 學(xué) 使 者 按行 各 郡 。 例 兼 試 武 童 生 。 而 江 南 之 蘇松 太 倉(cāng) 。 浙 江 之 杭 嘉 湖 。 應(yīng) 試 武 童 每不 及 額 。 文 試 則 每 邑 千 百 。 以 貴 文 賤武 之 俗 。 而 望 其 高 氣 尚 力 乎 。 提 鎮(zhèn) 撫 標(biāo) 。 名食 糧 而 身 倚 市 。 出 應(yīng) 伍 而 歸 刺 繡 。 尚望 其 披 堅(jiān) 執(zhí) 銳 乎 。 聞 征 調(diào) 。 則 闔 門 啼 泣 。 推餉 求 代 。 而 望 其 長(zhǎng) 驅(qū) 敵 愾 乎 。 至 江 北 之 徐 州 壽 春 。 浙 東 之 處 州 。 則 文 試 寥 寥 。 而 武 試 騎 射 甲 兩 省 矣 。 征 調(diào) 則 爭(zhēng) 先 。 召 募 則 云 集 矣 。 以 此 推 之 。 各 省 中 有 必 不 可 為 兵 之 地 。 蘇 松 太 倉(cāng) 杭 嘉湖 是 也 。 有 選 擇 可 兵 之 地 。 吳 之 常 鎮(zhèn) 淮 揚(yáng) 越 之 溫 臺(tái) 寧 波 是 也 。 有 一 省 精 兵 之 地 。 吳 之 徐 州 壽春 浙 之 金 華 處 州 是 也 。 推 之 江 西 之 贛 州 。 廣 東 之 潮 惠 。 福 建 之 漳 泉 。 皆 一 省 勁 旅 。 募 兵 者 當(dāng) 于 彼乎 于 此 乎 。 地 不 武 者 強(qiáng) 之 使 武 。 地 不 文 者 強(qiáng) 之 使 文 。 以 一 定 之 額 數(shù) 。 概 不 齊 之 風(fēng) 氣 。 易 地 能 為 良 乎 。 請(qǐng) 飭 督 撫 會(huì) 同 提 學(xué) 使 者 。 檄示 各 郡 邑 。 愿 裁 武 試 增 文 試 者 聽 。 愿裁 文 試 增 武 試 者 聽 。 于 是 則 江 南 浙 西 之 學(xué) 校 寬 。 而 江 北 浙 東 之 騎射 奮 矣 。 再 飭 督 撫 會(huì) 同 提 督 總 兵 。 奏 定 營(yíng) 制 。 永 免 簽 兵 于 財(cái) 賦 文 學(xué) 之 區(qū) 。 而 以 其 額 廣 募 邊 郡 之 驍 銳 。 散 布 于 腹 內(nèi) 諸 郡 各 標(biāo) 。 并 其 缺 。 優(yōu) 其 糧 。 則 江 南 浙 西 無 糜 之 餉 。 而 江 北浙 東 無 額 少 之 營(yíng) 矣 。 以 江 浙 推 之 閩 廣 。 以 沿 海 推 之 九 邊 。 推 之 十 七 省 。 不 以 鄒 魯 之 文 學(xué) 。 強(qiáng) 燕 趙 之慨 。 不 以 豐 沛 之 剽 悍 。 責(zé) 吳 越 之 秀 良 。 量 地 陰 陽(yáng) 。 量 材 柔 剛 。 視 執(zhí) 額 例 之 一 定 。 齊 風(fēng) 氣 于五 方 。 責(zé) 翚 翟 以 搏 擊 。 索 鷹 隼 以 文 章 者 。 孰 難 易 孰 短 長(zhǎng) 乎 。
算 兵
戴 楫
吾 未 聞 有 軍 法 不 行 而 能 行 軍 者 。 亦 未 聞 有 軍 法 不明 而 能 行 軍 法 者 。 又 未 聞 有 無 制 軍 之 法 而 能 明 軍 法 以 行 軍 法 者 。 夫 軍 法 之 所 最 重 者 何 。 退 走 是 也 。 而 今 之 兵 皆 退 走 。 以 愚 所 聞 見 而 言 。 湖 南 北 及 江 西 安 徽 江 蘇各 省 御 賊 之 兵 。 率 多 不 戰(zhàn) 而 潰 。 夫 不戰(zhàn) 而 潰 。 其 為 行 兵 之 害 大 矣 。 乃 今 日之 兵 。 則 一 路 潰 散 矣 。 諸 路 又 復(fù) 然 。 諸 路 復(fù) 然 。 賊 已 肆 行 無 忌 。 占 土 地 。 殺 人 民 矣 。 而 他 省 之 集 兵 御 賊 者 。 又 不 虞 其 復(fù) 然 。 且 其 潰 散 也 。 刑 之 不 服 。 罰之 不 可 。 欲 稽 查 。 則 無 從 而 稽 查 。 欲 追 究 。 則 又 無 從 而 追 究 。 夫 是 之 謂 軍 法 不 行 。 當(dāng) 此 之 時(shí) 。 設(shè) 有 知 兵之 將 。 為 之 具 糧 餉 。 選 士 卒 。 儲(chǔ) 其 器 械 。 較 其 武 藝 。 明 其 號(hào) 令 。 制 其 賞 罰 。 申 其禁 約 。 勤 其 操 演 。 諭 之 以 忠 義 。 而 激 發(fā) 其 親 上 死 長(zhǎng) 之 心 。 其 可 以 明 軍 法 而禁 軍 士 之 潰 散 乎 。 吾 以 為 猶 未 也 。 何也 。 無 制 軍 之 法 也 。 夫 所 謂 制 軍 之 法 者 何 也 。 蓋 古 之 善 言 兵 者 。 莫 如 孫 子 。 近 世 則 推 戚 氏 繼 光 為 最 。 孫 子 勢(shì) 篇 曰 。 治 眾 如 治 寡 。 分 數(shù) 是 也 。 戚 氏 本 其 意 以 治 兵 。 其 紀(jì) 效 新書 。 首 以 束 伍 立 說 。 其 操 練 篇 所 言 結(jié)隊(duì) 法 。 雖 與 所 用 鴛 鴦 陣 法 人 數(shù) 不 同 。 然會(huì) 通 全 書 之 說 。 而 為 之 詳 其 法 。 大 約五 人 為 伍 。 伍 有 伍 長(zhǎng) 。 五 伍 為 隊(duì) 。 隊(duì) 有 隊(duì) 長(zhǎng) 。 四 隊(duì) 為 哨 。 哨 有 哨 長(zhǎng) 。 四 哨 為 一 官 。 官有 哨 官 。 四 哨 官 為 一 總 。 總 有 把 總 。 五 總 以 上 有 中 軍 。 為 主 將 。 其 軍 法 禁 令 等篇 。 所 載 軍 法 。 皆 責(zé) 成 于 其 長(zhǎng) 。 而 治 之 以 連 坐 之 法 。 其 臨 陣 退 縮 也 。 令 甲長(zhǎng) 管 兵 。 隊(duì) 長(zhǎng) 管 甲 長(zhǎng) 。 哨 官 哨 長(zhǎng) 管 隊(duì)長(zhǎng) 。 把 總 管 哨 官 哨 長(zhǎng) 。 若 故 縱 。 罪 坐 其 長(zhǎng) 。 其 當(dāng) 先 不 救 也 。 一 人 當(dāng) 先 。 八 人 不 救 。 致 令 陣 亡 。 八 人 俱 治 罪 。 一 甲 當(dāng) 先 被 圍 。 二 甲 不 救 。 一 隊(duì) 被 圍 。 本 哨 各 隊(duì) 不 救 。 一 哨 被 圍 。 別 哨 不 救 。 失 陷 者 皆 罪 其 哨 隊(duì) 甲 長(zhǎng) 。 其 對(duì)敵 先 退 也 。 兵 退 。 治 甲 長(zhǎng) 罪 。 甲 長(zhǎng) 與 各 甲 俱 退 。 治 隊(duì) 長(zhǎng) 罪 。 一 哨 各 隊(duì) 長(zhǎng) 兵 俱 退 。 治 哨 長(zhǎng) 罪 。 一 哨 官 之 兵 與 哨 官 俱 退 。 治 哨 官 罪 。 其 隊(duì) 長(zhǎng) 哨 長(zhǎng) 哨 官 不 退 陣 亡 。 而 甲 下 之 兵 隊(duì)兵 哨 長(zhǎng) 以 下 甲 兵 退 者 。 皆 罪 其 屬 下 之 甲 長(zhǎng) 與 各 哨 隊(duì) 長(zhǎng) 。 其 平 時(shí) 兵 丁 逃 走 。 罪 其 同 隊(duì) 兵 。 愚 嘗 反 覆其 書 。 而 知 其 立 法 之 善 也 。 蓋 主 將 一 人 至 寡 。 而 三 軍 至 眾 。 以 主 將 將 三 軍 而 無 法 。 則 無 以 制 其 眾 而 為 眾 所 制 。 無 以 制 其 眾 而 為 眾 所 制 。 則 兵 不 畏 將 而 畏 賊 。 兵 不 畏 將 而 畏 賊 。 則逃 。 今 若 如 戚 氏 所 言 隊(duì) 伍 之 法 。 主 帥 所 將 。 除中 軍 未 明 言 其 數(shù) 外 。 為 兵 者 八 千 人 。 為把 總 者 五 人 。 為 哨 官 者 二 十 。 為 哨 長(zhǎng)者 八 十 。 為 隊(duì) 長(zhǎng) 者 三 百 有 二 十 。 為 伍長(zhǎng) 者 一 千 六 百 。 凡 把 總 哨 官 哨 隊(duì) 伍 長(zhǎng) 共 二 千 二 十 有 五 人 。 夫 以 八 千 人 計(jì) 之 。 則 不 如 一 千 六 百 人 之 少而 易 治 焉 。 以 一 千 六 百 人 計(jì) 之 。 則 又不 如 三 百 二 十 人 之 少 而 易 治 焉 。 八 十 人 又 少 而 易 治 焉 。 二 十 人 比 之 八 十 人 。 又 少 而 易 治 焉 。 至 于 五 人 。 則 少 之 至 而 至 易 治 焉 。 此 猶 以 主 帥 一 人 所 統(tǒng) 治 而 言 爾 。 夫 一 人 治 二 十 人 。 又 不 如 五 人 之 治 二 十 人 。 一 人 治 八 十 人 。 又 不 如 二 十 人 之 治 八 十 人 。 一 人 治 三 百 二十 人 。 又 不 如 八 十 人 之 治 三 百 二 十 人 。 一人 治 一 千 六 百 人 。 又 不 如 三 百 二 十 人 之 治 一 千 六 百 人 。 一 人 治 八 千 人 。 又 不 如 一 千 六 百 人 之 治 八千 人 。 為 治 之 者 之 多 而 易 治 焉 。
且 使 甲 長(zhǎng) 治 兵 。 其 不治 兵 也 。 斯 隊(duì) 長(zhǎng) 治 之 矣 。 使 隊(duì) 長(zhǎng) 治 甲長(zhǎng) 。 其 不 治 甲 長(zhǎng) 也 。 斯 哨 長(zhǎng) 治 之 矣 。 使 哨 長(zhǎng) 治 隊(duì) 長(zhǎng) 。 其 不 治 隊(duì) 長(zhǎng) 也 。 斯 哨 官 治 之 矣 。 使 哨 官 治 哨 長(zhǎng) 。 其 不 治 哨 長(zhǎng) 也 。 斯 把 總 治 之 矣 。 彼 甲 長(zhǎng) 焉 得 不 治 兵 。 隊(duì) 長(zhǎng) 焉 得 不 治 甲 長(zhǎng) 。 哨 官 哨 長(zhǎng) 焉 得 而 不 治 哨 長(zhǎng) 隊(duì) 長(zhǎng) 耶 。 且 兵 各 有 長(zhǎng) 。 長(zhǎng) 各 有 屬 。 犯 法 者 各 治 其 長(zhǎng) 與 其 屬 。 則 功 罪 不 相 及 。 功 罪 不 相 及 。 則賞 罰 行 。 何 者 。 主 將 法 令 雖 嚴(yán) 。 在 下 之 兵 。 雖 或 有 怨 其 主 將 者 。 而 各 有 部 伍 統(tǒng) 屬 。 而 不 能 一 。 則 軍 士 之 驕 橫 者 。 無 自 而 為 變 。 且 同 伍 同隊(duì) 有 連 坐 之 法 。 同 伍 同 隊(duì) 者 懼 法 之 連 及 。 則互 相 管 束 。 不 使 一 人 恣 行 。 得 以 累 及于 眾 人 。 而 不 容 其 犯 法 。 此 周 禮 所 言 伍 兩 卒 旅 師 軍 之 遺 制 。 而 孫 子 之 所 謂 治 眾 如 治 寡 也 。由 此 而 推 。 雖 將 十 萬 之 眾 無 難 焉 。 乃 今 之 制 軍 則 不 然 。 各 路 調(diào) 發(fā)之 兵 。 領(lǐng) 兵 官 或 一 人 領(lǐng) 數(shù) 百 人 。 多 者或 至 千 人 。 又 或 數(shù) 人 領(lǐng) 之 。 而 部 伍 不分 。 兵 士 眾 多 。 漫 無 統(tǒng) 紀(jì) 。 且 兵 既 未 經(jīng) 選 練 。 又 自 他 處 調(diào) 發(fā) 而 至 。 與 主 將 素 不 相 習(xí) 。 各 路 之 兵 。 勇 怯 不 齊 。 心 各 異 。 是 以 兵 勇 雖 多 。 有 如 烏 合 。 數(shù)里 之 外 。 望 風(fēng) 奔 潰 。 嗟 乎 。 兵 無 隊(duì) 伍 。 主 將 其 能 與 士 卒 親 乎 。 士 卒 遂 畏 主 將 而 奉 其 命 令 乎 。 且 主 將 即 欲賞 罰 其 眾 。 而 部 伍 不 分 。 遂 能 行 其 賞罰 乎 。 則 兵 眾 之 卒 然 逃 散 。 主 將 其 遂能 禁 之 乎 。 愚 以 為 宜 仿 戚 氏 法 制 軍 。 而 加 之 訓(xùn) 練 以 救 其 弊 。 何 者 。 兵之 宜 先 事 于 訓(xùn) 練 也 。 不 訓(xùn) 練 。 則 兵 不可 用 。 不 儲(chǔ) 器 械 。 則 器 械 不 備 矣 。 不 較 武 藝 。 則 武 藝 不 精 矣 。 不 明 號(hào) 令 。 制 賞 罰 。 則 眾 人 之 耳 目 不 一 。 而 心 志 不 齊 矣 。 不 申 禁 約 。 則 淫 掠 不 除 矣 。 不勤 操 演 。 則 營(yíng) 陣 不 熟 矣 。 是 以 主 將 之欲 明 軍 法 者 。 必 以 此 數(shù) 者 訓(xùn) 練 其 兵 。 然 以 此 數(shù) 者 訓(xùn) 練 其 兵 。 又 必以 立 隊(duì) 伍 為 先 務(wù) 。 蓋 當(dāng) 今 之 時(shí) 。 誠(chéng) 有 知 兵 之 將 。 具 糧 餉 。 選 士 卒 。 依戚 氏 之 遺 法 。 以 立 其 隊(duì) 伍 。 而 又 儲(chǔ) 其器 械 。 較 其 武 藝 。 明 其 號(hào) 令 。 制 其 賞 罰 。 申 其 禁 約 。 勤 其 操 演 。 以 訓(xùn) 練 之 。 其 平日 所 以 待 兵 者 。 又 馭 之 以 不 測(cè) 之 威 。 示之 以 不 爽 之 信 。 繼 之 以 不 可 怨 叛 之 恩 。 對(duì)敵 交 鋒 。 身 先 士 卒 以 為 之 倡 。 如 是 。 而 軍 士 設(shè) 猶 有 臨 陣 退 走 者 。 則 治 之 以 軍 法而 不 少 貸 。 是 以 三 軍 之 士 既 知 主 將 可 恃 以 托 命 。 而 樂 為 之 盡 力 。 又 素 悉 主 將 之 法 令 一 。 畏 死而 退 走 。 即 先 犯 死 法 。 而 自 置 其 身 于 必 死 之 地 。 轉(zhuǎn) 不 若 不 退 走 者 之 可 以 不 至 于 死 。 爭(zhēng) 以 當(dāng) 先為 事 。 而 不 肯 或 出 于 退 走 。 以 犯 主 將 之 法 。 蓋 惟 有 制 軍 之 法 。 而后 軍 法 可 以 明 。 惟 軍 法 明 。 而 后 軍 法 可 以 行 。 惟 軍 法 行 。 而 后 可 以 行 軍 。 可 以 行 軍 。 斯 可 以 滅 賊 ?？?以 滅 賊 。 斯 可 以 守 土 地 保 人 民 安 國(guó) 家 矣 。 成 法 具 在 。 主 將 有 欲 殺 賊 立 功 名 者 。 胡 不 講 求 其 法 而行 之 也 。
辨 握 奇 經(jīng)
謝 應(yīng)芝
握 奇 經(jīng) 不 詳 所 由 著 。 或云 出 于 風(fēng) 后 及 太 公 望 。 又 謂 樂 毅 張 良 韓 信 與 為 之 。 然 古 兵 家 言 不 聞 有 握 奇 經(jīng) 。 其 書 蓋 晚 出 也。 黃 帝 版 泉 涿 鹿 之 戰(zhàn) 。 既 荒 遠(yuǎn) 無 征 。 武王 之 伐 紂 。 革 車 三 百 兩 。 虎 賁 三 千 人 。 壹 戎 衣 而 有 天 下 。 孟 子 曰 。 以 至 仁 伐 至 不 仁 。 未 見 其 血 之 流 杵 也 。 彼 管 仲 詭 道 伐 楚 。 師 次 于 召 陵 。 且 未 嘗 用 戰(zhàn) 。 況 在 風(fēng) 后 太 公 之 倫 耶 。 至 若晉 楚 城 濮 之 戰(zhàn) 。 胥 臣 狐 毛 欒 枝 出 奇 制 勝 。 而先 軫 卻 溱 以 中 軍 出 擊 。 遂 致 馬 牛 風(fēng) 于 澤 。 亡大 之 左 旃 。 設(shè) 得 臣 以 一 軍 襲 之 。 晉兵 有 不 反 顧 自 亂 哉 。 惟 握 奇 之 言 兵 也 。 以 奇 戰(zhàn) 。 以 正 守 。 先 為 不可 敗 以 為 勝 。 斷 乎 其 不 至 此 。 戰(zhàn) 國(guó) 以 來 。 殺 人 如 草 艾 。 獨(dú) 樂 毅 韓 信 之 用 兵 。 未 嘗 有 敗 。 而 淮 陰 垓 下 之 戰(zhàn) 。 孔 將 軍 居 左 。 費(fèi) 將 軍 居 右 。 皇 帝 在 后 。 絳 侯 柴 將 軍 在 皇 帝 后 。 或 曰 。 即 握 奇 陣 法 也 。 不 得 乎 此 。 雖 城 濮 之 勝 。 未 嘗 不 危 。 得 乎 此 。 雖 以 項(xiàng) 籍 之 強(qiáng) 。 卒 勝 之 于 垓 下 。 然 項(xiàng) 籍 既 敗 。 以 二 十 八 騎 分 為 四 隊(duì) 。 四 向 馳 擊 。 亦 握 奇 之 法 。 而 兵 敗 身 死 。 何 哉 。 大 抵 恃 剛 者 折 。 恃 戰(zhàn) 者 亡 。 故 曰 節(jié)制 之 師 不 敵 仁 義 。 君 子 必 不 以 彼 而 易 此 。 秦 人 焚 書 之 余 。 百 氏 雜家 爭(zhēng) 出 。 學(xué) 者 又 務(wù) 為 隱 怪 。 支 離 傅 會(huì) 。 破 義 害 道 。 誤 人 之 身 家 。 而 握 奇 之 言 猶 近 正 。 或 出 于 樂 毅 韓 信 之 徒 。 有 不 可 知 。 言 兵 者 寶 焉 。 惜 書 義 為 舊 注 所蔀 。 頗 發(fā) 明 之 。 藏 于 家 。
汪 仲 伊 握 奇 圖 解 序
戴 朢
歙 汪 子 仲 伊 以 所 箸 握 奇 圖 解 示 予 。 曰 。 子 好 議 論 今 古 。 盍 抒 子 所 欲 言 。 張 吾 之 書 。 予曰 。 唯 唯 否 否 。 嘗 聞 之 古 初 矣 。 天 地設(shè) 而 有 陰 陽(yáng) 。 一 闔 一 辟 。 一 消 一 息 。 道 之 經(jīng) 而 兵 之 精 與 。 古 之 人 制 陳 法 。 所 謂 天 衡 地 軸 前 后沖 者 。 不 以 是 形 與 。 天 不 能 有 陽(yáng) 而 無 陰 。 有 日 而 無 月 。 地 不 能 有 山 而 無 川 。 人 不 能 有 文 而 無 武 。 有 道 而 無 兵 。 道 若 日 也 。 兵 若 月 也 。 月 承 日 以 為 光 。 兵 輔 道 以 為 紀(jì) 。 道 無 兵 道 滅 。 兵 無 道 兵 殘 。 兵 為 衛(wèi) 道設(shè) 也 。 堯 舜 貴 讓 。 未 嘗 不 善 陳 。 湯 武好 仁 。 未 嘗 不 用 戰(zhàn) 。 徒 揖 讓 。 不 知 陳。 善 陳 者 覆 之 。 徒 仁 義 。 不 用 戰(zhàn) 。 善 戰(zhàn) 者 抇 之 。 暴 秦 而 降 。 漢 之高 帝 光 武 。 明 之 高 皇 。 兵 與 道 合 。 不 合 則 賊 盜 窺 人 國(guó) 。 夷 狄 竊 王 鈇 。 勝 則 屠 城 破 邑 。 殺 人 億 千 百 萬 。 敗 則 掠 野 。 醢 人 畜 以 為 食 。 雖 有 君 子 。 莫 之 能 御 也 。 事 幸 而 得 集 。 則 號(hào) 為 君 子 者 。 從 而 登 其 城 。 伺 其 谷 。 朝 跽 堯 舜 之 。 夕 見 湯 武 之 矣 。 鄉(xiāng) 所 謂 屠 城 掠 野 之 徒 。 盈 其 貫 以 死 從 。 而 揚(yáng) 之 曰 。 此 元 功 重 臣 。 與 伊 摯 呂 尚 論 功 度 德 者 也 。 吾 嘗 受 嬴 劉 以 往 史 氏 之 書 。 皆 以 是 觀 矣 。于 乎 。 是 其 故 何 也 。 則 由 于 虛 靈 沖 漠 枯 坐 尸 噓 之 徒 之 張 目 拱 手 。 而 謀 人 家 國(guó) 者 。 階 之 厲 也 。不 知 道 不 通 兵 。 致 道 離 兵 。 而 兵 不 衛(wèi) 道 。 賊 盜 夷 狄 遂 相 帥 角 逐 。 反 以 兵 脅 道 滅 道 。 不 大 可 哀哉 。 抑 人 有 恒 言 。 皆 曰 兵 農(nóng) 禮 樂 。 不知 古 者 以 兵 屬 之 禮 。 宗 伯 掌 其 儀 。 司馬 職 其 功 。 戰(zhàn) 不 可 空 習(xí) 。 則 四 時(shí) 田獵 以 閑 之 。 子 路 言 可 使 知 方 。 知 其 軍陳 行 列 坐 作 進(jìn) 退 之 法 也 。 先 王 安 不 忘 危 。 存 不 忘 亡 。 軍 旅 之 事 。 寓 于 俎 豆 。 俎 數(shù) 奇 。 豆 數(shù) 偶。 兵 之 方 員 銳 直 。 所 以 乘 承 比 應(yīng) 者 。 胥 于 是 焉 在 。 丹 徒 莊 棫 之 書 。 序仲 伊 之 書 。 其 言 粹 矣 美 矣 。 復(fù) 推 道 與兵 相 輔 之 義 。 以 廣 其 恉 。 仲 伊 其 不 非 我 邪 。
司 馬 法 序
張 澍
按 孫 子 注 云 。 司 馬 法者 。 周 大 司 馬 之 法 也 。 周 武 既 平 殷 亂 。 封 太 公 于 齊 。 故 其 法 傳 于 齊 。 周 禮 疏 云 。 齊 景 公 時(shí) 。 大 夫 穰 苴 作 司 馬 法 。 至 齊 威 王 。 大夫 等 追 論 古 法 。 又 作 司 馬 法 。 于 穰苴 。 太 史 公 曰 。 自 古 王 者 而 有 司 馬 法 。 穰苴 能 申 明 之 。 又 云 。 司 馬 法 所 從 來 尚矣 。 太 公 孫 吳 王 子 能 紹 而 明 之 。 穰 苴傳 云 。 齊 威 王 使 大 夫 追 論 古 者 司 馬 兵 法 。 而 穰 苴 于 其 中 。 因 號(hào) 曰 司 馬 穰 苴 兵 法 。 是 古 者 即 有 司 馬 法 。 非 穰 苴 始 作 。 亦 威 王 時(shí) 穰 苴 兵 法 于 司 馬法 中 。 非 司 馬 法 于 穰 苴 兵 法 中 也 。 周 禮 疏 誤 矣 。 晉 張 華 以 司 馬 法 為 周 公 作 。 當(dāng) 得 其 實(shí) 。 考 周 官 。 縣 師 。 將 有 軍 旅 田 役 會(huì) 同 之 戒 。 則受 法 于 司 馬 以 作 其 眾 庶 。 小 司 馬 掌 事 。 如大 司 馬 之 法 。 司 兵 授 兵 。 從 司 馬 之 法以 頒 之 。 此 司 馬 法 。 即 周 之 政 典 也 。漢 藝 文 志 謂 之 軍 禮 司 馬 法 者 。 考 大 宗 伯 掌 軍 禮 之 別 有 五 。 孔 叢 子 有 問 軍 禮 之 篇 。 而 周 禮 注 引 軍 禮 云 。 無 干 軍 無 自 后 射 。 當(dāng) 即 此 書 所 載 也 。 竊 嘆三 代 治 兵 田 賦 軍 車 廣 浩 纖 悉 。 數(shù) 十 年 而 后 事 具 。 數(shù) 十 百 年 而 后 得 志 于 天 下 。 夷 吾 九 合 一 匡 。猶 本 一 師 五 旅 一 旅 五 卒 之 規(guī) 。 葛 相 四 正 四 奇 。 亦 原 五 人 為 伍 五 伍 為 隊(duì) 之 式 。 馬 遷 稱 其 閎 廓 深遠(yuǎn) 。 雖 三 代 征 伐 。 未 能 竟 其 義 如 其 文 。 豈 不 諒 哉 。 漢 志 原 書 百 五 十 篇 。 今存 五 篇 。 他 書 所 引 。 亦 有 不 見 五 篇 中者 。 皆 逸 文 也 。 又 李 靖 問 對(duì) 。 世 所 傳 兵 家 流 。 分 權(quán) 謀 形 勢(shì) 陰 陽(yáng) 技 巧 四 種 。 皆 出 于 司 馬 法 。 蓋 系 任 宏 所 論 。 非 司 馬 法 本 文 。 史 記 注 引 宋 均 春 秋 少 陰 云云 。 是 春 搜 秋 狝 一 段 注 文 。 疑 注 是 宋均 作 也 。 然 隋 書 經(jīng) 籍 志 。 賈 詡 注 司 馬法 三 卷 。 今 已 佚 。 太 平 御 覽 所 引 注 文 。 不 著 名 氏 。 史 記 注 又 引 司 馬 法 夏 用 玄 鉞 。 宋 均 注 玄 鉞 用 鐵 不 磨 礪 。 是 司 馬 法 為 宋 均注 無 疑 。 均 為 鄭 康 成 弟 子 也 。 吾 鄉(xiāng) 階 州 邢 雨 民 太 守 曾 輯 是 書 。 之 浙 中 。 字 多 錯(cuò) 。 仍 有 闕 漏 。 孫 氏 星 衍 所 遺 脫 尤 多 。 余 為 補(bǔ) 而 正 之 。 以 授 學(xué) 侶 。 乃 序 其 緣 起 如 此 。
李 廣 論
陸 心源
古 之 所 謂 名 將 者 。 必 其 仁 足 以 撫 眾 。 智 足 以 料 敵。 勇 足 以 御 侮 。 義 足 以 著 節(jié) 。 而 后 可 以 成 非 常 之 功 。 垂 無 窮 之 名 。 非 茍 焉 徼 幸 以 成 功 者 也 。史 記 之 為 李 廣 立 傳 也 。 著 其 為 名 將 。 而惜 其 數(shù) 奇 。 后 人 亦 多 從 而 和 之 。 以 愚觀 之 。 廣 蓋 不 仁 不 義 無 智 無 勇 之 人 。 安 得 為 名 將 乎 哉 。 何 則 。 廣 以 衛(wèi) 尉 為 將 軍 。 為 單 于 所 生 得 。 則 無 勇 。 霸 陵 尉 以 怨 而 被 誅 。 隴 西 羌 既 降而 詐 殺 。 則 不 仁 。 為 漢 驍 騎 都 尉 。 而私 受 梁 王 印 。 則 不 義 。 身 為 大 將 。 昧于 輿 地 。 至 迷 失 道 。 則 不 智 。 不 仁 不義 。 無 智 無 勇 。 而 可 謂 之 名 將 乎 哉 。 且 夫 廣 之 受 任 。 不 為 不 重 矣 。 七 為 太 守 。 四 為 將 軍 。 其 為 太 守 也 。 上 郡 則 得 之 中 貴 人 之 口 而 已 。 北 平 則 徒 有 飛 將 軍 之 號(hào) 而 已 。 上 谷 云 中 隴西 北 地 。 碌 碌 無 足 道 。 其 為 將 軍 也 。 伏 馬 邑 而 無 功 。 出 定 襄 而 獨(dú) 無 功 。 出 雁 門 而 大 敗 。 出 東 道 而 又 幾 于 敗 。 為 將 若 此 。 可 謂 無 復(fù) 人 心 者 。 以 司 馬 穰 苴 之 法 論 之 。 擅 斬 固 誅 。 失 律 亦 誅 。 殺 降 固 誅 。 懷 貳 亦 誅 。慢 令 固 誅 。 負(fù) 恩 亦 誅 。 廣 之 所 謂 名 將 者 。 果 安 在 也 。 史 公 欲 為 之 辭 而 不 可 得 。 于 是 創(chuàng) 為 數(shù) 奇 之 說 以 眩 人 。 果 爾 。 數(shù) 不 奇 。 則 雖 白 面 書 生 。 紈 子 弟 。 寄 專 閫 而 可 以 成 功 。 數(shù) 奇 。 則 雖 節(jié) 制 如 桓 文 。 仁 義 如 湯 武 。 亦 不 能 取 勝 。 豈 其 然 乎 。 豈 其 然 乎 。 且 史 以 廣 行 無 部 曲 行 陳 。 未 嘗 遇 害 為 稱 。 則 尤 謬 甚 。 易 曰 。 師 出 以 律 。 荀子 曰 。 秦 之 銳 卒 。 不 可 當(dāng) 桓 文 之 節(jié) 制 。 節(jié) 制 不 明 。 而 可 以 取 勝 者 。 未 之 有 也 。 廣 之 無 功 。 亦 正 坐 此 。 史 公 反以 為 美 談 。 何 其 謬 邪 。 且 為 將 無 赫 赫 之 功 。 僅 曰 未 嘗 遇 害 而 已 。 則 世 之 巧 于 避 敵 者 。 皆 得 為名 將 矣 。 烏 乎 可 。 雖 然 。 史 稱 廣 得 賞 賜 。 輒分 戲 下 。 飲 食 與 士 卒 共 之 。 固 非 慳 于財(cái) 者 。 后 之 為 將 者 。 不 恤 士 卒 之 苦 。 又 從 而 侵 克 之 。 迨 乎 所 向 無功 。 亦 藉 口 數(shù) 奇 之 說 。 此 又 廣 之 罪 人 也 夫 。
郭 子 儀 單 騎 受 盟 論 上
沈 兆霖
為 將 之 道 。 恩 與 信 而 已 。 以 恩 信 用 將 帥 。 則 將 帥 奮 。 以 恩 信 用 與 國(guó) 。 則 與 國(guó) 親 。 然 恩 信 令 將 帥 易 。 結(jié) 與 國(guó) 難 。 與 國(guó) 之 勢(shì) 。 與 我 均 強(qiáng) 弱 。 非 帥 比 也 。 用之 而 緩 則 怠 。 用 之 而 急 則 變 。 用 之 而誘 以 利 。 則 利 且 無 厭 。 用 之 而 賞 以 爵 。 則 爵 非 所 樂 。 故 用 將 帥 之 恩 信 。 不 過 明 賞 必 罰 而 已 。 而 用 與 國(guó) 。 則 有 不 可 言 喻 者 。 必 如 漢 光 武 推 赤 心 置 人腹 中 。 而 后 順 我 而 效 。 逆 我 而 亦 效 。 為 我 與 國(guó) 而 效 。 為 我 敵 國(guó) 而 亦 效 。 若 唐 郭 子 儀 單 騎 受 盟 一 事 。 非 徒 一 時(shí) 之 膽力 過 人 。 實(shí) 其 平 日 之 恩 信 深 也 。 當(dāng) 回 紇 之 入 鳳 翔 也 。 葉 護(hù) 雖 與 廣平 王 約 為 兄 弟 。 而 其 心 實(shí) 以 觀 天 下 之 變 。 唐馭 之 善 。 則 可 以 得 金 帛 子 女 。 不 善 。 則 亦 吐 蕃 吐 谷 渾 之 類 耳 。 豈 復(fù) 為 我 用 哉 。 故 使 軍 中 無 子 儀 。 廣 平 雖 善 用 兵 。 亦 不 能 藉 其 力 以 復(fù) 兩 京 。 且 反 致 掣 肘 。 如 討 史 朝 義 之 役 。 子 儀 留 京 師 。 回 紇 見 三 城 邱 墟 。 即 困 辱 劉 清 潭 是 已 。 矧 涇 陽(yáng) 之 圍 。 又 非 入 三 城 比 。 其 與 仆 固 懷 恩 。 親 也 。 與 三 虜 。 鄰 國(guó) 也 。 合 懷 恩 三虜 。 又 處 必 勝 之 勢(shì) 也 。 何 憚 子 儀 。 子 儀 亦 何 所 恃 而 與 之 盟 。 夫 人 心 一 也 。 雖 俗 異 勢(shì) 殊 。 其 感 同 也 。 當(dāng) 回 紇 以 四 千 人 行 萬 余 里 入 中 國(guó) 。 子 儀 與之 同 甘 苦 。 齊 寢 食 。 察 其 好 惡 。 知 其 勞 逸 。 回 紇 視 子 儀 如 父 母 。 子 儀 亦 視 回 紇 如 手 足 。 回 紇 輕 中 國(guó) 。 而 不 敢 輕 子 儀 。 故 不 聞 子 儀 握 兵 者 數(shù) 年 。 而 后 從 懷 恩 。 反 以 為 足 以 報(bào) 子 儀 矣 。 而 子 儀 乃 竟 猶 在 也 。 斯 時(shí) 即 使 牙 將 持 手 札撫 慰 。 彼 亦 必 歡 欣 鼓 舞 勒 兵 而 退 。 必單 騎 往 者 。 亦 示 恩 信 而 已 。 蓋 公 不 出 。 則 回 紇 反 以 公 為 疑 忌 于 彼。 一 出 。 則 知 公 之 無 疑 于 我 。 而 我 之自 負(fù) 其 恩 信 也 。 公 如 是 。 而 我 乃 如 是 。 是 我 自 甘 為 夷 虜 也 。 可 恥也 。 我 如 是 。 而 公 尚 如 是 。 是 公 之 進(jìn) 我 于 中 國(guó) 也 。 可 感 也 。 欲 不盟 。 烏 乎 安 。 然 后 知 用 兵 之 道 。 不 徒 恃 謀 與 力 也 。 謀 力 有 余 而 恩信 不 足 。 危 且 勞 矣 。 故 任 力 將 不 如 任 智 將 。 任 智 將 不 如 任 儒 將 。 任 儒 將 又 不 如 任 賢 將 。 子 儀起 家 羈 旅 中 。 其 用 兵 亦 不 聞 有 奇 計(jì) 陰 謀 。 殆以 德 勝 而 不 以 術(shù) 勝 者 與 。 或 者 以 為 子 儀 之 福 使 然 。 固 失 之 淺 。 又 或 因 回 紇 之 退 。 而 咎 子 儀 不 能 馭 懷 恩 。 此 僅 足 使 懷 恩 增 罪 。 而 不 能 使 子 儀 任 過 也。 回 紇 之 來 也 。 有 卜 者 言 曰 。 此 行 當(dāng)遇 大 人 而 還 。 子 儀 之 至 誠(chéng) 感 人 。 可 以 為 大 人 矣 。
郭 子 儀 單 騎 受 盟 論 下
沈 兆霖
或 曰 。 子 儀 之 事 可 學(xué)乎 。 曰 。 不 可 。 無 子 儀 之 學(xué) 。 無 子 儀之 德 。 無 子 儀 之 威 名 。 無 子 儀 之 才 膽 。 而 學(xué) 之 。 險(xiǎn) 矣 。 以 大 臣 為 嘗 試 矣 。 以 國(guó) 家 為 孤 注 矣 。如 之 何 其 可 也 。 且 在 子 儀 。 亦 不 能 行 于 功 名 未 盛 之 先 也 。 行 于 功 名 未 盛 之 先 。 則 匹 夫 之 行 耳 。 烏 能 與 回 紇 盟 。 且不 能 行 于 功 名 已 盛 而 德 信 未 孚 之 時(shí) 也 。 行 于 德 信 未 孚 之 時(shí) 。 則 一 人 一 騎 縛 之 而 去已 耳 。 回 紇 亦 烏 與 之 盟 。 故 此 不 過 一 時(shí) 一 事 而 已 。 子 儀 且 不 能再 行 。 又 何 從 而 學(xué) 之 。 然 則 竟 不 可 學(xué) 乎 。 曰 。 得 其 意 焉 可 也 。 方 懷 恩 之 誘 回 紇 吐 蕃 吐 谷 渾 圍 涇 陽(yáng) 也 。 所最 恃 者 回 紇 耳 。 即 吐 蕃 等 亦 因 回 紇 而 來 耳 。 去回 紇 。 則 不 戰(zhàn) 而 自 潰 矣 。 子 儀 之 事 。 離 其 羽 翼 之 計(jì) 也 。 危 言 以 動(dòng) 之 。 正 言 以 責(zé) 之 。 下 馬 以 榮 之 。 執(zhí) 手 以 親 之 。 使 其 戰(zhàn) 之 心 頓 解 。 而 奮 發(fā) 愧 悔 之 意 俱 生 。 非 用 兵 之 最 上 者 乎。 夫 敵 之 來 也 。 未 有 孤 立 而 能 成 者 。 回紇 去 則 吐 蕃 孤 。 亦 未 有 不 和 而 能 存 者 。 激 回 紇 使 之 攻 吐 蕃 。 則 吐 蕃 與 回 紇 不 和 。 決 策 之 神 。 莫 神 于 此 矣 。 后 之 用 兵 者 。 儻 觀 敵 勢(shì)固 結(jié) 不 解 。 莫 若 先 離 其 黨 。 援 結(jié) 其 鄰 近 。 使 之 勢(shì) 孤 而 內(nèi) 不 和 。 然 后 靜 鎮(zhèn) 以 待 其 弊 。 出 奇 以 制其 勝 。 亦 或 一 策 也 。 此 子 儀 盟 回 紇 之 意 也 。
讀 蘇 老 泉 上 韓 樞 密 書
何 曰愈
宋 太 祖 陳 橋 之 役 。 因?qū)?士 黃 袍 加 身 而 有 天 下 。 故 馭 卒 以 恩 。 寬仁 以 結(jié) 之 。 賞 賚 以 悅 之 。 此 一 時(shí) 之 權(quán)宜 耳 。 非 以 為 不 弊 之 法 也 。 嗣 君 不 識(shí)此 意 。 未 能 潛 易 其 失 。 且 奉 為 故 事 。 當(dāng) 郊 社 之 期 。 賜 予 無 算 。 動(dòng) 以 億 萬 計(jì) 。 夫 恩 頻 則 惠 褻 。 若 輩 小 人 。 習(xí) 以 為 常 。 既 無 感 恩 之 心 。且 以 朝 廷 為 畏 己 。 其 氣 益 恣 以 驕 。 外 而 郡 守 連 帥 不 能 按 。 內(nèi) 而 京 尹 法 司 不 能 制 。 何 者 。 惠 褻故 也 。 老 泉 練 達(dá) 兵 事 。 目 睹 其 弊 。 故上 韓 樞 密 書 。 諷 其 斷 斬 立 威 。 可 謂 知矯 弊 救 失 者 矣 。 然 當(dāng) 積 罷 之 后 。 病 入膏 盲 。 非 有 術(shù) 以 潛 移 之 。 則 威 未 易 立 。 法 未 易 行 。 斷 斬 適 足 以 速禍 耳 。 今 有 患 癰 于 此 。 投 以 解 毒 利 導(dǎo) 之 劑 。 使之 內(nèi) 消 者 。 良 醫(yī) 也 。 針 砭 攻 伐 者 次 也 。 若 掄 剜 挖 割 。 瘡 雖 去 而 命 亦 隨 之 矣 。 當(dāng) 其 始 。 若 輩 非 敢 遽 驕 且 悍 也 。 其 致 之 者 有 漸 矣 。 非 如 宋 太 祖 之 受 恩 。 即 庸 將 撫 馭 乖 方 。 恩 威 不 行 。 仁 厚 者 則 狎 昵 市 恩 。 懦 怯 者 則 因 循 屈 法 。 悍 將 或 藉 彼 眾 以 自 重 。 貪 將 或 因 侵 削 而 姑容 。 月 漸 歲 漬 。 遂 成 狂 瀾 之 勢(shì) 。 戢 之 道 無 他 。 在 恩 威 并 用 寬 猛 兼 施 而 已 。 承 積 威 之 后 。 宜 先 恩 而 后 威。 承 積 罷 之 后 。 宜 先 威 而 后 恩 。 先 恩 而 后 威 者 。 古 有 之 。 越 王 句 踐 是 也 。 越 自 棲 會(huì) 稽 而 后 。 當(dāng) 灰 燼 之 余 。 為 鄰 威 所 劫 。 士 氣 不 振 。 民 生 凋 敝 。 句 踐 安 老 懷 幼 。 問 傷 吊 死 。 寬仁 厚 澤 。 結(jié) 以 恩 信 。 及 德 澤 既 孚 。 使 不 裁 之 以 威 。 譬 如 驕 子 。 不 可 用 也 。 故 伐 吳 之 役 。 四 徙 而 四 斬 。 越 遂 以 霸 。 先 威 而 后 恩 者 。古 有 之 。 鄭 公 孫 僑 是 也 。 鄭 當(dāng) 七 穆 之 際 。 族 盛 寵 汰 。 侈 僭 無 度 。 世 族 之 家 恣 于 朝 。 萑 苻 之 盜 橫 于 野 。 罷 敝 已 甚 。 故 國(guó) 氏 抑 強(qiáng) 鋤 暴 。 均 伍 田 賦 。 定 制 度 。 鑄 刑 書 。 峻法 以 懾 之 。 及 威 令 既 行 。 使 不 濟(jì) 以 寬 。 譬 如 防 川 。 決 溢 可 俟 也 。 故 以 養(yǎng) 以 教 。 以 矜 以 恤 。 鄭 賴 以 安 。 夫 兵 即 民 也 。 故 治 國(guó) 之 道 可 通 于 治 兵 。 當(dāng) 宋 委 靡 不 振 之 際 。 士 卒 驕 橫 。 立 威 之 論 宜 矣 。 然 威 行 必 須 繼 之 以 恩 。 且 威 其 士 卒 。 不 若 威 其 將 校 。 蓋 卒 眾 而 將 寡 。 卒 類 皆 市 井 亡 命 。 若 恩 威 未 行 。 遽 繩 以 法 。 則 眾 怨 。 眾 怨 則 變 起 。 裨 弁 受 天 子 爵 祿 。 頂冠 而 束 帶 。 身 士 大 夫 之 列 。 馬 之 受銜 勒 者 也 。 上 下 之 分 悉 于 中 。 揖 讓 之儀 嫻 于 外 。 且 其 數(shù) 寡 。 即 使 桀 驁 。 亦 必 不 敢 棄 父 母 妻 子 。 舍 軀 命 。 輒 萌 畔 逆 之 心 。 故 雖 以 法 繩 之 。 必 無 蕭 墻 之 患 。 而 士 卒 見 吾 繩 其 上 者 。 必曰 。 彼 貴 者 也 。 治 我 者 也 。 法 猶 不 貸 。 況 吾 儕 乎 。 將 莫 不 悚 然 而 吾 懼 。 知 其 吾 懼 也 。 又 于 裨 校 卒 伍 中 。 察 其 有 微 績(jī) 及 藝 絕 等 倫 懔 遵 法 度 者 。 超 擢而 厚 賚 之 。 婚 喪 不 舉 者 赒 之 。 疾 痛者 藥 餌 之 。 則 眾 又 必 欣 然 而 吾 愛 矣 。 始 則 畏 威 而 吾 懼 。 既 則 戴 德而 吾 愛 。 則 嚴(yán) 師 而 慈 母 兼 之 矣 。 心 烏 敢 貳 。 于 是 廉 其 尤 不 法 者 。 嚴(yán)繩 一 二 人 。 其 次 則 月 更 而 歲 易 之 。 去其 大 憝 。 則 余 者 無 能 為 已 。 吾 又 功 賞罪 罰 。 必 明 必 信 。 親 上 知 方 。 必 告 必 誡 。 如 是 。 則驕 悍 之 風(fēng) 。 移 于 無 形 。 即 使 之 蹈 鋒 刃 。 赴 水 火 。 惟 吾 所 命 。 其 孰 敢 違 。 豈 徒 怵 威 奉 法 已 哉 。 然而 非 有 驚 世 駭 俗 之 術(shù) 也 。 亦 曰 寬 猛 恩 威 而 已 矣 。
圣 武 記 敘
魏 源
荊 楚 以 南 。 有 積 感 之民 焉 。 距 生 于 干 隆 征 楚 苗 之 前 一 歲 。 中更 嘉 慶 征 教 匪 征 海 寇 之 歲 。 迄 十 八 載 畿 輔 靖 賊 之 歲 。 始 貢 京 師 。 又 迄 道 光 征 回 疆 之 歲 。 始 筮 仕 京 師 。 京 師 。 掌 故 海 也 。 得 借 觀 史 館 秘 閣 官 書 。 及士 大 夫 私 家 著 述 故 老 傳 說 。 于 是 我 生 以 后 數(shù) 大 事 。 及 我 生 以 前 上 訖 國(guó) 初 數(shù) 十 大 事 。 磊 落 乎 耳目 。 旁 薄 乎 胸 臆 。 因 以 溯 洄 于 民 力 物力 之 盛 衰 。 人 材 風(fēng) 俗 進(jìn) 退 消 息 之 本 末 。 晚 僑 江 淮 。 海 警 忽 。 軍 問 沓 至 。 愾 然 觸 其 中 之 所 積 。 乃 盡 發(fā) 其 櫝 藏 。 排 比 經(jīng) 緯 。 馳 騁 往 復(fù) 。 先 取 其 涉 兵 事 及 所 論 議 若 干 篇 。 為 十 有 四 卷 。 統(tǒng) 四 十 余 萬 言 。 告 成 于 海 夷 就 款 江 寧 之 月 。 乃 敬 敘 其 端 。曰 。 天 地 以 五 行 戰(zhàn) 陰 陽(yáng) 。 圣 人 飭 五 官 。 則 戰(zhàn) 勝 于 廟 堂 。 戰(zhàn) 勝 廟 堂者 如 之 何 。 曰 ?！ ∈?清 尚 矣 。 請(qǐng) 言 圣 清 以 前 之 世 。 今 夫 財(cái) 用 不 足 國(guó) 非 貧 。 人 材 不 競(jìng) 之 謂 貧 。 令 不 行于 海 外 國(guó) 非 羸 。 令 不 行 于 境 內(nèi) 之 謂 羸 。 故 先 王 不 患 財(cái) 用 。 而 惟 亟 人 材 。 不 憂 不 逞 志 于 四 夷 。而 憂 不 逞 志 于 四 境 。 官 無 不 材 。 則 國(guó) 楨 富 。 境 無 廢 令 。 則 國(guó) 柄 強(qiáng) 。 楨 富 柄 強(qiáng) 。 則 以 之 詰 奸 。奸 不 處 。 以 之 治 財(cái) 。 財(cái) 不 蠹 。 以 之 搜 器 。 器 不 窳 。 以 之 練 士 。 士 無 虛 伍 。 如 是 。 何 患 于 四 夷。 何 憂 乎 御 侮 。 斯 之 謂 折 沖 于 尊 俎 。 嘗 觀 周 漢 唐 宋 金 元 明 之 中 葉 矣 。 瞻其 闕 。 夫 豈 無 懸 令 。 詢 其 廷 。 夫 豈 無 充 位 。 人 見 其 令 雷 行 于 九 服 。 而 不 知 其 令 未 出 階 闥 也 。 人 見 其 材 云 布 乎九 列 十 二 牧 。 而 不 知 其 槁 夫 于 灌 莽 也 。 無一 政 能 申 軍 法 。 則 佚 民 玩 。 無 一 材 堪 充 軍 吏 。 則 敖 民 狂 。 無 一 事 非 耗 軍 實(shí) 。 則 四 民 皆 荒 。 佚民 玩 則 畫 棰 不 能 令 一 羊 。 敖 民 狂 則 蟄 雷 不 能 破 一 墻 。 四 民 皆 荒 。 然 且 今 日 揖 于 堂 。 明 日 觴 于隍 。 后 日 胠 于 藏 。 以 節(jié) 制 輕 桓 文 。 以 富 強(qiáng) 歸 管 商 。 以 火 烈 金 肅 議 成 湯 。 奚 必 更 問 其 勝 負(fù) 于 疆場(chǎng) 矣 。 記 曰 。 物 恥 足 以 振 之 。 國(guó) 恥 足以 興 之 。 故 昔 帝 王 處 蒙 業(yè) 久 安 之 世 。 當(dāng) 渙 汗 大 號(hào) 之 日 。 必 虩 然 以軍 令 飾 天 下 之 人 心 。 皇 然 以 軍 食 延 天 下 之 人 材 。 人 材 進(jìn) 則 軍 政 修 。 人 心 肅 則 國(guó) 威 遒 。 一 喜 四海 春 。 一 怒 四 海 秋 。 五 官 強(qiáng) 。 五 兵 昌 。 禁 止 令 行 。 四 夷 來 王 。 是 之 謂 戰(zhàn) 勝 于 廟 堂 。 是 以 后 圣師 前 圣 。 后 王 師 前 王 。 師 前 圣 前 王 。 莫 近 于 我 烈 祖 神 宗 矣 。 書 曰 。 其 克 詰爾 戎 兵 。 以 陟 禹 之 。 方 行 天 下 。 至于 海 表 。 以 覲 文 王 之 耿 光 。 以 揚(yáng) 武 王之 大 烈 。 用 敢 拜 手 稽 首 。 作 圣 武 記 。
行 軍 要 言 前 后 自 記
張 成孫
予 嘗 讀 兵 家 言 。 而 知將 猶 心 也 。 兵 猶 手 足 也 。 心 不 能 役 手 足 。 則 心 為 不 靈 。 手 足 不 為 所 役 。 則 手 足 為 不 仁 。 是 故將 不 靈 則 將 不 足 任 矣 。 兵 不 仁 則 兵 不 可 用 矣 。 上 將 何 以 效 國(guó) 。 下將 何 以 榮 身 乎 。 余 早 歲 即 隨 征 川 楚 軍 營(yíng) 。 凡 十 有 余 年 。 見 夫 將 之 所 以 馭 卒 。 卒 之 所 以 用 命 。 戰(zhàn) 之 所 以 勝 。 功 之 所 以 成 。 未 有 不 由 于 賞 罰 明 。 號(hào) 令 肅 。 訓(xùn) 練 勤 者 也 。 蓋 賞 罰 明 則 恩 威 著 。 號(hào) 令 肅 則 志 向 專 。 訓(xùn) 練 勤 則 步 武 整。 將 故 能 視 卒 如 手 足 。 卒 故 能 奉 將 如 心 。 將 卒 相 洽 。 機(jī) 宜 無 愆 。 不 待 臨 陳 而 戰(zhàn) 勝 以 可 必 也 。技 勇 者 所 以 決 勝 。 技 勇 精 則 氣 壯 。 而 所 往 無 懼 怯 矣 。 器 械 者 所 以 制 勝 。 器 械 利 則 勇 奮 。 而 所向 無 阻 礙 矣 。 雖 然 。 惰 慢 于 平 日 。 而 欲 服 練 于 一 朝 。 吾 未 之 見 也 。 用 以 身 之 所 經(jīng) 。 目 之 所 擊 。 切 近 而 不 可 忽 者 。 條 示 吾 屬 。 俾 各 以 訓(xùn) 其 士 卒 。 庶 幾 惰 慢 不 形 。 共 矢 干 城 志 云 。 右 凡 五 十八 條 。 訓(xùn) 練 之 法 。 戰(zhàn) 勝 之 宜 。 略 具 是 矣 。 若 夫 地 有 險(xiǎn) 阻 平 易 之 不 同 。 候有 寒 暖 燥 濕 之 不 齊 。 機(jī) 有 奇 正 攻 守 之 各 異 。 卒有 多 寡 強(qiáng) 弱 之 不 一 。 執(zhí) 一 術(shù) 以 御 萬 變 。 是 猶 執(zhí) 一 隅 以 定 全 方 乎 。雖 然 。 方 固 可 例 以 一 隅 。 萬 變 固 不 外 乎 一 術(shù) 也 。 神 而 明 之 。 存 乎其 人 。 隨 時(shí) 而 變 通 之 可 也 。
行 軍 私 議
吳 敏樹
余 愚 。 不 能 精 敏 于人 事 。 況 于 言 兵 。 故 自 軍 事 十 年 以 來 。 未 嘗 妄 有 獻(xiàn) 言 于 當(dāng) 事 。 亦 未 敢 私 議 其 得 失成 敗 。 以 為 局 外 旁 觀 之 智 。 今 吾 從 弟 退 庵 。 被督 帥 曾 公 之 檄 。 募 軍 三 千 人 。 將 從 收復(fù) 江 東 。 以 親 愛 之 慮 。 不 能 無 強(qiáng) 言 之 。 吾 弟 考 論 古 將 帥 用 兵 之 事 悉 矣 。 又 身 歷 江南 北 諸 行 營(yíng) 閑 。 觀 之 甚 熟 。 余 特 以 今日 行 軍 時(shí) 所 可 臆 度 者 。 聊 設(shè) 議 以 明 之 。 蓋雖 面 語 深 屬 。 猶 恐 不 及 。 亦 誠(chéng) 自 忘 其愚 也 。
議 曰 。 今 賊 據(jù) 安 慶 江寧 以 抗 官 軍 。 有 年 歲 矣 。 楚 軍 雖 稍 銳 。 然 僅 能 掃 湖 北 。 清 江 西 。 未 能 奪 長(zhǎng) 江 而 下 也 。 本 年 江 寧 之 軍 又 潰 。 賊 益 出 陷 蘇 州 及 浙 江 。 今 曾 公 奉 命 總 督 兩江 。 帥 楚 軍 以 圖 克 復(fù) 。 雖 水 陸 并 進(jìn) 。 其 勢(shì) 必 陸 路 急 趨 。 以 沖 賊 腹 。 而 拯 拔 東 人 也 。 計(jì) 賊 之 御 楚 軍 。 必 更 倍 于 前 日 。 且 主 客 異 形 。 勞 逸 異 勢(shì) 。 其 進(jìn) 得 毋 不 易 乎 。 曰 。 賊 雖 蔓 據(jù) 安 江 之 地 。 其 士 民 固 皆 王 人 。 官 軍 之 入 。 隨 有 響 應(yīng) 。 何 難 進(jìn) 克 。 雖 然 。 吾 惟 是 之慮 也 。 彼 士 民 之 陷 于 賊 中 者 。 雖 望 官 軍 。 而實(shí) 憚 賊 。 雖 不 誠(chéng) 于 助 賊 。 而 久 為 賊 之所 制 。 聞 官 軍 之 來 。 則 恐 其 以 助 賊 為罪 。 必 不 惜 閑 密 以 求 自 通 于 官 軍 。 又必 言 賊 可 攻 之 形 。 以 速 官 軍 之 入 。 而必 不 敢 盛 言 賊 之 實(shí) 。 使 吾 反 疑 彼 之 為 賊 閑 阻 者 。 至 于 官 軍 之 不 幸 而 敗 。 則 非 彼 之 所 為 代 計(jì)也 。 所 謂 持 兩 端 以 圖 自 全 者 。 情 勢(shì) 類然 也 。 從 前 官 軍 之 入 而 失 利 者 。 未 必非 害 于 此 。 然 則 何 為 而 乃 可 進(jìn) 乎 。 曰 。 進(jìn)之 權(quán) 在 我 而 不 在 人 。 可 進(jìn) 之 機(jī) 在 賊 而 亦 在 我 。 我 之 往 攻 也 。 賊 固迎 而 備 之 。 俟 吾 之 進(jìn) 而 謀 覆 我 且 甚 欲 誘 我 。 吾誠(chéng) 心 勇 。 莫 如 形 怯 。 且 宜 遠(yuǎn) 賊 為 營(yíng) 。 使 賊 不 旦 夕 備 。 而 密 自 約 厲 。 旦 夕 以 虞 賊 之 來 。 賊 窺 我 久 不 敢 進(jìn) 。 必 且 輕 我 。 茍 來 犯 。 起 而 敗 之 。 則 有 進(jìn) 機(jī) 矣 。 或 猶 未 可 。 賊 恥敗 。 必 再 犯 。 或 潛 襲 我 后 。 又 起 而 敗 之 。 則 進(jìn) 勢(shì) 成 矣 。 若 賊 但 嚴(yán) 備 。 不 輕 犯 我 。 我 益 久 之 。 俟 賊 之 懈 。 乃 勃 然 以 興 也 。 蓋 休 士 久 可 以 數(shù) 月 。 進(jìn) 軍 必 令 于 一 夕 。 其 忍 辱 之 甚 。 必 至 一 軍 皆 憤。 而 訕 笑 盈 于 路 人 。 而 及 其 進(jìn) 也 。 乘 其 勝 氣 。 不 復(fù) 問 賊 。 可 遂 進(jìn) 不 止 。 此 兵 家 所 謂 止 如 處 女 。 起 如 脫 兔 。 行 軍 之 至 要 。 千 古 不 能 易 也 。 不 識(shí) 曾 公 今 日 之 進(jìn) 。 能 如 是 乎 。 雖 欲 如 是 。 其 能 以 如 其 意 乎 。 若 吾 弟 之 行 。 偏 師 之 從 令 者 也 。 余 慮 其 進(jìn) 之 不 自 主 。 而 不 暇 重 慎 。 且 新 出 羞 怯 。 名 亟 有 功 也 。 故 首 論之 。
吾 弟 之 言 兵 。 尚 嚴(yán) 整有 威 。 此 一 定 法 也 。 而 今 之 帥 鄉(xiāng) 勇 者 。 多 稍 寬 縱 之 。 往 往 亦 能 久 持 有 功 不 甚 敗 。 吾 弟 大 怪 之 。 以 訊 余 。 余 曰 。 今 之 募 勇 。 與 營(yíng) 兵 異 。 營(yíng) 兵 者 。 久 食 為 兵 之 利 。 以養(yǎng) 其 身 家 。 一 旦 用 之 戰(zhàn) 陣 。 雖 斬 殺 而驅(qū) 之 死 。 不 謂 非 宜 。 且 兵 籍 在 。 無 所 逃 之 。 今 募 勇 獨(dú) 日 得 幾 錢 耳 。 甚 嚴(yán) 之 不 過 散 走 。 而 吾 意 亦 重 于 用 法 。 故今 之 能 將 者 。 茍 與 之 相 親 倚 。 至 于 有敗 。 士 不 盡 去 其 將 。 而 將 亦 不 能 大 令于 其 士 。 雖 然 。 若 是 者 。 是 姑 務(wù) 相 聚 以 支 久 耳 。 可 卒 與 之 平 賊 乎 哉 。 況 又 有 必 不 能 以 自 存 者 耶。 吾 弟 之 言 嚴(yán) 者 是 也 。 其 嚴(yán) 也 必 先 嚴(yán) 于 其 細(xì) 。 細(xì) 者 之 罰 不 貸 。 而大 者 之 誅 可 幸 無 犯 也 。 吾 寬 而 縱 爾 。 使 爾 皆 為 賊 殺 。 爾 何 賴 焉 。 爾 惟 吾 令 。 則 不 死 且 有 功 。 必 使 此 意 皆 徹 乎 一 軍 之 心 。 而 軍 之 用 命。 如 聞 其 父 母 之 言 。 則 嚴(yán) 且 恩 矣 。 若 其 他 之 同 甘 苦 。 讓 財(cái) 利 。 凡 所 以 得 軍 士 心 者 。 不 足 為 吾 弟 言 之 矣 。
能 言 兵 者 。 皆 曰 今 之為 兵 者 。 患 不 能 出 奇 。 故 亦 無 奇 功 。 其 然 耶 。 否 耶 。 以今 之 功 。 度 之 古 人 。 誠(chéng) 疑 有 然 者 。 然 奇 難 言 也 。 能 屈 伸 左 右 虛 實(shí) 變 化 之 謂 奇 。 余 嘗 問 楊 君 芋 庵 以 奇 。 曰 。 在 用 閑 。 吾弟 亦 以 謂 然 。 閑 者 。 軍 之 妙 用 也 。 然 是 多 反 覆 善 誤 人 。 慎 之 哉 。 我 勢(shì) 勝 則 賊 黨 離 。 非 能 無 事 而 離 賊 者 也。 賊 又 極 狡 黠 不 可 易 誘 。 據(jù) 其 所 害 。 必 以 致 賊 。 而 時(shí) 其 饑 飽 勞 逸 銳 惰 以 制 之 。 此 平 之 奇 者 。若 夫 知 賊 之 人 與 其 情 。 則 觀 其 所 為 大 概 。 亦足 得 之 。 不 必 其 瑣 瑣 者 矣 。
兵 以 眾 戰(zhàn) 。 我 軍 且 未眾 也 。 而 諸 將 時(shí) 有 不 同 。 故 有 以 孤 軍陷 者 。 其 人 能 出 于 人 。 則 忌 者 思 害 之矣 。 今 之 分 將 者 。 或 起 書 生 。 或 出 武 夫 。 書 生 自 智 。 武 夫 自 勇 。 能 皆 和之 為 難 。 吾 弟 頃 未 與 行 閑 。 而 早 有 名 。 以我 視 人 。 度 人 觀 我 。 亦 有 足 懼 者 。 素 行 慕 高 而 恥 卑 。 舉 動(dòng) 輒 有 異 。 此 最 在 人 眼 目 。 不 可 以 與 我 同 。 余 謂兵 事 之 處 置 者 。 自 行 其 意 可 也 。 其 他 必 稍 與 人 同 。 毋 令 人 忌 害 我。 其 從 行 而 任 事 者 。 禮 而 與 之 謀 。 多謀 而 不 用 。 則 人 廢 然 不 自 竭 。 不 如 少 與 謀 而 時(shí) 用 之 也 。
聚 古 之 名 將 事 為 書 。 類而 名 之 。 以 賢 為 首 。 他 皆 有 取 焉 。 此 吾 弟 之 志 意 可 見 者 。 兵 之 道 博 矣 。 及 其用 之 乃 不 在 書 。 曾 公 之 言 亦 云 爾 。 余 未 知 武 事 。 而 稍 學(xué) 為 文 。 每 屬 筆 。 胸 中 有 古 人 文 思 。 效 之 者 。 為 之 輒 不 工 。 何 者 。 其 文 之 題 事 異 也 。 今 之 所 制 為 兵 與 今 所 遇 之 賊 。即 用 武 者 之 題 事 也 。 吾 弟 之 讀 書 。 多 且 熟 矣 。 熟 而 化 。 烏 有 不 用 。 又 烏 測(cè) 其 所 以 用 之 者 哉 。
萬 言 策 咸 豐 十 一 年
蔣 敦復(fù)
竊 惟 今 日 事 勢(shì) 。 欲 經(jīng) 營(yíng) 天 下 。 可 三 言 決 也 。 一 曰合 天 下 之 全 力 。 二 曰 破 天 下 之 成 局 。 三 曰 求 天 下 之 真 才 。 信 能 行 此 三 者 。 舉 其 綱 而 網(wǎng) 自 張 。 挈 其 領(lǐng) 而 衣 自 整 。 天 下 之 亂 。 可 從 此 定 矣 。 不 行 此 三 者 。 縱 魚 破 網(wǎng) 。 任 鼠 嚙 衣 。 日 復(fù) 一 日 。 坐 失 事 機(jī) 。 后 雖欲 舉 綱 挈 領(lǐng) 。 可 復(fù) 得 邪 。 曷 言 乎 合 天 下 之 全 力 也 。 譬 之 獵 者 。 禽 狐 兔 。 逐 獐 猳 。 一韓 盧 宋 鵲 力 耳 。 猛 虎 伏 深 林 。 巨 蟒 橫大 澤 。 磨 牙 吮 血 。 實(shí) 有 徒 。 則 必 發(fā) 士 卒 。 具 網(wǎng) 罟 。 操 強(qiáng) 弓 毒 矢 。 大 合 圍 以 攻 之 。 盡殺 毋 遺 類 。 焉 為 他 日 患 。 賊 始 粵 西 。 其勢(shì) 甚 微 。 郡 縣 力 治 之 有 余 。 地 方 有 司 。 才 無 一 足 辦 者 。 養(yǎng) 成 潰 癰 。 不 可 收 拾 。 至 朝 廷 命 將 出 師 。 亦 不 能 制 。 推 其 失 。 在 賊 未 出 粵 。 不 調(diào) 集 兩 廣 官 軍 。 及川 湖 云 貴 土 司 狼 兵 。 并 力 擒 治 。 及 既竄 出 。 不 盡 調(diào) 河 南 山 東 江 南 浙 江 之 師 遏 其 前 。 川 湖 云 貴 兩 廣 之 兵 躡 其 后 。 師 少 糧 匱 。 從 風(fēng) 而 靡 。 使 之 蹂 躪 數(shù) 省 。 直 據(jù) 金 陵 。 以 為 巢 穴 ?！J 差 數(shù) 大 帥 。 竭 盡 心 力 。 僅足 相 持 。 至 今 日 而 國(guó) 家 財(cái) 賦 之 區(qū) 。 半為 賊 有 。 東 南 大 局 。 漸 不 可 支 。 中 外 臣 工 。 猶 然 泄 泄 。 不 深 維 天 下 安 危 大 計(jì) 。 今 日 議 籌 餉 。 明 日 議 練 兵 。 茍 且 涂 飾 。 不可 終 日 。 賊 在 東 。 曰 我 已 克 西 。 賊 至 彼 。 曰 我 方 備 此 。 滔 天 狂 寇 。 密 邇 四 封 。 猶 以未 涉 吾 圉 為 幸 。 身 膺 重 寄 。 手 握 大 兵 。 萬 不 敢 過 雷 池 一 步 。 嗚 呼 。 將 謂 此 賊 待 天 誅 耶 。 草 莽 微 臣 。 日 夜 腐 心飲 泣 。 思 惟 有 天 子 赫 然 震 怒 。 將 封 疆文 武 大 吏 之 玩 寇 失 律 貽 誤 國(guó) 家 者 。 盡 法 誅 殺 。 毋 有 佚 罰 。 分 天 下 為 四 道 。 各立 都 統(tǒng) 。 命 一 人 為 元 帥 。 總 轄 四 道 。 令 川 湖 運(yùn) 谷 米 。 閩 廣 通 商 貨 。 幽 并 募 騎 士 。 江 淮 造 舟 楫 。 長(zhǎng) 駕 遠(yuǎn) 馭 。 聲 勢(shì) 大 振 。 如 愚 向 者 憤 言 所 云 。 元 帥 開 幕 府 。 辟 僚 屬 。 有 不 用 命 。 得 專 誅 僇 。 責(zé) 成 四 都 統(tǒng) 齊 心 并 力 。 小 勝 負(fù) 不 足 論 。 以 滅 賊 為 期 。 天 下 非 小 弱 也 。 熊 貔 之 士 。 不 二 心 之 臣 。 如 林 而 如 雨 也 。 十 年 之 狂 寇 。 用 全 力 以 制 之 。 可 一 朝 殲 也 。 曷 言 乎 破 天 下 之 成 局 也 。 譬 之 醫(yī) 者 。 治 癬 疥 。 袪 寒 食 。 攻 而 去 之 。 易 如 也 。 風(fēng) 邪 入 腠 理 。 柴 胡 麻 黃 汗 之 不 出 。 蠱 蟲 入 臟 腑 。 雷 丸 水 銀 殺 之 不 得 。 區(qū) 區(qū) 清 平 補(bǔ) 助 之 品 。 無 所 用 之 。 必 也 翻 倉(cāng) 倒 廩 。 大 瀉 下 之 。 盡 除 穢 污 痞 積 之 物 。 然 后 宿 疾 去 而 元 氣 復(fù) 。 往 者 天 下 之 病 。 在于 上 下 相 蒙 。 相 率 為 偽 。 至 今 日 而 遂為 沈 痾 。 殆 不 可 起 。 貪 利 而 忘 義 。 畏 死 而 名 節(jié) 掃 地 。 士 大 夫 尚 然 。 安 問 軍 校 。 夫 刑 賞 者 。 人 主 威 福 馭 下 之 大柄 。 亦 大 臣 公 忠 體 國(guó) 之 微 權(quán) 。 彼 中 人以 下 。 固 多 貪 利 而 畏 死 。 正 以 功 有 所賞 。 罪 有 所 刑 。 于 是 有 利 不 可 貪 死 不足 畏 者 。 庶 幾 免 罪 而 立 功 。 今 也 罪 不必 加 刑 。 地 方 失 事 文 武 。 鼠 竄 以 圖 茍活 。 相 率 皆 望 風(fēng) 而 逃 。 賞 不 必 有 功 。 督 撫 保 舉 人 員 。 狐 媚 以 事 上 官 。 甚 且 假 他 途 以 進(jìn) 。 中 外 大 小 官 吏 。 尤 而 效 之 。 合 成 一 局 。 牢 不 可 破 。 如 是 而 欲 望 中 材 以 下 。 不 巧 為 趨 避 以 冀 超 遷 。 豪 杰 有 志 之 士 。 不 去 之 若 浼 。 寧 老 死 巖 穴 閑 。 烏可 得 邪 。 中 材 以 上 。 盡 獲 超 遷 。 豪 杰 有 志 之 士 。 老 死 巖 穴 。 豈 國(guó) 家 之 幸 。 天 下 蒼 生 之 福 哉 。 由 此 言 之 。 貪 利 畏 死 。 士 大 夫 之 風(fēng) 邪 蠱 疾 。 非 翻 倉(cāng) 倒 廩 。 大 瀉 下 之 。 上 下 相 蒙 相 率 為 偽 之 沈 痾 宿 疾 。 必 不 能 去 。
昔 人 有 言 曰 。 刑 多 而賞 少 。 則 無 刑 。 賞 多 而 刑 少 。 則 無 賞 。 刑 也 者 。 翻倉(cāng) 修 廩 大 瀉 下 之 之 法 也 。 不 然 。 觀 之今 日 。 賞 者 眾 矣 。 士 大 夫 之 貪 利 畏 死何 自 若 也 。 是 惟 人 主 勿 尚 姑 息 。 大 臣 勿 樹 私 恩 。 上 下 相 蒙 相 率 為 偽 一 切 茍 且 涂 飾 不 可 終 日 之 術(shù) 。 勿 行 乎 其 閑 。 大 破 天 下 之 成 局 。 由是 而 激 人 之 心 。 厲 人 之 氣 。 發(fā) 號(hào) 施 令 。 士 卒 樂 聞 。 興 師 動(dòng) 眾 。 士 卒 樂 戰(zhàn) 。 交 兵 接 刃 。 士 卒樂 死 。 茍 士 大 夫 顧 名 義 而 識(shí) 廉 恥 。 士卒 何 患 乎 不 勇 哉 。 曷 言 乎 求 天 下 之 真 才 也 。 譬 之 匠 者 。 修 傳 舍 。 葺 馬 。 拳 曲 擁 腫 。 不 才 之 木 。 無 不 可 用 者 。 若 夫 鎬 京 之 闕 。 九 柯 十 匠 。 建 章 之 宮 。 千 門 萬 戶 。 則 必 命 工 師 。 求大 木 。 凡 輪 囷 離 奇 。 礧 砢 多 節(jié) 。 偃 蹇 沈 薶 于 高 幽 壑 中 者 。 慮 無 不 輦 而 出之 。 有 其 任 必 當(dāng) 其 選 。 為 其 事 必 奏 其功 。 匠 人 雖 愚 。 必 不 以 枯 木 朽 株 。 置 之 清 廟 明 堂 之 上 。 明 矣 。 當(dāng) 今 之 世 。 天 下 可 謂 乏 才 。 有 則 十 年 之 狂 寇 。 何 以 至 今 不 減 也 。 江 南 大 營(yíng) 。 偪 近 賊 巢 。 向 張 二 帥 。 相 持 八 載 。 東 南 半 壁 。 賴 此二 人 。 孤 立 寡 援 。 卒 以 身 殉 。 向 由 行 伍 進(jìn) 。 張 自 賊 中 來 。 戴 皇 天 。 履 后 土 。 不愧 臣 子 大 義 。 天 下 無 出 此 老 兵 降 卒 右 者 ?！〕?雖 乏 人 。 何 至 于 老 兵 降 卒 中 求 人 才 。 由此 觀 之 。 天 下 真 無 才 矣 乎 。 夫 才 之 生 于 世 也 。 無 籍 地 。 無 貴 宗 。 不 可 以 勢(shì)位 縻 。 不 可 以 利 祿 誘 。 才 無 求 于 世 。世 有 求 于 才 耳 。 大 才 當(dāng) 大 受 。 小 才 當(dāng) 小 知 。 以 仁 義 為 名 。 志 廣 術(shù) 疏 。 迂 闊 寡 效 者 。 非 才 。 以 掊 克 為 能 。 頭 會(huì) 箕 斂 。 貽 禍 蒼 生 者 。 非 才 。 得 小 慧 。 謂 智 籠 萬 物 。 具 麤 材 。 謂 勇 冠 千 夫 。 血 氣 用 事 。 險(xiǎn)詭 莫 測(cè) 者 。 非 才 。 適 會(huì) 事 變 。 自 詡 風(fēng)云 。 叨 竊 勢(shì) 分 。 獨(dú) 專 鉞 。 覆 餗 遺 羞 。 負(fù) 乘 致 寇 者 。 非 才 。 所 謂 真 才 者 何 也 。 其 處 也 。 即 以 天下 為 己 任 。 其 出 也 。 不 以 一 賊 遺 君 父 。 博 通 古 今 之 變 。 善 鑒 成 敗之 幾 。 忠 孝 廉 節(jié) 。 發(fā) 于 至 性 。 聰 明 英 偉 。 純 任 自 然 。 若 智 若 愚 。 亦 狂 亦 狷 。 涪 湛 于 世 。 世 不能 測(cè) 其 底 蘊(yùn) 。 必 也 。 我 圣 君 賢 相 。 壇席 神 明 以 奉 之 。 馨 香 禱 祀 以 求 之 。 彼其 身 一 出 。 而 彌 綸 宇 宙 。 補(bǔ) 救 元 黃 。 合 策 力 而 用 之 。 即 賊 立 可 破 滅 。 不 然 。 則 竟 不 出 。 彼 安 能 以 無 貲 之 軀 。 受不 足 重 輕 之 任 哉 。 愚 所 謂 三 言 者 。 破 天 下 之 成 局 。 而 后 有 治 法 。 得 天 下 之 真 才 。 而 后 有 治 人。 合 天 下 之 全 力 以 治 之 。 天 下 之 亂 不 自 此 定 乎 。 雖 然 。 有 其 力 無其 巧 。 事 倍 而 功 半 。 有 其 力 有 其 巧 。 事 半 而 功 倍 。 能 用 天 下 而 不 為 天 下 用 。 其斯 之 謂 巧 乎 。 今 天 下 所 患 者 亦 三 。 一 曰 無 將 。 非 無 將 。 拙 于 用 將 。 三 軍 之 師 。 可 襲 而 虜 。 二 曰 無 兵 。 非 無 兵 。 拙 于 用 兵 。 百 萬 之 眾 。 走 不 知 所 之 。 三 曰 無 財(cái) 。 非 無 財(cái) 。 拙 于 用 財(cái) 。 四 海 之 富 。 若 窮 乏 無 所 措 。 為 天 下 用 而 不 能 用 天 下 。 其 病 至 此 。 天 下 有 變 。 權(quán) 在 將 。 漫 然 而 任 之 。 漫 然 而 受 之 。 果 堪 將 否 。 能治 兵 否 。 任 者 不 知 。 受 者 不 自 知 。 為 將 用 不 能 用 將 矣 。 將 。 使 兵 者 也 。 兵 之 命 。 生 死 縣 于 將 手 。 惟 將 之 所 欲 為 。 一 失 其 道 。 不 能 使 兵 。 將 之 命 。 轉(zhuǎn) 縣 于 兵 手 。 為 兵 用 而 不 能 用 兵 矣 。 天 下 之 財(cái) 。 當(dāng) 為 天 下 惜 之 。 公 用 之 常 有 余 。 私 用 之 常 不 足 。 始 聚 之 。 終 棄 之 。 卒 歸 于 無 何 有 。 為 財(cái) 用 而 不 能 用 財(cái) 矣 。 若 是 者 。 拙 之 故 也。 夫 惟 巧 者 能 用 將 。 而 不 為 將 用 。 要 在 擇 將 。 傳 曰 。 先 察 后 任 者昌 。 先 任 后 察 者 亡 。 又 曰 。 無 萬 人 之 智 者 。 不 可 使 處 萬 人 之 上 。 言 將 不 可 不 擇 也 。
何 謂 擇 將 。 必 審 其 人。 夫 人 之 質(zhì) 有 剛 柔 。 性 有 緩 急 。 剛 急之 人 。 可 與 犯 難 。 難 與 安 常 。 柔 緩 之 人 。 可 與 循 分 。 難 與 圖 功 。 又 若 狐 疑 之 輩 。 不可 謀 始 。 膠 執(zhí) 之 徒 。 不 能 通 方 。 殘 忍 之 人 。 能 報(bào) 私 仇 。 不 能 赴 公 義 。 且 懼 其 犯 上 也 。 狙詐 之 人 。 貪 利 有 余 。 謀 理 不 足 。 更 慮 其 反 覆 也 。 故 擇 不 可 不 慎 也 。 古 之 為將 者 。 其 等 凡 六 。 有 大 將 。 有 名 將 。 有 賢 將 。 才 將 。 有 將 。 能將 。 大 將 視 其 量 。 名 將 觀 其 略 。 賢 將 才 將 察 其 守 。 將 能 將 甄 其 技 。 量 足 以 包 萬 有 。 育 材 。 進(jìn) 退 生 殺 。 喜 怒 不 形 于 色 。 成 敗 利 鈍 。 欲惡 無 動(dòng) 于 心 。 一 切 才 略 操 守 技 藝 。 用眾 人 之 長(zhǎng) 。 而 己 不 見 其 所 長(zhǎng) 。 如 是 者可 以 為 大 將 。 略 足 以 周 萬 事 。 決 疑 。 握陰 陽(yáng) 之 要 。 鬼 神 不 能 測(cè) 其 奧 。 合 動(dòng) 靜之 宜 。 龍 蛇 無 以 喻 其 機(jī) 。 智 深 勇 沈 。 無 以 異 于 大 將 。 特 量 微 不 及 耳 。 如 是 者 可 以 為 名 將 。 可 殺 也 不 可 使 處 不 完 。 可殺 也 不 可 使 擊 不 勝 。 可 殺 也 不 可 使 欺 百 姓 。 或安 或 勉 。 所 守 定 也 。 賢 將 才 將 以 之 。斬 元 戎 之 首 。 蹋 名 王 之 庭 。 有 進(jìn) 死 之榮 。 無 退 生 之 辱 。 雖 氣 矜 之 隆 。 要 其 技 實(shí) 天 下 之 至 精 也 。 將 能 將 以 之 。凡 堂 堂 之 陳 。 正 正 之 旗 。 大 將 將 之 。使 名 將 將 別 部 以 會(huì) 師 。 賢 將 才 將 。 左 右 偏 裨 列 校 。 將 能 將 。 足 當(dāng) 選 鋒 。 王 者 之 師 。 無 敵 于 天 下 。 職 是 故 也 。 竊 觀 今 之 將 帥 。 未 有 足 當(dāng) 古 之大 將 名 將 賢 將 才 將 者 。 將 能 將 。 不過 數(shù) 人 。 遽 使 之 當(dāng) 大 將 之 任 。 智 勇 俱困 。 卒 隕 其 命 。 或 更 摧 抑 屈 辱 之 。 使 一 不 得 展 其 所 長(zhǎng) 。 汶 汶 以 歿 。 豈 不 惜 哉 。 以 愚 論 之 。 慎 選 將 材 。 亦 當(dāng) 破成 局 而 后 得 真 才 。 往 年 用 兵 。 封 疆 大 臣 。 以便 宜 擢 兵 勇 有 至 提 鎮(zhèn) 者 。 參 游 以 下 。 不計(jì) 其 數(shù) 。 文 自 丞 尉 起 家 至 二 千 石 者 。 頗不 乏 人 。 其 人 始 皆 奮 勉 以 就 功 名 。 艱苦 以 取 富 貴 。 功 名 既 得 。 富 貴 既 來 。 身 家 念 重 。 君 親 事 忘 。 其 氣 漸 衰 。 不 復(fù) 可 振 。 今 宜 別 選 異 能 。 勿 尚 恒 格 。 文 于 雜 流 中 。 武 自 千 夫 長(zhǎng) 下 。 耕 田 之 夫 。 兔 罝 之 士 。 茍 有 異 于 眾 。 無 不 登 于 選 。 相 其 形 體 。 聽 其 言 語 。 覘 其 動(dòng) 作 。 十 可 得 三 四 矣 。 懼 之 以 觀 其 勇 。 利 之 以 觀 其 廉 。 搖 惑 之 以 觀 其 智 。 十 可 得 五 六 矣 。 授 之 以事 顯 其 能 。 庸 之 以 階 責(zé) 其 效 。 程 之 以器 盡 其 量 。 十 可 得 七 八 矣 。 若 猶 未 也 。 獸之 搏 也 。 厲 其 爪 牙 。 禽 之 擊 也 。 矯 其 翅 翮 。 有 氣 焰 以 先 之 也 。 如 有 非 常 之 才 。 必 有 非 常 之 氣 焰 。 可 望 而 知 。 雖 其 才 有 偏 全 大 小 之 不同 。 慎 而 擇 之 。 焉 有 不 得 者 哉 。 夫 惟巧 者 能 用 兵 。 而 不 為 兵 用 。 要 在 訓(xùn) 兵 。 孔 子 曰 。 以 不 教 民 戰(zhàn) 是 謂棄 之 。 又 曰 。 善 人 教 民 七 年 。 亦 可 以 即 戎 矣 。 古 之 教 民 者 。 未 遽 使 之 即 戎 也 。 壯 者 以 暇 日 。 修 其 孝 弟 忠 信 。 入 事 父 兄 。 出 事 長(zhǎng) 上 。 春 搜 夏 苗 秋 狝 冬 狩 。 習(xí) 其 金 鼓 之 節(jié) 。 明 其 坐 作 進(jìn) 退 之 法 。 一 旦 有 事 。 踴 躍 啟 行 。 執(zhí) 殳 前 驅(qū) 。 敵 王 所 愾 。 直 易易 事 耳 。 蓋 常 三 時(shí) 務(wù) 農(nóng) 。 一 時(shí) 講 武 。后 世 兵 農(nóng) 既 分 。 民 不 知 兵 。 兵 不 習(xí) 農(nóng) 。 兵 農(nóng) 交 相 病 。 而 民 既 苦 賊 又 苦 兵 。 為 人 上 者 。 奈 何 使 兵 之 苦 吾 民 哉 。 此 無 他 。 不 教 不 訓(xùn) 。 遽 使 之 戰(zhàn) 。 戰(zhàn) 而 畏 賊 。 則 退 。 退 而 無 所 得 。 則 取 償 于 民 以 飽 其 欲 。 又 其 甚 者 。 未 戰(zhàn) 先 掠 。 勇 于 殺 民 。 及 與 賊 遇 。 其 氣轉(zhuǎn) 餒 。 不 敗 何 為 。
夫 兵 固 以 氣 為 主 。 氣也 者 。 一 發(fā) 而 不 可 收 之 物 也 。 猝 然 而發(fā) 。 沖 鋒 陷 堅(jiān) 。 無 不 可 者 。 然 而 難 以 持 久 。 善 用 兵 者 。 貴 有 以 養(yǎng) 之 。 欲 養(yǎng) 士 氣 。 先 得 士 心 。 將 之 于 兵 。 不 得 其 心 。 未 有 能 得 其 力 者 也 。 不 得 其 力 。 未有 能 得 其 死 者 也 。 結(jié) 以 恩 信 。 若 父 之愛 其 子 。 道 以 禮 義 。 若 師 之 范 其 弟 。 卑 身 下 士 。 一 齊 甘 苦 。 親 臨 疾 病 。 慰 問 家 室 。 妻 子縫 補(bǔ) 于 行 閑 。 身 自 分 功 于 作 役 。 夫 是以 士 卒 冒 白 刃 。 赴 湯 火 。 出 其 死 力 。 奮 不 顧 身 。 非 惡 生 而 樂 死 。 誠(chéng) 思 致 命 而 報(bào) 之 于 上 也 。 士 思 致 命 而 報(bào) 之于 上 。 夫 其 氣 安 得 餒 。 其 心 可 使 之 歷久 而 不 變 。 雖 然 。 下 之 所 以 報(bào) 其 上 者 。 必出 其 死 力 。 上 之 所 以 恤 其 下 者 。 務(wù) 保其 生 全 。 善 師 者 不 陳 。 善 陳 者 不 戰(zhàn) 。 善 戰(zhàn) 者 不 敗 。 不 敗 者 。 勝 之 于 未 戰(zhàn) 之 先 。節(jié) 制 之 師 是 也 。 師 無 節(jié) 制 。 兵 未 交 而 敗 形 已 見 。 夫 是 以 求 生 而 適 得 死 。 今 之 用 兵 者 。 不 訓(xùn) 一 士 。 不 練 一 卒 。 賞 罰 未 明 。 親 疏 未 附 。 臨 之以 不 知 誰 何 之 人 。 痛 癢 無 關(guān) 。 加 之 以傲 狠 自 是 之 性 。 猜 嫌 日 甚 。 疆 場(chǎng) 之 事 。 上 與 下 各 懷 一 生 之 念 。 壁 壘 不 堅(jiān) 。 行 陳 不 整 。 器 械 不 精 。 耳 目 手 足 不 相 習(xí) 。 一 遇 鋒 鏑 。 紛紛 然 鳥 獸 散 耳 。 兵 法 云 。 置 之 死 地 而后 能 生 。 為 其 堅(jiān) 壁 壘 。 整 行 陳 。 精 器 械 。 習(xí) 耳 目 手 足 。 號(hào) 令 如 山 。 雖 百 萬 之 眾 。 圍十 數(shù) 重 。 屹 然 不 可 動(dòng) 。 若 兩 軍 相 見 。 祗 辦 一 走 。 即 置 之 生 地 。 無 不 死 者 。 大 眾 奔 北 。 兵 刃 追 逐 。 蹂 躪 老 弱 。 顛 墜 谷 。 亡 匿 搜 索 。 駢 誅 系 戮 。 饑 寒野 掠 。 犯 怒 食 肉 。 惟 求 生 也 。 無 所 之 而 不 得 其 死 。 蚩 蚩 者 不 足 責(zé) 。 儼 然 三 軍 之 司 命 。 相 與 一 敗 。 肝 腦 涂 地 。 顧 猶 有 藉 口 者 。 曰 士 不 用 命 。 嗚 呼 。 上 不 能 保 其 生 全 。 即用 命 徒 并 命 耳 。 兵 兇 戰(zhàn) 危 。 夫 人 而 知 之 。 其為 將 者 避 之 。 使 其 士 必 趨 之 。 非 人 情 。 雖 孫 吳 不 為 功 。 不 恤 其 下 。 眾 叛 親 離 。 五 步 之 內(nèi) 。 輒 發(fā) 危 機(jī) 。 威 令 不 行 。 而 訓(xùn) 練 無 素 也 。 夫 惟 巧 者 能 用 財(cái) 。 而 不 為 財(cái) 用 。 要 在 省 財(cái) 。 財(cái) 猶 水 也 。 不 竭 其 源 。 其 流 必 長(zhǎng) 。 夫 金 帛 谷 米 產(chǎn) 于 地 。 普 天 皆 王 土 也 。 出 于 民 。 率 土 皆 王 臣 也 。 土地 人 民 。 生 財(cái) 之 原 。 為 天 子 命 吏 。 為 國(guó) 家 守 其 原 。 譬 之 富 人 之 家 。 其 守 藏 之 仆 也 。 盜 入 門 。 委 而 去 之 。 可 謂 忠 乎 。 主 人 家 食 指 累 千 百 。 旦 夕 所 需 。 奴輩 侵 蝕 若 漏 卮 。 家 必 中 落 。 其 主 計(jì) 之仆 。 相 聚 而 謀 。 省 浮 食 。 減 服 用 。 勤 于 治 生 。 猶 可 以 復(fù) 舊 業(yè) 。 若 浮 食 如 故 。 服用 如 故 。 男 女 曠 其 職 業(yè) 。 奴 輩 侵 蝕 如故 。 不 節(jié) 之 嗟 。 嗟 何 及 耶 。 生 財(cái) 之 道。 世 所 稱 精 明 強(qiáng) 干 有 心 計(jì) 者 自 能 任 之 。 非 愚 之 所 敢 知 也 。 用 財(cái) 之 弊 。 其 顯 然 。 愚 亦 未 敢 盡 言 。 軍 興 以 來 。 國(guó) 家 常 以 數(shù) 十 萬 官 軍 。 與 賊 相 持 。 此 十 年 中 。 合 而 計(jì) 之 。 為 費(fèi) 本 巨 。 加 以 弊 竇 。 何 可勝 道 。 兵 食 調(diào) 度 。 日 益 艱 難 。 剜 肉 補(bǔ) 瘡 。 無 非 取 之 于 民 。 民 力 之 竭 。 亦 不 待 言 。 嗟 乎 。 百 姓 受 朝 廷豢 養(yǎng) 之 恩 。 即 破 其 身 家 。 亦 所 不 恨 也 。 獨(dú) 是 破 十 家 之 產(chǎn) 以 養(yǎng) 一 兵 。 不 收 一 兵 之 效 。 破 萬 室 之邑 以 供 一 將 。 不 受 一 將 之 賜 。 非 徒 無 益 。 而 又 害 之 。 民 為 邦 本 。 此 于 國(guó) 家 利 害 何 如 乎 。 財(cái) 。 產(chǎn) 于 地 者 也 。 東 南 租 稅 所 出 。 沃 野 千 里 。 農(nóng) 桑 之 利 。 衣 食 半 天 下 。 賊 破 一 縣 。 據(jù)一 縣 之 財(cái) 。 破 一 郡 。 擅 一 郡 之 富 。
試 以 江 浙 二 省 被 賊 所 陷 府 廳 州 縣 論 之 。 每 歲 度 支 所 入 幾 何 。 地 方 所 出 幾 何 。 富 商 上 戶 田 房 業(yè) 產(chǎn) 幾 何 。 一 時(shí) 失 守 。 盡 為 賊 有 。 賊 既 得 之 。 足 以 養(yǎng) 氣 力 。 我 偏 失 之 。 不足 以 濟(jì) 軍 需 。 無 可 奈 何 。 竭 澤 而 漁 。 區(qū) 區(qū) 權(quán) 宜 之 術(shù) 。 自 耗 其 元 氣 。 以 與 賊 相 持 久 。 利 害 懸 絕 。 不 待 智 者 而 知 之 矣 。 自 古 富 強(qiáng) 之 策 。 莫 不 因 人 以 盡 地 力 。 任 地 以 課 農(nóng)桑 。 今 者 吾 民 半 為 賊 擄 。 其 余 老 稚 轉(zhuǎn) 溝 壑 。 壯者 散 而 之 四 方 。 田 園 盡 蕪 。 生 齒 漸 耗 。 貽 他 日 無 窮 之 憂 。 當(dāng) 事 者 早 克 復(fù) 一 日 。 釋 一 日 之 慮 。 奈 何 遷 延 觀 望 。 日 復(fù) 一 日 。 不 知 所 屆 。 拱 手 而 謝 于 人 曰 無 財(cái) 。 財(cái) 之 產(chǎn) 于 地 者 。 曷 為 棄 而 不 取 也 。 或 曰 。 非 棄 也 。 固 將 取 之 。 取 之 不 能 不 費(fèi) 財(cái) 。 愚 誠(chéng) 不 知 財(cái) 之 道 奚 自 生 。 第 謂 其 入 也 不 易 。 其 出 也 得 無 有 可 省 者 乎 。宜 實(shí) 而 勿 虛 。 其 食 也 惟 艱 。 其 為 也 得 無 有 可 力 者 乎 。 宜 疾 而 勿 需 。 其 聚 也 。 如 水 之 赴 于 壑 也 。 壑 于 公 。 勿 壑 于 私 。 懼 尾 閭 之 一 泄 而 不 復(fù) 可 收 拾 也。 有 財(cái) 有 兵 有 將 。 滅 賊 有 期 。 討 賊 有 效 。 兵 法 云 。 知 彼 知 己 。 百 戰(zhàn) 百 勝 。 賊 在 彼 。 宜 知 彼 。 知 彼 之 形 有強(qiáng) 弱 。 勢(shì) 有 輕 重 。 人 有 智 愚 勇 怯 。 強(qiáng) 者 塞 之 。 弱 者 擊 之 。 重 者 離 之 。 輕 者 夷 之 。 強(qiáng) 者塞 而 勿 擊 也 。 擊 其 弱 而 強(qiáng) 者 躓 矣 。 重者 離 而 勿 夷 也 。 夷 其 輕 而 重 者 靡 矣 。 智者 疑 之 。 勇 者 餌 之 。 愚 者 侮 之 。 怯 者 褫 之 。 智 者 不 可 侮 。 勇 者 不 可 褫 。 侮 其 愚 而 智 者 始 疑 。 褫 其 怯 而 勇 者 可 餌 。 務(wù) 使 彼 墮 吾 之 術(shù) 中 而不 之 覺 。 己 則 勿 墮 彼 之 術(shù) 中 。 所 謂 致 人 而 不 致 于 人 是 也 。 今 之 用 兵 者 。 亦知 賊 之 形 勢(shì) 為 何 如 乎 。 賊 初 起 未 有 大 志 。 及據(jù) 金 陵 。 形 勢(shì) 漸 成 。 此 其 志 不 在 小 。 或出 或 入 。 倏 聚 倏 散 。 凡 所 以 牽 吾 之 力 。 撓 吾 之 事 權(quán) 者 。 利 在 分 。 然 分 則 形 強(qiáng) 而 勢(shì) 輕 。 合 則 形 弱 而 勢(shì) 重 。 愚謂 形 之 分 而 強(qiáng) 者 。 若 翦 其 羽 翼 。 解 其支 體 。 脅 從 者 散 。 不 逞 奔 走 相 聚 。 其 終 也 必 合 。 而 形 之 分 者 弱 矣 。 其 勢(shì) 之 合而 重 者 。 若 首 尾 互 擊 。 腹 背 并 入 。 不 知 所 備 。 四 出 策 應(yīng) 不 暇 。 其 究 也 必 分 。 而 勢(shì) 之 合 者 輕 矣 。 此 其 大 略也 。 若 夫 強(qiáng) 弱 無 定 形 。 塞 之 擊 之 隨 其 時(shí) 。 輕重 無 定 勢(shì) 。 離 之 夷 之 應(yīng) 其 幾 。 時(shí) 哉 勿可 失 。 知 幾 其 如 神 。 神 而 明 之 。 存 乎 其 人 矣 。 今 之 用 兵 者 。 亦 知 賊 中 有 若而 人 。 賊 首 為 何 如 人 乎 。 粵 西 奸 徒 。 假 外 洋 天 主 教 名 號(hào) 。 號(hào) 召 徒 眾 。 為 之 魁 者 。 大 率 駔 儈 無 賴 。 今 其 人 都 伏 冥 誅 。 僅 偽 翼 王 尚 在 。 余 皆 新 附 之 賊 也 。 近 來 彼 中 行 軍 調(diào) 度 。 頗 有 可 觀 。 必 有 人 焉 為 之 謀 主 。 偽 王 號(hào) 中 。 沈 猛 陰 。 麤 具 將 材 者 。 當(dāng) 不 乏 人 。 前 破 郡 縣 。 殺 掠 過 當(dāng) 。 今 在 省 垣 。 亦 不甚 暴 。 設(shè) 鄉(xiāng) 官 。 征 賦 稅 。 修 樓 櫓 。 募 材 勇 。 此其 志 更 不 在 小 。 似 聞 彼 中 有 頗 懷 去 就 。 愿拔 身 來 歸 者 。 當(dāng) 開 懷 以 招 之 。 或 有 可用 之 才 。 轉(zhuǎn) 能 為 國(guó) 家 出 死 力 。 否 則 用計(jì) 以 離 閑 之 。 其 智 者 深 悉 吾 之 弊 病 。 而無 所 顧 忌 也 。 法 當(dāng) 用 疑 。 其 勇 者 欲 顯己 之 材 武 。 而 莫 與 相 角 也 。 法 當(dāng) 用 餌 。 疑 之 餌 之 。 俾 無 所 用 其 智 與 勇 也 。 彼 愚 者 怯 者 。 不 啻 拉 枯 摧 朽 。 何 足 慮 哉 。 凡 所 以 勝 負(fù) 在 呼 吸 之 閑 。 成 敗在 掌 握 之 中 者 。 非 真 知 賊 將 之 智 愚 勇 怯 不 可 。 夫 是 以 知 賊 之 形 勢(shì) 。 則 知 吾 之 所 以 制 其 強(qiáng) 弱 輕 重 者 。 必 有 道 矣 。 知 賊 將 之 智 愚 勇 怯 。 則 知 我 軍之 智 愚 勇 怯 與 彼 何 若 。 若 何 而 可 取 長(zhǎng) 于 彼 者 。 亦 必 有 道 矣 。 知 己 之 道 。 即 在 知 彼 。 若 才 分 相 越 。 必 不能 敵 。 知 其 道 者 。 在 齊 孫 臏 教 田 單 上下 駟 之 說 矣 。 大 綱 若 此 。 固 已 盡 得 。
至 于 細(xì) 務(wù) 。 亦 不 可 忽 。 古 之 行 軍 。 必 覘 敵 情 。 動(dòng) 靜 虛 實(shí) 。 纖 悉 具 聞 。 現(xiàn) 聞 賊 日 遣 十 數(shù) 輩 在 此 探 聽 消 息 。 而 賊 之 動(dòng) 靜 虛 實(shí) 吾 轉(zhuǎn) 未 能 深 知 。 以 偵 探 之不 得 其 人 也 。 宜 懸 重 賞 。 募 精 探 。 伏 路 泅 水 。 飛 檐 走 壁 。 消 息 一 真 。 關(guān) 楗 甚 大 。 至 或乘 閑 梟 一 賊 首 。 或 取 賊 臥 內(nèi) 一 物 為 信 。 使彼 疑 有 內(nèi) 應(yīng) 。 賊 黨 中 自 相 攜 貳 。 褫 魄喪 膽 。 日 夜 不 安 。 上 兵 伐 謀 。 罔 知 所 措 。 刺 客 偷 兒 。 皆 可 用 也 。 夫 吾 之 所 以 必 合 天 下 之 全 力 者 。 以 賊 之 分 股 竄 擾 無 乎 不 之 也 。 江 西 河 南 。 近 所 稱 全 省 已 肅 清 者 。 今 又 告 警 矣 。 軍 中 曲 折 。 難 以 縣 揣 。 就 江 浙 二 省 。 愚 所 目 擊 者 言 之 。 浙江 之 賊 。 方 牽 杭 省 而 圖 寧 紹 。 江 南 之賊 。 自 江 省 至 蘇 省 聲 勢(shì) 聯(lián) 絡(luò) 。 四 出 侵軼 。 其 意 未 嘗 一 日 忘 上 海 也 。 寧 紹 兩郡 十 數(shù) 縣 。 負(fù) 山 海 之 固 。 擅 魚 鹽 之 利 。 又 有 他 郡 為 之 股 肱 。 上 海 斗 大 一 縣 城 。 數(shù) 百 里 內(nèi) 皆 賊 。 十 數(shù) 里 外 即 賊 。 辦 浙 江 之 賊 猶 可 為 。 辦 江 南 之 賊 從 何 處 下手 。 以 愚 策 之 。 今 之 上 海 。 居 然 省 會(huì) 。 與 浙 杭 省 同 。 江 浙 大 府 。 但 當(dāng) 高 坐 省 城 。 居 中 調(diào) 度 。 調(diào) 浙 東 之 師 。 辦 浙 西 之 賊 。 江 北 之 師 。 辦 江 南 之 賊 。 兩 路 齊 舉 。 賊 即 走 矣 。 浙 自 杭 省 克 復(fù) 。 當(dāng) 事 者 檄 重 兵 以 守 省 城 。 閑 一 出 擊 禾 郡 之賊 。 賊 未 曾 退 。 官 軍 數(shù) 萬 。 仰 食 于 寧 紹 。 寧 紹 各 辦 團(tuán) 練 。 畫 錢 塘 江 而 守 。 此 甚 非 策 也 。 江 南 賊 眾 我寡 。 猶 幸 江 北 無 賊 。 然 與 此 閑 聲 息 不及 。 旦 夕 偷 安 。 遲 之 日 久 。 更 非 策 矣 。 用 兵 之 道 。 有 聲 有 實(shí) 。 恒 聲 東 而 擊 西 。 孫 臏 圍 魏 以 救 趙 。 是 也 。 有 正 有 奇 。 常 以 正 兵 戰(zhàn) 而 奇 兵 勝 。 韓 信 拔 趙 幟 易 漢 幟 。 是 也 。 古 之 人 有 行 之者 。 今 何 為 獨(dú) 不 可 。 浙 東 之 師 。 辦 浙西 之 賊 。 不 擊 浙 西 。 浙 西 之 賊 自 走 。江 北 之 師 。 辦 江 南 之 賊 。 但 擊 江 南 。 江 浙 之 賊 俱 走 。 兵 法 云 。 善 守 者 。 守 其 所 不 攻 。 善 攻 者 。 攻 其 所 不 守 。 又 云 。 善 守 者敵 不 知 所 攻 。 善 攻 者 敵 不 知 所 守 。 今賊 知 吾 所 守 者 杭 省 上 海 。 所 攻 者 蘇 省 嘉 興 。 攻 吾 之 所 守 。 守 吾 之 所 攻 。 如 是 而 已 。 吾 知 賊 所攻 者 杭 省 上 海 。 即 守 杭 省 上 海 。 所 守 者 蘇 省 嘉 興 。 即 攻 蘇 省 嘉 興 。 譬 之 奕 者 。 各 下 死 著 。 亦可 謂 不 善 攻 守 者 矣 。 昔 耿 弇 攻 張 步 于 青 齊 。 渡 河 先 拔 祝 阿 。 開 圍 令 賊 得 奔 歸 鍾 城 。 鍾 城 人 聞 祝 阿 已 潰 。 大 恐 。 空 壁 亡 去 。 步使 其 弟 藍(lán) 將 精 卒 守 西 安 。 別 將 守 臨 淄 。 弇進(jìn) 軍 。 軍 二 城 之 閑 。 諸 將 后 五 日 攻西 安 。 藍(lán) 聞 之 。 晨 夜 警 守 。 及 期 。 弇 諸 軍 夜 半 蓐 食 。 質(zhì) 明 至 臨 淄 。 攻 半 日 破 之 。 藍(lán) 亦 棄 西 安 而 遁 。 此 聲 東 擊 西 之 法 。 師 孫臏 之 圍 魏 救 韓 。 變 而 為 拔 一 得 二 。 岑 彭 入 蜀 。 使 臧 宮 將 降 卒 五 萬 。 從 涪 水 上 平 西 拒 延 岑 。 自 分 兵 浮 江 下 還 江州 。 泝 都 江 而 上 。 襲 擊 侯 丹 大 破 之 。 倍 道 兼 行 二 千 余 里 。 往 拔 武 陽(yáng) 。 使 精 騎 擊 廣 都 。 去 成 都 數(shù) 十 里 。 勢(shì) 如 風(fēng) 雨 。 所 至 皆 奔 散 。 初 。 公 孫 述 聞 漢 兵 在 平 西 。 遣 大 兵 逆 之 。 及 彭 至 武 陽(yáng) 。 繞 出 延 岑 軍 后 。 蜀 地 大 震 。 此 正 兵 戰(zhàn) 奇 兵 勝 之 法 。 師 韓 信 之 拔 趙 幟 易 漢 幟 。 變 而 為 反 客 為 主 。 明于 聲 實(shí) 奇 正 。 師 古 而 不 泥 古 。 以 此 用兵 。 當(dāng) 不 亞 于 古 人 。
為 今 之 計(jì) 。 江 浙 大 吏 。 當(dāng) 合 同 辦 賊 。 聲 言 盡 起 浙 東 寧 紹 溫 臺(tái) 之 師 。 航 海 而 至 。 克 期 大 舉 。 進(jìn) 攻 蘇 省 。 傳 檄 遠(yuǎn) 近 。 使 賊聞 之 。 必 收 召 其 眾 。 厚 集 于 蘇 。 江 省 空 虛 。 潛 令 江 北 揚(yáng) 通 泰 之 師 。 自 瓜 儀 渡 江 。 直 搗 金 陵 。 又 以 舟 師 兩 道 。 一 進(jìn) 福 山 取 常 熟 。 一 進(jìn) 江 陰 收 無 錫 。 又 出 京 口 戰(zhàn) 船 。 往 來 江 上 。 以 為 疑 兵 。 賊 必 還 救 江 省 。 分 兵 御 我 。 江省 若 破 。 蘇 郡 之 賊 。 不 戰(zhàn) 自 潰 。 兩 道 舟 師 。 掩 擊 賊 背 。 疾 趨 襲 蘇 。 賊 中 脅 從 。 必 有應(yīng) 者 。 兩 省 克 一 。 官 軍 勢(shì) 振 。 浙 東 之 師 。 旌 旗 蔽 海 。 金 鼓 震 天 。 登 岸 揚(yáng) 兵 。 郄 收旁 郡 。 以 精 卒 閑 道 取 蘇 。 分 兵 一 趨 太湖 。 乘 便 伺 擊 。 一 出 金 山 柘 林 。 沿 海 口 岸 。 先 據(jù) 要 害 。 又 以 游 兵 分 綴 嘉 禾 之 賊 。 杭 省 上 海 兩 路 出 師 。 此 為 正 兵 。 堅(jiān) 壁 勿 戰(zhàn) 。 但 示 形 勢(shì) 而 已 。 特 開 一 面 。 令賊 潰 走 。 諸 道 官 軍 。 尾 追 橫 截 。 如 是 而 江 浙 之 賊 。 縱 未 盡 殲 。 當(dāng) 亦 無 幾 何 矣 。 愚 觀 江 浙 賊 勢(shì) 。 江 南 重 于浙 江 。 江 南 賊 形 。 江 省 強(qiáng) 于 蘇 省 。 欲 去 浙 江 之 賊 。 宜 先 拔 江 南 。 欲 去 江 省 之 賊 。 宜 先 攻 蘇 省 。 浙 東 之 師 為 正 兵 。 先 聲 后 實(shí) 。 江 北 之 師 為 奇 兵 。 先 實(shí) 后 聲 。 奇 正 相 生。 虛 實(shí) 互 用 。 機(jī) 貴 神 速 。 無 有 定 方 。 孫 臏 韓 信 耿 弇 岑 彭 皆 可 師 也 。 務(wù) 使 賊 不 知 所 守 。 而 吾 之攻 乃 必 克 。 不 知 所 攻 。 而 吾 之 守 自 有 余 。 一 舉 手 而 兩 省 盡 復(fù) 。 當(dāng) 事 者 何 憚 而 不 出 此 也 。 行 吾之 策 。 以 戰(zhàn) 為 守 。 賊 方 備 吾 之 攻 不 暇 。 奚 暇 攻 人 。 杭 省 上 海 。 安 于 太 山 矣 。 如 以 守 言 。 古 之 守 城 者 。 未 有 徒 守 一 城 。 閉 門 而 受 人 之 攻 者 也 。 即 有 之 。 亦 惟 是 倉(cāng) 猝 不 及 。 以 御 急 兵 。 未 有 綢 繆 未 雨 。 籌 畫 多 方 。 計(jì) 無 復(fù) 之 。 待 賊 至 。 則 束 手 而 任 其 來 攻 也 。 杭 郡 負(fù) 郭 多 山 。 法 當(dāng) 于 城 外 諸 山 。 擇 地 安 營(yíng) 。 多 張 旗 幟 。 陰 伏 精 卒 于 林 麓 溪 谷 。 賊 來 圍 城 。 我 兵 反 擊 其 背 。 伏 兵 橫 沖 之 。 俟 其 擾 亂 。 城 中 人 出 應(yīng) 之 。 內(nèi) 外 夾 擊 。 蔑 不 濟(jì) 矣 。 上 海 地 勢(shì) 平 衍 。 無 險(xiǎn) 可 扼 。 故 晉 袁 崧 特 筑 滬 瀆 壘 以 御 孫 恩 。 今 宜 略 仿其 意 。 去 城 十 里 許 。 別 筑 土 城 。 以 精 兵 數(shù) 千 人 守 之 。 賊 至 。 出 其 不 意 。 或 擊 或 襲 。 九 天 之 上 。 九 地 之 下 。 莫 測(cè)我 軍 多 寡 。 此 犄 角 之 勢(shì) 也 。 又 于 新 閘 左 右 。 虹口 以 北 。 至 屈 家 橋 。 特 派 官 軍 巡 邏 。 迤 西 北 一 帶 。 列 戍 相 望 。 漁 舟 數(shù) 十 。 沿 吳 淞 江 上 下 游 泳 。 浦 東 則 龍 王 廟 塘 橋 張 江 柵 等 處 。 各 結(jié) 民 團(tuán) 。 以 相 保 衛(wèi) 。 北 吳 淞 口 。 南 金 山 衛(wèi) 。 俱 置 重 兵 。 立 為門 戶 。 此 外 護(hù) 之 形 也 。 如 此 。 則 上 海形 勢(shì) 已 固 。 賊 亦 未 敢 遽 窺 。 守 城 之 策 。 莫 此 為 最 。 其 他 或 以 為 可 恃 。 譬 之 引 虎 狼 而 入 室 。 豈愚 之 所 敢 知 哉 。 若 夫 團(tuán) 練 一 事 。 可 聽 民 之 自 為 團(tuán) 。 自 為 練 。 不 啻 代 吾 之 團(tuán) 練 。 賊 至 。 可 聽 民 之 自 為 戰(zhàn) 。 自 為 守 。 固 已 助 吾 之 戰(zhàn) 守 。 凡 此 百 姓 自 為 計(jì) 。 官 勿 與 其 事 。 何 也 。 其 在 官 者 皆 偽 也 。 不 足 恃 也 。 歷 觀 前 古 。 民 經(jīng) 喪 亂 。 競(jìng) 保 壁 。 建 旗 立 社 。 號(hào) 曰 義 兵 。 善 用兵 者 。 識(shí) 其 豪 杰 。 因 而 撫 之 。 推 心 置 腹 。 恩 同 父 子 。 忠 義 激 發(fā) 。 殺 賊 立 功 。 此 其效 也 。 往 時(shí) 愚 在 富 春 山 中 。 嘗 論 其 事 矣 。 鄉(xiāng)行 并 村 。 城 行 保 甲 。 大 姓 立 宗 法 。 田 野 開 溝 洫 。 父 老 講 鄉(xiāng) 約 。 子 弟 勒 部 伍 。 賊 至 。 百 姓 隨 官 出 擊 。 一 切 外 兵 。 毋庸 調(diào) 遣 入 境 。 若 逃 潰 兵 勇 。 敢 與 居 民為 難 。 格 殺 勿 論 。 此 為 兵 無 紀(jì) 律 者 言之 。 如 有 節(jié) 制 之 師 。 不 為 民 害 。 號(hào) 令 嚴(yán) 明 。 士 卒 用 命 。 團(tuán) 練 并 舉 。 官 民 相 保 。 百 姓何 吝 于 財(cái) 。 何 愛 其 力 哉 。
然 而 吾 之 所 慮 。 有 大 于 此 者 。 不 去 浙 西 之 賊 。 杭 省 不 安 。 浙 東 諸 郡 亦 不 安 。 不 去 江 南 之賊 。 上 海 不 安 。 江 北 諸 郡 亦 不 安 。 去而 之 他 。 旋 復(fù) 來 擾 。 浙 東 西 江 南 北 仍不 安 。 無 財(cái) 無 兵 無 將 。 自 治 之 術(shù) 已 疏 。 不 知 彼 不 知 己 。 不 善 攻 守 。 戰(zhàn) 勝 之 策 安 在 。 自 今 以 往 。 舉 事 一 不 當(dāng) 。 重 斯 民 之 困 。 生 奸 雄 之 心 。 天 下 胥 不 安 。 天 下 之 民 凡 四。 士 農(nóng) 工 商 。 皆 良 民 也 。 各 安 其 生 則天 下 治 。 不 安 則 亂 。 亂 天 下 之 民 亦 四 。 一 曰 游 民 。 二 曰 奸 民 。 三曰 流 民 。 四 曰 亂 民 。 天 下 無 事 。 隳 其 職 業(yè) 。 日熏 其 利 欲 之 心 。 是 為 游 民 。 無 事 思 生 事 。 則為 奸 民 。 天 下 有 事 。 棄 其 鄉(xiāng) 里 。 不 勝其 饑 寒 之 苦 。 是 為 流 民 。 有 事 思 害 事 。 則為 亂 民 。 奸 民 常 生 于 游 民 之 中 。 亂 民 即 伏 于 流 民 之 內(nèi) 。 故 天 下 無 事 。 不 可 使 有 游 民 。 有 事 不可 使 有 流 民 。 吾 之 所 慮 為 他 日 患 者 。 其 流 民 乎 。 往 者 無 事 。 游 民 亡 賴 。 頹 惰 自 甘 。 承 平 日 久 。 奸 民 萌 孽 其 閑 。 互相 煽 動(dòng) 。 以 為 之 倡 。 橫 生 事 端 。 毒 痡 海 內(nèi) 。 男 不 得 耕 。 女 不 得 織 。 孑 遺 之 民 。 無 以為 家 。 今 日 之 良 民 。 皆 他 日 之 流 民 。 扶 老 攜 幼 。 千 百 成 。 露 處 野 宿 。 骨 肉 難 分 。 地 方 有 司 。 防 有 他 故 。 閉 關(guān) 不 納 。 哀 鴻 。 愈 集 愈 眾 。 無 所 得 食 。 急 何 能 擇 。 鋌 而 走險(xiǎn) 。 乃 亦 作 賊 。 又 以 人 眾 心 力 不 一 。 其 勢(shì) 不 能 不 推 一 人 以 出 號(hào) 令 。 桀 奡 不 馴 。 所 在 多 有 。 一 夫 攘 臂 。 吠 四 起 。 李 特 葛 榮 之 流 。 復(fù)生 于 世 。 后 之 亂 者 與 前 盜 各 欲 專 據(jù) 一 方 。 互相 兼 并 。 狼 吞 虎 噬 。 弱 肉 強(qiáng) 食 。 當(dāng) 是 時(shí) 也 。 雖 起 天 下 之 至 巧 。 賢 豪 盡 矣 。 無 所 用 其 將 。 壯 士 死 矣 。 無所 用 其 兵 。 土 地 荒 人 民 散 矣 。 無 所 用 其 財(cái) 。 萬 有 不 幸 。 至 于 此 極 。 天 下 之 亂 。 真 無 日 定 矣 。 雖 然 。 亂 也 者 。 治 之 機(jī) 也 。 亂 天 下 之 民 。 與 治 天 下 之 才 并 生 于 世 。 以 待 天 之 悔 禍 。 人 之 思 治 。 及 今 圖 之 。 天 下 事 尚 可 為 。 必 也 合 天 下 之 全 力 乎 。 非得 天 下 之 真 才 。 合 全 力 而 不 能 用 。 不 破 天 下 之 成 局 。 求 真 才 而 不 可 得 。 今 日 事 勢(shì) 。 經(jīng) 之 營(yíng) 之。 舉 綱 挈 領(lǐng) 。 吾 直 以 三 言 決 之 。 嗚 呼 。 吾 言 之 而 聽 者 誰 耶 。 得 無 罪 耶 。 則 將 無 言 耶 。
北 援 集 議 咸 豐 十 年
曾 國(guó) 藩
一 胡 北 上 。 希 率 湘 勇 萬 人 同 行 。 應(yīng) 再 議 。 曾 移 駐 太 湖 。 鮑 移 青 草 塥 等 處 。 以 作 北 岸 游 兵 。 作 游 兵 。 嫌 其 非 輕 騎 。 凱 駐 祁 門 。 左 駐 婺 源 。 分 兵 兼 顧 德 興 。 徽 防 各 兵 。 駐 黟 縣 漁 亭 上 溪 口 等 處 。 南 路 情 形 不 熟 。 應(yīng)由 尊 處 主 持 。 一曾 北 上 。 自 帶 湘 勇 五 千 。 左 部 六 千 同 行 。 細(xì) 思 不 可 行 。 以 其 能 發(fā) 揮 旁 通 。 較 他 將 之 智 慮 迥 別 。 且 滌 帥 必 不 入 援 。 毫 無 疑 義 。 左 不 同 行 。 亦 毫 無 疑 義 。 鮑 移 青 草 塥 。 作 北 岸 游 兵 。 希 移 駐 婺 源 。 分 兵 兼 顧 德 興 。 凱 移 駐 祁 門 。 徽 防 各 兵 。 駐 黟 縣 漁 亭 上 溪 口 等 處 。
一 加 口 糧 。 散 勇 親 軍 什 長(zhǎng) 火 勇 長(zhǎng) 夫 五 項(xiàng) 。 每 名 每 日 加 二 分 。 月 加 六 錢 。 哨 長(zhǎng) 每 月 加 三 兩 。 營(yíng) 官 每 月 加 三 十 兩 。 共 支 薪 水 銀 八 十 兩 。 其 辦 公 之 百 五 十 兩 。 仍 照 舊 不 改 。 如 湘 軍 不 行 。 不 必 宣 。
一 安 家 屬 。 散 勇 親 兵 什 長(zhǎng) 伙 勇 長(zhǎng) 夫 五 項(xiàng) 。 家 屬 在 南 。 每 月 各 支 坐 糧 一 兩 。 余 銀 在 北 營(yíng) 者 發(fā) 給 。 哨 長(zhǎng) 家 屬 在 南 。 月 支 四 兩 。 營(yíng) 官 家 屬 在 南 。 月 支 四 十 兩 。 若 胡 北 上 。 則 家 屬 赴 曾 營(yíng) 支 領(lǐng) 。 曾 北 上 。 則 家 屬 赴 胡 營(yíng) 支 領(lǐng) 。 如 湘 軍 不 行 。 不 必 宣 。
一 籌 軍 餉 。 北 去 行 營(yíng) 糧 臺(tái) 。 月 須 銀 八 萬 兩 。 家 屬 在 南 。 支坐 糧 每 月 需 銀 一 萬 五 六 千 兩 。 此 項(xiàng) 銀 兩 。 胡北 行 。 則 湖 北 八 成 。 江 西 協(xié) 二 成 。 曾 北 行 。 則 江 西 八 成 。 湖 北 協(xié) 二 成 。 湖 北 現(xiàn) 在 欠 餉 情 形 。 與五 六 年 同 。 而 更 甚 焉 。 北援 非 三 省 合 供 。 北 援 之 餉 必 匱 。 仍 奏 咨 秦 晉 協(xié) 餉 。 征 調(diào) 已 多 。 必?zé)o 分 毫 協(xié) 助 。
一 帶 干 糧 。 南 人 不 慣 食 。 須 蒸 飯 炒 焦 。 應(yīng) 由 湖 北 省 城 制 辦 。 或在 德 安 襄 陽(yáng) 制 辦 。 以 三 百 石 為 率 。 委員 用 大 車 解 至 河 北 衛(wèi) 輝 等 處 。 如 有 實(shí) 不 能 吃 之 人 。 酌 量 給 食 。 如 調(diào) 余 際 昌 。 不 調(diào) 鮑 超 。 此 議 可 不 行 。
一 計(jì) 歸 期 。 楚 軍 北 上 。 若在 黃 河 以 南 。 聞 撫 議 已 成 。 即 帶 隊(duì) 仍回 皖 營(yíng) 。 若 黃 河 以 北 。 聞 撫 議 已 成 。 鑾 輿 已 返 。 則 先 令 全 軍 南 歸 。 儻 有 挾 君 命 以 奪 楚 師 者 。 臨 時(shí) 再 議 。 胡 曾 單 騎 請(qǐng) 覲 后 再歸 。 若 夷 氛 已 闌 入 京 城 。 則 駐 順 德等 處 。 依 太 行 山 麓 。 營(yíng) 立 寨 。 屏 蔽 山 西 河 南 。 俾 行 在 與 南 數(shù) 省 聲 息 相 通 。 奏 報(bào) 由 山 西 及 張 家 口 等 處 以 達(dá) 熱 河 。 盡 收直 隸 山 西 錢 糧 。 募 勇 剿 賊 。 楚 軍 在 北 。 一 年 概 行 遣 回 。 此 為 遠(yuǎn) 慮 。 暫 可 不 宣 。
一 備 車 馬 。 自 信 陽(yáng) 州 以 后 。 雇 車 二 百 輛 。 裝 載 軍 械 子 藥 帳 房 。 勇丁 空 手 行 走 。 夫 亦 僅 擔(dān) 衣 物 。 又 令 每州 縣 辦 短 車 。 按 站 替 送 。 俾 各 勇 輪 流坐 車 。 稍 資 休 息 。 如 鮑 余 同 行 。 應(yīng) 官 為 承 雇 車 輛 。 大 車 數(shù) 百 輛 。 小 車 數(shù) 千 輛 。 官 為 給 費(fèi) 。 而 不 加 口 糧 。 昌 營(yíng) 是 鄂 章 程 。 應(yīng) 改 為 楚 軍 章 程 。 保 江 西 以 圖 皖 南 。 保 湖 北 以 圖 皖 北 。 援 京 師 以 固 根 本 。 三者 皆 不 可 緩 。 兵 力 皆 不 可 太 薄 。 必 不 得 已 而 有 所 舍 。 則 北 援 之 師 稍 薄 。 不 得 已 而 再 有 所 舍 。則 皖 南 之 師 稍 薄 。 至 于 皖 北 之 師 。 為 控 制 中 原 之 樞 紐 。 恢 復(fù) 金 陵 之 張 本 。 斷 不 可 薄 也 。 總 論 精 微 廣 大 。
李 鴻 章
朝 廷 專 倚 我 軍 收 復(fù) 江 南 。 又徽 寧 新 挫 。 慮 其 不 支 。 竊 料 中 旨 不 準(zhǔn)自 將 入 援 。 先 撤 籓 籬 。 最 為 得 情 。 乃 催 鮑 軍 速 行 。 如 北 事 更 棘 。 或 召 詠 帥 一 行 。 樂 正 挾 諸 藩 以 ?！〕?權(quán) 。 為 詠 公 危 。 一 切 付 之 不 理 。 安 排 勝 仗不 報(bào) 功 。 即 盧 杞 亦 不 逞 也 。 今 日 之 事 。 不 論 利 害 論 是 非 。 應(yīng) 得 旨 即 行 。 自 宜 不 動(dòng) 聲 色 。 預(yù) 為 布 置 。 條 列 如 左 。
一 帥 與 左 鮑 俱 北 。 則張 朱 各 軍 人 數(shù) 俱 單 。 又 不 相 統(tǒng) 馭 。 非惟 不 足 以 守 祁 黟 。 即 退 守 江 西 。 亦 不足 以 扼 門 戶 。 東 南 諸 路 。 紛 紛 無 主 。 有 警 何 以 一 氣 呼 吸 。 此 必 敗之 道 也 。 梅 議 當(dāng) 留 左 公 。 細(xì) 思 之 無 可 移 易 。 左留 則 現(xiàn) 軍 外 仍 能 引 伸 觸 類 。 實(shí) 有 益 于 江 西 湖 南 皖 浙 全 局 。 北 行 。 則 徒 為 一 人 之 私 。所 論 卓 然 可 稱 。
一 左 公 既 不 可 俱 北 。 須擇 一 志 節(jié) 而 能 文 者 。 莫 若 郭 筠 仙 。 夷務(wù) 本 熟 。 與 僧 邸 有 舊 。 思 于 國(guó) 事 有 裨益 。 不 合 于 勝 。 必 求 合 于 僧 。 筠 仙 棄 小 嫌 而 修 前 好 。 藉 可 聯(lián) 絡(luò) 蒙 古 京 旗馬 隊(duì) 。 請(qǐng) 即 飛 函 趣 之 。 責(zé) 以 赴 君 父 之難 。 于 近 臣 尤 為 得 體 。 起 程 時(shí) 奏 明 可也 。 帶 鮑 軍 及 馬 隊(duì) 二 營(yíng) 。 朱 唐 二 將 中 酌 擇 一 位 。 唐 千 五 百 人 足 為 護(hù) 衛(wèi) 。 加 以 鄂 軍 應(yīng) 詔 之 二 千 人 或 三 千 。 希公 處 抽 一 小 統(tǒng) 將 。 已 成 一 萬 之 數(shù) 。 此 條 是 。 然 曾 帥 必 不 入 援 也 。
一 賊 勢(shì) 甚 盛 。 就 大 局而 論 。 皖 南 北 皆 不 可 撤 退 。 兵 家 最 忌退 軍 。 威 不 振 時(shí) 尤 忌 。 我 退 一 步 。 賊 更 進(jìn) 一 步 。 境 外 不 能 御 。 境 內(nèi) 終 不 能 守 。 日 蹙 百 里 。 月蹙 千 里 。 勤 王 未 必 有 濟(jì) 。 而 先 自 擾 亂 。 使 百 戰(zhàn) 所 爭(zhēng) 分 寸 之 疆 土 。 委 之 于 賊 。 亦 實(shí) 無 把 握 也 。 所 論 卓然 。 江 督 去 。 以 祁 黟婺 信 各 防 。 付 左 公 調(diào) 度 。 而 北 師 互 救之 。 鄂 撫 去 。 以 懷 桐 英 靈 各 軍 付 多 公 。 病 甚 。 而 南 師 互 救 之 。 所慮 兵 力 不 足 。 趁 此 一 月 內(nèi) 。 鮑 軍 進(jìn) 休寧 速 戰(zhàn) 。 當(dāng) 易 得 手 。 然 后 換 張 軍 前 。 黟 祁 以 北 各 嶺 。 節(jié) 節(jié) 責(zé) 成 徽 軍 分 守 。 左軍 由 婺 源 等 處 進(jìn) 。 與 張 軍 犄 角 。 朱 軍 仍 祁 門 。 河 溪 禮 字 淮 勇 華 橋 。 普 軍 仍 建 德 。 深 溝 固 壘 。 賊 豈 敢 閑 道 深 入 。 景 鎮(zhèn) 仍 調(diào) 屈 道 與 祥 字 營(yíng) 回 駐 。 為 祁 婺 策 應(yīng) 。 兼 護(hù) 糧 路 。 信 防 仍 令 李 道 帶 罪 收 平 江 潰 軍 。 與 原 駐 各 軍 。 暨 將 來 吳 士 邁 楊 鴻 烈 各 軍 。 分 守 德 興 廣 豐 弋 貴 。 皆 責(zé) 李 道 兼 顧 。 徽 賊 即 由 東 內(nèi) 竄 。 似 可 無 虞 。 用 生 不 如 用 熟 。 用 短 不 如 用 長(zhǎng) 。 李 道 守 信 州 。 似用 長(zhǎng) 于 所 熟 之 地 。 左 軍 與 張 軍 并 力 。 仍 能 乘 隙 以 圖 徽 。 徽 復(fù) 。 則 進(jìn) 守 嶺 隘 。 更 為 省 力 。 再 咨 催 江 長(zhǎng) 貴 速 來 。 徽軍 及 嶺 防 有 所 付 托 。 回 顧 庶 無 遺 恨 耳 。 滌 帥 不 北 援 無 疑 。 止 且 速 自 謀 戰(zhàn) 事 。 鄂 撫 入 援 。 須 希 軍 與 舒 馬 隊(duì) 同 往 。 黃麻 北 路 。 或 令 唐 臬 司 募 勇 出 御 。 靈 山有 余 際 昌 守城 尚 好 。 人 亦 好 。 足 守 嶺 隘 。 葉 介 唐 新 軍 。 駐 潛 山 青 草 塥 等 處 為 游 兵 。 不 配 。 兵 力 太 弱 。 祗 千 二 百 人 。 并 兆 營(yíng) 鄉(xiāng) 勇 耳 。 懷 桐 各 營(yíng) 。 多 屯 米 糧 子 藥 。 為 兩 個(gè) 月 困 守 計(jì) 。 是 險(xiǎn) 著 。 亦 是 狠 著 。
一 寧 廣 既 不 能 進(jìn) 取 。 徽人 守 嶺 不 守 城 之 說 。 必 當(dāng) 信 從 。 自 休寧 至 建 德 交 界 。 騎 嶺 而 守 。 擇 要 筑 碉設(shè) 卡 。 大 口 二 三 百 人 。 小 嶺 百 人 。 黟 祁 等 處 。 專 設(shè) 一 支 游 兵 。 為 接 應(yīng) 各 嶺 之 用 。 以 江 長(zhǎng) 貴 統(tǒng) 之 。 通 飭 各 縣 團(tuán) 練 。 張 疑 兵 為 聲 援 。 此 皆 南 事 。 不 進(jìn) 兵 。 不 得 了 事 。 不 力 戰(zhàn) 。 必 招 物 議 。
一 北 征 須 裹 兩 月 行 糧 。 約十 二 萬 。 先 密 商 江 鄂 籌 備 。 臨 時(shí) 切 屬江 西 撫 藩 籌 濟(jì) 皖 南 餉 需 。 無 乏 而 已 。 各所 委 員 。 擇 帶 一 二 。 均 先 期 密 訂 。
陳 鼐
入 援 。 義 。 也 。 扼 徽郡 諸 隘 。 以 屏 蔽 江 西 。 而 固 兩 楚 之 氣 。 職 。 也 。 欲 守 嶺 不 得 不 復(fù) 徽 。 欲 復(fù) 徽 不 得不 留 戰(zhàn) 兵 。 能 戰(zhàn) 而 后 能 守 。 一 定 之 理 也 。 黟 邑 漁 亭 之 兵 不 戰(zhàn) 。 則 祁 不 固 。 祁 不 固 。 逆 必 入 景 德 而 建 不 支 。 不 爭(zhēng) 休 寧 。 則賊 必 竄 婺 源 。 由 婺 至 廣 信 。 防 不 勝 防也 。 竊 謂 移 節(jié) 北 行 。 似 當(dāng) 留 左 公 于 皖 南 。 力圖 嶺 內(nèi) 。 且 與 江 右 兩 湖 疆 吏 呼 應(yīng) 皆 靈 。 全吳 越 之 大 半 。 以 餉 中 原 。 而 后 吾 師 首義 北 指 。 號(hào) 召 中 原 豪 杰 。 必 有 聞 風(fēng) 而起 者 。 蕭 何 不 全 關(guān) 中 。 則 滎 陽(yáng) 成 皋 之閑 。 不 能 仆 而 復(fù) 振 。 兩 湖 江 右 。 中 原 之 餉 源 也 。 左 公 之 氣 概 才 識(shí) 。 亦 足 以 撫 馭 諸 將 。 而 使 之 折 徽 有 轉(zhuǎn) 機(jī) 。 吳 越 之 氣 尚 通 。 即 使 扼 嶺 而 守 。 亦 用 力 少 而 成 功 多 。 以 老 湘 助 之 。 足 可 有 為 。 入 援 之 師 。 不 過 為 燕 齊 秦 晉 之 倡 。 當(dāng) 用 東 南 之 人 。 捍 御 京 畿 。 亦 不 能 專 倚 楚 軍 。 大 約 外 省 兵勢(shì) 少 集 。 則 中 樞 和 議 速 成 。 該 夷 利 要挾 之 成 。 然 后 沿 海 口 濱 。 可 以 惟 所 欲為 。 而 疆 吏 莫 之 能 御 。 其 志 不 過 留 夷館 于 京 師 。 為 要 脅 之 地 。 土 地 人 民 。 不 能 撫 而 有 也 。 國(guó) 以 民 為 本 。 民 心 所 向 。 即 是 國(guó) 家 元 氣 。 力 戰(zhàn) 而 不 勝。 人 皆 諒 之 。 不 戰(zhàn) 而 退 守 。 終 于 不 能 守 。 江 楚 一 潰 。 北 征 將 士 。 有 不 瓦 解 者 乎 。
李 榕
方 今 夷 禍 孔 亟 ?！⊥?旨趨 召 外 兵 。 凡 為 臣 子 之 義 。 但 有 火 速奔 赴 。 不 遑 再 計(jì) 。 然 東 南 大 局 安 危 。系 于 湖 北 湖 南 江 西 三 省 鼎 足 支 撐 。 實(shí) 賴 皖 北 皖 南 之 屏 蔽 。 必 不 得 已 。 棄皖 南亦 不可 棄而 退 守 江 西 門 戶 則 可 。 棄 皖 北尤 不 可 棄 。而 退 守 湖 北 則 不 可 。竊 以 向 北 之 師 。 與 圖 南 之 局 。 兼 籌 熟計(jì) 。 愚 昧 無 當(dāng) 。 惟 冀 采 擇 。
一 入 援 之 師 未 必 戰(zhàn) 。 目前 夷 禍 。 設(shè) 使 抗 不 就 撫 。 直 入 京 師 。 搖 動(dòng) 根 本 。 中 外 臣 民 。 敷 天 同 恨 。 勢(shì) 不 兩 立 。 蒙 古部 落 搗 其 后 。 諸 路 援 兵 邀 其 前 。 夷 人舍 舟 而 陸 。 難 操 必 勝 。 其 計(jì) 恐 不 出 此。 誠(chéng) 使 不 入 京 師 。 要 求 重 賂 。 所 得 既飽 。 內(nèi) 據(jù) 天 津 馬 頭 。 外 據(jù) 海 口 。 然 后 安 置 夷 酋 入 京 。 設(shè) 立 夷 館 。 如 福 建 廣 東 入 城 故 事 ?！〕?廷 冀 緩 目 前 之 禍 。 和 議 一 定 。 不 能 言 戰(zhàn) 。 諸 道 入 援 之 兵 。 或 頓 止 中 途 。 撤 歸 本 路 。 必 然之 勢(shì) 也 。 為 今 之 計(jì) 。 祗 須 萬 人 。 戰(zhàn) 則自 當(dāng) 一 面 。 退 亦 不 形 累 重 。
一 皖 南 入 援 諸 軍 。 朱唐 所 部 三 千 人 。 鮑 軍 六 千 人 。 輔 以 三百 馬 隊(duì) 。
一 留 扼 皖 南 諸 軍 。 張軍 四 千 人 扼 祁 門 。 新 募 淮 勇 三 營(yíng) 。 并河 溪 禮 字 之 卒 。 扼 漁 亭 。 歷 口 四 營(yíng) 不動(dòng) 。 并 屬 張 軍 。 以 聯(lián) 建 德 之 勢(shì) 。 左 京 堂 所 部 六 千 人 。 分 駐 屯 溪 龍 灣 。 以 拒 婺 源 。 徽 防 所 留 之 兵 。 擇 一 將 官 率 二 千 人 駐 上 溪 口 。 擇 一 將 官 率二 千 人 駐 黟 縣 。 其 傍 北 緊 要 嶺 口 四 五 處 。 以五 百 為 準(zhǔn) 。 分 段 守 之 。 饒 州 景 鎮(zhèn) 設(shè) 立行 營(yíng) 糧 臺(tái) 轉(zhuǎn) 運(yùn) 總 局 。 以 此 布 置 。 尚 有二 萬 人 。 戰(zhàn) 則 不 足 。 守 則 有 余 。 但 能 持 至 半 年 。 桐 懷 擊 敗 援 賊 。 大 江 南 北 。 一 氣 相 生 。 東 南 大 勢(shì) 。 可 復(fù) 振 矣 。 必 不得 已 。 棄 皖 南 而 退 守 江 西 門 戶 局 勢(shì) 。 且建 德 一 軍 孤 懸 。 尚 須 縮 入 湖 口 耳 。
一 皖 北 諸 軍 。 難 于 抽撥 入 援 。 詠 帥 經(jīng) 營(yíng) 湖 北 。 御 賊 境 上 。 籌 餉 籌 兵 。 實(shí) 為 主 道 。 我 軍 今 日 猶 客 也 。 若 分 皖 北 之 師 入 援 。 懷 桐 青 草 塥 三 路 中 。 抽 動(dòng) 一 路 。 則 全 局 皆 變 。不 援 北 。 不 撤 圍 。懷 桐 深 溝 高 壘 。 閱 三 月 而 始 定 。 須 深 思 援 賊 來 時(shí) 。 懷 寧 之 軍 能 自 支 持 否 。 彼 時(shí) 責(zé) 望 多 李 。 多 李 早 分 矣 。 今 一 旦 驟 更 。 縮 入 蘄 黃 一 帶 。入 蘄 黃 。 必 不 可 。疆 事 壞 數(shù) 年 之 功 。 民 生 無 再 望之 幸 。 雖 欲 復(fù) 振 。 蓋 亦 難 矣 。 如 詠 帥入 援 。 我 軍 分 半 以 守 江 西 。 分 半 以 遏皖 北 。 從 宮 保 者 。 其 惟 希 禮 二 軍 。 擇 一 而 行 乎 。 均 不 敢 動(dòng) 。 自 甘 功 不 就 。 而 不 忍 使 忠 烈 忠 武 之 功 。 棄 于 一 旦 。 其 余 所 議 均 是 。
胡 林 翼
帝 重 東 南 。 必 不 允滌 帥 自 將 入 援 。 所 議 各 條 均 精 。 其 總論 北 援 稍 薄 一 則 。 尤 為 平 實(shí) 。 惟 細(xì) 思左 公 無 同 行 之 理 。 而 皖 南 亦 必 不 可 停 兵 。 株守 江 督 之 賜 履 。 滌 帥 之 勛 望 。 當(dāng) 為 長(zhǎng)駕 遠(yuǎn) 馭 之 謀 。 非 塞 向 墐 戶 之 計(jì) 。 疆 吏 爭(zhēng) 援 。 廷 臣 羽 檄 。 均 可 不 校。 士 女 怨 望 。 發(fā) 為 歌 謠 。 稗 史 游 說 。 誣 入 方 策 。 吾 為 此 懼 。 公 其 遠(yuǎn) 謀 。 或 并 力 血 戰(zhàn) 以 爭(zhēng) 徽 寧 。 或 分 兵 遠(yuǎn) 出 以 保 揚(yáng) 州 。 尚 祈 采 擇 。
一 楚 地 現(xiàn) 尚 無 賊 。 林翼 義 應(yīng) 執(zhí) 殳 前 驅(qū) 。 希 庵 有 不 忍 于 林 翼 之 私 衷 。 林 翼 有 不 忍 于 湖 北之 公 義 。 應(yīng) 強(qiáng) 留 希 庵 。 以 獨(dú) 當(dāng) 楚 北 皖 北 之 艱 巨 。 碩 果 萌 芽 。 異 日 發(fā) 生 。 可 大 可 久 。 而 自 以 鮑 春 霆 余 會(huì) 亭 合 計(jì) 萬 人 同 行 。 如 分 鮑軍 。 而 滌 帥 欲 速 謀 皖 南 戰(zhàn) 事 。 則 南 事甚 要 。 林 翼 不 有 違 。 北 援 甚 切 。 林 翼 亦 不 遲 行 。 戰(zhàn) 將 無 人 。 軍聲 難 振 。 尚 祈 深 籌 。
一 加 口 糧 安 家 屬 帶 干 糧 三 則 。 湘 軍 不 行 。 應(yīng) 不 必 議 。 余 會(huì)亭 所 帶 襄 陽(yáng) 羅 田 人 。 北 路 風(fēng) 氣 稍 近 。 鄂軍 改 為 楚 軍 。 亦 較 稍 優(yōu) 。 鮑 軍 亦 不 議加 。 而 官 雇 黃 孝 小 車 數(shù) 千 兩 。 大 車 數(shù)百 兩 。 約 須 添 六 萬 兩 之 車 價(jià) 。 替 代 乘坐 。 以 息 足 力 。 止 可 為 營(yíng) 。 行 可 按 驛。
一 計(jì) 歸 期 一 則 。 可 密存 于 心 。 有 挾 君 命 以 謀 奪 楚 師 者 矣 。 臨 事 機(jī) 宜 。 貴 于 冷 淡 。 不 計(jì)功 利 。 不 患 得 失 。 或 猶 陰 陽(yáng) 怕 懵 懂 之 意 乎 。 且 兩 星 使 尚 可 隨 時(shí) 奏 報(bào) 也 。
一 備 車 馬 一 則 。 較 滌帥 議 擴(kuò) 充 。
一 籌 軍 餉 一 則 。 鄂 力之 貧 。 甚 于 五 六 兩 年 。 積 欠 裹 行 糧 。 除 自 籌 外 。 滌 帥 又 坪 中 丞 須 借 籌 二 十 萬 兩 。 南 撫 翟 中丞 須 借 籌 十 萬 。 乃 無 臨 河 饑 潰 之 虞 。 且萬 人 同 行 。 應(yīng) 裹 糧 從 保 定 走 閑 道 。 截賊 歸 路 。 乃 可 驚 之 使 走 。 若 不 帶 行 糧 。 而 望 按 月 給 發(fā) 。 兵 機(jī) 必 鈍 。 大 局 無 補(bǔ) 。 此 后 月 餉 。 三 省 合 籌 。 此 系 兩 督 三 撫 公 推 一 人 入 衛(wèi) 。 折 用 五 銜 拜 發(fā) 。 餉 由 三 省 合 籌 。 林 翼 自 行 。 然 不 居 入 援 之 名 。 而 虛 望 秦 晉 豫 兗 之 餉 。 實(shí) 不 可 得 。
一 希 庵 留 鎮(zhèn) 皖 北 。 應(yīng)飭 逸 亭 前 往 霍 山 相 度 。 以 千 人 守 六 萬 寨 。 以千 人 守 霍 山 城 。 或 以 二 千 人 均 守 寨 。 固守 三 月 。 以 待 援 兵 。
一 松 子 關(guān) 之 戍 鎮(zhèn) 如 舊 。
一 麻 城 之 梁 守 如 舊 。 責(zé) 成 苦 守 三 月 。 以 待 援 兵 。
一 舒 公 之 馬 隊(duì) 約 七 百 。 可選 三 百 同 援 。 舒 已 迭 次 請(qǐng) 行 。 義 形 于色 。 其 余 均 交 李 方 伯 多 副 都 統(tǒng) 。 或 另派 員 。 留 駐 黃 州 。
一 潛 山 山 內(nèi) 。 四 通 八達(dá) 。 介 營(yíng) 千 二 百 人 已 到 。 介 唐 未 到 。 應(yīng) 由 楚 督 江 督 鄂 撫 逐 日 札 催 。 責(zé) 成 葉 守 。 力 不 及 。 則 官 軍 援 之 。
一 太 湖 潛 山 。 均 謀 城守 。 由 李 希 庵 多 禮 堂 各 分 一 二 營(yíng) 。 先行 入 城 。 有 警 。 則 十 日 八 日 必 有 援 兵。
一 愚 人 妄 臆 兵 事 一 則 。 應(yīng)請(qǐng) 博 訪 周 咨 。 以 決 可 否 。 竊 見 近 年 以來 。 逞 強(qiáng) 勢(shì) 而 轉(zhuǎn) 弱 證 。 莫 如 圍 攻 。 因 弱 勢(shì) 而 收 強(qiáng) 效 。 莫 如 戰(zhàn) 守 。如 不 征 兵 北 援 。 如 皖 南 不 再 生 警 變 。 則已 成 之 圍 。 棄 前 勞 而 隳 軍 氣 。 誠(chéng) 有 如沅 公 迭 次 函 帖 所 云 者 。 若 兩 岸 再 抽 萬 人 。 分軍 太 多 。 力 必 不 能 敵 賊 。 北 援 太 切 。 勢(shì) 必 不 能 圍 攻 。 竊 恐 謀 安 慶 之 功 。 必 蹈 和 春 之 轍 也 。 且 此 時(shí) 援 賊 尚 是 虛 聲 。 亦不 宜 動(dòng) 。 而 又 不宜 盡 撤 以 啟 戎 心 。 應(yīng) 在 集 賢 關(guān) 外 扼 險(xiǎn) 而 守 。 杜大 宗 之 接 濟(jì) 。 紓 困 獸 之 殘 喘 。 可 以 騰挪 兵 力 四 五 千 人 。 以 資 南 北 兩 岸 城 守 。 及護(hù) 衛(wèi) 之 兵 。 皖 北 之 事 。 未 得 之 城 。 一 毫 不 爭(zhēng) 。 已 得 之 城 。 一 毫 不讓 。 此 一 定 之 勢(shì) 也 。 大 抵 圍 城 之 兵 。 一 萬 人 面 城 。 又 須 一 萬 人 護(hù) 背 。 賊 無 徑 向 桐 城 。 以 笨 力 爭(zhēng) 勝 之 理 。 必 先 旁 趨 。 以 分 希 庵 之 兵 。 希 庵 又 必 奔 命 不 遑 。 以 慰 皖 楚 之 民 望 。 賊 以 大 股 與 多 相 持 。 一 從 龍 井 潛 行 入 山 。 以 乘 潛 山 之 虛 。 一 從 陳 潭 潛 行 入 關(guān) 。 以 拊 安 慶 之 背 。 彼 時(shí) 不 能 以 事 責(zé) 望 多 李 二 公 也 。 鰓 鰓 過 慮 。 誠(chéng) 為 至 愚 。 不 抽 兵 。 不 北 援 。 則 不 必 擬 議 矣 。 援 北 圖 南 。 兼 籌 數(shù) 十 日 。 保 楚 地 。 莫 如 留 希 庵 。 實(shí) 屬 穩(wěn) 著 。 亦 是 勝 算 。 余 事不 必 多 著 議 論 。 奉 旨 之 后 。 即 于 一 二 日 征 調(diào) 。 一 面 起 程 。 期 會(huì) 征 兵 。 十 二日 到 漢 口 。 十 日 過 三 關(guān) 。 又 預(yù) 存 一 策 。 異日 賊 勢(shì) 太 多 。 兵 力 已 分 。 如 謀 救 急 難。 全 軍 旅 之 要 。 或 須 撤 近 圍 而 存 遠(yuǎn) 圖 。 異 日 之 計(jì) 。 非 目 前 之 計(jì) 。 則 不 激 困 獸 之 。 不 拘 待 兔 之 計(jì) 。 先 事 擬 議 。 仍 望 臨 機(jī)明 斷 者 。 在 幕 府 留 侯 借 箸 而 前 籌 耳 。
庚 申 之 役 。 京 師 戒嚴(yán) ?！≡t 趣 楚 師 入 援 。 時(shí) 江 浙 淪 陷 。 東 南 兵 事 方 亟 。 文 忠 集 眾 議 籌 濟(jì) 。 各 加 評(píng) 注 。 而 證 以 己 意 。 和 約 遽 成 。 其 事 遂 寢 。 錄 存 此 議 。 以 見 當(dāng) 日 時(shí) 勢(shì) 。 而 兵 機(jī) 分 合 正 變 之 法 具 焉 。 可 知 文 忠 之 搘 拄 危 局 。 獨(dú)任 其 艱 。 與 文 正 諸 公 協(xié) 力 同 心 。 深 謀 遠(yuǎn) 慮 。 雖 志 先 殞 。 卒 能 戡 定 大 難 。 以 蕆 全 功 。 非 偶 然也 。 大 臣 謀 國(guó) 。 必 合 策 力 以 圖 之 。 平 時(shí) 無 徇 偏 私 。 臨 事 不 存 僥 幸 。 有 容 乃 大 。 惟 斷 乃 成。 嗚 呼 。 若 文 忠 者 。 可 以 師 矣 。
周 提 督 石 埭 戰(zhàn) 功 記
楊 德亨
石 埭 。 巖 邑 也 。 僻 處 萬 山 中 。 自 鄰 邑 青 陽(yáng) 咸 豐 三 年 陷 于 賊 。 石 邑 始 為 邊 境 用 武 地 。 是 年 學(xué) 使 沈 公 權(quán) 督辦 皖 南 軍 務(wù) 。 駐 節(jié) 徽 州 。 以 徽 州 為 浙省 門 戶 。 而 石 埭 又 為 徽 州 門 戶 。 守 石埭 。 不 啻 守 徽 州 。 而 并 以 守 浙 省 也 。周 提 督 者 。 蜀 人 。 名 天 授 。 百 祿 其 號(hào) 也 。 奉 檄 以 都 司 統(tǒng) 兵 五 百 。 北 鎮(zhèn) 邑 之 崇 覺 寺 。 時(shí) 皖 省 池 郡 。 已 為 賊 所 竊 踞 。 青 陽(yáng) 銅 陵 諸 鄰 縣 。 賊 騎 無 日 不 窺 伺 也 。 以 故 崇 覺 寺 日 有 警 。 所 恃 以 少 安 者 。 周 公 常 能 以 寡 克 眾 。 為 邊 境 捍 障 。 逾 年 。 沈 公 去 徽 。 前 江 西 巡 撫 張 公 繼 督 辦 徽 郡 軍 務(wù) 。 知 周 公 才 。 列 其 素 所 建 立 。 聞 于 朝 。 累 擢 至 湖 南 提 督 。 仍 駐 守 崇 覺 寺 。 周 公 或 去 或 來 。 要 之 駐 守 崇 覺 寺 者 。 一 年 中 十 常 七 八 。 咸豐 乙 卯 。 賊 酋 石 達(dá) 開 在 賊 中 最 為 智 勇 。 偽號(hào) 翼 王 。 偽 東 王 恒 加 意 禮 重 之 。 聞 崇覺 寺 之 險(xiǎn) 。 而 周 公 善 戰(zhàn) 。 其 徒 眾 屢 為所 敗 也 。 與 其 下 謀 曰 。 君 等 有 奇 策 幸以 聞 。 能 沖 鋒 首 先 破 崇 覺 寺 者 。 我 與為 親 兄 弟 。 其 下 夙 震 周 公 聲 威 。 聞 之 。 無 不 惴 惴 栗 懼 者 。 石 逆 曰 。 周 亦 人 耳 。 吾 今 親 率 精 銳 十 萬 眾 。 為 正 兵 。 出 青 陽(yáng) 分 流 嶺 。 攻 其 北 。 而 別 遣 吾 兄 弟 等 。 由 徽 之 黟 邑 出 羊 棧 嶺 直 搗 夏 村 。 為 奇 兵 。 攻 其 南 。 彼 腹 背 受 敵 。 破 之 必 矣 。 其 下 咸 鼓 掌 稱 善 策 。 謂周 誠(chéng) 負(fù) 嵎 虎 。 此 番 必 為 我 主 將 擒 矣 。 時(shí) 崇 覺 寺 之 兵 凡 九 營(yíng) 。 守 將 榮 升 領(lǐng) 之 。 夾 溪 水 而 軍 。 夏 村 之 兵 凡 三 營(yíng) 。 皆 據(jù) 形 勝 犄 角 。 傍 溪 立 。 使 可 以 守 。 而 周 公 之 正 營(yíng) 。 在 邑 城 西 。 居崇 覺 夏 村 之 中 。 忽 一 日 。 諜 者 走 報(bào) 曰 。 賊十 萬 眾 前 鋒 。 已 至 分 流 嶺 下 矣 。 時(shí) 周公 據(jù) 牙 趺 坐 。 三 五 親 卒 左 右 立 。 顧 命 一 騎 馳 報(bào) 崇 覺 寺 守 將 曰 。 無 輕 出 。 輕 出 者 按 軍 法 斬 無赦 。 據(jù) 牙 趺 坐 如 故 。 頃 刻 閑 。 諜 者 又 走 報(bào) 。 賊 眾 去 吾 營(yíng) 無 二 里 遠(yuǎn) 矣 。 周 公 又 顧 命 一 騎 馳 報(bào) 曰 。 慎 安靜 。 即 被 圍 無 囂 。 囂 者 按 軍 法 斬 無 赦 。 據(jù) 牙 趺 坐 復(fù) 如 故 。 頃 刻 閑 。 諜者 三 四 輩 走 馬 馳 報(bào) 。 九 營(yíng) 皆 被 圍 。 喊殺 聲 聞 數(shù) 十 里 。 火 光 炎 炎 沖 天 矣 。 周公 蹶 然 起 曰 。 可 矣 。 一 馬 馳 往 。 至 崇 覺 寺 北 一 里 許 。 屬 令 放 。 連 九 聲 。 九 營(yíng) 兵 彀 弓 矢 以 待 。 聞 知 主 將 援 兵 至 。 各 營(yíng) 齊 出。 營(yíng) 外 急 攻 賊 。 接 殺 呼 聲 動(dòng) 天 地 。 周 公 怒 馬 直 沖 入 賊 隊(duì) 中 。 瞥 見石 逆 立 馬 上 。 手 執(zhí) 偽 帥 旗 左 右 麾 。 急援 腰 閑 火 槍 。 一 舉 手 。 適 中 石 逆 右 背落 馬 。 諸 賊 徒 望 見 。 以 為 石 逆 死 。 皆 膽 落 。 而 副 將 榮 升 將 各 營(yíng) 兵 乘 勝 四 圍 掩殺 。 賊 遂 大 敗 。 生 還 者 無 十 之 一 。 石 逆 僅 以 身 免 。 周 公 整 眾 戒 勿 追 。 率 親 軍 馳 往 夏 村 。 則 賊 之 奇 兵 將 至 。 首 尾 銜 接 幾 數(shù) 十 里 。 守 將 正 惶 遽 閑 。 而 周 公 倏 至 。 密 為 布 置 。 顧 某 曰 。 爾 如 此 。 又 顧 某 某 曰 。 爾 如 此 。 令畢 。 坐 睡 椅 。 與 二 三 常 隨 士 。 閑 飲 溪 岸 綠 陰 下 。 顧 左 右 曰 。 無 恐 。 不 一刻 。 報(bào) 稱 賊 前 鋒 執(zhí) 大 旗 者 。 直 奔 烏 石 之 沙 壩 埂 。 忽 被 隱 身 橋 下 將 突 起 。 一火 槍 適 中 其 額 。 倒 死 路 上 。 忽 又 傍 近魚 形 密 林 中 旗 鼓 并 作 。 賊 眾 皆 驚 狂 奔 。 周公 曰 。 未 也 。 行 將 復(fù) 至 。 逾 刻 。 賊 果 大 至 。 直前 偪 夏 村 營(yíng) 。 周 公 顧 左 右 曰 。 無 恐 。 飲 如 故 。 不 一 刻 。 又 報(bào) 稱 賊 之 死 士 將 躍 越 塹 。 被 營(yíng) 中 火 器 斃死 數(shù) 十 輩 。 今 已 鼠 竄 遠(yuǎn) 去 矣 。
周 公 釋 杯 。 仰 天 大 笑 不 止 。 諸 將 環(huán) 問 故 。 曰 。 賊 銳 師 遠(yuǎn) 攻 。 其 氣 方 盛 。 吾 故 令 九 營(yíng) 堅(jiān) 守 以 待 之 。 出 其 不 意 。 彼竭 我 盈 。 所 以 能 克 。 至 夏 村 之 賊 聞 石 逆 敗 。 其 氣 已 餒 。 計(jì) 小 挫 之 即 退 。 賊 一 正 一 奇 。 以 為 破我 如 反 掌 。 今 乃 敗 之 速 。 一 一 如 我 意 中 事 也 。 周 提 督 者 。 故 奇 男子 也 。 年 少 負(fù) 俠 氣 。 好 從 諸 豪 俠 游 。 年 十 三 。 嘗 殺 人 于 市 。 手 執(zhí) 利 刃 。 徒 步 從 容 從 人 叢 中 出 走 。 旁 觀 皆 瞋 目 四 顧 。 莫 有 敢 攖 其 鋒 者 。 從 軍 后 。 常 爭(zhēng) 先 殺 敵 。 杰 杰行 陣 閑 。 性 復(fù) 慷 慨 。 視 千 金 如 無 物 。 交 朋 輩 常 赤 心 相 見 。 無 世 俗 虛 文 。 更 喜 親 近 儒 生 。 其 下 兵 弁 。 善 撫 之 等 骨 肉 。 不 甚 拘 以 禮 法 。 顧 其 膽 略 異 常 。 尤 為 天 成 也 。 余 時(shí) 襄 辦 廣陽(yáng) 局 團(tuán) 練 。 見 其 容 貌 雄 偉 。 長(zhǎng) 五 尺 以上 。 年 約 四 十 。 自 述 年 少 殺 人 事 。 猶 自 喜 。 須 眉 直 豎 。 此 一 戰(zhàn) 功 成 后 。 我 石 邑 安 堵 者 數(shù) 年 。 而 徽 郡 浙 省 亦 相 與 倚 若 長(zhǎng) 城 。 余 故 詳 敘 之 。 使 后 之 觀 者 。 共 知 周 提 督 為 徽 浙 一 方 捍 衛(wèi) 。 區(qū) 區(qū) 我 石 邑 人 之 感 激 若 生 父 母 。 猶 其 余 也。
迭陣圖說附記
朱琦
李穆堂撫粵時(shí)。既酌定海操舊圖。又念吾粵地多山水。深林密箐。古法難用。仍仿陣遺意。為山路連環(huán)三陣。其法以兩人為一。肩隨而進(jìn)。每三為一層。凡放槍。頭二人伏地放。二二人跪膝放。三二人立放。前后三凡六槍放訖。則每中左人左旋。右人右旋。退隊(duì)末。次層六人進(jìn)一步。槍如前放訖。亦退隊(duì)末。至三層以次悉如之。每層槍六人。凡五層為一隊(duì)。隊(duì)前執(zhí)大纛二人。五人。護(hù)藤牌十人。隊(duì)末督陣執(zhí)紅旗二人。鼓一人。每隊(duì)凡五十人。每?jī)申?duì)為一路。更番代進(jìn)。其代以鼓為節(jié)。聞鼓則更后隊(duì)為前。凡進(jìn)兵。大將居中一路。前用五子二。藤牌二十衛(wèi)之。左右旁路。領(lǐng)以裨將。前用五子一。藤牌十。山路多者。分?jǐn)?shù)路進(jìn)。其更番如之。至其退也。法亦如前。旗鼓牌手。撤歸本隊(duì)之后。而以后者為前。其退宜緩毋急。其五層三十人亦隨隊(duì)后。有追兵。則照前法迎敵。按層放槍。惟不用進(jìn)步。以漸退。穆堂既為圖說。授中軍官肄習(xí)之。其所演陣圖凡九。又具札子以聞。略曰。臣以舊圖斟酌去取。別為圖冊(cè)。按期教演。一曰二龍戲珠陣。我?guī)煴姸鴥擅鎳鷶痴哂弥６晃逍辛?。我?guī)煿讯拿媸軘痴哂弥?。三曰六進(jìn)步陣。見可而進(jìn)以逼敵者用之。四曰六回槍陣。知難而退整眾殿后者用之。五曰三才陣。即常山蛇舊法。后倚山而前對(duì)敵者用之。六曰風(fēng)雷卷地陣。敵既敗而追奔者用之。七曰九宮八卦陣。即天星積卒黃帝握奇之法。平原曠野當(dāng)大敵者用之。此陣為諸陣之主。雙分外八陣直引而前。即為二龍陣。合外八隊(duì)為四。合中四隊(duì)為一。即為五行六花陣。若排槍前進(jìn)。即為進(jìn)步連環(huán)。隊(duì)居中。即為夾槍。合外八隊(duì)為四層。合中四隊(duì)為二層。即為六。左四隊(duì)張左翼。右四隊(duì)張右翼。中四隊(duì)橫列于中。即為三才。以馬隊(duì)為前。余隊(duì)齊進(jìn)。即為風(fēng)雷卷地陣。所謂一以貫之者也。八曰天圓地方。亦即九宮八卦之法。以二隊(duì)當(dāng)一隅。方折如矩。虛四正開門。凡安營(yíng)用之。九即戰(zhàn)陣法。南北多山之地皆可用。以上諸陣。行軍之制略備。獨(dú)戰(zhàn)連環(huán)。于吾粵地形尤宜。惜無有舉而行之者。按陣創(chuàng)始吳璘。每戰(zhàn)以長(zhǎng)槍居前。坐不得起。次強(qiáng)弓。次強(qiáng)弩。跪膝以俟。次神臂弓。約賊相搏。至百步內(nèi)。則神臂先發(fā)。至十七步。強(qiáng)弓并發(fā)。次陣如之。遇敵以拒馬為限。鐵鉤相連。俟其傷則更代。其代以鼓為節(jié)。騎兩翼蔽其前。陣成而騎退。余謂此古束伍法也。璘嘗用以制敵。至穆堂撫軍變?yōu)樾玛嚒＞荞R長(zhǎng)槍弓弩皆不用。獨(dú)持鳥槍。又變一為三。變?nèi)秊榱?。此為稍異。穆堂先生名紱。臨川人。文章有名于時(shí)。其撫粵在雍正初年。未幾移督直隸。當(dāng) 國(guó)家全盛。承平無事之時(shí)。而能留心武備如此。嗚呼。穆堂其賢哉。
札鮑游擊超
胡林翼
照得本營(yíng)槍鳥槍。與刀矛分隊(duì)。相閑而行。第一隊(duì)槍。第二隊(duì)刀矛。第三隊(duì)鳥槍。第四隊(duì)刀矛。第五隊(duì)槍。第六隊(duì)刀矛。第七隊(duì)鳥槍。第八隊(duì)刀矛。第九隊(duì)十隊(duì)均刀矛。是長(zhǎng)短相兼奇正互應(yīng)之法。至李道湘營(yíng)陣法。則第一隊(duì)至十六隊(duì)。均是槍與刀矛相閑相兼。雖悍賊四面攻襲。而我兵可以長(zhǎng)勝。本部院心以為然。改而師之。該游擊擬槍百人為一隊(duì)。鳥槍百人為一隊(duì)。反復(fù)思之。仍不如師法李道章程。分哨分隊(duì)刀矛夾護(hù)為穩(wěn)。假如臨陣之時(shí)。或賊分五路而來。則我分五哨以應(yīng)之。哨中各有槍鳥槍刀矛?；蜃焚\之時(shí)。零星四散。亦不能不分哨以追之。則各哨皆有槍鳥槍刀矛相護(hù)。乃合長(zhǎng)短兼用之法。又如一營(yíng)深入賊中。賊眾三面抄襲。則各哨分三面抵御。各有槍刀矛。較為得力。合行札飭。札到。該將刻即稟商兵部正郎左。將此義細(xì)心講求。并商請(qǐng)南紳即補(bǔ)道王。將營(yíng)政兵法求才方略。精微義理。日夜虛心請(qǐng)教。詳悉而另記之。毋得見小自是。勉之望之。
上曾節(jié)相請(qǐng)飭槍隊(duì)閑用牌矛書
陳錦
技擊之用。廢車戰(zhàn)者也?；鸸ブ?。廢技擊者也。湘淮軍制。專以槍勝者。粵匪尚守。則我軍尚攻。奪隘爭(zhēng)城。首在及遠(yuǎn)。使彼衄于火攻。猝不得振。而短兵得乘閑入之。守局一搖。人心自潰。故力破其堅(jiān)。寡可勝眾。捻逆不守而走。游掠無方。攻具本無所用。當(dāng)其有意避兵。我固追之不獲矣。即迎我而戰(zhàn)也。彼以騎來。我以往。發(fā)略早。而騎已旁分。如射飛禽。少縱即逝。疾趨而過。所傷無多。漸走漸包。我方顧后。而步賊正兵已逼敶前。刀矛并進(jìn)矣。故我軍方城之?dāng)?。部伍多亂于三面騎賊。而夷傷仍中于一面步賊。騎其游兵。步實(shí)其正兵也。凡戰(zhàn)必一鼓作氣。手不停揮。目不旁瞬。而后可以少勝多。以客反主耳。若排槍盡發(fā)待裝。萬人下顧。則賊且乘隙驟來。大在前。其進(jìn)已老。步隊(duì)略一移動(dòng)。而已先被搶矣。即為之地。令四面均成四人。西洋敶法。兩人立。又之。則成四人。連環(huán)放槍。而操演稍生。連環(huán)不轉(zhuǎn)。專恃劈山火箭等器抵之。去敗亦已不遠(yuǎn)。此猶就善戰(zhàn)者言之。其次見賊馬。則急顧輜重。方城。而賊已包抄。槍未彀賊。先已盡發(fā)。賊伺槍后疾趨。所搗輒中。儻無接應(yīng)。必不可問矣。至馬隊(duì)固野戰(zhàn)要需。而少則不能包賊。弱則不堪沖鋒。即用作游兵以助敶勢(shì)。亦須進(jìn)止得宜。勿自誤步敶。惟追奔探哨。則用為正兵。非謂賊善用騎。而我必以騎破之也。今之賊勢(shì)。所以浩瀚剽疾者。善走耳。其究亦無他長(zhǎng)。若令三戰(zhàn)三北。瓦解即在眼前。惟所患于戰(zhàn)者二。未合時(shí)患賊騎之沖。則當(dāng)思御騎之策。已合時(shí)患洋槍之老。則當(dāng)圖接戰(zhàn)之方。不過加藤牌矛桿二物而已。無逾于古法也。擬每哨祗留洋槍四十名。以二十名改為藤牌。四十名改為矛桿。其每營(yíng)中哨。則專用劈山洋火箭噴筒等器。亦酌留洋槍四十名。牌兼短刀藥包。列于敶首。矛次之。槍又次之。牌之用。遇騎則斬馬足。遇步則抵矛桿。內(nèi)護(hù)敶腳。外詫馬眼。馬不經(jīng)見。初用尤利。矛之用。前以護(hù)牌。后以替槍。矛在前。則槍無急裝之患。槍在后。則矛無進(jìn)老之虞。統(tǒng)而計(jì)之。以牌御騎?？刹俦貏?。以矛遇矛?；蛞嘤胁粩持畷r(shí)。洋槍從而繼之。所發(fā)必殪矣。如是似可以破賊之所恃。惟北人習(xí)矛。添募猶易。藤牌向惟營(yíng)兵習(xí)之。近多荒廢。教練頗難。擬除去滾身閃花法。專練遮攔廝砍。以步伐齊穩(wěn)為主。尚可猝辦。但既用藤牌。則敶腳必宜聯(lián)合。勿因戰(zhàn)地遼闊。擺隊(duì)過寬。以致其敶不厚。是又存乎臨敵者之心裁矣。是否有當(dāng)。存候采擇。
自火器興而技擊遂廢。泰西火器之制。日新月異。中國(guó)機(jī)巧既絀。勢(shì)不能不取資泰西。我未購(gòu)齊。彼已更造。既苦繁費(fèi)。又落后乘。且中外構(gòu)釁。各國(guó)恒守局外之例。軍火無從購(gòu)運(yùn)。有士卒而無器械。即有亦皆以敝窳充數(shù)。利鈍懸殊。志氣先懾。甲午之役。固由人謀之不臧。亦以制勝之無具也。竊謂欲濟(jì)火器之窮。莫如兼用技擊。技擊之用。刀牌居先。長(zhǎng)矛繼之。凡戰(zhàn)。火器相當(dāng)。而刀牌猱進(jìn)。長(zhǎng)矛相護(hù)以沖其鋒。使彼之槍不及施。而在我多一長(zhǎng)技。取給無盡。操練易精。眩敵目而固軍心。足以制其死命。司馬法曰。兵不雜則不利。長(zhǎng)兵以衛(wèi)。短兵以守。又曰。長(zhǎng)以衛(wèi)短。短以救長(zhǎng)。迭戰(zhàn)則久。皆戰(zhàn)則強(qiáng)。以牌矛輔火器。此制勝之術(shù)也。惟槍攻堅(jiān)。結(jié)陣之法。宜分不宜合。宜寬不宜厚。牌矛沖鋒。人自為戰(zhàn)。各哨更番迭進(jìn)。宜用散隊(duì)。使我之火器可以任施。而彼之火器不能兼顧。與陳君之說。今昔異勢(shì)。至于分合之?dāng)?shù)。選練之方。臨機(jī)策應(yīng)。存乎其人。因陳說而引申之。以通兵法之窮變。冀言兵事者有可采焉。
何 邦彥
昔 岳 飛 將 有 事 。 必 召諸 統(tǒng) 制 與 謀 。 謀 定 后 戰(zhàn) 。 故 有 勝 無 敗 。 旨 哉 武 圣 也 。 故 滅 天 下 之 大 寇 。 必 計(jì) 防 守遏 絕 之 所 。 必 知 沖 截 攻 圍 之 所 。 必 熟策 應(yīng) 掩 覆 之 所 。 至 于 大 寇 。 利 走 利 守 。 利 分 利 合 。 皆 瞭 然 心 目 之 閑 。 故 曰 。 治 軍 之 道 為 計(jì) 三 十 有 二 。 一 曰 和 。 二 曰 息 。 三 曰 量 。 四 曰 忍 。 五 曰 弱。 六 曰 強(qiáng) 。 七 曰 致 。 八 曰 畏 。 九 曰 防 。 十 曰 需 。 十 一 曰 久 。 十 二 曰 激 。 十 三 曰 斷 。 十 四 曰 聽。 十 五 曰 詭 。 十 六 曰 信 。 十 七 曰 諜 。 十 八 曰 閑 。 十 九 曰 內(nèi) 。 二 十 曰 釁 。 二 十 一 曰 偪 。 二 十 二曰 與 。 二 十 三 曰 善 。 二 十 四 曰 脅 。 二 十 五 曰 假 。 二 十 六 曰 名 。 二 十 七 曰 辭 。 二 十 八 曰 備 。 二十 九 曰 法 。 三 十 曰 同 。 三 十 一 曰 本 。 三 十 二 曰 保 。
何 謂 和 。 上 下 一 心 是 也 。 自 古 未 有 權(quán) 奸 在 內(nèi) 。 而 大 將 能 成 功 于 外 者 。 未 有 將 相 協(xié) 和 而 敵不 破 衄 者 。 大 將 在 外 。 權(quán) 貴 在 內(nèi) 。 斯 時(shí) 也 。 稍 與 權(quán) 貴 忤 。 彼 將 肆 然 掣 肘 。 敵 不 可 摧 。 故權(quán) 其 輕 重 。 則 君 父 滅 敵 為 重 。 賂 事 權(quán)貴 為 輕 。 吾 寧 貶 小 節(jié) 。 以 抒 滅 國(guó) 之 患也 。 然 承 平 無 事 。 則 必 名 節(jié) 為 重 。 爵祿 為 輕 。 貶 節(jié) 。 權(quán) 也 。 守 正 。 經(jīng) 也 。 昔 者 杜 預(yù) 行 之 。 后 儒 譏 之 。 未 嘗 不 為 之 悲 悼 不 已 也 。
何 謂 息 。 息 民 而 用 之 是 也 。 吳 夫 差 視 民 如 仇 。 而 用 之 日 新 。 是 以 滅 于 楚 。 秦 隋 已 得 天 下 。 用 兵 不 息 。 底 于 敗 亡 。 故 息 民 者 。 善 守 國(guó) 者 也 。
何 謂 量 。 知 己 知 彼 是 也 。 敵 強(qiáng) 而 己 足 抗 之 。 則 可 以 勝 可 以 不 勝 。 敵 弱 而 己 之 謀 臣 不 足 敵 之 。 則 可 以 不 勝 不 可 以 勝。 敵 實(shí) 而 備 之 者 勝 。 敵 弱 而 攻 之 者 勝 。 敵 勇 而 計(jì) 困 之 者 勝 。 敵 之 所 利 。 吾 則 害 之 。 敵 之 所 長(zhǎng)。 吾 則 避 之 。 吾 之 所 利 。 吾 慎 行 之 。 吾 之 所 短 。 吾 善 濟(jì) 之 。 故 決 之 曰 。 君主 孰 明 。 將 帥 孰 賢 。 地 宇 孰 廣 。 士 卒 孰 精 。 先 于 君 將 驗(yàn) 之 。 次 驗(yàn) 之 地 利 。驗(yàn) 之 天 時(shí) 。 驗(yàn) 之 軍 令 國(guó) 政 。 而 廟 堂 勝 負(fù) 決 矣 。 此 孫 子 始 計(jì) 也 。
何 謂 忍 。 孔 子 曰 。 小不 忍 則 亂 大 謀 是 也 。 書 曰 。 必 有 忍 乃 有 濟(jì) 。 故能 大 忍 者 。 可 大 有 為 于 天 下 。 觀 忍 之大 小 以 決 英 雄 大 小 而 已 。 臥 龍 之 智 。 無 耦 者 也 。 司 馬 懿 以 不 戰(zhàn) 屈 之 。 至 受 巾 幗 而 不 辭 。 于 虖 。 蜀 轉(zhuǎn) 瞬 為 晉 滅 矣 。 夫 非 忍 之 為 功 也 歟 。 至 身 抱 奇 略 。 披 發(fā) 陽(yáng)狂 。 遯 草 野 甘 心 不 悔 者 。 知 時(shí) 也 。 知時(shí) 則 保 身 。 保 身 則 韜 晦 。 忍 之 為 功 大矣 哉 。
弱 者 。 強(qiáng) 而 示 之 弱 以 驕 之 。 文 公 退 三 舍 以 驕 子 玉 。 伯 比 請(qǐng) 羸 楚 師 以 張 隨 。 匈 奴 匿 壯 士 健 馬而 漢 高 被 圍 。 之 三 者 。 誘 敵 之 道 也 。
強(qiáng) 者 。 弱 而 示 之 強(qiáng) 也 。 立 軍 之 道 。 變 幻 不 測(cè) 。 有 以 我 之 散 卒 。 敵 之 健 卒 者 。 以 我 之 健 卒 。 敵 之 散 卒 者 。 始 雖 一 敗 。 繼 必 二 勝 。 何謂 致 。 敵 所 不 戰(zhàn) 。 致 而 戰(zhàn) 之 是 也 。 攻 敵 所 以 救 。 掠 敵 所 以 趨 。 裸 體 以 辱 罵 。 辱 書 以 激 怒 。 佯 降 以 相 誘 。 佯 北 以 相 覆 。 拘 使 以 激 忿 。 伐 鄰 以 來 救 。 之 八 者 。 激 敵 之 道 也 。
何 謂 畏 。 臨 事 而 懼 好 謀 而 成 是 也 。 恃 強(qiáng) 者 敗 。 戒 強(qiáng) 者 勝 。 恃 勝 者 敗 。 畏 敗 者 勝 。 恃 險(xiǎn) 者 敗 。 保 險(xiǎn)者 勝 。 敗 而 畏 者 勝 。 敗 而 忘 者 敗 。 隨 時(shí) 隨 地 無 不 設(shè) 防 者 勝 。 隨 時(shí) 隨 處 不 致 畏謹(jǐn) 者 敗 。 故 觀 將 帥 有 三 道 焉 。 一 曰 才 大 小 。 二 曰 膽 勇 怯 。 三 曰 心畏 怠 。
非 兵 而 如 兵 之 謂 防 。 水 軍 防 火 。 陸 軍 防 圍 。 軍 行 防 覆 。 軍 追 防 伏 。 晝 戰(zhàn) 防 敗 。 宵 戰(zhàn)防 劫 。 敵 降 防 詐 。 險(xiǎn) 阻 防 失 。 退 兵 防 追 。 遠(yuǎn) 襲 防 截 。 遠(yuǎn) 行 防 饑 。 久 攻 防 援 。 戰(zhàn) 防劫 寨 。 困 防 死 。 臥 防 刺 客 。 飲 防 下毒 。 至 于 守 城 防 敵 。 則 必 每 垛 二 軍 。 一主 外 視 敵 軍 。 敢 有 回 顧 者 斬 。 攻 伐 防 敗 。 則必 有 截 有 伏 。 有 誘 有 援 。 有 夾 攻 。 有 奇 兵 。 有 正 戰(zhàn) 。 敢有 違 軍 者 殺 。 未 已 也 。 大 敗 防 乘 。 大勝 防 襲 。 軍 眾 防 潰 。 軍 少 防 圍 。 大 風(fēng) 雪 大 雨 露 防 掩 入 。 錫 詔 書 飛 羽 檄 防 偽致 。 一 地 不 防 。 為 敵 所 陷 。 一 刻 不 防 。 為 敵 所 算 。 之 四 語 者 。 軍 志 之 鑰 。
遲 而 待 之 之 謂 需 。 德 不 足 則 增 修 。 糧 不 足 則 積 儲(chǔ) 。 軍 不 足 則 修 補(bǔ) 。 此 需 之 已 者 也 。 雄 各 起 。 必 有 傷 者 。 吾 俟 其 疲 而 攻 之 。 敵 人 遠(yuǎn) 來 。 利 在 速 戰(zhàn) 。 吾 深 溝 高 壘 以 困 之 。 遇 敵 可 滅不 滅 之 。 兵 可 乘 不 乘 之 。 坐 失 事 機(jī) 。 貽 國(guó) 家 害 。 此 需 之 失 也 。 何 生 曰 。 需 有 利 有 害 。
急 而 乘 之 之 謂 疾 。 敵 援 未 至 。 吾 急 攻 之 。 險(xiǎn) 阻 之 地 。 吾 先據(jù) 之 。 有 輕 車 捷 馬 。 一 日 馳 二 百 里 者 。 有 潛 師 利 兵 。 一 軍 而 襲 國(guó) 都 者 。 有 乘 勝 擊 之 。 使 不 得 合 謀 者 。 有 席 卷 乘 威 。 而 剿 滅 后 患 者 。 有 乘 勝 急 進(jìn) 。 而 敵 不 知 備 者 。 有 先 需 而 后 疾 者 。 需 為 疾 輔 。 疾 為 需 輔 。 宜 需 則 需 。 宜 疾 則 疾 。
久 者 何 。 持 久 以 要 之 是 也 。 敵 無 外 援 。 敵 無 降 志 。 必 度 我 之 力 。 足 以 制 敵 。 可 為 之 。 不 然 。 鮮 有 不 敗 者 。
激 者 何 。 自 激 以 作 怒 是 也 。 速 之 役 。 季 梁 請(qǐng) 下 之 。 以 怒 楚 師 。 楚 伐 庸 。 師 叔 曰 。 彼驕 我 怒 。 而 后 可 克 。 蓋 激 將 。 必 稱 敵之 勇 焉 。 激 士 。 必 辱 己 之 名 焉 。
斷 者 何 。 決 也 。 好 謀 無 斷 。 每 戰(zhàn) 必 敗 。 得 策 輒 行 。 每 戰(zhàn) 必勝 。 蓋 斷 者 。 必 合 彼 之 利 害 衡 之 。 必 合 己 之 長(zhǎng) 短 衡 之 。 計(jì) 之 已 決 。 不為 小 敗 沮 。 不 為 君 命 止 。 不 為 言 惑 。 或 誘 或 截 。 或 伏 或 援 。 或 追 或 遏 。 是 之 謂 軍 司 。 當(dāng) 斷 不 斷 。 反 受 其 殃 。 不 當(dāng) 斷 而 斷 。 亦 受 厥 咎 。 奉 詔 班 師 。 中 原 不復(fù) 。 君 子 曰 。 惜 哉 。 岳 飛 之 無 斷 也 。
何 謂 聽 。 集 思 廣 益 是 也 。 聽 于 眾 則 受 諫 。 聽 于 賢 則 謀 決 。 聽 于 能 則 謀 勝 。 聽 于 貴 則 令 行 。 聽 于 私 則 大 敗 。 聽 于 讒 則 軍 離 。 蓋 聽 者 必 以 萬 勝 萬 敗 計(jì) 之。 半 勝 半 敗 計(jì) 之 。 不 勝 不 敗 計(jì) 之 。 計(jì) 之 已 熟 乃 行 之 。 豈 中 心 無 主 者 可 幾 哉 。
詭 也 者 。 行 軍 要 道 也 。 故 聲 東 則 擊 西 。 聲 西 則 擊 東 。 班 師 則 偽 進(jìn) 。 急 戰(zhàn) 則 偽 退 。 敵 畏 吾 強(qiáng) 則 示 之 強(qiáng) 。 敵 欺 吾 弱 則 示 之 弱 者 。 詭 道 也 。 敵 畏 吾 強(qiáng)則 示 之 弱 。 敵 欺 吾 弱 則 示 之 強(qiáng) 者 。 亦詭 道 也 。 知 己 之 所 以 詭 人 。 而 不 知 敵 之 所 以 詭 我 。 一 勝 一 敗 。 知 己 之 所 以 詭 人 。 而 知 敵 之 所以 破 我 詭 者 。 而 我 別 行 所 詭 。 每 戰(zhàn) 必 勝 。 知 人 之 所 以 詭 我 。 而 知 敵 之 所 以 防 我 詭 者 。 而 我 別行 所 詭 。 每 戰(zhàn) 必 勝 。 不 知 己 之 詭 人 。 人 之 詭 我 。 每 戰(zhàn) 必 敗 。 迂 儒 治 軍 。 而曰 吾 以 詭 道 行 之 。 吾 弗 。 是 欲 滅 君 父 天 下 也 。
何 謂 信 。 治 軍 誓 將 。 賞罰 必 信 。 信 之 在 己 也 。 不 誅 降 卒 。 不掠 婦 女 。 曩 者 有 此 言 矣 。 而 反 之 。 天 下 將 不 信 而 叛 我 也 。 帝 王 之 軍 。 有 詭 有信 。 殘 賊 之 軍 。 有 詭 有 信 。 迂 儒 之 軍 。 有信 無 詭 。 余 曰 。 治 國(guó) 者 。 信 為 重 。 詭 不 可 用 。 治 軍 者 。 詭 為 質(zhì) 。信 為 輔 。
至 于 閑 諜 何 為 哉 。 有 仕 于 其 國(guó) 。 蹈 釁 以 圖 之 者 。 有 餌 其 臣 仆 。 漏 言 于 我 者 。 有 離 其 君 臣 將 相 之 交 者 。 有 使 人 入 其 境 。 諜 其 事 以 相 告 者 。 是 謂 用 閑 。 秦 諜 襲 鄭 而 晉 知 之 。 子 元 伐 鄭諜 告 曰 楚 幕 有 烏 。 是 謂 用 諜 。 諜 者 。 軍 之 耳 目 也 。 閑 者 。 軍 之 心腹 也 。 吾 有 謀 矣 。 敵 不 能 閑 。 機(jī) 密 也。 故 行 軍 之 道 。 心 腹 有 所 未 知 。 臨 戰(zhàn)有 所 不 漏 。 其 神 哉 。
何 謂 內(nèi) 。 奸 之 在 內(nèi) 者 也 。 欒 盈 之 入 晉 也 。 因 魏 獻(xiàn) 子 。 伯 有 之 入 鄭 也 。 因 馬 師 頡 。 莒 嫠 婦 紡 焉 以 度 。 而 破 紀(jì) 鄣 。 楚 子 建 之 母 召 吳 人 而 啟 之 。 以 入 郢 。 今 夫 謀 人 之 國(guó) 。 而 使 心 腹 為 之 內(nèi)焉 。 國(guó) 必 敗 。 故 金 人 之 用 秦 檜 。 以 相 宋 而 宋 遂 滅 矣 。 可 不 戒 哉 。 可 不 戒 哉 。
何 謂 釁 。 或 以 內(nèi) 亂 。 或 以 外 侵 。 或 以 年 饑 。 或 以遠(yuǎn) 襲 。
何 謂 偪 。 孟 獻(xiàn) 子 請(qǐng) 城 虎 牢 。 諸 侯 戍 焉 以 偪 鄭 。 晏 弱 城 東 陽(yáng) 以 偪 萊 。 環(huán) 城 堙 之 而 傅 于 堞 以 入 萊 。 是 知 偪 之 為 道 。 可 不 戰(zhàn) 而 屈人 之 兵 者 。
何 謂 與 。 與 國(guó) 是 也 。 漢 武 欲 厄 匈 奴 。 而 攻 西 域 取 車 師 。 以 斷 匈 奴 之 臂 。 可 謂 能 軍 矣 。 或 遠(yuǎn) 交 而 近 攻 。 或 左 交 而 右 攻 。 或 翦 之 使 微 弱 。 或 閑 之使 孤 黨 。 或 取 所 惡 而 攻 易 成 。 或 因 所 親 而 交 益 固 。 何 謂 善 。 與 國(guó) 雖 眾 。 吾能 操 縱 之 也 。 何 謂 不 善 。 借 敵 之 兵 。 強(qiáng) 我 有 余 。 則 為 噬 矣 。
何 謂 脅 。 晉 伐 鄭 。 秦伐 晉 以 救 鄭 。 宋 圍 曹 。 鄭 侵 宋 以 救 曹 。 此 攻 其 國(guó) 者 也 。 晉 伐 齊 。 楚 伐 鄭 以 救 齊 。 晉 伐 鄭 。 楚 侵 陳 侵 宋 以 救 鄭 。 此 攻 其 與 者 也 。 魏 質(zhì) 徐 庶 之 母 而 徐 庶 降 。 楚質(zhì) 太 公 而 漢 兵 退 。 若 是 者 。 脅 之 道 也。
何 謂 假 。 假 于 意 。 假鬼 神 吉 征 。 假 物 象 瑞 應(yīng) 。 以 收 天 下 之人 心 。 是 一 道 也 。
何 謂 名 。 繼 統(tǒng) 者 。 利正 位 矣 。 放 伐 者 。 利 聲 罪 矣 。 草 澤 者 。 利 安 民 矣 。 名 不 正 。 未 有 能 成 者 也 。 成 之 。 未 有 可 久 者 也 。
何 謂 辭 。 作 為 明 示 。 昭 告 天 下 。 敵 苦 稅 斂 。 則 曰 薄 征 。 敵 苦 君 虐 。 則 曰除 暴 。 敵 苦 軍 興 。 則 曰 息 民 。 于 是 履 之 以 信 。 天 下 感 之 。 此 辭 之 大 也 。 至 于 說 敵 。 亦 曰 禍 福 譬 之 。 利 害 蔽 之 而 已 。 雖 然 。 恃 辭 者 敗 。 有 辭 者勝 。
何 謂 備 。 未 戰(zhàn) 備 戰(zhàn) 。 將戰(zhàn) 備 敗 。 已 戰(zhàn) 備 敗 。 軍 行 備 戰(zhàn) 。 軍 止 備 敗 。 散 地 備 敗 。 險(xiǎn) 地 備 敗 。 何 子 曰 。 無 時(shí) 不備 敗 。 無 地 不 備 敗 。 有 備 無 敗 。 無 備 有 敗 。 太 公 復(fù) 起 。 不 易 吾 言矣 。
何 謂 法 。 法 莫 急 于 講 習(xí) 。 法 莫 大 于 賞 罰 。 法 莫 大于 賞 舉 能 而 罰 蔽 能 。 法 莫 大 于 任 將 。
何 謂 同 。 一 曰 與 士 卒 同 甘 苦 。 二 曰 與 蒼 生 同 憂 患。
何 謂 本 。 修 德 息 民 是 也 。 知 本 者 。 知 天 下 靈 蠢 。 莫 不 貪 生 惡 死 。 故 遇 敵 則 攻 之 。 遇 民 則 生 之 。 孟 子 曰 。 如有 不 嗜 殺 人 者 。 則 天 下 之 人 。 皆 引 領(lǐng)而 望 之 矣 。 故 治 亂 世 者 。 以 殺 為 輔 。 以 不 殺 為 本 。
何 謂 保 。 既 以 武 略 定 天 下 矣 。 而 不 修 文 德 以 柔 之 。 未 易 保 也 。 是 故 攻 勝 易 。 保 勝 難 。取 國(guó) 易 。 保 國(guó) 難 。 知 其 難 以 圖 其 易 。 厥 圣 哉 。
何 邦 彥 曰 。 不 嗜 殺 人 。 為 得 天 下 之 本 。 鑒 別 智 勇 。 為 選 將 帥 之 本。 爵 秩 尊 卑 。 為 馭 英 雄 之 本 。 賞 罰 必 信 。 為軍 政 百 司 之 本 。 清 心 寡 欲 。 為 修 身 出 治 之 本 。 慈 化 廉 讓 。 為 天 闔 殺 運(yùn) 之 本 。 先 才 后 德 。 為 平 亂 世 之本 。 文 武 并 重 。 賢 能 各 任 。 為 收 人 心之 本 。 內(nèi) 外 相 制 。 官 民 遞 授 。 為 保 天下 之 本 。 懼 失 人 心 。 不 得 罪 于 天 下 。 為萬 年 辟 基 之 本 。 能 知 此 者 。 可 為 王 佐 。 于虖 。 敬 之 哉 。
軍 政 篇
魏 源
能 以 眾 正 。 我 戰(zhàn) 必 克 。 捄 時(shí) 如 捄 病 。 治 軍 如 治 國(guó)。 作 軍 政 篇 。
聞 之 明 大 學(xué) 士 高 拱 曰 。 兵者 。 專 門 之 事 。 非 倉(cāng) 卒 嘗 試 可 能 也 。 國(guó) 家 軍 政 。 內(nèi) 寄 本 兵 尚 書 。 外 寄 邊 方 督 撫 。 今 欲 儲(chǔ) 養(yǎng) 樞 材 與 邊 材 。 則 必 自 兵 部 司 員 始 。 宜 擇 干 濟(jì) 之 士 。 使 為 職 方 武 選 二 司 。 出 為 兵 備 道 。 使 山 川 扼 塞 形 勢(shì) 。 兵 之 強(qiáng) 弱 。 將 之 材 駑 。 四 夷 之 情 偽 。 無 不 瞭 于 平 日 。 外 以 待 邊 方 督 撫 之 缺 。 又 使 邊 撫 與 侍 郎 互 相 出 入 。 以 待 尚 書 總 督之 缺 。 終 身 不 改 任 他 部 之 官 。 其 習(xí) 西北 者 。 不 移 于 東 南 。 長(zhǎng) 東 南 者 。 不 移 于 西 北 。 則 邊 材 自 出 其 中 矣 。 或 謂 明時(shí) 官 制 異 本 朝 。 其 時(shí) 無 軍 機(jī) 處 。 無 滿洲 。 似 難 以 明 之 兵 部 。 例 今 日 之 兵 部 。 然 軍 機(jī) 處 。 非 即 明 之 內(nèi) 閣 乎 。 滿 洲 總 統(tǒng) 都 統(tǒng) 。 非 即 明 掌 京 營(yíng) 之 勛 臣 乎。 明 時(shí) 本 兵 之 權(quán) 。 與 總 憲 冢 宰 并 推 三 大 重 臣 。 其 文 武 二 選 司 。 亦 與 科 道 翰 林 并 重 。 翰 林 。 備 閣 臣 也 。 科 道 。 備 總 憲 也 。 文 武 二 選 司 。 備 吏 兵 本 部 堂 官 也 。 今 惟 科 道 翰 林 。 尚 略 同 明 制 。 部 曹 。 則 吏 兵 二 部 皆 無 重 權(quán) 。 權(quán) 盡 歸 于 軍 機(jī) 。 于 是 軍 機(jī) 章 京 之 選 。 遠(yuǎn) 在 在 部 曹 諸 司 之 上 。 雖 其 考 選 。 皆 不 過 以 書 蓺 之 工 敏 。 其 遷 擢 。 則 幾 同 翰 林 科 道 之 超 卓 。 而 兵 部 則 幾 同 閑 曹 矣 。 兵 部 果 閑 曹 乎 。 部 曹 又 惟 刑 部 秋 審 處 之 司 員 。 出 任 按 察 司 。 入 任 侍 郎 尚 書 。 往 往 不 遷 他 職 。 于 以 磨 厲 刑 名 之 選 。 慎 重 文 法 之 枋 。 與 明 代 之 儲(chǔ) 養(yǎng) 樞 材 邊 材 相 等 。 夫 明 代 不 聞以 要 職 視 刑 部 。 今 代 不 聞 求 將 材 于 兵 部 。 豈一 代 之 兵 刑 異 尚 。 各 成 風(fēng) 氣 歟 。 誠(chéng) 使 內(nèi) 重 兵 部 之 任 。 與 刑 部 秋 審處 等 。 外 重 兵 備 道 之 職 。 與 按 察 司 等 。 嚴(yán) 其 保 舉 。 專 其 職 掌 。 重 其 事 權(quán) 。 烏 在 儲(chǔ) 養(yǎng) 樞 材 邊 材之 效 。 不 可 見 于 今 日 哉 。 問 者 曰 。 士 必 用 而 后 見 。 才 必 練 而 后 出 。 故 國(guó) 初 海 寇 閩 寇 長(zhǎng) 驅(qū) 內(nèi) 犯 。 而 后 梁 化 鳳 李 之 芳 之 將 出 。 滇 逆 抗 拒 屢 年 。 而 后 岳 樂 穆 占 趙 良 棟 王 進(jìn) 寶 之 將 出 。 準(zhǔn) 噶內(nèi) 闖 屢 年 。 而 后 超 勇 親 王 策 凌 之 將 出 。 準(zhǔn)回 犁 庭 屢 年 。 而 后 兆 惠 明 瑞 之 將 出 。 金川 搗 穴 數(shù) 年 。 而 后 阿 桂 海 蘭 察 之 將 出 。 川楚 征 剿 數(shù) 年 。 而 后 額 勒 登 保 德 楞 泰 楊 遇 春 之 將 出 。 皆 非 出 師 命 將 之 初 所 有 也 。 時(shí) 久 承 平 。 變 起 倉(cāng) 卒 。 則 若 之 何 。 曰 。 視 其 功 罪 。 知 其 良 駑 。 故 三 方 震 驚 。 而 一 方 保 障 屹然 。 則 守 臣 之 能 可 知 矣 。 諸 軍 敗 衄 。 而 一 軍 鎮(zhèn) 定 晏 如 。 則 其 將 臣 之 節(jié) 制 可 知 矣 ?！ ≌?皇 帝 之 拔 梁 化 鳳 。 純 皇 帝 之 拔 兆 惠 拔 阿 桂 。 皆 以 其 于 他 軍 敗 后 。 整 旅 獨(dú) 完 也 。 儻 曰 非 斯 人 豈 遂 不 能 平 賊 。 則 恐 天 地 之 生 才 不 易 。 即 撥亂 之 朝 。 爪 牙 心 膂 。 亦 不 過 一 二 人 。 未 必 戶 穰 吳 而 家 頗 牧 。 擇 將 為 上 。 練 兵 次 之 。 征 調(diào) 數(shù) 萬而 無 數(shù) 千 蹈 兇 入 陷 之 死 士 。 則 不 可 以 固 軍 情 。 作 軍 氣 。 兵 家 所 為 。 貴 選 鋒 也 。 譚 綸 戚 繼 光 。 不 募 練 金 華 義 烏 之 兵 。 教 以 陣 法 擊 刺 戰(zhàn) 船火 器 。 則 不 能 入 閩 平 倭 。 劉 綎 李 成 梁父 子 。 非 募 練 家 丁 。 則 不 能 立 功 遼 左 。 其 余 楊 洪 王 越 沈 希 儀 馬 永 馬 芳 梁 震 滿 桂 侯 世 祿 侯 良 柱 趙 率 教 金 國(guó) 鳳 。 亦 皆 蓄 帳 下 親 兵 健 兒 。 著 功 明 史 。 且 四 路 出 師 之 役 。 劉 綎 必 得 川 兵 。 薊 門 設(shè) 鎮(zhèn) 之 初 。 戚 繼 光 必 用 浙 兵 。 蓋 非 其 心 腹 爪 牙 。 則 呼 應(yīng) 不 靈 。 摧 陷 不 力 。 故 知 驅(qū) 市 人 與 之 戰(zhàn) 。 古 今 惟 淮 陰 侯 能 之 。
若 宋 之 韓 岳 。 則 各 有背 嵬 軍 。 明 之 戚 繼 光 。 則 全 恃 鴛 鴦 陣矣 。 后 漢 之 朱 。 三 國(guó) 之 呂 虔 。 晉 之王 渾 。 皆 以 家 兵 著 名 史 冊(cè) 。 今 之 將 官 。 固 無 厚 豢 家 兵 之 貲 力 。 惟 有 抽 兵 并 餉 而 選練 之 。 如 宋 之 吳 璘 吳 玠 。 與 譚 戚 遺 法 。 庶 猶 可 旋 至 立 效 乎 。 今 不暇 言 盡 整 頓 十 七 省 之 兵 也 。 姑 先 言 沿 海 。 閩粵 江 浙 。 皆 沿 海 重 兵 之 地 。 江 蘇 河 漕督 撫 提 鎮(zhèn) 。 各 標(biāo) 兵 五 萬 有 奇 。 浙 江 四萬 有 奇 。 福 建 六 萬 有 奇 。 廣 東 幾 及 七萬 。 一 有 緩 急 。 輒 遠(yuǎn) 調(diào) 他 省 。 則 本 省 之 兵 何 用 。 西 夷 之 闖 入 。 由 習(xí) 粵 兵 之 駑 也 。 粵 兵 之 駑 。 由 糧 薄 伍 虛 也 。 若 每 省 汰 去 兵 之 餉 額 。 并 為 精 兵 之 餉 額 。 姑 以 每 省汰 并 六 千 為 斷 。 別 募 沿 海 驍 銳 水 陸 各 半 。 分布 澳 廈 寧 波 吳 淞 番 舶 云 集 之 區(qū) 。 晝 夜 訓(xùn) 練 。 水戰(zhàn) 則 火 器 火 艇 。 風(fēng) 濤 出 沒 。 陸 戰(zhàn) 則 技擊 節(jié) 制 。 營(yíng) 壘 森 嚴(yán) 。 使 西 夷 覯 之 。 如 安 南 日 本 守 御 之 可 畏 。 則 必 以 閉 關(guān) 罷 市為 虞 。 而 不 敢 生 心 矣 。 或 以 裁 兵 并 餉 則 兵 制 缺 額 為 疑 。 不 知 各 省 虛 伍 。 豈 止 十 分 之 一 。 寧 使 暗 缺 十 分 之 三 。 而 不 明 裁 十 分之 二 ． 其 若 具 文 何 。
或 曰 。 南 兵 不 如 北 兵 。 北 兵 不 如 口 外 之 兵 。 安 能 使 吳 越 之 文 弱 。 皆 成 西 北 之 勁 旅 乎 。 曰 。 此 將 兵 之 恒 言 。 而 非 將 將 之 至 言 也 。 五 代 契 丹 兵 無 敵 中 夏 。 而 天 祚 以 數(shù) 十 萬 眾 。 敗 于 混 同 江 之 數(shù) 千 金人 者 。 即 前 日 遼 兵 也 。 女 真 滿 萬 不 可敵 。 而 興 定 元 光 中 。 百 戰(zhàn) 百 挫 于 蒙 古者 。 即 前 日 金 兵 也 。 元 起 朔 漠 。 滅 國(guó) 四 十 。 以 有 中 原 。 遂 乃 涉 流 沙 。 踰 蔥 嶺 。 西 洋西 竺 。 盡 建 藩 封 。 為 開 辟 以 來 版 圖 所未 有 。 及 至 正 末 年 。 蒙 古 四 十 萬 殲 于中 原 。 僅 漏 網(wǎng) 六 萬 歸 塞 外 者 。 即 前 之蒙 古 兵 也 。 然 金 兵 衄 折 于 元 代 。 而 完顏 陳 和 尚 。 獨(dú) 以 四 百 騎 敗 蒙 古 八 千 之 眾 。 宋兵 風(fēng) 靡 于 金 源 。 而 劉 岳 韓 吳 。 屢 以 東南 兵 摧 兀 朮 馮 陵 之 師 。 同 時(shí) 同 事 。 勝敗 懸 殊 。 且 征 近 事 。 青 海 厄 魯 特 橫 于 國(guó) 初 。 今則 青 海 蒙 古 。 畏 黑 番 如 虎 狼 。 歲 煩 官兵 為 防 戍 。 又 喀 爾 喀 為 準(zhǔn) 噶 爾 躪 轢 。 如入 無 人 之 境 。 及 超 勇 親 王 蹀 血 一 戰(zhàn) 。 斬賊 數(shù) 萬 。 亦 即 喀 爾 喀 之 兵 。 紅 毛 戈 船火 器 。 橫 行 海 外 。 及 鄭 成 功 一 戰(zhàn) 。 逐 紅 夷 。 奪 臺(tái) 灣 而 有 其 國(guó) 。 亦 即 閩 廈 之 兵 。 是 知 兵 無 強(qiáng) 弱 。 強(qiáng) 弱 在 將 。 故 曰 。 一 夫 善 射 。 百 夫 決 拾 。 又 曰 。 一 人 學(xué) 戰(zhàn) 。 教 成 百 人 。 百 人 學(xué) 戰(zhàn) 。 教 成 千 人 。
西 夷 之 海 艘 。 堅(jiān) 駛 巧習(xí) 。 以 其 恃 貿(mào) 易 為 生 計(jì) 。 即 恃 海 舶 為性 命 也 。 中 國(guó) 之 師 船 。 茍 無 海 賊 之 警 。 即終 年 停 泊 。 雖 有 出 巡 會(huì) 哨 之 文 。 皆 潛泊 于 近 岙 內(nèi) 島 無 人 之 地 。 別 遣 小 舟 。 攜公 文 往 鄰 界 交 易 而 還 。 其 實(shí) 兩 省 哨 船 。 相去 數(shù) 百 里 。 從 未 謀 面 也 。 其 船 窳 漏 。 斷 不 可 以 涉 大 洋 。 故 嘉 慶 中 剿 海 盜 。 皆 先 雇 同 安 商 艘 。 繼 造 米 艇 霆 船 。 未 有 即 用 水 師 之 船 者 。 今 即 實(shí) 估 實(shí) 造 。 而 停 泊 不 常 駕 駛 。 風(fēng) 浪 無 從 練 習(xí) 。 非 若 夷 船 之 日 涉 重 洋 。 則 亦 不 過 數(shù) 年 。 而 艙 朽 柁 敝 矣 。 如 欲 練 戰(zhàn) 艇 。 則 必 謀 所 以 常 用 之 法 。 常 用 如 何 。 曰 。 以 糧 艘 由 海 運(yùn) 。 以 師 艘 護(hù) 海 運(yùn) 而 已 。江 蘇 戰(zhàn) 艦 。 由 吳 淞 出 口 。 浙 江 戰(zhàn) 艦 。 由 鎮(zhèn) 海 出 口 。 皆 護(hù) 本 省 海 運(yùn) 之 糧 。 以 達(dá) 于 天 津 。 欽 派 驗(yàn) 米 大 臣 津 。 收 兌 后 。 并 閱 護(hù) 運(yùn) 之 水 師 。 然 后 給 咨 回 省 。 則 師 船 無 所 巧 遁 。 而 必 涉 大 洋 。 師 船 有 所 練 習(xí) 。 而 不 致 曠 廢 。 其 造 不 敢 不 堅(jiān) 。 其 練 不 敢 不 熟 。 縱 不 足 詟 外 夷 。 亦 可 備 內(nèi) 盜 矣 。 至 福 建 戰(zhàn) 艦 。 則 每 年 采 買臺(tái) 灣 米 十 萬 石 。 護(hù) 至 天 津 。 驗(yàn) 閱 如 前 。 廣 東 戰(zhàn) 艦 。 或 采 買 暹 羅 米 數(shù) 萬 石 。 護(hù) 至 天 津 。 驗(yàn) 閱 如 前 。 夫 放 洋 以 紆 直 分 遠(yuǎn) 近 。 粵 東 武 舉 人 會(huì) 試 。 附 商 舶 北 上 者 。 往 往 順 風(fēng) 七 晝 夜 達(dá) 天 津 。 彼 夷 船 遠(yuǎn) 涉 數(shù) 萬 里 如 咫 尺 。 況 版 輿 之 內(nèi) 乎。 臺(tái) 米 運(yùn) 津 。 本 近 年 恒 事 。 而 暹 米 采買 濟(jì) 粵 。 亦 康 熙 以 來 歲 行 舊 例 。 今 但加 運(yùn) 推 廣 。 久 之 并 可 酌 減 南 漕 。 以 紓江 浙 民 力 之 窮 。 豈 非 一 舉 而 備 數(shù) 善 乎 。 總 之 會(huì) 哨 必 令 收 入 內(nèi) 河 。 監(jiān)驗(yàn) 必 由 文 吏 。 而 不 許 會(huì) 哨 于 海 島 無 人 之 地 。 承平 則 以 虛 文 欺 視 聽 。 有 事 則 見 輕 于 盜 賊 。
際 海 之 國(guó) 以 萬 數(shù) 。 束之 凡 三 大 類 。 曰 城 郭 。 曰 游 牧 。 曰 舟 楫 。 游 牧 之 國(guó) 恃 騎 射 。 舟 楫 之 國(guó) 恃 火 攻 水 戰(zhàn) 。 城 郭 之 國(guó) 恃 堅(jiān) 壁 清野 。 土 著 縱 不 長(zhǎng) 水 戰(zhàn) 。 豈 亦 不 長(zhǎng) 防 堵 乎 。 承 平 縱 不 習(xí) 攻 。 亦 可不 籌 守 御 乎 。 李 光 短 野 戰(zhàn)而 善 憑 城 。 即 以 守 為 戰(zhàn) 。 以 正 出 奇 也 。 高 壘 深 溝 。 閑 出 奇 兵 。 絕 敵 餉 道 。 先 為 不 可 勝 以 待 敵 之 可 勝 。 古 今 遇 剽 悍 之 敵 。 如 李 牧 之 于 匈 奴 。 周 亞 夫 之 于 吳 楚 。 李 光 之 于 安 史 。 戚 繼 光 之 守 薊 門 。 皆 得 此 力 。 習(xí) 戰(zhàn) 難 而 習(xí) 守 易 。 不 但 將 帥 宜 習(xí) 。 即 守 土 吏 亦 可 習(xí) 。 先 問所 守 之 城 建 置 得 地 勢(shì) 歟 。 城 高 厚 濠 深 闊 歟 。 城中 倉(cāng) 粟 足 歟 。 庫(kù) 中 器 械 利 歟 。 保 甲 行奸 宄 息 人 心 固 歟 。 薪 芻 鹽 鐵 木 石 灰 油 井 泉 無 缺 歟 。 此 豈 必 臨 敵 而 后 可 議 者 。 順 治 八 年 。 議 政王 大 臣 奏 言 。 舟 山 乃 本 朝 棄 地 。 守 亦無 用 。 宜 令 副 都 統(tǒng) 率 駐 防 滿 兵 回 京 。 其時(shí) 提 督 田 雄 。 亦 言 舟 山 易 克 難 守 。 蓋城 偪 海 濱 。 船 抵 城 外 。 與 臺(tái) 灣 瓊 州 崇明 形 勢(shì) 迥 殊 。 以 從 古 未 嘗 置 縣 之 地 。 而徒 貽 外 夷 之 挾 制 。 此 失 地 利 者 一 矣 。 寶 山 城 迫 海 塘 。 潮 盛 則 浪 濺 雉 堞 。 即 承 平 之 日 。 亦 宜 內(nèi) 移 于 江 灣 羅 店 。 或 再 內(nèi) 移 。 與 嘉 定 上 海 同 城 。 今 乃 以 重 兵 守 絕 地 。 此 不 得 地 利 二 矣 。 鎮(zhèn) 海 鎮(zhèn) 江 。 本 擅 金 湯 之固 。 而 或 城 外 之 招 寶 山 先 潰 。 或 城 內(nèi)之 滿 漢 兵 自 哄 。 有 險(xiǎn) 可 守 且 如 此 。 況無 險(xiǎn) 乎 。 粵 省 舊 城 高 厚 無 虞 。 新 城 低 薄 難 保 。 見 于 上 年 之 章 奏 。 而 夷 船 已 退 一 載 。 亦 曾 取 新 城 而 崇 厚 之 乎 。 御 海 寇 但 有 守 內(nèi) 河 之 法 。 無 守海 面 之 法 。 而 吳 淞 天 津 臺(tái) 。 不 近 扼內(nèi) 港 。 皆 遠(yuǎn) 置 于 口 門 之 外 。 洋 面 之 沖 。 樹 鵠 以 招 敵 。 使 敵 得 以 活 攻 呆 堞 。 而 我 反 以 呆 擊 活 船 。 故 賊 百 攻百 中 。 而 我 十 發(fā) 九 虛 。 何 如 移 諸 港 內(nèi)岸 狹 之 處 。 使 夷 船 不 得 如 外 洋 之 橫 恣 。 而我 得 以 呆 擊 呆 船 乎 。 且 夫 御 之 法 。 莫 善 于 憑 城 。 尤 莫 善 于 外 土 中 沙 之 城 。 往 年 官 兵 圍 滑 縣 。 攻 不 入 。 最 后 掘 地 道 始 破 之 。 蓋 外 磚 石 。 中 沙 土 。 大 遇 沙 即 止 。 是 說 也 。 聞 之 楊 果 勇 侯 芳 。 臺(tái) 必 筑 城 。 磚 石 固 易 訇 碎 。 即 土 臺(tái) 亦 易 震 裂 。 嘗 以 大 試 諸 土 臺(tái) 。 竟 徹 底 掀 翻 。 惟 沙 心 之 臺(tái) 垣 。 不 能 透 。 是 說 也 。 聞 之 林 尚 書 則 徐 。
紅 夷 之 入 寇 。 與 倭 不同 。 明 史 兵 志 。 言 倭 寇 長(zhǎng) 于 陸 戰(zhàn) 。 短于 水 戰(zhàn) 。 以 船 不 敵 而 火 器 不 備 也 。 紅夷 則 專 長(zhǎng) 戰(zhàn) 艦 火 器 。 此 異 倭 者 一 。 倭 專 剽 掠 沿 海 。 同 流 賊 。 紅 夷 則 皆 富 商 大 賈 。 不 剽 掠 。 而 藉 索 埠 頭 通 互 市 為 名 。 專 以 毒 煙 異 教 蠱 華 民 。 而 耗 銀 幣 。 此 異 倭 者 二 。 紅 夷 之 水 戰(zhàn) 與 火 攻 強(qiáng) 于 倭 。 毒煙 之 害 甚 于 倭 。 日 本 之 深 惡 紅 夷 不 與 通 市 者 。 防 其 毒 煙 與 異 教 也 。 紅 夷 之 畏 日 本 者 。 畏 其 岸 上 陸 戰(zhàn) 也 。 日 本 三 十 六 島 。 港 汊 紛歧 。 其 海 口 更 多 于 中 國(guó) 。 其 水 戰(zhàn) 火 攻尚 不 如 中 國(guó) 。 止 以 陸 戰(zhàn) 之 悍 。 守 岸 之嚴(yán) 。 遂 足 詟 紅 夷 。 絕 市 舶 。 而 不 敢 過 問 。 又 止 以 刑 罰 之 斷 。 號(hào) 令 之 專 。 遂 足 禁 異 教 。 斷 毒 煙 。 而 莫 敢 輕 犯 。 吾 之 水 戰(zhàn) 火 攻 。 不如 紅 夷 。 猶 可 言 也 。 守 岸 禁 煙 并 不 如 倭 。 可 乎 。 不 可 乎 。 不 能 以 戰(zhàn) 為 款 。 猶 可 言 也 。 并 不 能以 守 為 款 。 可 乎 。 不 可 乎 。 令 不 行 于 海 外 之 天 驕 。 猶 可 言 也 。 令 并 不 行 于 海 內(nèi) 販 煙 吸 煙 之 莠民 。 可 乎 。 不 可 乎 。
一 郡 之 中 。 非 人 人 可兵 。 一 省 之 中 。 非 郡 郡 可 兵 也 。 國(guó) 家以 提 督 主 武 。 提 學(xué) 主 文 。 提 學(xué) 使 者 按行 各 郡 。 例 兼 試 武 童 生 。 而 江 南 之 蘇松 太 倉(cāng) 。 浙 江 之 杭 嘉 湖 。 應(yīng) 試 武 童 每不 及 額 。 文 試 則 每 邑 千 百 。 以 貴 文 賤武 之 俗 。 而 望 其 高 氣 尚 力 乎 。 提 鎮(zhèn) 撫 標(biāo) 。 名食 糧 而 身 倚 市 。 出 應(yīng) 伍 而 歸 刺 繡 。 尚望 其 披 堅(jiān) 執(zhí) 銳 乎 。 聞 征 調(diào) 。 則 闔 門 啼 泣 。 推餉 求 代 。 而 望 其 長(zhǎng) 驅(qū) 敵 愾 乎 。 至 江 北 之 徐 州 壽 春 。 浙 東 之 處 州 。 則 文 試 寥 寥 。 而 武 試 騎 射 甲 兩 省 矣 。 征 調(diào) 則 爭(zhēng) 先 。 召 募 則 云 集 矣 。 以 此 推 之 。 各 省 中 有 必 不 可 為 兵 之 地 。 蘇 松 太 倉(cāng) 杭 嘉湖 是 也 。 有 選 擇 可 兵 之 地 。 吳 之 常 鎮(zhèn) 淮 揚(yáng) 越 之 溫 臺(tái) 寧 波 是 也 。 有 一 省 精 兵 之 地 。 吳 之 徐 州 壽春 浙 之 金 華 處 州 是 也 。 推 之 江 西 之 贛 州 。 廣 東 之 潮 惠 。 福 建 之 漳 泉 。 皆 一 省 勁 旅 。 募 兵 者 當(dāng) 于 彼乎 于 此 乎 。 地 不 武 者 強(qiáng) 之 使 武 。 地 不 文 者 強(qiáng) 之 使 文 。 以 一 定 之 額 數(shù) 。 概 不 齊 之 風(fēng) 氣 。 易 地 能 為 良 乎 。 請(qǐng) 飭 督 撫 會(huì) 同 提 學(xué) 使 者 。 檄示 各 郡 邑 。 愿 裁 武 試 增 文 試 者 聽 。 愿裁 文 試 增 武 試 者 聽 。 于 是 則 江 南 浙 西 之 學(xué) 校 寬 。 而 江 北 浙 東 之 騎射 奮 矣 。 再 飭 督 撫 會(huì) 同 提 督 總 兵 。 奏 定 營(yíng) 制 。 永 免 簽 兵 于 財(cái) 賦 文 學(xué) 之 區(qū) 。 而 以 其 額 廣 募 邊 郡 之 驍 銳 。 散 布 于 腹 內(nèi) 諸 郡 各 標(biāo) 。 并 其 缺 。 優(yōu) 其 糧 。 則 江 南 浙 西 無 糜 之 餉 。 而 江 北浙 東 無 額 少 之 營(yíng) 矣 。 以 江 浙 推 之 閩 廣 。 以 沿 海 推 之 九 邊 。 推 之 十 七 省 。 不 以 鄒 魯 之 文 學(xué) 。 強(qiáng) 燕 趙 之慨 。 不 以 豐 沛 之 剽 悍 。 責(zé) 吳 越 之 秀 良 。 量 地 陰 陽(yáng) 。 量 材 柔 剛 。 視 執(zhí) 額 例 之 一 定 。 齊 風(fēng) 氣 于五 方 。 責(zé) 翚 翟 以 搏 擊 。 索 鷹 隼 以 文 章 者 。 孰 難 易 孰 短 長(zhǎng) 乎 。
算 兵
戴 楫
吾 未 聞 有 軍 法 不 行 而 能 行 軍 者 。 亦 未 聞 有 軍 法 不明 而 能 行 軍 法 者 。 又 未 聞 有 無 制 軍 之 法 而 能 明 軍 法 以 行 軍 法 者 。 夫 軍 法 之 所 最 重 者 何 。 退 走 是 也 。 而 今 之 兵 皆 退 走 。 以 愚 所 聞 見 而 言 。 湖 南 北 及 江 西 安 徽 江 蘇各 省 御 賊 之 兵 。 率 多 不 戰(zhàn) 而 潰 。 夫 不戰(zhàn) 而 潰 。 其 為 行 兵 之 害 大 矣 。 乃 今 日之 兵 。 則 一 路 潰 散 矣 。 諸 路 又 復(fù) 然 。 諸 路 復(fù) 然 。 賊 已 肆 行 無 忌 。 占 土 地 。 殺 人 民 矣 。 而 他 省 之 集 兵 御 賊 者 。 又 不 虞 其 復(fù) 然 。 且 其 潰 散 也 。 刑 之 不 服 。 罰之 不 可 。 欲 稽 查 。 則 無 從 而 稽 查 。 欲 追 究 。 則 又 無 從 而 追 究 。 夫 是 之 謂 軍 法 不 行 。 當(dāng) 此 之 時(shí) 。 設(shè) 有 知 兵之 將 。 為 之 具 糧 餉 。 選 士 卒 。 儲(chǔ) 其 器 械 。 較 其 武 藝 。 明 其 號(hào) 令 。 制 其 賞 罰 。 申 其禁 約 。 勤 其 操 演 。 諭 之 以 忠 義 。 而 激 發(fā) 其 親 上 死 長(zhǎng) 之 心 。 其 可 以 明 軍 法 而禁 軍 士 之 潰 散 乎 。 吾 以 為 猶 未 也 。 何也 。 無 制 軍 之 法 也 。 夫 所 謂 制 軍 之 法 者 何 也 。 蓋 古 之 善 言 兵 者 。 莫 如 孫 子 。 近 世 則 推 戚 氏 繼 光 為 最 。 孫 子 勢(shì) 篇 曰 。 治 眾 如 治 寡 。 分 數(shù) 是 也 。 戚 氏 本 其 意 以 治 兵 。 其 紀(jì) 效 新書 。 首 以 束 伍 立 說 。 其 操 練 篇 所 言 結(jié)隊(duì) 法 。 雖 與 所 用 鴛 鴦 陣 法 人 數(shù) 不 同 。 然會(huì) 通 全 書 之 說 。 而 為 之 詳 其 法 。 大 約五 人 為 伍 。 伍 有 伍 長(zhǎng) 。 五 伍 為 隊(duì) 。 隊(duì) 有 隊(duì) 長(zhǎng) 。 四 隊(duì) 為 哨 。 哨 有 哨 長(zhǎng) 。 四 哨 為 一 官 。 官有 哨 官 。 四 哨 官 為 一 總 。 總 有 把 總 。 五 總 以 上 有 中 軍 。 為 主 將 。 其 軍 法 禁 令 等篇 。 所 載 軍 法 。 皆 責(zé) 成 于 其 長(zhǎng) 。 而 治 之 以 連 坐 之 法 。 其 臨 陣 退 縮 也 。 令 甲長(zhǎng) 管 兵 。 隊(duì) 長(zhǎng) 管 甲 長(zhǎng) 。 哨 官 哨 長(zhǎng) 管 隊(duì)長(zhǎng) 。 把 總 管 哨 官 哨 長(zhǎng) 。 若 故 縱 。 罪 坐 其 長(zhǎng) 。 其 當(dāng) 先 不 救 也 。 一 人 當(dāng) 先 。 八 人 不 救 。 致 令 陣 亡 。 八 人 俱 治 罪 。 一 甲 當(dāng) 先 被 圍 。 二 甲 不 救 。 一 隊(duì) 被 圍 。 本 哨 各 隊(duì) 不 救 。 一 哨 被 圍 。 別 哨 不 救 。 失 陷 者 皆 罪 其 哨 隊(duì) 甲 長(zhǎng) 。 其 對(duì)敵 先 退 也 。 兵 退 。 治 甲 長(zhǎng) 罪 。 甲 長(zhǎng) 與 各 甲 俱 退 。 治 隊(duì) 長(zhǎng) 罪 。 一 哨 各 隊(duì) 長(zhǎng) 兵 俱 退 。 治 哨 長(zhǎng) 罪 。 一 哨 官 之 兵 與 哨 官 俱 退 。 治 哨 官 罪 。 其 隊(duì) 長(zhǎng) 哨 長(zhǎng) 哨 官 不 退 陣 亡 。 而 甲 下 之 兵 隊(duì)兵 哨 長(zhǎng) 以 下 甲 兵 退 者 。 皆 罪 其 屬 下 之 甲 長(zhǎng) 與 各 哨 隊(duì) 長(zhǎng) 。 其 平 時(shí) 兵 丁 逃 走 。 罪 其 同 隊(duì) 兵 。 愚 嘗 反 覆其 書 。 而 知 其 立 法 之 善 也 。 蓋 主 將 一 人 至 寡 。 而 三 軍 至 眾 。 以 主 將 將 三 軍 而 無 法 。 則 無 以 制 其 眾 而 為 眾 所 制 。 無 以 制 其 眾 而 為 眾 所 制 。 則 兵 不 畏 將 而 畏 賊 。 兵 不 畏 將 而 畏 賊 。 則逃 。 今 若 如 戚 氏 所 言 隊(duì) 伍 之 法 。 主 帥 所 將 。 除中 軍 未 明 言 其 數(shù) 外 。 為 兵 者 八 千 人 。 為把 總 者 五 人 。 為 哨 官 者 二 十 。 為 哨 長(zhǎng)者 八 十 。 為 隊(duì) 長(zhǎng) 者 三 百 有 二 十 。 為 伍長(zhǎng) 者 一 千 六 百 。 凡 把 總 哨 官 哨 隊(duì) 伍 長(zhǎng) 共 二 千 二 十 有 五 人 。 夫 以 八 千 人 計(jì) 之 。 則 不 如 一 千 六 百 人 之 少而 易 治 焉 。 以 一 千 六 百 人 計(jì) 之 。 則 又不 如 三 百 二 十 人 之 少 而 易 治 焉 。 八 十 人 又 少 而 易 治 焉 。 二 十 人 比 之 八 十 人 。 又 少 而 易 治 焉 。 至 于 五 人 。 則 少 之 至 而 至 易 治 焉 。 此 猶 以 主 帥 一 人 所 統(tǒng) 治 而 言 爾 。 夫 一 人 治 二 十 人 。 又 不 如 五 人 之 治 二 十 人 。 一 人 治 八 十 人 。 又 不 如 二 十 人 之 治 八 十 人 。 一 人 治 三 百 二十 人 。 又 不 如 八 十 人 之 治 三 百 二 十 人 。 一人 治 一 千 六 百 人 。 又 不 如 三 百 二 十 人 之 治 一 千 六 百 人 。 一 人 治 八 千 人 。 又 不 如 一 千 六 百 人 之 治 八千 人 。 為 治 之 者 之 多 而 易 治 焉 。
且 使 甲 長(zhǎng) 治 兵 。 其 不治 兵 也 。 斯 隊(duì) 長(zhǎng) 治 之 矣 。 使 隊(duì) 長(zhǎng) 治 甲長(zhǎng) 。 其 不 治 甲 長(zhǎng) 也 。 斯 哨 長(zhǎng) 治 之 矣 。 使 哨 長(zhǎng) 治 隊(duì) 長(zhǎng) 。 其 不 治 隊(duì) 長(zhǎng) 也 。 斯 哨 官 治 之 矣 。 使 哨 官 治 哨 長(zhǎng) 。 其 不 治 哨 長(zhǎng) 也 。 斯 把 總 治 之 矣 。 彼 甲 長(zhǎng) 焉 得 不 治 兵 。 隊(duì) 長(zhǎng) 焉 得 不 治 甲 長(zhǎng) 。 哨 官 哨 長(zhǎng) 焉 得 而 不 治 哨 長(zhǎng) 隊(duì) 長(zhǎng) 耶 。 且 兵 各 有 長(zhǎng) 。 長(zhǎng) 各 有 屬 。 犯 法 者 各 治 其 長(zhǎng) 與 其 屬 。 則 功 罪 不 相 及 。 功 罪 不 相 及 。 則賞 罰 行 。 何 者 。 主 將 法 令 雖 嚴(yán) 。 在 下 之 兵 。 雖 或 有 怨 其 主 將 者 。 而 各 有 部 伍 統(tǒng) 屬 。 而 不 能 一 。 則 軍 士 之 驕 橫 者 。 無 自 而 為 變 。 且 同 伍 同隊(duì) 有 連 坐 之 法 。 同 伍 同 隊(duì) 者 懼 法 之 連 及 。 則互 相 管 束 。 不 使 一 人 恣 行 。 得 以 累 及于 眾 人 。 而 不 容 其 犯 法 。 此 周 禮 所 言 伍 兩 卒 旅 師 軍 之 遺 制 。 而 孫 子 之 所 謂 治 眾 如 治 寡 也 。由 此 而 推 。 雖 將 十 萬 之 眾 無 難 焉 。 乃 今 之 制 軍 則 不 然 。 各 路 調(diào) 發(fā)之 兵 。 領(lǐng) 兵 官 或 一 人 領(lǐng) 數(shù) 百 人 。 多 者或 至 千 人 。 又 或 數(shù) 人 領(lǐng) 之 。 而 部 伍 不分 。 兵 士 眾 多 。 漫 無 統(tǒng) 紀(jì) 。 且 兵 既 未 經(jīng) 選 練 。 又 自 他 處 調(diào) 發(fā) 而 至 。 與 主 將 素 不 相 習(xí) 。 各 路 之 兵 。 勇 怯 不 齊 。 心 各 異 。 是 以 兵 勇 雖 多 。 有 如 烏 合 。 數(shù)里 之 外 。 望 風(fēng) 奔 潰 。 嗟 乎 。 兵 無 隊(duì) 伍 。 主 將 其 能 與 士 卒 親 乎 。 士 卒 遂 畏 主 將 而 奉 其 命 令 乎 。 且 主 將 即 欲賞 罰 其 眾 。 而 部 伍 不 分 。 遂 能 行 其 賞罰 乎 。 則 兵 眾 之 卒 然 逃 散 。 主 將 其 遂能 禁 之 乎 。 愚 以 為 宜 仿 戚 氏 法 制 軍 。 而 加 之 訓(xùn) 練 以 救 其 弊 。 何 者 。 兵之 宜 先 事 于 訓(xùn) 練 也 。 不 訓(xùn) 練 。 則 兵 不可 用 。 不 儲(chǔ) 器 械 。 則 器 械 不 備 矣 。 不 較 武 藝 。 則 武 藝 不 精 矣 。 不 明 號(hào) 令 。 制 賞 罰 。 則 眾 人 之 耳 目 不 一 。 而 心 志 不 齊 矣 。 不 申 禁 約 。 則 淫 掠 不 除 矣 。 不勤 操 演 。 則 營(yíng) 陣 不 熟 矣 。 是 以 主 將 之欲 明 軍 法 者 。 必 以 此 數(shù) 者 訓(xùn) 練 其 兵 。 然 以 此 數(shù) 者 訓(xùn) 練 其 兵 。 又 必以 立 隊(duì) 伍 為 先 務(wù) 。 蓋 當(dāng) 今 之 時(shí) 。 誠(chéng) 有 知 兵 之 將 。 具 糧 餉 。 選 士 卒 。 依戚 氏 之 遺 法 。 以 立 其 隊(duì) 伍 。 而 又 儲(chǔ) 其器 械 。 較 其 武 藝 。 明 其 號(hào) 令 。 制 其 賞 罰 。 申 其 禁 約 。 勤 其 操 演 。 以 訓(xùn) 練 之 。 其 平日 所 以 待 兵 者 。 又 馭 之 以 不 測(cè) 之 威 。 示之 以 不 爽 之 信 。 繼 之 以 不 可 怨 叛 之 恩 。 對(duì)敵 交 鋒 。 身 先 士 卒 以 為 之 倡 。 如 是 。 而 軍 士 設(shè) 猶 有 臨 陣 退 走 者 。 則 治 之 以 軍 法而 不 少 貸 。 是 以 三 軍 之 士 既 知 主 將 可 恃 以 托 命 。 而 樂 為 之 盡 力 。 又 素 悉 主 將 之 法 令 一 。 畏 死而 退 走 。 即 先 犯 死 法 。 而 自 置 其 身 于 必 死 之 地 。 轉(zhuǎn) 不 若 不 退 走 者 之 可 以 不 至 于 死 。 爭(zhēng) 以 當(dāng) 先為 事 。 而 不 肯 或 出 于 退 走 。 以 犯 主 將 之 法 。 蓋 惟 有 制 軍 之 法 。 而后 軍 法 可 以 明 。 惟 軍 法 明 。 而 后 軍 法 可 以 行 。 惟 軍 法 行 。 而 后 可 以 行 軍 。 可 以 行 軍 。 斯 可 以 滅 賊 ?？?以 滅 賊 。 斯 可 以 守 土 地 保 人 民 安 國(guó) 家 矣 。 成 法 具 在 。 主 將 有 欲 殺 賊 立 功 名 者 。 胡 不 講 求 其 法 而行 之 也 。
辨 握 奇 經(jīng)
謝 應(yīng)芝
握 奇 經(jīng) 不 詳 所 由 著 。 或云 出 于 風(fēng) 后 及 太 公 望 。 又 謂 樂 毅 張 良 韓 信 與 為 之 。 然 古 兵 家 言 不 聞 有 握 奇 經(jīng) 。 其 書 蓋 晚 出 也。 黃 帝 版 泉 涿 鹿 之 戰(zhàn) 。 既 荒 遠(yuǎn) 無 征 。 武王 之 伐 紂 。 革 車 三 百 兩 。 虎 賁 三 千 人 。 壹 戎 衣 而 有 天 下 。 孟 子 曰 。 以 至 仁 伐 至 不 仁 。 未 見 其 血 之 流 杵 也 。 彼 管 仲 詭 道 伐 楚 。 師 次 于 召 陵 。 且 未 嘗 用 戰(zhàn) 。 況 在 風(fēng) 后 太 公 之 倫 耶 。 至 若晉 楚 城 濮 之 戰(zhàn) 。 胥 臣 狐 毛 欒 枝 出 奇 制 勝 。 而先 軫 卻 溱 以 中 軍 出 擊 。 遂 致 馬 牛 風(fēng) 于 澤 。 亡大 之 左 旃 。 設(shè) 得 臣 以 一 軍 襲 之 。 晉兵 有 不 反 顧 自 亂 哉 。 惟 握 奇 之 言 兵 也 。 以 奇 戰(zhàn) 。 以 正 守 。 先 為 不可 敗 以 為 勝 。 斷 乎 其 不 至 此 。 戰(zhàn) 國(guó) 以 來 。 殺 人 如 草 艾 。 獨(dú) 樂 毅 韓 信 之 用 兵 。 未 嘗 有 敗 。 而 淮 陰 垓 下 之 戰(zhàn) 。 孔 將 軍 居 左 。 費(fèi) 將 軍 居 右 。 皇 帝 在 后 。 絳 侯 柴 將 軍 在 皇 帝 后 。 或 曰 。 即 握 奇 陣 法 也 。 不 得 乎 此 。 雖 城 濮 之 勝 。 未 嘗 不 危 。 得 乎 此 。 雖 以 項(xiàng) 籍 之 強(qiáng) 。 卒 勝 之 于 垓 下 。 然 項(xiàng) 籍 既 敗 。 以 二 十 八 騎 分 為 四 隊(duì) 。 四 向 馳 擊 。 亦 握 奇 之 法 。 而 兵 敗 身 死 。 何 哉 。 大 抵 恃 剛 者 折 。 恃 戰(zhàn) 者 亡 。 故 曰 節(jié)制 之 師 不 敵 仁 義 。 君 子 必 不 以 彼 而 易 此 。 秦 人 焚 書 之 余 。 百 氏 雜家 爭(zhēng) 出 。 學(xué) 者 又 務(wù) 為 隱 怪 。 支 離 傅 會(huì) 。 破 義 害 道 。 誤 人 之 身 家 。 而 握 奇 之 言 猶 近 正 。 或 出 于 樂 毅 韓 信 之 徒 。 有 不 可 知 。 言 兵 者 寶 焉 。 惜 書 義 為 舊 注 所蔀 。 頗 發(fā) 明 之 。 藏 于 家 。
汪 仲 伊 握 奇 圖 解 序
戴 朢
歙 汪 子 仲 伊 以 所 箸 握 奇 圖 解 示 予 。 曰 。 子 好 議 論 今 古 。 盍 抒 子 所 欲 言 。 張 吾 之 書 。 予曰 。 唯 唯 否 否 。 嘗 聞 之 古 初 矣 。 天 地設(shè) 而 有 陰 陽(yáng) 。 一 闔 一 辟 。 一 消 一 息 。 道 之 經(jīng) 而 兵 之 精 與 。 古 之 人 制 陳 法 。 所 謂 天 衡 地 軸 前 后沖 者 。 不 以 是 形 與 。 天 不 能 有 陽(yáng) 而 無 陰 。 有 日 而 無 月 。 地 不 能 有 山 而 無 川 。 人 不 能 有 文 而 無 武 。 有 道 而 無 兵 。 道 若 日 也 。 兵 若 月 也 。 月 承 日 以 為 光 。 兵 輔 道 以 為 紀(jì) 。 道 無 兵 道 滅 。 兵 無 道 兵 殘 。 兵 為 衛(wèi) 道設(shè) 也 。 堯 舜 貴 讓 。 未 嘗 不 善 陳 。 湯 武好 仁 。 未 嘗 不 用 戰(zhàn) 。 徒 揖 讓 。 不 知 陳。 善 陳 者 覆 之 。 徒 仁 義 。 不 用 戰(zhàn) 。 善 戰(zhàn) 者 抇 之 。 暴 秦 而 降 。 漢 之高 帝 光 武 。 明 之 高 皇 。 兵 與 道 合 。 不 合 則 賊 盜 窺 人 國(guó) 。 夷 狄 竊 王 鈇 。 勝 則 屠 城 破 邑 。 殺 人 億 千 百 萬 。 敗 則 掠 野 。 醢 人 畜 以 為 食 。 雖 有 君 子 。 莫 之 能 御 也 。 事 幸 而 得 集 。 則 號(hào) 為 君 子 者 。 從 而 登 其 城 。 伺 其 谷 。 朝 跽 堯 舜 之 。 夕 見 湯 武 之 矣 。 鄉(xiāng) 所 謂 屠 城 掠 野 之 徒 。 盈 其 貫 以 死 從 。 而 揚(yáng) 之 曰 。 此 元 功 重 臣 。 與 伊 摯 呂 尚 論 功 度 德 者 也 。 吾 嘗 受 嬴 劉 以 往 史 氏 之 書 。 皆 以 是 觀 矣 。于 乎 。 是 其 故 何 也 。 則 由 于 虛 靈 沖 漠 枯 坐 尸 噓 之 徒 之 張 目 拱 手 。 而 謀 人 家 國(guó) 者 。 階 之 厲 也 。不 知 道 不 通 兵 。 致 道 離 兵 。 而 兵 不 衛(wèi) 道 。 賊 盜 夷 狄 遂 相 帥 角 逐 。 反 以 兵 脅 道 滅 道 。 不 大 可 哀哉 。 抑 人 有 恒 言 。 皆 曰 兵 農(nóng) 禮 樂 。 不知 古 者 以 兵 屬 之 禮 。 宗 伯 掌 其 儀 。 司馬 職 其 功 。 戰(zhàn) 不 可 空 習(xí) 。 則 四 時(shí) 田獵 以 閑 之 。 子 路 言 可 使 知 方 。 知 其 軍陳 行 列 坐 作 進(jìn) 退 之 法 也 。 先 王 安 不 忘 危 。 存 不 忘 亡 。 軍 旅 之 事 。 寓 于 俎 豆 。 俎 數(shù) 奇 。 豆 數(shù) 偶。 兵 之 方 員 銳 直 。 所 以 乘 承 比 應(yīng) 者 。 胥 于 是 焉 在 。 丹 徒 莊 棫 之 書 。 序仲 伊 之 書 。 其 言 粹 矣 美 矣 。 復(fù) 推 道 與兵 相 輔 之 義 。 以 廣 其 恉 。 仲 伊 其 不 非 我 邪 。
司 馬 法 序
張 澍
按 孫 子 注 云 。 司 馬 法者 。 周 大 司 馬 之 法 也 。 周 武 既 平 殷 亂 。 封 太 公 于 齊 。 故 其 法 傳 于 齊 。 周 禮 疏 云 。 齊 景 公 時(shí) 。 大 夫 穰 苴 作 司 馬 法 。 至 齊 威 王 。 大夫 等 追 論 古 法 。 又 作 司 馬 法 。 于 穰苴 。 太 史 公 曰 。 自 古 王 者 而 有 司 馬 法 。 穰苴 能 申 明 之 。 又 云 。 司 馬 法 所 從 來 尚矣 。 太 公 孫 吳 王 子 能 紹 而 明 之 。 穰 苴傳 云 。 齊 威 王 使 大 夫 追 論 古 者 司 馬 兵 法 。 而 穰 苴 于 其 中 。 因 號(hào) 曰 司 馬 穰 苴 兵 法 。 是 古 者 即 有 司 馬 法 。 非 穰 苴 始 作 。 亦 威 王 時(shí) 穰 苴 兵 法 于 司 馬法 中 。 非 司 馬 法 于 穰 苴 兵 法 中 也 。 周 禮 疏 誤 矣 。 晉 張 華 以 司 馬 法 為 周 公 作 。 當(dāng) 得 其 實(shí) 。 考 周 官 。 縣 師 。 將 有 軍 旅 田 役 會(huì) 同 之 戒 。 則受 法 于 司 馬 以 作 其 眾 庶 。 小 司 馬 掌 事 。 如大 司 馬 之 法 。 司 兵 授 兵 。 從 司 馬 之 法以 頒 之 。 此 司 馬 法 。 即 周 之 政 典 也 。漢 藝 文 志 謂 之 軍 禮 司 馬 法 者 。 考 大 宗 伯 掌 軍 禮 之 別 有 五 。 孔 叢 子 有 問 軍 禮 之 篇 。 而 周 禮 注 引 軍 禮 云 。 無 干 軍 無 自 后 射 。 當(dāng) 即 此 書 所 載 也 。 竊 嘆三 代 治 兵 田 賦 軍 車 廣 浩 纖 悉 。 數(shù) 十 年 而 后 事 具 。 數(shù) 十 百 年 而 后 得 志 于 天 下 。 夷 吾 九 合 一 匡 。猶 本 一 師 五 旅 一 旅 五 卒 之 規(guī) 。 葛 相 四 正 四 奇 。 亦 原 五 人 為 伍 五 伍 為 隊(duì) 之 式 。 馬 遷 稱 其 閎 廓 深遠(yuǎn) 。 雖 三 代 征 伐 。 未 能 竟 其 義 如 其 文 。 豈 不 諒 哉 。 漢 志 原 書 百 五 十 篇 。 今存 五 篇 。 他 書 所 引 。 亦 有 不 見 五 篇 中者 。 皆 逸 文 也 。 又 李 靖 問 對(duì) 。 世 所 傳 兵 家 流 。 分 權(quán) 謀 形 勢(shì) 陰 陽(yáng) 技 巧 四 種 。 皆 出 于 司 馬 法 。 蓋 系 任 宏 所 論 。 非 司 馬 法 本 文 。 史 記 注 引 宋 均 春 秋 少 陰 云云 。 是 春 搜 秋 狝 一 段 注 文 。 疑 注 是 宋均 作 也 。 然 隋 書 經(jīng) 籍 志 。 賈 詡 注 司 馬法 三 卷 。 今 已 佚 。 太 平 御 覽 所 引 注 文 。 不 著 名 氏 。 史 記 注 又 引 司 馬 法 夏 用 玄 鉞 。 宋 均 注 玄 鉞 用 鐵 不 磨 礪 。 是 司 馬 法 為 宋 均注 無 疑 。 均 為 鄭 康 成 弟 子 也 。 吾 鄉(xiāng) 階 州 邢 雨 民 太 守 曾 輯 是 書 。 之 浙 中 。 字 多 錯(cuò) 。 仍 有 闕 漏 。 孫 氏 星 衍 所 遺 脫 尤 多 。 余 為 補(bǔ) 而 正 之 。 以 授 學(xué) 侶 。 乃 序 其 緣 起 如 此 。
李 廣 論
陸 心源
古 之 所 謂 名 將 者 。 必 其 仁 足 以 撫 眾 。 智 足 以 料 敵。 勇 足 以 御 侮 。 義 足 以 著 節(jié) 。 而 后 可 以 成 非 常 之 功 。 垂 無 窮 之 名 。 非 茍 焉 徼 幸 以 成 功 者 也 。史 記 之 為 李 廣 立 傳 也 。 著 其 為 名 將 。 而惜 其 數(shù) 奇 。 后 人 亦 多 從 而 和 之 。 以 愚觀 之 。 廣 蓋 不 仁 不 義 無 智 無 勇 之 人 。 安 得 為 名 將 乎 哉 。 何 則 。 廣 以 衛(wèi) 尉 為 將 軍 。 為 單 于 所 生 得 。 則 無 勇 。 霸 陵 尉 以 怨 而 被 誅 。 隴 西 羌 既 降而 詐 殺 。 則 不 仁 。 為 漢 驍 騎 都 尉 。 而私 受 梁 王 印 。 則 不 義 。 身 為 大 將 。 昧于 輿 地 。 至 迷 失 道 。 則 不 智 。 不 仁 不義 。 無 智 無 勇 。 而 可 謂 之 名 將 乎 哉 。 且 夫 廣 之 受 任 。 不 為 不 重 矣 。 七 為 太 守 。 四 為 將 軍 。 其 為 太 守 也 。 上 郡 則 得 之 中 貴 人 之 口 而 已 。 北 平 則 徒 有 飛 將 軍 之 號(hào) 而 已 。 上 谷 云 中 隴西 北 地 。 碌 碌 無 足 道 。 其 為 將 軍 也 。 伏 馬 邑 而 無 功 。 出 定 襄 而 獨(dú) 無 功 。 出 雁 門 而 大 敗 。 出 東 道 而 又 幾 于 敗 。 為 將 若 此 。 可 謂 無 復(fù) 人 心 者 。 以 司 馬 穰 苴 之 法 論 之 。 擅 斬 固 誅 。 失 律 亦 誅 。 殺 降 固 誅 。 懷 貳 亦 誅 。慢 令 固 誅 。 負(fù) 恩 亦 誅 。 廣 之 所 謂 名 將 者 。 果 安 在 也 。 史 公 欲 為 之 辭 而 不 可 得 。 于 是 創(chuàng) 為 數(shù) 奇 之 說 以 眩 人 。 果 爾 。 數(shù) 不 奇 。 則 雖 白 面 書 生 。 紈 子 弟 。 寄 專 閫 而 可 以 成 功 。 數(shù) 奇 。 則 雖 節(jié) 制 如 桓 文 。 仁 義 如 湯 武 。 亦 不 能 取 勝 。 豈 其 然 乎 。 豈 其 然 乎 。 且 史 以 廣 行 無 部 曲 行 陳 。 未 嘗 遇 害 為 稱 。 則 尤 謬 甚 。 易 曰 。 師 出 以 律 。 荀子 曰 。 秦 之 銳 卒 。 不 可 當(dāng) 桓 文 之 節(jié) 制 。 節(jié) 制 不 明 。 而 可 以 取 勝 者 。 未 之 有 也 。 廣 之 無 功 。 亦 正 坐 此 。 史 公 反以 為 美 談 。 何 其 謬 邪 。 且 為 將 無 赫 赫 之 功 。 僅 曰 未 嘗 遇 害 而 已 。 則 世 之 巧 于 避 敵 者 。 皆 得 為名 將 矣 。 烏 乎 可 。 雖 然 。 史 稱 廣 得 賞 賜 。 輒分 戲 下 。 飲 食 與 士 卒 共 之 。 固 非 慳 于財(cái) 者 。 后 之 為 將 者 。 不 恤 士 卒 之 苦 。 又 從 而 侵 克 之 。 迨 乎 所 向 無功 。 亦 藉 口 數(shù) 奇 之 說 。 此 又 廣 之 罪 人 也 夫 。
郭 子 儀 單 騎 受 盟 論 上
沈 兆霖
為 將 之 道 。 恩 與 信 而 已 。 以 恩 信 用 將 帥 。 則 將 帥 奮 。 以 恩 信 用 與 國(guó) 。 則 與 國(guó) 親 。 然 恩 信 令 將 帥 易 。 結(jié) 與 國(guó) 難 。 與 國(guó) 之 勢(shì) 。 與 我 均 強(qiáng) 弱 。 非 帥 比 也 。 用之 而 緩 則 怠 。 用 之 而 急 則 變 。 用 之 而誘 以 利 。 則 利 且 無 厭 。 用 之 而 賞 以 爵 。 則 爵 非 所 樂 。 故 用 將 帥 之 恩 信 。 不 過 明 賞 必 罰 而 已 。 而 用 與 國(guó) 。 則 有 不 可 言 喻 者 。 必 如 漢 光 武 推 赤 心 置 人腹 中 。 而 后 順 我 而 效 。 逆 我 而 亦 效 。 為 我 與 國(guó) 而 效 。 為 我 敵 國(guó) 而 亦 效 。 若 唐 郭 子 儀 單 騎 受 盟 一 事 。 非 徒 一 時(shí) 之 膽力 過 人 。 實(shí) 其 平 日 之 恩 信 深 也 。 當(dāng) 回 紇 之 入 鳳 翔 也 。 葉 護(hù) 雖 與 廣平 王 約 為 兄 弟 。 而 其 心 實(shí) 以 觀 天 下 之 變 。 唐馭 之 善 。 則 可 以 得 金 帛 子 女 。 不 善 。 則 亦 吐 蕃 吐 谷 渾 之 類 耳 。 豈 復(fù) 為 我 用 哉 。 故 使 軍 中 無 子 儀 。 廣 平 雖 善 用 兵 。 亦 不 能 藉 其 力 以 復(fù) 兩 京 。 且 反 致 掣 肘 。 如 討 史 朝 義 之 役 。 子 儀 留 京 師 。 回 紇 見 三 城 邱 墟 。 即 困 辱 劉 清 潭 是 已 。 矧 涇 陽(yáng) 之 圍 。 又 非 入 三 城 比 。 其 與 仆 固 懷 恩 。 親 也 。 與 三 虜 。 鄰 國(guó) 也 。 合 懷 恩 三虜 。 又 處 必 勝 之 勢(shì) 也 。 何 憚 子 儀 。 子 儀 亦 何 所 恃 而 與 之 盟 。 夫 人 心 一 也 。 雖 俗 異 勢(shì) 殊 。 其 感 同 也 。 當(dāng) 回 紇 以 四 千 人 行 萬 余 里 入 中 國(guó) 。 子 儀 與之 同 甘 苦 。 齊 寢 食 。 察 其 好 惡 。 知 其 勞 逸 。 回 紇 視 子 儀 如 父 母 。 子 儀 亦 視 回 紇 如 手 足 。 回 紇 輕 中 國(guó) 。 而 不 敢 輕 子 儀 。 故 不 聞 子 儀 握 兵 者 數(shù) 年 。 而 后 從 懷 恩 。 反 以 為 足 以 報(bào) 子 儀 矣 。 而 子 儀 乃 竟 猶 在 也 。 斯 時(shí) 即 使 牙 將 持 手 札撫 慰 。 彼 亦 必 歡 欣 鼓 舞 勒 兵 而 退 。 必單 騎 往 者 。 亦 示 恩 信 而 已 。 蓋 公 不 出 。 則 回 紇 反 以 公 為 疑 忌 于 彼。 一 出 。 則 知 公 之 無 疑 于 我 。 而 我 之自 負(fù) 其 恩 信 也 。 公 如 是 。 而 我 乃 如 是 。 是 我 自 甘 為 夷 虜 也 。 可 恥也 。 我 如 是 。 而 公 尚 如 是 。 是 公 之 進(jìn) 我 于 中 國(guó) 也 。 可 感 也 。 欲 不盟 。 烏 乎 安 。 然 后 知 用 兵 之 道 。 不 徒 恃 謀 與 力 也 。 謀 力 有 余 而 恩信 不 足 。 危 且 勞 矣 。 故 任 力 將 不 如 任 智 將 。 任 智 將 不 如 任 儒 將 。 任 儒 將 又 不 如 任 賢 將 。 子 儀起 家 羈 旅 中 。 其 用 兵 亦 不 聞 有 奇 計(jì) 陰 謀 。 殆以 德 勝 而 不 以 術(shù) 勝 者 與 。 或 者 以 為 子 儀 之 福 使 然 。 固 失 之 淺 。 又 或 因 回 紇 之 退 。 而 咎 子 儀 不 能 馭 懷 恩 。 此 僅 足 使 懷 恩 增 罪 。 而 不 能 使 子 儀 任 過 也。 回 紇 之 來 也 。 有 卜 者 言 曰 。 此 行 當(dāng)遇 大 人 而 還 。 子 儀 之 至 誠(chéng) 感 人 。 可 以 為 大 人 矣 。
郭 子 儀 單 騎 受 盟 論 下
沈 兆霖
或 曰 。 子 儀 之 事 可 學(xué)乎 。 曰 。 不 可 。 無 子 儀 之 學(xué) 。 無 子 儀之 德 。 無 子 儀 之 威 名 。 無 子 儀 之 才 膽 。 而 學(xué) 之 。 險(xiǎn) 矣 。 以 大 臣 為 嘗 試 矣 。 以 國(guó) 家 為 孤 注 矣 。如 之 何 其 可 也 。 且 在 子 儀 。 亦 不 能 行 于 功 名 未 盛 之 先 也 。 行 于 功 名 未 盛 之 先 。 則 匹 夫 之 行 耳 。 烏 能 與 回 紇 盟 。 且不 能 行 于 功 名 已 盛 而 德 信 未 孚 之 時(shí) 也 。 行 于 德 信 未 孚 之 時(shí) 。 則 一 人 一 騎 縛 之 而 去已 耳 。 回 紇 亦 烏 與 之 盟 。 故 此 不 過 一 時(shí) 一 事 而 已 。 子 儀 且 不 能再 行 。 又 何 從 而 學(xué) 之 。 然 則 竟 不 可 學(xué) 乎 。 曰 。 得 其 意 焉 可 也 。 方 懷 恩 之 誘 回 紇 吐 蕃 吐 谷 渾 圍 涇 陽(yáng) 也 。 所最 恃 者 回 紇 耳 。 即 吐 蕃 等 亦 因 回 紇 而 來 耳 。 去回 紇 。 則 不 戰(zhàn) 而 自 潰 矣 。 子 儀 之 事 。 離 其 羽 翼 之 計(jì) 也 。 危 言 以 動(dòng) 之 。 正 言 以 責(zé) 之 。 下 馬 以 榮 之 。 執(zhí) 手 以 親 之 。 使 其 戰(zhàn) 之 心 頓 解 。 而 奮 發(fā) 愧 悔 之 意 俱 生 。 非 用 兵 之 最 上 者 乎。 夫 敵 之 來 也 。 未 有 孤 立 而 能 成 者 。 回紇 去 則 吐 蕃 孤 。 亦 未 有 不 和 而 能 存 者 。 激 回 紇 使 之 攻 吐 蕃 。 則 吐 蕃 與 回 紇 不 和 。 決 策 之 神 。 莫 神 于 此 矣 。 后 之 用 兵 者 。 儻 觀 敵 勢(shì)固 結(jié) 不 解 。 莫 若 先 離 其 黨 。 援 結(jié) 其 鄰 近 。 使 之 勢(shì) 孤 而 內(nèi) 不 和 。 然 后 靜 鎮(zhèn) 以 待 其 弊 。 出 奇 以 制其 勝 。 亦 或 一 策 也 。 此 子 儀 盟 回 紇 之 意 也 。
讀 蘇 老 泉 上 韓 樞 密 書
何 曰愈
宋 太 祖 陳 橋 之 役 。 因?qū)?士 黃 袍 加 身 而 有 天 下 。 故 馭 卒 以 恩 。 寬仁 以 結(jié) 之 。 賞 賚 以 悅 之 。 此 一 時(shí) 之 權(quán)宜 耳 。 非 以 為 不 弊 之 法 也 。 嗣 君 不 識(shí)此 意 。 未 能 潛 易 其 失 。 且 奉 為 故 事 。 當(dāng) 郊 社 之 期 。 賜 予 無 算 。 動(dòng) 以 億 萬 計(jì) 。 夫 恩 頻 則 惠 褻 。 若 輩 小 人 。 習(xí) 以 為 常 。 既 無 感 恩 之 心 。且 以 朝 廷 為 畏 己 。 其 氣 益 恣 以 驕 。 外 而 郡 守 連 帥 不 能 按 。 內(nèi) 而 京 尹 法 司 不 能 制 。 何 者 。 惠 褻故 也 。 老 泉 練 達(dá) 兵 事 。 目 睹 其 弊 。 故上 韓 樞 密 書 。 諷 其 斷 斬 立 威 。 可 謂 知矯 弊 救 失 者 矣 。 然 當(dāng) 積 罷 之 后 。 病 入膏 盲 。 非 有 術(shù) 以 潛 移 之 。 則 威 未 易 立 。 法 未 易 行 。 斷 斬 適 足 以 速禍 耳 。 今 有 患 癰 于 此 。 投 以 解 毒 利 導(dǎo) 之 劑 。 使之 內(nèi) 消 者 。 良 醫(yī) 也 。 針 砭 攻 伐 者 次 也 。 若 掄 剜 挖 割 。 瘡 雖 去 而 命 亦 隨 之 矣 。 當(dāng) 其 始 。 若 輩 非 敢 遽 驕 且 悍 也 。 其 致 之 者 有 漸 矣 。 非 如 宋 太 祖 之 受 恩 。 即 庸 將 撫 馭 乖 方 。 恩 威 不 行 。 仁 厚 者 則 狎 昵 市 恩 。 懦 怯 者 則 因 循 屈 法 。 悍 將 或 藉 彼 眾 以 自 重 。 貪 將 或 因 侵 削 而 姑容 。 月 漸 歲 漬 。 遂 成 狂 瀾 之 勢(shì) 。 戢 之 道 無 他 。 在 恩 威 并 用 寬 猛 兼 施 而 已 。 承 積 威 之 后 。 宜 先 恩 而 后 威。 承 積 罷 之 后 。 宜 先 威 而 后 恩 。 先 恩 而 后 威 者 。 古 有 之 。 越 王 句 踐 是 也 。 越 自 棲 會(huì) 稽 而 后 。 當(dāng) 灰 燼 之 余 。 為 鄰 威 所 劫 。 士 氣 不 振 。 民 生 凋 敝 。 句 踐 安 老 懷 幼 。 問 傷 吊 死 。 寬仁 厚 澤 。 結(jié) 以 恩 信 。 及 德 澤 既 孚 。 使 不 裁 之 以 威 。 譬 如 驕 子 。 不 可 用 也 。 故 伐 吳 之 役 。 四 徙 而 四 斬 。 越 遂 以 霸 。 先 威 而 后 恩 者 。古 有 之 。 鄭 公 孫 僑 是 也 。 鄭 當(dāng) 七 穆 之 際 。 族 盛 寵 汰 。 侈 僭 無 度 。 世 族 之 家 恣 于 朝 。 萑 苻 之 盜 橫 于 野 。 罷 敝 已 甚 。 故 國(guó) 氏 抑 強(qiáng) 鋤 暴 。 均 伍 田 賦 。 定 制 度 。 鑄 刑 書 。 峻法 以 懾 之 。 及 威 令 既 行 。 使 不 濟(jì) 以 寬 。 譬 如 防 川 。 決 溢 可 俟 也 。 故 以 養(yǎng) 以 教 。 以 矜 以 恤 。 鄭 賴 以 安 。 夫 兵 即 民 也 。 故 治 國(guó) 之 道 可 通 于 治 兵 。 當(dāng) 宋 委 靡 不 振 之 際 。 士 卒 驕 橫 。 立 威 之 論 宜 矣 。 然 威 行 必 須 繼 之 以 恩 。 且 威 其 士 卒 。 不 若 威 其 將 校 。 蓋 卒 眾 而 將 寡 。 卒 類 皆 市 井 亡 命 。 若 恩 威 未 行 。 遽 繩 以 法 。 則 眾 怨 。 眾 怨 則 變 起 。 裨 弁 受 天 子 爵 祿 。 頂冠 而 束 帶 。 身 士 大 夫 之 列 。 馬 之 受銜 勒 者 也 。 上 下 之 分 悉 于 中 。 揖 讓 之儀 嫻 于 外 。 且 其 數(shù) 寡 。 即 使 桀 驁 。 亦 必 不 敢 棄 父 母 妻 子 。 舍 軀 命 。 輒 萌 畔 逆 之 心 。 故 雖 以 法 繩 之 。 必 無 蕭 墻 之 患 。 而 士 卒 見 吾 繩 其 上 者 。 必曰 。 彼 貴 者 也 。 治 我 者 也 。 法 猶 不 貸 。 況 吾 儕 乎 。 將 莫 不 悚 然 而 吾 懼 。 知 其 吾 懼 也 。 又 于 裨 校 卒 伍 中 。 察 其 有 微 績(jī) 及 藝 絕 等 倫 懔 遵 法 度 者 。 超 擢而 厚 賚 之 。 婚 喪 不 舉 者 赒 之 。 疾 痛者 藥 餌 之 。 則 眾 又 必 欣 然 而 吾 愛 矣 。 始 則 畏 威 而 吾 懼 。 既 則 戴 德而 吾 愛 。 則 嚴(yán) 師 而 慈 母 兼 之 矣 。 心 烏 敢 貳 。 于 是 廉 其 尤 不 法 者 。 嚴(yán)繩 一 二 人 。 其 次 則 月 更 而 歲 易 之 。 去其 大 憝 。 則 余 者 無 能 為 已 。 吾 又 功 賞罪 罰 。 必 明 必 信 。 親 上 知 方 。 必 告 必 誡 。 如 是 。 則驕 悍 之 風(fēng) 。 移 于 無 形 。 即 使 之 蹈 鋒 刃 。 赴 水 火 。 惟 吾 所 命 。 其 孰 敢 違 。 豈 徒 怵 威 奉 法 已 哉 。 然而 非 有 驚 世 駭 俗 之 術(shù) 也 。 亦 曰 寬 猛 恩 威 而 已 矣 。
圣 武 記 敘
魏 源
荊 楚 以 南 。 有 積 感 之民 焉 。 距 生 于 干 隆 征 楚 苗 之 前 一 歲 。 中更 嘉 慶 征 教 匪 征 海 寇 之 歲 。 迄 十 八 載 畿 輔 靖 賊 之 歲 。 始 貢 京 師 。 又 迄 道 光 征 回 疆 之 歲 。 始 筮 仕 京 師 。 京 師 。 掌 故 海 也 。 得 借 觀 史 館 秘 閣 官 書 。 及士 大 夫 私 家 著 述 故 老 傳 說 。 于 是 我 生 以 后 數(shù) 大 事 。 及 我 生 以 前 上 訖 國(guó) 初 數(shù) 十 大 事 。 磊 落 乎 耳目 。 旁 薄 乎 胸 臆 。 因 以 溯 洄 于 民 力 物力 之 盛 衰 。 人 材 風(fēng) 俗 進(jìn) 退 消 息 之 本 末 。 晚 僑 江 淮 。 海 警 忽 。 軍 問 沓 至 。 愾 然 觸 其 中 之 所 積 。 乃 盡 發(fā) 其 櫝 藏 。 排 比 經(jīng) 緯 。 馳 騁 往 復(fù) 。 先 取 其 涉 兵 事 及 所 論 議 若 干 篇 。 為 十 有 四 卷 。 統(tǒng) 四 十 余 萬 言 。 告 成 于 海 夷 就 款 江 寧 之 月 。 乃 敬 敘 其 端 。曰 。 天 地 以 五 行 戰(zhàn) 陰 陽(yáng) 。 圣 人 飭 五 官 。 則 戰(zhàn) 勝 于 廟 堂 。 戰(zhàn) 勝 廟 堂者 如 之 何 。 曰 ?！ ∈?清 尚 矣 。 請(qǐng) 言 圣 清 以 前 之 世 。 今 夫 財(cái) 用 不 足 國(guó) 非 貧 。 人 材 不 競(jìng) 之 謂 貧 。 令 不 行于 海 外 國(guó) 非 羸 。 令 不 行 于 境 內(nèi) 之 謂 羸 。 故 先 王 不 患 財(cái) 用 。 而 惟 亟 人 材 。 不 憂 不 逞 志 于 四 夷 。而 憂 不 逞 志 于 四 境 。 官 無 不 材 。 則 國(guó) 楨 富 。 境 無 廢 令 。 則 國(guó) 柄 強(qiáng) 。 楨 富 柄 強(qiáng) 。 則 以 之 詰 奸 。奸 不 處 。 以 之 治 財(cái) 。 財(cái) 不 蠹 。 以 之 搜 器 。 器 不 窳 。 以 之 練 士 。 士 無 虛 伍 。 如 是 。 何 患 于 四 夷。 何 憂 乎 御 侮 。 斯 之 謂 折 沖 于 尊 俎 。 嘗 觀 周 漢 唐 宋 金 元 明 之 中 葉 矣 。 瞻其 闕 。 夫 豈 無 懸 令 。 詢 其 廷 。 夫 豈 無 充 位 。 人 見 其 令 雷 行 于 九 服 。 而 不 知 其 令 未 出 階 闥 也 。 人 見 其 材 云 布 乎九 列 十 二 牧 。 而 不 知 其 槁 夫 于 灌 莽 也 。 無一 政 能 申 軍 法 。 則 佚 民 玩 。 無 一 材 堪 充 軍 吏 。 則 敖 民 狂 。 無 一 事 非 耗 軍 實(shí) 。 則 四 民 皆 荒 。 佚民 玩 則 畫 棰 不 能 令 一 羊 。 敖 民 狂 則 蟄 雷 不 能 破 一 墻 。 四 民 皆 荒 。 然 且 今 日 揖 于 堂 。 明 日 觴 于隍 。 后 日 胠 于 藏 。 以 節(jié) 制 輕 桓 文 。 以 富 強(qiáng) 歸 管 商 。 以 火 烈 金 肅 議 成 湯 。 奚 必 更 問 其 勝 負(fù) 于 疆場(chǎng) 矣 。 記 曰 。 物 恥 足 以 振 之 。 國(guó) 恥 足以 興 之 。 故 昔 帝 王 處 蒙 業(yè) 久 安 之 世 。 當(dāng) 渙 汗 大 號(hào) 之 日 。 必 虩 然 以軍 令 飾 天 下 之 人 心 。 皇 然 以 軍 食 延 天 下 之 人 材 。 人 材 進(jìn) 則 軍 政 修 。 人 心 肅 則 國(guó) 威 遒 。 一 喜 四海 春 。 一 怒 四 海 秋 。 五 官 強(qiáng) 。 五 兵 昌 。 禁 止 令 行 。 四 夷 來 王 。 是 之 謂 戰(zhàn) 勝 于 廟 堂 。 是 以 后 圣師 前 圣 。 后 王 師 前 王 。 師 前 圣 前 王 。 莫 近 于 我 烈 祖 神 宗 矣 。 書 曰 。 其 克 詰爾 戎 兵 。 以 陟 禹 之 。 方 行 天 下 。 至于 海 表 。 以 覲 文 王 之 耿 光 。 以 揚(yáng) 武 王之 大 烈 。 用 敢 拜 手 稽 首 。 作 圣 武 記 。
行 軍 要 言 前 后 自 記
張 成孫
予 嘗 讀 兵 家 言 。 而 知將 猶 心 也 。 兵 猶 手 足 也 。 心 不 能 役 手 足 。 則 心 為 不 靈 。 手 足 不 為 所 役 。 則 手 足 為 不 仁 。 是 故將 不 靈 則 將 不 足 任 矣 。 兵 不 仁 則 兵 不 可 用 矣 。 上 將 何 以 效 國(guó) 。 下將 何 以 榮 身 乎 。 余 早 歲 即 隨 征 川 楚 軍 營(yíng) 。 凡 十 有 余 年 。 見 夫 將 之 所 以 馭 卒 。 卒 之 所 以 用 命 。 戰(zhàn) 之 所 以 勝 。 功 之 所 以 成 。 未 有 不 由 于 賞 罰 明 。 號(hào) 令 肅 。 訓(xùn) 練 勤 者 也 。 蓋 賞 罰 明 則 恩 威 著 。 號(hào) 令 肅 則 志 向 專 。 訓(xùn) 練 勤 則 步 武 整。 將 故 能 視 卒 如 手 足 。 卒 故 能 奉 將 如 心 。 將 卒 相 洽 。 機(jī) 宜 無 愆 。 不 待 臨 陳 而 戰(zhàn) 勝 以 可 必 也 。技 勇 者 所 以 決 勝 。 技 勇 精 則 氣 壯 。 而 所 往 無 懼 怯 矣 。 器 械 者 所 以 制 勝 。 器 械 利 則 勇 奮 。 而 所向 無 阻 礙 矣 。 雖 然 。 惰 慢 于 平 日 。 而 欲 服 練 于 一 朝 。 吾 未 之 見 也 。 用 以 身 之 所 經(jīng) 。 目 之 所 擊 。 切 近 而 不 可 忽 者 。 條 示 吾 屬 。 俾 各 以 訓(xùn) 其 士 卒 。 庶 幾 惰 慢 不 形 。 共 矢 干 城 志 云 。 右 凡 五 十八 條 。 訓(xùn) 練 之 法 。 戰(zhàn) 勝 之 宜 。 略 具 是 矣 。 若 夫 地 有 險(xiǎn) 阻 平 易 之 不 同 。 候有 寒 暖 燥 濕 之 不 齊 。 機(jī) 有 奇 正 攻 守 之 各 異 。 卒有 多 寡 強(qiáng) 弱 之 不 一 。 執(zhí) 一 術(shù) 以 御 萬 變 。 是 猶 執(zhí) 一 隅 以 定 全 方 乎 。雖 然 。 方 固 可 例 以 一 隅 。 萬 變 固 不 外 乎 一 術(shù) 也 。 神 而 明 之 。 存 乎其 人 。 隨 時(shí) 而 變 通 之 可 也 。
行 軍 私 議
吳 敏樹
余 愚 。 不 能 精 敏 于人 事 。 況 于 言 兵 。 故 自 軍 事 十 年 以 來 。 未 嘗 妄 有 獻(xiàn) 言 于 當(dāng) 事 。 亦 未 敢 私 議 其 得 失成 敗 。 以 為 局 外 旁 觀 之 智 。 今 吾 從 弟 退 庵 。 被督 帥 曾 公 之 檄 。 募 軍 三 千 人 。 將 從 收復(fù) 江 東 。 以 親 愛 之 慮 。 不 能 無 強(qiáng) 言 之 。 吾 弟 考 論 古 將 帥 用 兵 之 事 悉 矣 。 又 身 歷 江南 北 諸 行 營(yíng) 閑 。 觀 之 甚 熟 。 余 特 以 今日 行 軍 時(shí) 所 可 臆 度 者 。 聊 設(shè) 議 以 明 之 。 蓋雖 面 語 深 屬 。 猶 恐 不 及 。 亦 誠(chéng) 自 忘 其愚 也 。
議 曰 。 今 賊 據(jù) 安 慶 江寧 以 抗 官 軍 。 有 年 歲 矣 。 楚 軍 雖 稍 銳 。 然 僅 能 掃 湖 北 。 清 江 西 。 未 能 奪 長(zhǎng) 江 而 下 也 。 本 年 江 寧 之 軍 又 潰 。 賊 益 出 陷 蘇 州 及 浙 江 。 今 曾 公 奉 命 總 督 兩江 。 帥 楚 軍 以 圖 克 復(fù) 。 雖 水 陸 并 進(jìn) 。 其 勢(shì) 必 陸 路 急 趨 。 以 沖 賊 腹 。 而 拯 拔 東 人 也 。 計(jì) 賊 之 御 楚 軍 。 必 更 倍 于 前 日 。 且 主 客 異 形 。 勞 逸 異 勢(shì) 。 其 進(jìn) 得 毋 不 易 乎 。 曰 。 賊 雖 蔓 據(jù) 安 江 之 地 。 其 士 民 固 皆 王 人 。 官 軍 之 入 。 隨 有 響 應(yīng) 。 何 難 進(jìn) 克 。 雖 然 。 吾 惟 是 之慮 也 。 彼 士 民 之 陷 于 賊 中 者 。 雖 望 官 軍 。 而實(shí) 憚 賊 。 雖 不 誠(chéng) 于 助 賊 。 而 久 為 賊 之所 制 。 聞 官 軍 之 來 。 則 恐 其 以 助 賊 為罪 。 必 不 惜 閑 密 以 求 自 通 于 官 軍 。 又必 言 賊 可 攻 之 形 。 以 速 官 軍 之 入 。 而必 不 敢 盛 言 賊 之 實(shí) 。 使 吾 反 疑 彼 之 為 賊 閑 阻 者 。 至 于 官 軍 之 不 幸 而 敗 。 則 非 彼 之 所 為 代 計(jì)也 。 所 謂 持 兩 端 以 圖 自 全 者 。 情 勢(shì) 類然 也 。 從 前 官 軍 之 入 而 失 利 者 。 未 必非 害 于 此 。 然 則 何 為 而 乃 可 進(jìn) 乎 。 曰 。 進(jìn)之 權(quán) 在 我 而 不 在 人 。 可 進(jìn) 之 機(jī) 在 賊 而 亦 在 我 。 我 之 往 攻 也 。 賊 固迎 而 備 之 。 俟 吾 之 進(jìn) 而 謀 覆 我 且 甚 欲 誘 我 。 吾誠(chéng) 心 勇 。 莫 如 形 怯 。 且 宜 遠(yuǎn) 賊 為 營(yíng) 。 使 賊 不 旦 夕 備 。 而 密 自 約 厲 。 旦 夕 以 虞 賊 之 來 。 賊 窺 我 久 不 敢 進(jìn) 。 必 且 輕 我 。 茍 來 犯 。 起 而 敗 之 。 則 有 進(jìn) 機(jī) 矣 。 或 猶 未 可 。 賊 恥敗 。 必 再 犯 。 或 潛 襲 我 后 。 又 起 而 敗 之 。 則 進(jìn) 勢(shì) 成 矣 。 若 賊 但 嚴(yán) 備 。 不 輕 犯 我 。 我 益 久 之 。 俟 賊 之 懈 。 乃 勃 然 以 興 也 。 蓋 休 士 久 可 以 數(shù) 月 。 進(jìn) 軍 必 令 于 一 夕 。 其 忍 辱 之 甚 。 必 至 一 軍 皆 憤。 而 訕 笑 盈 于 路 人 。 而 及 其 進(jìn) 也 。 乘 其 勝 氣 。 不 復(fù) 問 賊 。 可 遂 進(jìn) 不 止 。 此 兵 家 所 謂 止 如 處 女 。 起 如 脫 兔 。 行 軍 之 至 要 。 千 古 不 能 易 也 。 不 識(shí) 曾 公 今 日 之 進(jìn) 。 能 如 是 乎 。 雖 欲 如 是 。 其 能 以 如 其 意 乎 。 若 吾 弟 之 行 。 偏 師 之 從 令 者 也 。 余 慮 其 進(jìn) 之 不 自 主 。 而 不 暇 重 慎 。 且 新 出 羞 怯 。 名 亟 有 功 也 。 故 首 論之 。
吾 弟 之 言 兵 。 尚 嚴(yán) 整有 威 。 此 一 定 法 也 。 而 今 之 帥 鄉(xiāng) 勇 者 。 多 稍 寬 縱 之 。 往 往 亦 能 久 持 有 功 不 甚 敗 。 吾 弟 大 怪 之 。 以 訊 余 。 余 曰 。 今 之 募 勇 。 與 營(yíng) 兵 異 。 營(yíng) 兵 者 。 久 食 為 兵 之 利 。 以養(yǎng) 其 身 家 。 一 旦 用 之 戰(zhàn) 陣 。 雖 斬 殺 而驅(qū) 之 死 。 不 謂 非 宜 。 且 兵 籍 在 。 無 所 逃 之 。 今 募 勇 獨(dú) 日 得 幾 錢 耳 。 甚 嚴(yán) 之 不 過 散 走 。 而 吾 意 亦 重 于 用 法 。 故今 之 能 將 者 。 茍 與 之 相 親 倚 。 至 于 有敗 。 士 不 盡 去 其 將 。 而 將 亦 不 能 大 令于 其 士 。 雖 然 。 若 是 者 。 是 姑 務(wù) 相 聚 以 支 久 耳 。 可 卒 與 之 平 賊 乎 哉 。 況 又 有 必 不 能 以 自 存 者 耶。 吾 弟 之 言 嚴(yán) 者 是 也 。 其 嚴(yán) 也 必 先 嚴(yán) 于 其 細(xì) 。 細(xì) 者 之 罰 不 貸 。 而大 者 之 誅 可 幸 無 犯 也 。 吾 寬 而 縱 爾 。 使 爾 皆 為 賊 殺 。 爾 何 賴 焉 。 爾 惟 吾 令 。 則 不 死 且 有 功 。 必 使 此 意 皆 徹 乎 一 軍 之 心 。 而 軍 之 用 命。 如 聞 其 父 母 之 言 。 則 嚴(yán) 且 恩 矣 。 若 其 他 之 同 甘 苦 。 讓 財(cái) 利 。 凡 所 以 得 軍 士 心 者 。 不 足 為 吾 弟 言 之 矣 。
能 言 兵 者 。 皆 曰 今 之為 兵 者 。 患 不 能 出 奇 。 故 亦 無 奇 功 。 其 然 耶 。 否 耶 。 以今 之 功 。 度 之 古 人 。 誠(chéng) 疑 有 然 者 。 然 奇 難 言 也 。 能 屈 伸 左 右 虛 實(shí) 變 化 之 謂 奇 。 余 嘗 問 楊 君 芋 庵 以 奇 。 曰 。 在 用 閑 。 吾弟 亦 以 謂 然 。 閑 者 。 軍 之 妙 用 也 。 然 是 多 反 覆 善 誤 人 。 慎 之 哉 。 我 勢(shì) 勝 則 賊 黨 離 。 非 能 無 事 而 離 賊 者 也。 賊 又 極 狡 黠 不 可 易 誘 。 據(jù) 其 所 害 。 必 以 致 賊 。 而 時(shí) 其 饑 飽 勞 逸 銳 惰 以 制 之 。 此 平 之 奇 者 。若 夫 知 賊 之 人 與 其 情 。 則 觀 其 所 為 大 概 。 亦足 得 之 。 不 必 其 瑣 瑣 者 矣 。
兵 以 眾 戰(zhàn) 。 我 軍 且 未眾 也 。 而 諸 將 時(shí) 有 不 同 。 故 有 以 孤 軍陷 者 。 其 人 能 出 于 人 。 則 忌 者 思 害 之矣 。 今 之 分 將 者 。 或 起 書 生 。 或 出 武 夫 。 書 生 自 智 。 武 夫 自 勇 。 能 皆 和之 為 難 。 吾 弟 頃 未 與 行 閑 。 而 早 有 名 。 以我 視 人 。 度 人 觀 我 。 亦 有 足 懼 者 。 素 行 慕 高 而 恥 卑 。 舉 動(dòng) 輒 有 異 。 此 最 在 人 眼 目 。 不 可 以 與 我 同 。 余 謂兵 事 之 處 置 者 。 自 行 其 意 可 也 。 其 他 必 稍 與 人 同 。 毋 令 人 忌 害 我。 其 從 行 而 任 事 者 。 禮 而 與 之 謀 。 多謀 而 不 用 。 則 人 廢 然 不 自 竭 。 不 如 少 與 謀 而 時(shí) 用 之 也 。
聚 古 之 名 將 事 為 書 。 類而 名 之 。 以 賢 為 首 。 他 皆 有 取 焉 。 此 吾 弟 之 志 意 可 見 者 。 兵 之 道 博 矣 。 及 其用 之 乃 不 在 書 。 曾 公 之 言 亦 云 爾 。 余 未 知 武 事 。 而 稍 學(xué) 為 文 。 每 屬 筆 。 胸 中 有 古 人 文 思 。 效 之 者 。 為 之 輒 不 工 。 何 者 。 其 文 之 題 事 異 也 。 今 之 所 制 為 兵 與 今 所 遇 之 賊 。即 用 武 者 之 題 事 也 。 吾 弟 之 讀 書 。 多 且 熟 矣 。 熟 而 化 。 烏 有 不 用 。 又 烏 測(cè) 其 所 以 用 之 者 哉 。
萬 言 策 咸 豐 十 一 年
蔣 敦復(fù)
竊 惟 今 日 事 勢(shì) 。 欲 經(jīng) 營(yíng) 天 下 。 可 三 言 決 也 。 一 曰合 天 下 之 全 力 。 二 曰 破 天 下 之 成 局 。 三 曰 求 天 下 之 真 才 。 信 能 行 此 三 者 。 舉 其 綱 而 網(wǎng) 自 張 。 挈 其 領(lǐng) 而 衣 自 整 。 天 下 之 亂 。 可 從 此 定 矣 。 不 行 此 三 者 。 縱 魚 破 網(wǎng) 。 任 鼠 嚙 衣 。 日 復(fù) 一 日 。 坐 失 事 機(jī) 。 后 雖欲 舉 綱 挈 領(lǐng) 。 可 復(fù) 得 邪 。 曷 言 乎 合 天 下 之 全 力 也 。 譬 之 獵 者 。 禽 狐 兔 。 逐 獐 猳 。 一韓 盧 宋 鵲 力 耳 。 猛 虎 伏 深 林 。 巨 蟒 橫大 澤 。 磨 牙 吮 血 。 實(shí) 有 徒 。 則 必 發(fā) 士 卒 。 具 網(wǎng) 罟 。 操 強(qiáng) 弓 毒 矢 。 大 合 圍 以 攻 之 。 盡殺 毋 遺 類 。 焉 為 他 日 患 。 賊 始 粵 西 。 其勢(shì) 甚 微 。 郡 縣 力 治 之 有 余 。 地 方 有 司 。 才 無 一 足 辦 者 。 養(yǎng) 成 潰 癰 。 不 可 收 拾 。 至 朝 廷 命 將 出 師 。 亦 不 能 制 。 推 其 失 。 在 賊 未 出 粵 。 不 調(diào) 集 兩 廣 官 軍 。 及川 湖 云 貴 土 司 狼 兵 。 并 力 擒 治 。 及 既竄 出 。 不 盡 調(diào) 河 南 山 東 江 南 浙 江 之 師 遏 其 前 。 川 湖 云 貴 兩 廣 之 兵 躡 其 后 。 師 少 糧 匱 。 從 風(fēng) 而 靡 。 使 之 蹂 躪 數(shù) 省 。 直 據(jù) 金 陵 。 以 為 巢 穴 ?！J 差 數(shù) 大 帥 。 竭 盡 心 力 。 僅足 相 持 。 至 今 日 而 國(guó) 家 財(cái) 賦 之 區(qū) 。 半為 賊 有 。 東 南 大 局 。 漸 不 可 支 。 中 外 臣 工 。 猶 然 泄 泄 。 不 深 維 天 下 安 危 大 計(jì) 。 今 日 議 籌 餉 。 明 日 議 練 兵 。 茍 且 涂 飾 。 不可 終 日 。 賊 在 東 。 曰 我 已 克 西 。 賊 至 彼 。 曰 我 方 備 此 。 滔 天 狂 寇 。 密 邇 四 封 。 猶 以未 涉 吾 圉 為 幸 。 身 膺 重 寄 。 手 握 大 兵 。 萬 不 敢 過 雷 池 一 步 。 嗚 呼 。 將 謂 此 賊 待 天 誅 耶 。 草 莽 微 臣 。 日 夜 腐 心飲 泣 。 思 惟 有 天 子 赫 然 震 怒 。 將 封 疆文 武 大 吏 之 玩 寇 失 律 貽 誤 國(guó) 家 者 。 盡 法 誅 殺 。 毋 有 佚 罰 。 分 天 下 為 四 道 。 各立 都 統(tǒng) 。 命 一 人 為 元 帥 。 總 轄 四 道 。 令 川 湖 運(yùn) 谷 米 。 閩 廣 通 商 貨 。 幽 并 募 騎 士 。 江 淮 造 舟 楫 。 長(zhǎng) 駕 遠(yuǎn) 馭 。 聲 勢(shì) 大 振 。 如 愚 向 者 憤 言 所 云 。 元 帥 開 幕 府 。 辟 僚 屬 。 有 不 用 命 。 得 專 誅 僇 。 責(zé) 成 四 都 統(tǒng) 齊 心 并 力 。 小 勝 負(fù) 不 足 論 。 以 滅 賊 為 期 。 天 下 非 小 弱 也 。 熊 貔 之 士 。 不 二 心 之 臣 。 如 林 而 如 雨 也 。 十 年 之 狂 寇 。 用 全 力 以 制 之 。 可 一 朝 殲 也 。 曷 言 乎 破 天 下 之 成 局 也 。 譬 之 醫(yī) 者 。 治 癬 疥 。 袪 寒 食 。 攻 而 去 之 。 易 如 也 。 風(fēng) 邪 入 腠 理 。 柴 胡 麻 黃 汗 之 不 出 。 蠱 蟲 入 臟 腑 。 雷 丸 水 銀 殺 之 不 得 。 區(qū) 區(qū) 清 平 補(bǔ) 助 之 品 。 無 所 用 之 。 必 也 翻 倉(cāng) 倒 廩 。 大 瀉 下 之 。 盡 除 穢 污 痞 積 之 物 。 然 后 宿 疾 去 而 元 氣 復(fù) 。 往 者 天 下 之 病 。 在于 上 下 相 蒙 。 相 率 為 偽 。 至 今 日 而 遂為 沈 痾 。 殆 不 可 起 。 貪 利 而 忘 義 。 畏 死 而 名 節(jié) 掃 地 。 士 大 夫 尚 然 。 安 問 軍 校 。 夫 刑 賞 者 。 人 主 威 福 馭 下 之 大柄 。 亦 大 臣 公 忠 體 國(guó) 之 微 權(quán) 。 彼 中 人以 下 。 固 多 貪 利 而 畏 死 。 正 以 功 有 所賞 。 罪 有 所 刑 。 于 是 有 利 不 可 貪 死 不足 畏 者 。 庶 幾 免 罪 而 立 功 。 今 也 罪 不必 加 刑 。 地 方 失 事 文 武 。 鼠 竄 以 圖 茍活 。 相 率 皆 望 風(fēng) 而 逃 。 賞 不 必 有 功 。 督 撫 保 舉 人 員 。 狐 媚 以 事 上 官 。 甚 且 假 他 途 以 進(jìn) 。 中 外 大 小 官 吏 。 尤 而 效 之 。 合 成 一 局 。 牢 不 可 破 。 如 是 而 欲 望 中 材 以 下 。 不 巧 為 趨 避 以 冀 超 遷 。 豪 杰 有 志 之 士 。 不 去 之 若 浼 。 寧 老 死 巖 穴 閑 。 烏可 得 邪 。 中 材 以 上 。 盡 獲 超 遷 。 豪 杰 有 志 之 士 。 老 死 巖 穴 。 豈 國(guó) 家 之 幸 。 天 下 蒼 生 之 福 哉 。 由 此 言 之 。 貪 利 畏 死 。 士 大 夫 之 風(fēng) 邪 蠱 疾 。 非 翻 倉(cāng) 倒 廩 。 大 瀉 下 之 。 上 下 相 蒙 相 率 為 偽 之 沈 痾 宿 疾 。 必 不 能 去 。
昔 人 有 言 曰 。 刑 多 而賞 少 。 則 無 刑 。 賞 多 而 刑 少 。 則 無 賞 。 刑 也 者 。 翻倉(cāng) 修 廩 大 瀉 下 之 之 法 也 。 不 然 。 觀 之今 日 。 賞 者 眾 矣 。 士 大 夫 之 貪 利 畏 死何 自 若 也 。 是 惟 人 主 勿 尚 姑 息 。 大 臣 勿 樹 私 恩 。 上 下 相 蒙 相 率 為 偽 一 切 茍 且 涂 飾 不 可 終 日 之 術(shù) 。 勿 行 乎 其 閑 。 大 破 天 下 之 成 局 。 由是 而 激 人 之 心 。 厲 人 之 氣 。 發(fā) 號(hào) 施 令 。 士 卒 樂 聞 。 興 師 動(dòng) 眾 。 士 卒 樂 戰(zhàn) 。 交 兵 接 刃 。 士 卒樂 死 。 茍 士 大 夫 顧 名 義 而 識(shí) 廉 恥 。 士卒 何 患 乎 不 勇 哉 。 曷 言 乎 求 天 下 之 真 才 也 。 譬 之 匠 者 。 修 傳 舍 。 葺 馬 。 拳 曲 擁 腫 。 不 才 之 木 。 無 不 可 用 者 。 若 夫 鎬 京 之 闕 。 九 柯 十 匠 。 建 章 之 宮 。 千 門 萬 戶 。 則 必 命 工 師 。 求大 木 。 凡 輪 囷 離 奇 。 礧 砢 多 節(jié) 。 偃 蹇 沈 薶 于 高 幽 壑 中 者 。 慮 無 不 輦 而 出之 。 有 其 任 必 當(dāng) 其 選 。 為 其 事 必 奏 其功 。 匠 人 雖 愚 。 必 不 以 枯 木 朽 株 。 置 之 清 廟 明 堂 之 上 。 明 矣 。 當(dāng) 今 之 世 。 天 下 可 謂 乏 才 。 有 則 十 年 之 狂 寇 。 何 以 至 今 不 減 也 。 江 南 大 營(yíng) 。 偪 近 賊 巢 。 向 張 二 帥 。 相 持 八 載 。 東 南 半 壁 。 賴 此二 人 。 孤 立 寡 援 。 卒 以 身 殉 。 向 由 行 伍 進(jìn) 。 張 自 賊 中 來 。 戴 皇 天 。 履 后 土 。 不愧 臣 子 大 義 。 天 下 無 出 此 老 兵 降 卒 右 者 ?！〕?雖 乏 人 。 何 至 于 老 兵 降 卒 中 求 人 才 。 由此 觀 之 。 天 下 真 無 才 矣 乎 。 夫 才 之 生 于 世 也 。 無 籍 地 。 無 貴 宗 。 不 可 以 勢(shì)位 縻 。 不 可 以 利 祿 誘 。 才 無 求 于 世 。世 有 求 于 才 耳 。 大 才 當(dāng) 大 受 。 小 才 當(dāng) 小 知 。 以 仁 義 為 名 。 志 廣 術(shù) 疏 。 迂 闊 寡 效 者 。 非 才 。 以 掊 克 為 能 。 頭 會(huì) 箕 斂 。 貽 禍 蒼 生 者 。 非 才 。 得 小 慧 。 謂 智 籠 萬 物 。 具 麤 材 。 謂 勇 冠 千 夫 。 血 氣 用 事 。 險(xiǎn)詭 莫 測(cè) 者 。 非 才 。 適 會(huì) 事 變 。 自 詡 風(fēng)云 。 叨 竊 勢(shì) 分 。 獨(dú) 專 鉞 。 覆 餗 遺 羞 。 負(fù) 乘 致 寇 者 。 非 才 。 所 謂 真 才 者 何 也 。 其 處 也 。 即 以 天下 為 己 任 。 其 出 也 。 不 以 一 賊 遺 君 父 。 博 通 古 今 之 變 。 善 鑒 成 敗之 幾 。 忠 孝 廉 節(jié) 。 發(fā) 于 至 性 。 聰 明 英 偉 。 純 任 自 然 。 若 智 若 愚 。 亦 狂 亦 狷 。 涪 湛 于 世 。 世 不能 測(cè) 其 底 蘊(yùn) 。 必 也 。 我 圣 君 賢 相 。 壇席 神 明 以 奉 之 。 馨 香 禱 祀 以 求 之 。 彼其 身 一 出 。 而 彌 綸 宇 宙 。 補(bǔ) 救 元 黃 。 合 策 力 而 用 之 。 即 賊 立 可 破 滅 。 不 然 。 則 竟 不 出 。 彼 安 能 以 無 貲 之 軀 。 受不 足 重 輕 之 任 哉 。 愚 所 謂 三 言 者 。 破 天 下 之 成 局 。 而 后 有 治 法 。 得 天 下 之 真 才 。 而 后 有 治 人。 合 天 下 之 全 力 以 治 之 。 天 下 之 亂 不 自 此 定 乎 。 雖 然 。 有 其 力 無其 巧 。 事 倍 而 功 半 。 有 其 力 有 其 巧 。 事 半 而 功 倍 。 能 用 天 下 而 不 為 天 下 用 。 其斯 之 謂 巧 乎 。 今 天 下 所 患 者 亦 三 。 一 曰 無 將 。 非 無 將 。 拙 于 用 將 。 三 軍 之 師 。 可 襲 而 虜 。 二 曰 無 兵 。 非 無 兵 。 拙 于 用 兵 。 百 萬 之 眾 。 走 不 知 所 之 。 三 曰 無 財(cái) 。 非 無 財(cái) 。 拙 于 用 財(cái) 。 四 海 之 富 。 若 窮 乏 無 所 措 。 為 天 下 用 而 不 能 用 天 下 。 其 病 至 此 。 天 下 有 變 。 權(quán) 在 將 。 漫 然 而 任 之 。 漫 然 而 受 之 。 果 堪 將 否 。 能治 兵 否 。 任 者 不 知 。 受 者 不 自 知 。 為 將 用 不 能 用 將 矣 。 將 。 使 兵 者 也 。 兵 之 命 。 生 死 縣 于 將 手 。 惟 將 之 所 欲 為 。 一 失 其 道 。 不 能 使 兵 。 將 之 命 。 轉(zhuǎn) 縣 于 兵 手 。 為 兵 用 而 不 能 用 兵 矣 。 天 下 之 財(cái) 。 當(dāng) 為 天 下 惜 之 。 公 用 之 常 有 余 。 私 用 之 常 不 足 。 始 聚 之 。 終 棄 之 。 卒 歸 于 無 何 有 。 為 財(cái) 用 而 不 能 用 財(cái) 矣 。 若 是 者 。 拙 之 故 也。 夫 惟 巧 者 能 用 將 。 而 不 為 將 用 。 要 在 擇 將 。 傳 曰 。 先 察 后 任 者昌 。 先 任 后 察 者 亡 。 又 曰 。 無 萬 人 之 智 者 。 不 可 使 處 萬 人 之 上 。 言 將 不 可 不 擇 也 。
何 謂 擇 將 。 必 審 其 人。 夫 人 之 質(zhì) 有 剛 柔 。 性 有 緩 急 。 剛 急之 人 。 可 與 犯 難 。 難 與 安 常 。 柔 緩 之 人 。 可 與 循 分 。 難 與 圖 功 。 又 若 狐 疑 之 輩 。 不可 謀 始 。 膠 執(zhí) 之 徒 。 不 能 通 方 。 殘 忍 之 人 。 能 報(bào) 私 仇 。 不 能 赴 公 義 。 且 懼 其 犯 上 也 。 狙詐 之 人 。 貪 利 有 余 。 謀 理 不 足 。 更 慮 其 反 覆 也 。 故 擇 不 可 不 慎 也 。 古 之 為將 者 。 其 等 凡 六 。 有 大 將 。 有 名 將 。 有 賢 將 。 才 將 。 有 將 。 能將 。 大 將 視 其 量 。 名 將 觀 其 略 。 賢 將 才 將 察 其 守 。 將 能 將 甄 其 技 。 量 足 以 包 萬 有 。 育 材 。 進(jìn) 退 生 殺 。 喜 怒 不 形 于 色 。 成 敗 利 鈍 。 欲惡 無 動(dòng) 于 心 。 一 切 才 略 操 守 技 藝 。 用眾 人 之 長(zhǎng) 。 而 己 不 見 其 所 長(zhǎng) 。 如 是 者可 以 為 大 將 。 略 足 以 周 萬 事 。 決 疑 。 握陰 陽(yáng) 之 要 。 鬼 神 不 能 測(cè) 其 奧 。 合 動(dòng) 靜之 宜 。 龍 蛇 無 以 喻 其 機(jī) 。 智 深 勇 沈 。 無 以 異 于 大 將 。 特 量 微 不 及 耳 。 如 是 者 可 以 為 名 將 。 可 殺 也 不 可 使 處 不 完 。 可殺 也 不 可 使 擊 不 勝 。 可 殺 也 不 可 使 欺 百 姓 。 或安 或 勉 。 所 守 定 也 。 賢 將 才 將 以 之 。斬 元 戎 之 首 。 蹋 名 王 之 庭 。 有 進(jìn) 死 之榮 。 無 退 生 之 辱 。 雖 氣 矜 之 隆 。 要 其 技 實(shí) 天 下 之 至 精 也 。 將 能 將 以 之 。凡 堂 堂 之 陳 。 正 正 之 旗 。 大 將 將 之 。使 名 將 將 別 部 以 會(huì) 師 。 賢 將 才 將 。 左 右 偏 裨 列 校 。 將 能 將 。 足 當(dāng) 選 鋒 。 王 者 之 師 。 無 敵 于 天 下 。 職 是 故 也 。 竊 觀 今 之 將 帥 。 未 有 足 當(dāng) 古 之大 將 名 將 賢 將 才 將 者 。 將 能 將 。 不過 數(shù) 人 。 遽 使 之 當(dāng) 大 將 之 任 。 智 勇 俱困 。 卒 隕 其 命 。 或 更 摧 抑 屈 辱 之 。 使 一 不 得 展 其 所 長(zhǎng) 。 汶 汶 以 歿 。 豈 不 惜 哉 。 以 愚 論 之 。 慎 選 將 材 。 亦 當(dāng) 破成 局 而 后 得 真 才 。 往 年 用 兵 。 封 疆 大 臣 。 以便 宜 擢 兵 勇 有 至 提 鎮(zhèn) 者 。 參 游 以 下 。 不計(jì) 其 數(shù) 。 文 自 丞 尉 起 家 至 二 千 石 者 。 頗不 乏 人 。 其 人 始 皆 奮 勉 以 就 功 名 。 艱苦 以 取 富 貴 。 功 名 既 得 。 富 貴 既 來 。 身 家 念 重 。 君 親 事 忘 。 其 氣 漸 衰 。 不 復(fù) 可 振 。 今 宜 別 選 異 能 。 勿 尚 恒 格 。 文 于 雜 流 中 。 武 自 千 夫 長(zhǎng) 下 。 耕 田 之 夫 。 兔 罝 之 士 。 茍 有 異 于 眾 。 無 不 登 于 選 。 相 其 形 體 。 聽 其 言 語 。 覘 其 動(dòng) 作 。 十 可 得 三 四 矣 。 懼 之 以 觀 其 勇 。 利 之 以 觀 其 廉 。 搖 惑 之 以 觀 其 智 。 十 可 得 五 六 矣 。 授 之 以事 顯 其 能 。 庸 之 以 階 責(zé) 其 效 。 程 之 以器 盡 其 量 。 十 可 得 七 八 矣 。 若 猶 未 也 。 獸之 搏 也 。 厲 其 爪 牙 。 禽 之 擊 也 。 矯 其 翅 翮 。 有 氣 焰 以 先 之 也 。 如 有 非 常 之 才 。 必 有 非 常 之 氣 焰 。 可 望 而 知 。 雖 其 才 有 偏 全 大 小 之 不同 。 慎 而 擇 之 。 焉 有 不 得 者 哉 。 夫 惟巧 者 能 用 兵 。 而 不 為 兵 用 。 要 在 訓(xùn) 兵 。 孔 子 曰 。 以 不 教 民 戰(zhàn) 是 謂棄 之 。 又 曰 。 善 人 教 民 七 年 。 亦 可 以 即 戎 矣 。 古 之 教 民 者 。 未 遽 使 之 即 戎 也 。 壯 者 以 暇 日 。 修 其 孝 弟 忠 信 。 入 事 父 兄 。 出 事 長(zhǎng) 上 。 春 搜 夏 苗 秋 狝 冬 狩 。 習(xí) 其 金 鼓 之 節(jié) 。 明 其 坐 作 進(jìn) 退 之 法 。 一 旦 有 事 。 踴 躍 啟 行 。 執(zhí) 殳 前 驅(qū) 。 敵 王 所 愾 。 直 易易 事 耳 。 蓋 常 三 時(shí) 務(wù) 農(nóng) 。 一 時(shí) 講 武 。后 世 兵 農(nóng) 既 分 。 民 不 知 兵 。 兵 不 習(xí) 農(nóng) 。 兵 農(nóng) 交 相 病 。 而 民 既 苦 賊 又 苦 兵 。 為 人 上 者 。 奈 何 使 兵 之 苦 吾 民 哉 。 此 無 他 。 不 教 不 訓(xùn) 。 遽 使 之 戰(zhàn) 。 戰(zhàn) 而 畏 賊 。 則 退 。 退 而 無 所 得 。 則 取 償 于 民 以 飽 其 欲 。 又 其 甚 者 。 未 戰(zhàn) 先 掠 。 勇 于 殺 民 。 及 與 賊 遇 。 其 氣轉(zhuǎn) 餒 。 不 敗 何 為 。
夫 兵 固 以 氣 為 主 。 氣也 者 。 一 發(fā) 而 不 可 收 之 物 也 。 猝 然 而發(fā) 。 沖 鋒 陷 堅(jiān) 。 無 不 可 者 。 然 而 難 以 持 久 。 善 用 兵 者 。 貴 有 以 養(yǎng) 之 。 欲 養(yǎng) 士 氣 。 先 得 士 心 。 將 之 于 兵 。 不 得 其 心 。 未 有 能 得 其 力 者 也 。 不 得 其 力 。 未有 能 得 其 死 者 也 。 結(jié) 以 恩 信 。 若 父 之愛 其 子 。 道 以 禮 義 。 若 師 之 范 其 弟 。 卑 身 下 士 。 一 齊 甘 苦 。 親 臨 疾 病 。 慰 問 家 室 。 妻 子縫 補(bǔ) 于 行 閑 。 身 自 分 功 于 作 役 。 夫 是以 士 卒 冒 白 刃 。 赴 湯 火 。 出 其 死 力 。 奮 不 顧 身 。 非 惡 生 而 樂 死 。 誠(chéng) 思 致 命 而 報(bào) 之 于 上 也 。 士 思 致 命 而 報(bào) 之于 上 。 夫 其 氣 安 得 餒 。 其 心 可 使 之 歷久 而 不 變 。 雖 然 。 下 之 所 以 報(bào) 其 上 者 。 必出 其 死 力 。 上 之 所 以 恤 其 下 者 。 務(wù) 保其 生 全 。 善 師 者 不 陳 。 善 陳 者 不 戰(zhàn) 。 善 戰(zhàn) 者 不 敗 。 不 敗 者 。 勝 之 于 未 戰(zhàn) 之 先 。節(jié) 制 之 師 是 也 。 師 無 節(jié) 制 。 兵 未 交 而 敗 形 已 見 。 夫 是 以 求 生 而 適 得 死 。 今 之 用 兵 者 。 不 訓(xùn) 一 士 。 不 練 一 卒 。 賞 罰 未 明 。 親 疏 未 附 。 臨 之以 不 知 誰 何 之 人 。 痛 癢 無 關(guān) 。 加 之 以傲 狠 自 是 之 性 。 猜 嫌 日 甚 。 疆 場(chǎng) 之 事 。 上 與 下 各 懷 一 生 之 念 。 壁 壘 不 堅(jiān) 。 行 陳 不 整 。 器 械 不 精 。 耳 目 手 足 不 相 習(xí) 。 一 遇 鋒 鏑 。 紛紛 然 鳥 獸 散 耳 。 兵 法 云 。 置 之 死 地 而后 能 生 。 為 其 堅(jiān) 壁 壘 。 整 行 陳 。 精 器 械 。 習(xí) 耳 目 手 足 。 號(hào) 令 如 山 。 雖 百 萬 之 眾 。 圍十 數(shù) 重 。 屹 然 不 可 動(dòng) 。 若 兩 軍 相 見 。 祗 辦 一 走 。 即 置 之 生 地 。 無 不 死 者 。 大 眾 奔 北 。 兵 刃 追 逐 。 蹂 躪 老 弱 。 顛 墜 谷 。 亡 匿 搜 索 。 駢 誅 系 戮 。 饑 寒野 掠 。 犯 怒 食 肉 。 惟 求 生 也 。 無 所 之 而 不 得 其 死 。 蚩 蚩 者 不 足 責(zé) 。 儼 然 三 軍 之 司 命 。 相 與 一 敗 。 肝 腦 涂 地 。 顧 猶 有 藉 口 者 。 曰 士 不 用 命 。 嗚 呼 。 上 不 能 保 其 生 全 。 即用 命 徒 并 命 耳 。 兵 兇 戰(zhàn) 危 。 夫 人 而 知 之 。 其為 將 者 避 之 。 使 其 士 必 趨 之 。 非 人 情 。 雖 孫 吳 不 為 功 。 不 恤 其 下 。 眾 叛 親 離 。 五 步 之 內(nèi) 。 輒 發(fā) 危 機(jī) 。 威 令 不 行 。 而 訓(xùn) 練 無 素 也 。 夫 惟 巧 者 能 用 財(cái) 。 而 不 為 財(cái) 用 。 要 在 省 財(cái) 。 財(cái) 猶 水 也 。 不 竭 其 源 。 其 流 必 長(zhǎng) 。 夫 金 帛 谷 米 產(chǎn) 于 地 。 普 天 皆 王 土 也 。 出 于 民 。 率 土 皆 王 臣 也 。 土地 人 民 。 生 財(cái) 之 原 。 為 天 子 命 吏 。 為 國(guó) 家 守 其 原 。 譬 之 富 人 之 家 。 其 守 藏 之 仆 也 。 盜 入 門 。 委 而 去 之 。 可 謂 忠 乎 。 主 人 家 食 指 累 千 百 。 旦 夕 所 需 。 奴輩 侵 蝕 若 漏 卮 。 家 必 中 落 。 其 主 計(jì) 之仆 。 相 聚 而 謀 。 省 浮 食 。 減 服 用 。 勤 于 治 生 。 猶 可 以 復(fù) 舊 業(yè) 。 若 浮 食 如 故 。 服用 如 故 。 男 女 曠 其 職 業(yè) 。 奴 輩 侵 蝕 如故 。 不 節(jié) 之 嗟 。 嗟 何 及 耶 。 生 財(cái) 之 道。 世 所 稱 精 明 強(qiáng) 干 有 心 計(jì) 者 自 能 任 之 。 非 愚 之 所 敢 知 也 。 用 財(cái) 之 弊 。 其 顯 然 。 愚 亦 未 敢 盡 言 。 軍 興 以 來 。 國(guó) 家 常 以 數(shù) 十 萬 官 軍 。 與 賊 相 持 。 此 十 年 中 。 合 而 計(jì) 之 。 為 費(fèi) 本 巨 。 加 以 弊 竇 。 何 可勝 道 。 兵 食 調(diào) 度 。 日 益 艱 難 。 剜 肉 補(bǔ) 瘡 。 無 非 取 之 于 民 。 民 力 之 竭 。 亦 不 待 言 。 嗟 乎 。 百 姓 受 朝 廷豢 養(yǎng) 之 恩 。 即 破 其 身 家 。 亦 所 不 恨 也 。 獨(dú) 是 破 十 家 之 產(chǎn) 以 養(yǎng) 一 兵 。 不 收 一 兵 之 效 。 破 萬 室 之邑 以 供 一 將 。 不 受 一 將 之 賜 。 非 徒 無 益 。 而 又 害 之 。 民 為 邦 本 。 此 于 國(guó) 家 利 害 何 如 乎 。 財(cái) 。 產(chǎn) 于 地 者 也 。 東 南 租 稅 所 出 。 沃 野 千 里 。 農(nóng) 桑 之 利 。 衣 食 半 天 下 。 賊 破 一 縣 。 據(jù)一 縣 之 財(cái) 。 破 一 郡 。 擅 一 郡 之 富 。
試 以 江 浙 二 省 被 賊 所 陷 府 廳 州 縣 論 之 。 每 歲 度 支 所 入 幾 何 。 地 方 所 出 幾 何 。 富 商 上 戶 田 房 業(yè) 產(chǎn) 幾 何 。 一 時(shí) 失 守 。 盡 為 賊 有 。 賊 既 得 之 。 足 以 養(yǎng) 氣 力 。 我 偏 失 之 。 不足 以 濟(jì) 軍 需 。 無 可 奈 何 。 竭 澤 而 漁 。 區(qū) 區(qū) 權(quán) 宜 之 術(shù) 。 自 耗 其 元 氣 。 以 與 賊 相 持 久 。 利 害 懸 絕 。 不 待 智 者 而 知 之 矣 。 自 古 富 強(qiáng) 之 策 。 莫 不 因 人 以 盡 地 力 。 任 地 以 課 農(nóng)桑 。 今 者 吾 民 半 為 賊 擄 。 其 余 老 稚 轉(zhuǎn) 溝 壑 。 壯者 散 而 之 四 方 。 田 園 盡 蕪 。 生 齒 漸 耗 。 貽 他 日 無 窮 之 憂 。 當(dāng) 事 者 早 克 復(fù) 一 日 。 釋 一 日 之 慮 。 奈 何 遷 延 觀 望 。 日 復(fù) 一 日 。 不 知 所 屆 。 拱 手 而 謝 于 人 曰 無 財(cái) 。 財(cái) 之 產(chǎn) 于 地 者 。 曷 為 棄 而 不 取 也 。 或 曰 。 非 棄 也 。 固 將 取 之 。 取 之 不 能 不 費(fèi) 財(cái) 。 愚 誠(chéng) 不 知 財(cái) 之 道 奚 自 生 。 第 謂 其 入 也 不 易 。 其 出 也 得 無 有 可 省 者 乎 。宜 實(shí) 而 勿 虛 。 其 食 也 惟 艱 。 其 為 也 得 無 有 可 力 者 乎 。 宜 疾 而 勿 需 。 其 聚 也 。 如 水 之 赴 于 壑 也 。 壑 于 公 。 勿 壑 于 私 。 懼 尾 閭 之 一 泄 而 不 復(fù) 可 收 拾 也。 有 財(cái) 有 兵 有 將 。 滅 賊 有 期 。 討 賊 有 效 。 兵 法 云 。 知 彼 知 己 。 百 戰(zhàn) 百 勝 。 賊 在 彼 。 宜 知 彼 。 知 彼 之 形 有強(qiáng) 弱 。 勢(shì) 有 輕 重 。 人 有 智 愚 勇 怯 。 強(qiáng) 者 塞 之 。 弱 者 擊 之 。 重 者 離 之 。 輕 者 夷 之 。 強(qiáng) 者塞 而 勿 擊 也 。 擊 其 弱 而 強(qiáng) 者 躓 矣 。 重者 離 而 勿 夷 也 。 夷 其 輕 而 重 者 靡 矣 。 智者 疑 之 。 勇 者 餌 之 。 愚 者 侮 之 。 怯 者 褫 之 。 智 者 不 可 侮 。 勇 者 不 可 褫 。 侮 其 愚 而 智 者 始 疑 。 褫 其 怯 而 勇 者 可 餌 。 務(wù) 使 彼 墮 吾 之 術(shù) 中 而不 之 覺 。 己 則 勿 墮 彼 之 術(shù) 中 。 所 謂 致 人 而 不 致 于 人 是 也 。 今 之 用 兵 者 。 亦知 賊 之 形 勢(shì) 為 何 如 乎 。 賊 初 起 未 有 大 志 。 及據(jù) 金 陵 。 形 勢(shì) 漸 成 。 此 其 志 不 在 小 。 或出 或 入 。 倏 聚 倏 散 。 凡 所 以 牽 吾 之 力 。 撓 吾 之 事 權(quán) 者 。 利 在 分 。 然 分 則 形 強(qiáng) 而 勢(shì) 輕 。 合 則 形 弱 而 勢(shì) 重 。 愚謂 形 之 分 而 強(qiáng) 者 。 若 翦 其 羽 翼 。 解 其支 體 。 脅 從 者 散 。 不 逞 奔 走 相 聚 。 其 終 也 必 合 。 而 形 之 分 者 弱 矣 。 其 勢(shì) 之 合而 重 者 。 若 首 尾 互 擊 。 腹 背 并 入 。 不 知 所 備 。 四 出 策 應(yīng) 不 暇 。 其 究 也 必 分 。 而 勢(shì) 之 合 者 輕 矣 。 此 其 大 略也 。 若 夫 強(qiáng) 弱 無 定 形 。 塞 之 擊 之 隨 其 時(shí) 。 輕重 無 定 勢(shì) 。 離 之 夷 之 應(yīng) 其 幾 。 時(shí) 哉 勿可 失 。 知 幾 其 如 神 。 神 而 明 之 。 存 乎 其 人 矣 。 今 之 用 兵 者 。 亦 知 賊 中 有 若而 人 。 賊 首 為 何 如 人 乎 。 粵 西 奸 徒 。 假 外 洋 天 主 教 名 號(hào) 。 號(hào) 召 徒 眾 。 為 之 魁 者 。 大 率 駔 儈 無 賴 。 今 其 人 都 伏 冥 誅 。 僅 偽 翼 王 尚 在 。 余 皆 新 附 之 賊 也 。 近 來 彼 中 行 軍 調(diào) 度 。 頗 有 可 觀 。 必 有 人 焉 為 之 謀 主 。 偽 王 號(hào) 中 。 沈 猛 陰 。 麤 具 將 材 者 。 當(dāng) 不 乏 人 。 前 破 郡 縣 。 殺 掠 過 當(dāng) 。 今 在 省 垣 。 亦 不甚 暴 。 設(shè) 鄉(xiāng) 官 。 征 賦 稅 。 修 樓 櫓 。 募 材 勇 。 此其 志 更 不 在 小 。 似 聞 彼 中 有 頗 懷 去 就 。 愿拔 身 來 歸 者 。 當(dāng) 開 懷 以 招 之 。 或 有 可用 之 才 。 轉(zhuǎn) 能 為 國(guó) 家 出 死 力 。 否 則 用計(jì) 以 離 閑 之 。 其 智 者 深 悉 吾 之 弊 病 。 而無 所 顧 忌 也 。 法 當(dāng) 用 疑 。 其 勇 者 欲 顯己 之 材 武 。 而 莫 與 相 角 也 。 法 當(dāng) 用 餌 。 疑 之 餌 之 。 俾 無 所 用 其 智 與 勇 也 。 彼 愚 者 怯 者 。 不 啻 拉 枯 摧 朽 。 何 足 慮 哉 。 凡 所 以 勝 負(fù) 在 呼 吸 之 閑 。 成 敗在 掌 握 之 中 者 。 非 真 知 賊 將 之 智 愚 勇 怯 不 可 。 夫 是 以 知 賊 之 形 勢(shì) 。 則 知 吾 之 所 以 制 其 強(qiáng) 弱 輕 重 者 。 必 有 道 矣 。 知 賊 將 之 智 愚 勇 怯 。 則 知 我 軍之 智 愚 勇 怯 與 彼 何 若 。 若 何 而 可 取 長(zhǎng) 于 彼 者 。 亦 必 有 道 矣 。 知 己 之 道 。 即 在 知 彼 。 若 才 分 相 越 。 必 不能 敵 。 知 其 道 者 。 在 齊 孫 臏 教 田 單 上下 駟 之 說 矣 。 大 綱 若 此 。 固 已 盡 得 。
至 于 細(xì) 務(wù) 。 亦 不 可 忽 。 古 之 行 軍 。 必 覘 敵 情 。 動(dòng) 靜 虛 實(shí) 。 纖 悉 具 聞 。 現(xiàn) 聞 賊 日 遣 十 數(shù) 輩 在 此 探 聽 消 息 。 而 賊 之 動(dòng) 靜 虛 實(shí) 吾 轉(zhuǎn) 未 能 深 知 。 以 偵 探 之不 得 其 人 也 。 宜 懸 重 賞 。 募 精 探 。 伏 路 泅 水 。 飛 檐 走 壁 。 消 息 一 真 。 關(guān) 楗 甚 大 。 至 或乘 閑 梟 一 賊 首 。 或 取 賊 臥 內(nèi) 一 物 為 信 。 使彼 疑 有 內(nèi) 應(yīng) 。 賊 黨 中 自 相 攜 貳 。 褫 魄喪 膽 。 日 夜 不 安 。 上 兵 伐 謀 。 罔 知 所 措 。 刺 客 偷 兒 。 皆 可 用 也 。 夫 吾 之 所 以 必 合 天 下 之 全 力 者 。 以 賊 之 分 股 竄 擾 無 乎 不 之 也 。 江 西 河 南 。 近 所 稱 全 省 已 肅 清 者 。 今 又 告 警 矣 。 軍 中 曲 折 。 難 以 縣 揣 。 就 江 浙 二 省 。 愚 所 目 擊 者 言 之 。 浙江 之 賊 。 方 牽 杭 省 而 圖 寧 紹 。 江 南 之賊 。 自 江 省 至 蘇 省 聲 勢(shì) 聯(lián) 絡(luò) 。 四 出 侵軼 。 其 意 未 嘗 一 日 忘 上 海 也 。 寧 紹 兩郡 十 數(shù) 縣 。 負(fù) 山 海 之 固 。 擅 魚 鹽 之 利 。 又 有 他 郡 為 之 股 肱 。 上 海 斗 大 一 縣 城 。 數(shù) 百 里 內(nèi) 皆 賊 。 十 數(shù) 里 外 即 賊 。 辦 浙 江 之 賊 猶 可 為 。 辦 江 南 之 賊 從 何 處 下手 。 以 愚 策 之 。 今 之 上 海 。 居 然 省 會(huì) 。 與 浙 杭 省 同 。 江 浙 大 府 。 但 當(dāng) 高 坐 省 城 。 居 中 調(diào) 度 。 調(diào) 浙 東 之 師 。 辦 浙 西 之 賊 。 江 北 之 師 。 辦 江 南 之 賊 。 兩 路 齊 舉 。 賊 即 走 矣 。 浙 自 杭 省 克 復(fù) 。 當(dāng) 事 者 檄 重 兵 以 守 省 城 。 閑 一 出 擊 禾 郡 之賊 。 賊 未 曾 退 。 官 軍 數(shù) 萬 。 仰 食 于 寧 紹 。 寧 紹 各 辦 團(tuán) 練 。 畫 錢 塘 江 而 守 。 此 甚 非 策 也 。 江 南 賊 眾 我寡 。 猶 幸 江 北 無 賊 。 然 與 此 閑 聲 息 不及 。 旦 夕 偷 安 。 遲 之 日 久 。 更 非 策 矣 。 用 兵 之 道 。 有 聲 有 實(shí) 。 恒 聲 東 而 擊 西 。 孫 臏 圍 魏 以 救 趙 。 是 也 。 有 正 有 奇 。 常 以 正 兵 戰(zhàn) 而 奇 兵 勝 。 韓 信 拔 趙 幟 易 漢 幟 。 是 也 。 古 之 人 有 行 之者 。 今 何 為 獨(dú) 不 可 。 浙 東 之 師 。 辦 浙西 之 賊 。 不 擊 浙 西 。 浙 西 之 賊 自 走 。江 北 之 師 。 辦 江 南 之 賊 。 但 擊 江 南 。 江 浙 之 賊 俱 走 。 兵 法 云 。 善 守 者 。 守 其 所 不 攻 。 善 攻 者 。 攻 其 所 不 守 。 又 云 。 善 守 者敵 不 知 所 攻 。 善 攻 者 敵 不 知 所 守 。 今賊 知 吾 所 守 者 杭 省 上 海 。 所 攻 者 蘇 省 嘉 興 。 攻 吾 之 所 守 。 守 吾 之 所 攻 。 如 是 而 已 。 吾 知 賊 所攻 者 杭 省 上 海 。 即 守 杭 省 上 海 。 所 守 者 蘇 省 嘉 興 。 即 攻 蘇 省 嘉 興 。 譬 之 奕 者 。 各 下 死 著 。 亦可 謂 不 善 攻 守 者 矣 。 昔 耿 弇 攻 張 步 于 青 齊 。 渡 河 先 拔 祝 阿 。 開 圍 令 賊 得 奔 歸 鍾 城 。 鍾 城 人 聞 祝 阿 已 潰 。 大 恐 。 空 壁 亡 去 。 步使 其 弟 藍(lán) 將 精 卒 守 西 安 。 別 將 守 臨 淄 。 弇進(jìn) 軍 。 軍 二 城 之 閑 。 諸 將 后 五 日 攻西 安 。 藍(lán) 聞 之 。 晨 夜 警 守 。 及 期 。 弇 諸 軍 夜 半 蓐 食 。 質(zhì) 明 至 臨 淄 。 攻 半 日 破 之 。 藍(lán) 亦 棄 西 安 而 遁 。 此 聲 東 擊 西 之 法 。 師 孫臏 之 圍 魏 救 韓 。 變 而 為 拔 一 得 二 。 岑 彭 入 蜀 。 使 臧 宮 將 降 卒 五 萬 。 從 涪 水 上 平 西 拒 延 岑 。 自 分 兵 浮 江 下 還 江州 。 泝 都 江 而 上 。 襲 擊 侯 丹 大 破 之 。 倍 道 兼 行 二 千 余 里 。 往 拔 武 陽(yáng) 。 使 精 騎 擊 廣 都 。 去 成 都 數(shù) 十 里 。 勢(shì) 如 風(fēng) 雨 。 所 至 皆 奔 散 。 初 。 公 孫 述 聞 漢 兵 在 平 西 。 遣 大 兵 逆 之 。 及 彭 至 武 陽(yáng) 。 繞 出 延 岑 軍 后 。 蜀 地 大 震 。 此 正 兵 戰(zhàn) 奇 兵 勝 之 法 。 師 韓 信 之 拔 趙 幟 易 漢 幟 。 變 而 為 反 客 為 主 。 明于 聲 實(shí) 奇 正 。 師 古 而 不 泥 古 。 以 此 用兵 。 當(dāng) 不 亞 于 古 人 。
為 今 之 計(jì) 。 江 浙 大 吏 。 當(dāng) 合 同 辦 賊 。 聲 言 盡 起 浙 東 寧 紹 溫 臺(tái) 之 師 。 航 海 而 至 。 克 期 大 舉 。 進(jìn) 攻 蘇 省 。 傳 檄 遠(yuǎn) 近 。 使 賊聞 之 。 必 收 召 其 眾 。 厚 集 于 蘇 。 江 省 空 虛 。 潛 令 江 北 揚(yáng) 通 泰 之 師 。 自 瓜 儀 渡 江 。 直 搗 金 陵 。 又 以 舟 師 兩 道 。 一 進(jìn) 福 山 取 常 熟 。 一 進(jìn) 江 陰 收 無 錫 。 又 出 京 口 戰(zhàn) 船 。 往 來 江 上 。 以 為 疑 兵 。 賊 必 還 救 江 省 。 分 兵 御 我 。 江省 若 破 。 蘇 郡 之 賊 。 不 戰(zhàn) 自 潰 。 兩 道 舟 師 。 掩 擊 賊 背 。 疾 趨 襲 蘇 。 賊 中 脅 從 。 必 有應(yīng) 者 。 兩 省 克 一 。 官 軍 勢(shì) 振 。 浙 東 之 師 。 旌 旗 蔽 海 。 金 鼓 震 天 。 登 岸 揚(yáng) 兵 。 郄 收旁 郡 。 以 精 卒 閑 道 取 蘇 。 分 兵 一 趨 太湖 。 乘 便 伺 擊 。 一 出 金 山 柘 林 。 沿 海 口 岸 。 先 據(jù) 要 害 。 又 以 游 兵 分 綴 嘉 禾 之 賊 。 杭 省 上 海 兩 路 出 師 。 此 為 正 兵 。 堅(jiān) 壁 勿 戰(zhàn) 。 但 示 形 勢(shì) 而 已 。 特 開 一 面 。 令賊 潰 走 。 諸 道 官 軍 。 尾 追 橫 截 。 如 是 而 江 浙 之 賊 。 縱 未 盡 殲 。 當(dāng) 亦 無 幾 何 矣 。 愚 觀 江 浙 賊 勢(shì) 。 江 南 重 于浙 江 。 江 南 賊 形 。 江 省 強(qiáng) 于 蘇 省 。 欲 去 浙 江 之 賊 。 宜 先 拔 江 南 。 欲 去 江 省 之 賊 。 宜 先 攻 蘇 省 。 浙 東 之 師 為 正 兵 。 先 聲 后 實(shí) 。 江 北 之 師 為 奇 兵 。 先 實(shí) 后 聲 。 奇 正 相 生。 虛 實(shí) 互 用 。 機(jī) 貴 神 速 。 無 有 定 方 。 孫 臏 韓 信 耿 弇 岑 彭 皆 可 師 也 。 務(wù) 使 賊 不 知 所 守 。 而 吾 之攻 乃 必 克 。 不 知 所 攻 。 而 吾 之 守 自 有 余 。 一 舉 手 而 兩 省 盡 復(fù) 。 當(dāng) 事 者 何 憚 而 不 出 此 也 。 行 吾之 策 。 以 戰(zhàn) 為 守 。 賊 方 備 吾 之 攻 不 暇 。 奚 暇 攻 人 。 杭 省 上 海 。 安 于 太 山 矣 。 如 以 守 言 。 古 之 守 城 者 。 未 有 徒 守 一 城 。 閉 門 而 受 人 之 攻 者 也 。 即 有 之 。 亦 惟 是 倉(cāng) 猝 不 及 。 以 御 急 兵 。 未 有 綢 繆 未 雨 。 籌 畫 多 方 。 計(jì) 無 復(fù) 之 。 待 賊 至 。 則 束 手 而 任 其 來 攻 也 。 杭 郡 負(fù) 郭 多 山 。 法 當(dāng) 于 城 外 諸 山 。 擇 地 安 營(yíng) 。 多 張 旗 幟 。 陰 伏 精 卒 于 林 麓 溪 谷 。 賊 來 圍 城 。 我 兵 反 擊 其 背 。 伏 兵 橫 沖 之 。 俟 其 擾 亂 。 城 中 人 出 應(yīng) 之 。 內(nèi) 外 夾 擊 。 蔑 不 濟(jì) 矣 。 上 海 地 勢(shì) 平 衍 。 無 險(xiǎn) 可 扼 。 故 晉 袁 崧 特 筑 滬 瀆 壘 以 御 孫 恩 。 今 宜 略 仿其 意 。 去 城 十 里 許 。 別 筑 土 城 。 以 精 兵 數(shù) 千 人 守 之 。 賊 至 。 出 其 不 意 。 或 擊 或 襲 。 九 天 之 上 。 九 地 之 下 。 莫 測(cè)我 軍 多 寡 。 此 犄 角 之 勢(shì) 也 。 又 于 新 閘 左 右 。 虹口 以 北 。 至 屈 家 橋 。 特 派 官 軍 巡 邏 。 迤 西 北 一 帶 。 列 戍 相 望 。 漁 舟 數(shù) 十 。 沿 吳 淞 江 上 下 游 泳 。 浦 東 則 龍 王 廟 塘 橋 張 江 柵 等 處 。 各 結(jié) 民 團(tuán) 。 以 相 保 衛(wèi) 。 北 吳 淞 口 。 南 金 山 衛(wèi) 。 俱 置 重 兵 。 立 為門 戶 。 此 外 護(hù) 之 形 也 。 如 此 。 則 上 海形 勢(shì) 已 固 。 賊 亦 未 敢 遽 窺 。 守 城 之 策 。 莫 此 為 最 。 其 他 或 以 為 可 恃 。 譬 之 引 虎 狼 而 入 室 。 豈愚 之 所 敢 知 哉 。 若 夫 團(tuán) 練 一 事 。 可 聽 民 之 自 為 團(tuán) 。 自 為 練 。 不 啻 代 吾 之 團(tuán) 練 。 賊 至 。 可 聽 民 之 自 為 戰(zhàn) 。 自 為 守 。 固 已 助 吾 之 戰(zhàn) 守 。 凡 此 百 姓 自 為 計(jì) 。 官 勿 與 其 事 。 何 也 。 其 在 官 者 皆 偽 也 。 不 足 恃 也 。 歷 觀 前 古 。 民 經(jīng) 喪 亂 。 競(jìng) 保 壁 。 建 旗 立 社 。 號(hào) 曰 義 兵 。 善 用兵 者 。 識(shí) 其 豪 杰 。 因 而 撫 之 。 推 心 置 腹 。 恩 同 父 子 。 忠 義 激 發(fā) 。 殺 賊 立 功 。 此 其效 也 。 往 時(shí) 愚 在 富 春 山 中 。 嘗 論 其 事 矣 。 鄉(xiāng)行 并 村 。 城 行 保 甲 。 大 姓 立 宗 法 。 田 野 開 溝 洫 。 父 老 講 鄉(xiāng) 約 。 子 弟 勒 部 伍 。 賊 至 。 百 姓 隨 官 出 擊 。 一 切 外 兵 。 毋庸 調(diào) 遣 入 境 。 若 逃 潰 兵 勇 。 敢 與 居 民為 難 。 格 殺 勿 論 。 此 為 兵 無 紀(jì) 律 者 言之 。 如 有 節(jié) 制 之 師 。 不 為 民 害 。 號(hào) 令 嚴(yán) 明 。 士 卒 用 命 。 團(tuán) 練 并 舉 。 官 民 相 保 。 百 姓何 吝 于 財(cái) 。 何 愛 其 力 哉 。
然 而 吾 之 所 慮 。 有 大 于 此 者 。 不 去 浙 西 之 賊 。 杭 省 不 安 。 浙 東 諸 郡 亦 不 安 。 不 去 江 南 之賊 。 上 海 不 安 。 江 北 諸 郡 亦 不 安 。 去而 之 他 。 旋 復(fù) 來 擾 。 浙 東 西 江 南 北 仍不 安 。 無 財(cái) 無 兵 無 將 。 自 治 之 術(shù) 已 疏 。 不 知 彼 不 知 己 。 不 善 攻 守 。 戰(zhàn) 勝 之 策 安 在 。 自 今 以 往 。 舉 事 一 不 當(dāng) 。 重 斯 民 之 困 。 生 奸 雄 之 心 。 天 下 胥 不 安 。 天 下 之 民 凡 四。 士 農(nóng) 工 商 。 皆 良 民 也 。 各 安 其 生 則天 下 治 。 不 安 則 亂 。 亂 天 下 之 民 亦 四 。 一 曰 游 民 。 二 曰 奸 民 。 三曰 流 民 。 四 曰 亂 民 。 天 下 無 事 。 隳 其 職 業(yè) 。 日熏 其 利 欲 之 心 。 是 為 游 民 。 無 事 思 生 事 。 則為 奸 民 。 天 下 有 事 。 棄 其 鄉(xiāng) 里 。 不 勝其 饑 寒 之 苦 。 是 為 流 民 。 有 事 思 害 事 。 則為 亂 民 。 奸 民 常 生 于 游 民 之 中 。 亂 民 即 伏 于 流 民 之 內(nèi) 。 故 天 下 無 事 。 不 可 使 有 游 民 。 有 事 不可 使 有 流 民 。 吾 之 所 慮 為 他 日 患 者 。 其 流 民 乎 。 往 者 無 事 。 游 民 亡 賴 。 頹 惰 自 甘 。 承 平 日 久 。 奸 民 萌 孽 其 閑 。 互相 煽 動(dòng) 。 以 為 之 倡 。 橫 生 事 端 。 毒 痡 海 內(nèi) 。 男 不 得 耕 。 女 不 得 織 。 孑 遺 之 民 。 無 以為 家 。 今 日 之 良 民 。 皆 他 日 之 流 民 。 扶 老 攜 幼 。 千 百 成 。 露 處 野 宿 。 骨 肉 難 分 。 地 方 有 司 。 防 有 他 故 。 閉 關(guān) 不 納 。 哀 鴻 。 愈 集 愈 眾 。 無 所 得 食 。 急 何 能 擇 。 鋌 而 走險(xiǎn) 。 乃 亦 作 賊 。 又 以 人 眾 心 力 不 一 。 其 勢(shì) 不 能 不 推 一 人 以 出 號(hào) 令 。 桀 奡 不 馴 。 所 在 多 有 。 一 夫 攘 臂 。 吠 四 起 。 李 特 葛 榮 之 流 。 復(fù)生 于 世 。 后 之 亂 者 與 前 盜 各 欲 專 據(jù) 一 方 。 互相 兼 并 。 狼 吞 虎 噬 。 弱 肉 強(qiáng) 食 。 當(dāng) 是 時(shí) 也 。 雖 起 天 下 之 至 巧 。 賢 豪 盡 矣 。 無 所 用 其 將 。 壯 士 死 矣 。 無所 用 其 兵 。 土 地 荒 人 民 散 矣 。 無 所 用 其 財(cái) 。 萬 有 不 幸 。 至 于 此 極 。 天 下 之 亂 。 真 無 日 定 矣 。 雖 然 。 亂 也 者 。 治 之 機(jī) 也 。 亂 天 下 之 民 。 與 治 天 下 之 才 并 生 于 世 。 以 待 天 之 悔 禍 。 人 之 思 治 。 及 今 圖 之 。 天 下 事 尚 可 為 。 必 也 合 天 下 之 全 力 乎 。 非得 天 下 之 真 才 。 合 全 力 而 不 能 用 。 不 破 天 下 之 成 局 。 求 真 才 而 不 可 得 。 今 日 事 勢(shì) 。 經(jīng) 之 營(yíng) 之。 舉 綱 挈 領(lǐng) 。 吾 直 以 三 言 決 之 。 嗚 呼 。 吾 言 之 而 聽 者 誰 耶 。 得 無 罪 耶 。 則 將 無 言 耶 。
北 援 集 議 咸 豐 十 年
曾 國(guó) 藩
一 胡 北 上 。 希 率 湘 勇 萬 人 同 行 。 應(yīng) 再 議 。 曾 移 駐 太 湖 。 鮑 移 青 草 塥 等 處 。 以 作 北 岸 游 兵 。 作 游 兵 。 嫌 其 非 輕 騎 。 凱 駐 祁 門 。 左 駐 婺 源 。 分 兵 兼 顧 德 興 。 徽 防 各 兵 。 駐 黟 縣 漁 亭 上 溪 口 等 處 。 南 路 情 形 不 熟 。 應(yīng)由 尊 處 主 持 。 一曾 北 上 。 自 帶 湘 勇 五 千 。 左 部 六 千 同 行 。 細(xì) 思 不 可 行 。 以 其 能 發(fā) 揮 旁 通 。 較 他 將 之 智 慮 迥 別 。 且 滌 帥 必 不 入 援 。 毫 無 疑 義 。 左 不 同 行 。 亦 毫 無 疑 義 。 鮑 移 青 草 塥 。 作 北 岸 游 兵 。 希 移 駐 婺 源 。 分 兵 兼 顧 德 興 。 凱 移 駐 祁 門 。 徽 防 各 兵 。 駐 黟 縣 漁 亭 上 溪 口 等 處 。
一 加 口 糧 。 散 勇 親 軍 什 長(zhǎng) 火 勇 長(zhǎng) 夫 五 項(xiàng) 。 每 名 每 日 加 二 分 。 月 加 六 錢 。 哨 長(zhǎng) 每 月 加 三 兩 。 營(yíng) 官 每 月 加 三 十 兩 。 共 支 薪 水 銀 八 十 兩 。 其 辦 公 之 百 五 十 兩 。 仍 照 舊 不 改 。 如 湘 軍 不 行 。 不 必 宣 。
一 安 家 屬 。 散 勇 親 兵 什 長(zhǎng) 伙 勇 長(zhǎng) 夫 五 項(xiàng) 。 家 屬 在 南 。 每 月 各 支 坐 糧 一 兩 。 余 銀 在 北 營(yíng) 者 發(fā) 給 。 哨 長(zhǎng) 家 屬 在 南 。 月 支 四 兩 。 營(yíng) 官 家 屬 在 南 。 月 支 四 十 兩 。 若 胡 北 上 。 則 家 屬 赴 曾 營(yíng) 支 領(lǐng) 。 曾 北 上 。 則 家 屬 赴 胡 營(yíng) 支 領(lǐng) 。 如 湘 軍 不 行 。 不 必 宣 。
一 籌 軍 餉 。 北 去 行 營(yíng) 糧 臺(tái) 。 月 須 銀 八 萬 兩 。 家 屬 在 南 。 支坐 糧 每 月 需 銀 一 萬 五 六 千 兩 。 此 項(xiàng) 銀 兩 。 胡北 行 。 則 湖 北 八 成 。 江 西 協(xié) 二 成 。 曾 北 行 。 則 江 西 八 成 。 湖 北 協(xié) 二 成 。 湖 北 現(xiàn) 在 欠 餉 情 形 。 與五 六 年 同 。 而 更 甚 焉 。 北援 非 三 省 合 供 。 北 援 之 餉 必 匱 。 仍 奏 咨 秦 晉 協(xié) 餉 。 征 調(diào) 已 多 。 必?zé)o 分 毫 協(xié) 助 。
一 帶 干 糧 。 南 人 不 慣 食 。 須 蒸 飯 炒 焦 。 應(yīng) 由 湖 北 省 城 制 辦 。 或在 德 安 襄 陽(yáng) 制 辦 。 以 三 百 石 為 率 。 委員 用 大 車 解 至 河 北 衛(wèi) 輝 等 處 。 如 有 實(shí) 不 能 吃 之 人 。 酌 量 給 食 。 如 調(diào) 余 際 昌 。 不 調(diào) 鮑 超 。 此 議 可 不 行 。
一 計(jì) 歸 期 。 楚 軍 北 上 。 若在 黃 河 以 南 。 聞 撫 議 已 成 。 即 帶 隊(duì) 仍回 皖 營(yíng) 。 若 黃 河 以 北 。 聞 撫 議 已 成 。 鑾 輿 已 返 。 則 先 令 全 軍 南 歸 。 儻 有 挾 君 命 以 奪 楚 師 者 。 臨 時(shí) 再 議 。 胡 曾 單 騎 請(qǐng) 覲 后 再歸 。 若 夷 氛 已 闌 入 京 城 。 則 駐 順 德等 處 。 依 太 行 山 麓 。 營(yíng) 立 寨 。 屏 蔽 山 西 河 南 。 俾 行 在 與 南 數(shù) 省 聲 息 相 通 。 奏 報(bào) 由 山 西 及 張 家 口 等 處 以 達(dá) 熱 河 。 盡 收直 隸 山 西 錢 糧 。 募 勇 剿 賊 。 楚 軍 在 北 。 一 年 概 行 遣 回 。 此 為 遠(yuǎn) 慮 。 暫 可 不 宣 。
一 備 車 馬 。 自 信 陽(yáng) 州 以 后 。 雇 車 二 百 輛 。 裝 載 軍 械 子 藥 帳 房 。 勇丁 空 手 行 走 。 夫 亦 僅 擔(dān) 衣 物 。 又 令 每州 縣 辦 短 車 。 按 站 替 送 。 俾 各 勇 輪 流坐 車 。 稍 資 休 息 。 如 鮑 余 同 行 。 應(yīng) 官 為 承 雇 車 輛 。 大 車 數(shù) 百 輛 。 小 車 數(shù) 千 輛 。 官 為 給 費(fèi) 。 而 不 加 口 糧 。 昌 營(yíng) 是 鄂 章 程 。 應(yīng) 改 為 楚 軍 章 程 。 保 江 西 以 圖 皖 南 。 保 湖 北 以 圖 皖 北 。 援 京 師 以 固 根 本 。 三者 皆 不 可 緩 。 兵 力 皆 不 可 太 薄 。 必 不 得 已 而 有 所 舍 。 則 北 援 之 師 稍 薄 。 不 得 已 而 再 有 所 舍 。則 皖 南 之 師 稍 薄 。 至 于 皖 北 之 師 。 為 控 制 中 原 之 樞 紐 。 恢 復(fù) 金 陵 之 張 本 。 斷 不 可 薄 也 。 總 論 精 微 廣 大 。
李 鴻 章
朝 廷 專 倚 我 軍 收 復(fù) 江 南 。 又徽 寧 新 挫 。 慮 其 不 支 。 竊 料 中 旨 不 準(zhǔn)自 將 入 援 。 先 撤 籓 籬 。 最 為 得 情 。 乃 催 鮑 軍 速 行 。 如 北 事 更 棘 。 或 召 詠 帥 一 行 。 樂 正 挾 諸 藩 以 ?！〕?權(quán) 。 為 詠 公 危 。 一 切 付 之 不 理 。 安 排 勝 仗不 報(bào) 功 。 即 盧 杞 亦 不 逞 也 。 今 日 之 事 。 不 論 利 害 論 是 非 。 應(yīng) 得 旨 即 行 。 自 宜 不 動(dòng) 聲 色 。 預(yù) 為 布 置 。 條 列 如 左 。
一 帥 與 左 鮑 俱 北 。 則張 朱 各 軍 人 數(shù) 俱 單 。 又 不 相 統(tǒng) 馭 。 非惟 不 足 以 守 祁 黟 。 即 退 守 江 西 。 亦 不足 以 扼 門 戶 。 東 南 諸 路 。 紛 紛 無 主 。 有 警 何 以 一 氣 呼 吸 。 此 必 敗之 道 也 。 梅 議 當(dāng) 留 左 公 。 細(xì) 思 之 無 可 移 易 。 左留 則 現(xiàn) 軍 外 仍 能 引 伸 觸 類 。 實(shí) 有 益 于 江 西 湖 南 皖 浙 全 局 。 北 行 。 則 徒 為 一 人 之 私 。所 論 卓 然 可 稱 。
一 左 公 既 不 可 俱 北 。 須擇 一 志 節(jié) 而 能 文 者 。 莫 若 郭 筠 仙 。 夷務(wù) 本 熟 。 與 僧 邸 有 舊 。 思 于 國(guó) 事 有 裨益 。 不 合 于 勝 。 必 求 合 于 僧 。 筠 仙 棄 小 嫌 而 修 前 好 。 藉 可 聯(lián) 絡(luò) 蒙 古 京 旗馬 隊(duì) 。 請(qǐng) 即 飛 函 趣 之 。 責(zé) 以 赴 君 父 之難 。 于 近 臣 尤 為 得 體 。 起 程 時(shí) 奏 明 可也 。 帶 鮑 軍 及 馬 隊(duì) 二 營(yíng) 。 朱 唐 二 將 中 酌 擇 一 位 。 唐 千 五 百 人 足 為 護(hù) 衛(wèi) 。 加 以 鄂 軍 應(yīng) 詔 之 二 千 人 或 三 千 。 希公 處 抽 一 小 統(tǒng) 將 。 已 成 一 萬 之 數(shù) 。 此 條 是 。 然 曾 帥 必 不 入 援 也 。
一 賊 勢(shì) 甚 盛 。 就 大 局而 論 。 皖 南 北 皆 不 可 撤 退 。 兵 家 最 忌退 軍 。 威 不 振 時(shí) 尤 忌 。 我 退 一 步 。 賊 更 進(jìn) 一 步 。 境 外 不 能 御 。 境 內(nèi) 終 不 能 守 。 日 蹙 百 里 。 月蹙 千 里 。 勤 王 未 必 有 濟(jì) 。 而 先 自 擾 亂 。 使 百 戰(zhàn) 所 爭(zhēng) 分 寸 之 疆 土 。 委 之 于 賊 。 亦 實(shí) 無 把 握 也 。 所 論 卓然 。 江 督 去 。 以 祁 黟婺 信 各 防 。 付 左 公 調(diào) 度 。 而 北 師 互 救之 。 鄂 撫 去 。 以 懷 桐 英 靈 各 軍 付 多 公 。 病 甚 。 而 南 師 互 救 之 。 所慮 兵 力 不 足 。 趁 此 一 月 內(nèi) 。 鮑 軍 進(jìn) 休寧 速 戰(zhàn) 。 當(dāng) 易 得 手 。 然 后 換 張 軍 前 。 黟 祁 以 北 各 嶺 。 節(jié) 節(jié) 責(zé) 成 徽 軍 分 守 。 左軍 由 婺 源 等 處 進(jìn) 。 與 張 軍 犄 角 。 朱 軍 仍 祁 門 。 河 溪 禮 字 淮 勇 華 橋 。 普 軍 仍 建 德 。 深 溝 固 壘 。 賊 豈 敢 閑 道 深 入 。 景 鎮(zhèn) 仍 調(diào) 屈 道 與 祥 字 營(yíng) 回 駐 。 為 祁 婺 策 應(yīng) 。 兼 護(hù) 糧 路 。 信 防 仍 令 李 道 帶 罪 收 平 江 潰 軍 。 與 原 駐 各 軍 。 暨 將 來 吳 士 邁 楊 鴻 烈 各 軍 。 分 守 德 興 廣 豐 弋 貴 。 皆 責(zé) 李 道 兼 顧 。 徽 賊 即 由 東 內(nèi) 竄 。 似 可 無 虞 。 用 生 不 如 用 熟 。 用 短 不 如 用 長(zhǎng) 。 李 道 守 信 州 。 似用 長(zhǎng) 于 所 熟 之 地 。 左 軍 與 張 軍 并 力 。 仍 能 乘 隙 以 圖 徽 。 徽 復(fù) 。 則 進(jìn) 守 嶺 隘 。 更 為 省 力 。 再 咨 催 江 長(zhǎng) 貴 速 來 。 徽軍 及 嶺 防 有 所 付 托 。 回 顧 庶 無 遺 恨 耳 。 滌 帥 不 北 援 無 疑 。 止 且 速 自 謀 戰(zhàn) 事 。 鄂 撫 入 援 。 須 希 軍 與 舒 馬 隊(duì) 同 往 。 黃麻 北 路 。 或 令 唐 臬 司 募 勇 出 御 。 靈 山有 余 際 昌 守城 尚 好 。 人 亦 好 。 足 守 嶺 隘 。 葉 介 唐 新 軍 。 駐 潛 山 青 草 塥 等 處 為 游 兵 。 不 配 。 兵 力 太 弱 。 祗 千 二 百 人 。 并 兆 營(yíng) 鄉(xiāng) 勇 耳 。 懷 桐 各 營(yíng) 。 多 屯 米 糧 子 藥 。 為 兩 個(gè) 月 困 守 計(jì) 。 是 險(xiǎn) 著 。 亦 是 狠 著 。
一 寧 廣 既 不 能 進(jìn) 取 。 徽人 守 嶺 不 守 城 之 說 。 必 當(dāng) 信 從 。 自 休寧 至 建 德 交 界 。 騎 嶺 而 守 。 擇 要 筑 碉設(shè) 卡 。 大 口 二 三 百 人 。 小 嶺 百 人 。 黟 祁 等 處 。 專 設(shè) 一 支 游 兵 。 為 接 應(yīng) 各 嶺 之 用 。 以 江 長(zhǎng) 貴 統(tǒng) 之 。 通 飭 各 縣 團(tuán) 練 。 張 疑 兵 為 聲 援 。 此 皆 南 事 。 不 進(jìn) 兵 。 不 得 了 事 。 不 力 戰(zhàn) 。 必 招 物 議 。
一 北 征 須 裹 兩 月 行 糧 。 約十 二 萬 。 先 密 商 江 鄂 籌 備 。 臨 時(shí) 切 屬江 西 撫 藩 籌 濟(jì) 皖 南 餉 需 。 無 乏 而 已 。 各所 委 員 。 擇 帶 一 二 。 均 先 期 密 訂 。
陳 鼐
入 援 。 義 。 也 。 扼 徽郡 諸 隘 。 以 屏 蔽 江 西 。 而 固 兩 楚 之 氣 。 職 。 也 。 欲 守 嶺 不 得 不 復(fù) 徽 。 欲 復(fù) 徽 不 得不 留 戰(zhàn) 兵 。 能 戰(zhàn) 而 后 能 守 。 一 定 之 理 也 。 黟 邑 漁 亭 之 兵 不 戰(zhàn) 。 則 祁 不 固 。 祁 不 固 。 逆 必 入 景 德 而 建 不 支 。 不 爭(zhēng) 休 寧 。 則賊 必 竄 婺 源 。 由 婺 至 廣 信 。 防 不 勝 防也 。 竊 謂 移 節(jié) 北 行 。 似 當(dāng) 留 左 公 于 皖 南 。 力圖 嶺 內(nèi) 。 且 與 江 右 兩 湖 疆 吏 呼 應(yīng) 皆 靈 。 全吳 越 之 大 半 。 以 餉 中 原 。 而 后 吾 師 首義 北 指 。 號(hào) 召 中 原 豪 杰 。 必 有 聞 風(fēng) 而起 者 。 蕭 何 不 全 關(guān) 中 。 則 滎 陽(yáng) 成 皋 之閑 。 不 能 仆 而 復(fù) 振 。 兩 湖 江 右 。 中 原 之 餉 源 也 。 左 公 之 氣 概 才 識(shí) 。 亦 足 以 撫 馭 諸 將 。 而 使 之 折 徽 有 轉(zhuǎn) 機(jī) 。 吳 越 之 氣 尚 通 。 即 使 扼 嶺 而 守 。 亦 用 力 少 而 成 功 多 。 以 老 湘 助 之 。 足 可 有 為 。 入 援 之 師 。 不 過 為 燕 齊 秦 晉 之 倡 。 當(dāng) 用 東 南 之 人 。 捍 御 京 畿 。 亦 不 能 專 倚 楚 軍 。 大 約 外 省 兵勢(shì) 少 集 。 則 中 樞 和 議 速 成 。 該 夷 利 要挾 之 成 。 然 后 沿 海 口 濱 。 可 以 惟 所 欲為 。 而 疆 吏 莫 之 能 御 。 其 志 不 過 留 夷館 于 京 師 。 為 要 脅 之 地 。 土 地 人 民 。 不 能 撫 而 有 也 。 國(guó) 以 民 為 本 。 民 心 所 向 。 即 是 國(guó) 家 元 氣 。 力 戰(zhàn) 而 不 勝。 人 皆 諒 之 。 不 戰(zhàn) 而 退 守 。 終 于 不 能 守 。 江 楚 一 潰 。 北 征 將 士 。 有 不 瓦 解 者 乎 。
李 榕
方 今 夷 禍 孔 亟 ?！⊥?旨趨 召 外 兵 。 凡 為 臣 子 之 義 。 但 有 火 速奔 赴 。 不 遑 再 計(jì) 。 然 東 南 大 局 安 危 。系 于 湖 北 湖 南 江 西 三 省 鼎 足 支 撐 。 實(shí) 賴 皖 北 皖 南 之 屏 蔽 。 必 不 得 已 。 棄皖 南亦 不可 棄而 退 守 江 西 門 戶 則 可 。 棄 皖 北尤 不 可 棄 。而 退 守 湖 北 則 不 可 。竊 以 向 北 之 師 。 與 圖 南 之 局 。 兼 籌 熟計(jì) 。 愚 昧 無 當(dāng) 。 惟 冀 采 擇 。
一 入 援 之 師 未 必 戰(zhàn) 。 目前 夷 禍 。 設(shè) 使 抗 不 就 撫 。 直 入 京 師 。 搖 動(dòng) 根 本 。 中 外 臣 民 。 敷 天 同 恨 。 勢(shì) 不 兩 立 。 蒙 古部 落 搗 其 后 。 諸 路 援 兵 邀 其 前 。 夷 人舍 舟 而 陸 。 難 操 必 勝 。 其 計(jì) 恐 不 出 此。 誠(chéng) 使 不 入 京 師 。 要 求 重 賂 。 所 得 既飽 。 內(nèi) 據(jù) 天 津 馬 頭 。 外 據(jù) 海 口 。 然 后 安 置 夷 酋 入 京 。 設(shè) 立 夷 館 。 如 福 建 廣 東 入 城 故 事 ?！〕?廷 冀 緩 目 前 之 禍 。 和 議 一 定 。 不 能 言 戰(zhàn) 。 諸 道 入 援 之 兵 。 或 頓 止 中 途 。 撤 歸 本 路 。 必 然之 勢(shì) 也 。 為 今 之 計(jì) 。 祗 須 萬 人 。 戰(zhàn) 則自 當(dāng) 一 面 。 退 亦 不 形 累 重 。
一 皖 南 入 援 諸 軍 。 朱唐 所 部 三 千 人 。 鮑 軍 六 千 人 。 輔 以 三百 馬 隊(duì) 。
一 留 扼 皖 南 諸 軍 。 張軍 四 千 人 扼 祁 門 。 新 募 淮 勇 三 營(yíng) 。 并河 溪 禮 字 之 卒 。 扼 漁 亭 。 歷 口 四 營(yíng) 不動(dòng) 。 并 屬 張 軍 。 以 聯(lián) 建 德 之 勢(shì) 。 左 京 堂 所 部 六 千 人 。 分 駐 屯 溪 龍 灣 。 以 拒 婺 源 。 徽 防 所 留 之 兵 。 擇 一 將 官 率 二 千 人 駐 上 溪 口 。 擇 一 將 官 率二 千 人 駐 黟 縣 。 其 傍 北 緊 要 嶺 口 四 五 處 。 以五 百 為 準(zhǔn) 。 分 段 守 之 。 饒 州 景 鎮(zhèn) 設(shè) 立行 營(yíng) 糧 臺(tái) 轉(zhuǎn) 運(yùn) 總 局 。 以 此 布 置 。 尚 有二 萬 人 。 戰(zhàn) 則 不 足 。 守 則 有 余 。 但 能 持 至 半 年 。 桐 懷 擊 敗 援 賊 。 大 江 南 北 。 一 氣 相 生 。 東 南 大 勢(shì) 。 可 復(fù) 振 矣 。 必 不得 已 。 棄 皖 南 而 退 守 江 西 門 戶 局 勢(shì) 。 且建 德 一 軍 孤 懸 。 尚 須 縮 入 湖 口 耳 。
一 皖 北 諸 軍 。 難 于 抽撥 入 援 。 詠 帥 經(jīng) 營(yíng) 湖 北 。 御 賊 境 上 。 籌 餉 籌 兵 。 實(shí) 為 主 道 。 我 軍 今 日 猶 客 也 。 若 分 皖 北 之 師 入 援 。 懷 桐 青 草 塥 三 路 中 。 抽 動(dòng) 一 路 。 則 全 局 皆 變 。不 援 北 。 不 撤 圍 。懷 桐 深 溝 高 壘 。 閱 三 月 而 始 定 。 須 深 思 援 賊 來 時(shí) 。 懷 寧 之 軍 能 自 支 持 否 。 彼 時(shí) 責(zé) 望 多 李 。 多 李 早 分 矣 。 今 一 旦 驟 更 。 縮 入 蘄 黃 一 帶 。入 蘄 黃 。 必 不 可 。疆 事 壞 數(shù) 年 之 功 。 民 生 無 再 望之 幸 。 雖 欲 復(fù) 振 。 蓋 亦 難 矣 。 如 詠 帥入 援 。 我 軍 分 半 以 守 江 西 。 分 半 以 遏皖 北 。 從 宮 保 者 。 其 惟 希 禮 二 軍 。 擇 一 而 行 乎 。 均 不 敢 動(dòng) 。 自 甘 功 不 就 。 而 不 忍 使 忠 烈 忠 武 之 功 。 棄 于 一 旦 。 其 余 所 議 均 是 。
胡 林 翼
帝 重 東 南 。 必 不 允滌 帥 自 將 入 援 。 所 議 各 條 均 精 。 其 總論 北 援 稍 薄 一 則 。 尤 為 平 實(shí) 。 惟 細(xì) 思左 公 無 同 行 之 理 。 而 皖 南 亦 必 不 可 停 兵 。 株守 江 督 之 賜 履 。 滌 帥 之 勛 望 。 當(dāng) 為 長(zhǎng)駕 遠(yuǎn) 馭 之 謀 。 非 塞 向 墐 戶 之 計(jì) 。 疆 吏 爭(zhēng) 援 。 廷 臣 羽 檄 。 均 可 不 校。 士 女 怨 望 。 發(fā) 為 歌 謠 。 稗 史 游 說 。 誣 入 方 策 。 吾 為 此 懼 。 公 其 遠(yuǎn) 謀 。 或 并 力 血 戰(zhàn) 以 爭(zhēng) 徽 寧 。 或 分 兵 遠(yuǎn) 出 以 保 揚(yáng) 州 。 尚 祈 采 擇 。
一 楚 地 現(xiàn) 尚 無 賊 。 林翼 義 應(yīng) 執(zhí) 殳 前 驅(qū) 。 希 庵 有 不 忍 于 林 翼 之 私 衷 。 林 翼 有 不 忍 于 湖 北之 公 義 。 應(yīng) 強(qiáng) 留 希 庵 。 以 獨(dú) 當(dāng) 楚 北 皖 北 之 艱 巨 。 碩 果 萌 芽 。 異 日 發(fā) 生 。 可 大 可 久 。 而 自 以 鮑 春 霆 余 會(huì) 亭 合 計(jì) 萬 人 同 行 。 如 分 鮑軍 。 而 滌 帥 欲 速 謀 皖 南 戰(zhàn) 事 。 則 南 事甚 要 。 林 翼 不 有 違 。 北 援 甚 切 。 林 翼 亦 不 遲 行 。 戰(zhàn) 將 無 人 。 軍聲 難 振 。 尚 祈 深 籌 。
一 加 口 糧 安 家 屬 帶 干 糧 三 則 。 湘 軍 不 行 。 應(yīng) 不 必 議 。 余 會(huì)亭 所 帶 襄 陽(yáng) 羅 田 人 。 北 路 風(fēng) 氣 稍 近 。 鄂軍 改 為 楚 軍 。 亦 較 稍 優(yōu) 。 鮑 軍 亦 不 議加 。 而 官 雇 黃 孝 小 車 數(shù) 千 兩 。 大 車 數(shù)百 兩 。 約 須 添 六 萬 兩 之 車 價(jià) 。 替 代 乘坐 。 以 息 足 力 。 止 可 為 營(yíng) 。 行 可 按 驛。
一 計(jì) 歸 期 一 則 。 可 密存 于 心 。 有 挾 君 命 以 謀 奪 楚 師 者 矣 。 臨 事 機(jī) 宜 。 貴 于 冷 淡 。 不 計(jì)功 利 。 不 患 得 失 。 或 猶 陰 陽(yáng) 怕 懵 懂 之 意 乎 。 且 兩 星 使 尚 可 隨 時(shí) 奏 報(bào) 也 。
一 備 車 馬 一 則 。 較 滌帥 議 擴(kuò) 充 。
一 籌 軍 餉 一 則 。 鄂 力之 貧 。 甚 于 五 六 兩 年 。 積 欠 裹 行 糧 。 除 自 籌 外 。 滌 帥 又 坪 中 丞 須 借 籌 二 十 萬 兩 。 南 撫 翟 中丞 須 借 籌 十 萬 。 乃 無 臨 河 饑 潰 之 虞 。 且萬 人 同 行 。 應(yīng) 裹 糧 從 保 定 走 閑 道 。 截賊 歸 路 。 乃 可 驚 之 使 走 。 若 不 帶 行 糧 。 而 望 按 月 給 發(fā) 。 兵 機(jī) 必 鈍 。 大 局 無 補(bǔ) 。 此 后 月 餉 。 三 省 合 籌 。 此 系 兩 督 三 撫 公 推 一 人 入 衛(wèi) 。 折 用 五 銜 拜 發(fā) 。 餉 由 三 省 合 籌 。 林 翼 自 行 。 然 不 居 入 援 之 名 。 而 虛 望 秦 晉 豫 兗 之 餉 。 實(shí) 不 可 得 。
一 希 庵 留 鎮(zhèn) 皖 北 。 應(yīng)飭 逸 亭 前 往 霍 山 相 度 。 以 千 人 守 六 萬 寨 。 以千 人 守 霍 山 城 。 或 以 二 千 人 均 守 寨 。 固守 三 月 。 以 待 援 兵 。
一 松 子 關(guān) 之 戍 鎮(zhèn) 如 舊 。
一 麻 城 之 梁 守 如 舊 。 責(zé) 成 苦 守 三 月 。 以 待 援 兵 。
一 舒 公 之 馬 隊(duì) 約 七 百 。 可選 三 百 同 援 。 舒 已 迭 次 請(qǐng) 行 。 義 形 于色 。 其 余 均 交 李 方 伯 多 副 都 統(tǒng) 。 或 另派 員 。 留 駐 黃 州 。
一 潛 山 山 內(nèi) 。 四 通 八達(dá) 。 介 營(yíng) 千 二 百 人 已 到 。 介 唐 未 到 。 應(yīng) 由 楚 督 江 督 鄂 撫 逐 日 札 催 。 責(zé) 成 葉 守 。 力 不 及 。 則 官 軍 援 之 。
一 太 湖 潛 山 。 均 謀 城守 。 由 李 希 庵 多 禮 堂 各 分 一 二 營(yíng) 。 先行 入 城 。 有 警 。 則 十 日 八 日 必 有 援 兵。
一 愚 人 妄 臆 兵 事 一 則 。 應(yīng)請(qǐng) 博 訪 周 咨 。 以 決 可 否 。 竊 見 近 年 以來 。 逞 強(qiáng) 勢(shì) 而 轉(zhuǎn) 弱 證 。 莫 如 圍 攻 。 因 弱 勢(shì) 而 收 強(qiáng) 效 。 莫 如 戰(zhàn) 守 。如 不 征 兵 北 援 。 如 皖 南 不 再 生 警 變 。 則已 成 之 圍 。 棄 前 勞 而 隳 軍 氣 。 誠(chéng) 有 如沅 公 迭 次 函 帖 所 云 者 。 若 兩 岸 再 抽 萬 人 。 分軍 太 多 。 力 必 不 能 敵 賊 。 北 援 太 切 。 勢(shì) 必 不 能 圍 攻 。 竊 恐 謀 安 慶 之 功 。 必 蹈 和 春 之 轍 也 。 且 此 時(shí) 援 賊 尚 是 虛 聲 。 亦不 宜 動(dòng) 。 而 又 不宜 盡 撤 以 啟 戎 心 。 應(yīng) 在 集 賢 關(guān) 外 扼 險(xiǎn) 而 守 。 杜大 宗 之 接 濟(jì) 。 紓 困 獸 之 殘 喘 。 可 以 騰挪 兵 力 四 五 千 人 。 以 資 南 北 兩 岸 城 守 。 及護(hù) 衛(wèi) 之 兵 。 皖 北 之 事 。 未 得 之 城 。 一 毫 不 爭(zhēng) 。 已 得 之 城 。 一 毫 不讓 。 此 一 定 之 勢(shì) 也 。 大 抵 圍 城 之 兵 。 一 萬 人 面 城 。 又 須 一 萬 人 護(hù) 背 。 賊 無 徑 向 桐 城 。 以 笨 力 爭(zhēng) 勝 之 理 。 必 先 旁 趨 。 以 分 希 庵 之 兵 。 希 庵 又 必 奔 命 不 遑 。 以 慰 皖 楚 之 民 望 。 賊 以 大 股 與 多 相 持 。 一 從 龍 井 潛 行 入 山 。 以 乘 潛 山 之 虛 。 一 從 陳 潭 潛 行 入 關(guān) 。 以 拊 安 慶 之 背 。 彼 時(shí) 不 能 以 事 責(zé) 望 多 李 二 公 也 。 鰓 鰓 過 慮 。 誠(chéng) 為 至 愚 。 不 抽 兵 。 不 北 援 。 則 不 必 擬 議 矣 。 援 北 圖 南 。 兼 籌 數(shù) 十 日 。 保 楚 地 。 莫 如 留 希 庵 。 實(shí) 屬 穩(wěn) 著 。 亦 是 勝 算 。 余 事不 必 多 著 議 論 。 奉 旨 之 后 。 即 于 一 二 日 征 調(diào) 。 一 面 起 程 。 期 會(huì) 征 兵 。 十 二日 到 漢 口 。 十 日 過 三 關(guān) 。 又 預(yù) 存 一 策 。 異日 賊 勢(shì) 太 多 。 兵 力 已 分 。 如 謀 救 急 難。 全 軍 旅 之 要 。 或 須 撤 近 圍 而 存 遠(yuǎn) 圖 。 異 日 之 計(jì) 。 非 目 前 之 計(jì) 。 則 不 激 困 獸 之 。 不 拘 待 兔 之 計(jì) 。 先 事 擬 議 。 仍 望 臨 機(jī)明 斷 者 。 在 幕 府 留 侯 借 箸 而 前 籌 耳 。
庚 申 之 役 。 京 師 戒嚴(yán) ?！≡t 趣 楚 師 入 援 。 時(shí) 江 浙 淪 陷 。 東 南 兵 事 方 亟 。 文 忠 集 眾 議 籌 濟(jì) 。 各 加 評(píng) 注 。 而 證 以 己 意 。 和 約 遽 成 。 其 事 遂 寢 。 錄 存 此 議 。 以 見 當(dāng) 日 時(shí) 勢(shì) 。 而 兵 機(jī) 分 合 正 變 之 法 具 焉 。 可 知 文 忠 之 搘 拄 危 局 。 獨(dú)任 其 艱 。 與 文 正 諸 公 協(xié) 力 同 心 。 深 謀 遠(yuǎn) 慮 。 雖 志 先 殞 。 卒 能 戡 定 大 難 。 以 蕆 全 功 。 非 偶 然也 。 大 臣 謀 國(guó) 。 必 合 策 力 以 圖 之 。 平 時(shí) 無 徇 偏 私 。 臨 事 不 存 僥 幸 。 有 容 乃 大 。 惟 斷 乃 成。 嗚 呼 。 若 文 忠 者 。 可 以 師 矣 。
周 提 督 石 埭 戰(zhàn) 功 記
楊 德亨
石 埭 。 巖 邑 也 。 僻 處 萬 山 中 。 自 鄰 邑 青 陽(yáng) 咸 豐 三 年 陷 于 賊 。 石 邑 始 為 邊 境 用 武 地 。 是 年 學(xué) 使 沈 公 權(quán) 督辦 皖 南 軍 務(wù) 。 駐 節(jié) 徽 州 。 以 徽 州 為 浙省 門 戶 。 而 石 埭 又 為 徽 州 門 戶 。 守 石埭 。 不 啻 守 徽 州 。 而 并 以 守 浙 省 也 。周 提 督 者 。 蜀 人 。 名 天 授 。 百 祿 其 號(hào) 也 。 奉 檄 以 都 司 統(tǒng) 兵 五 百 。 北 鎮(zhèn) 邑 之 崇 覺 寺 。 時(shí) 皖 省 池 郡 。 已 為 賊 所 竊 踞 。 青 陽(yáng) 銅 陵 諸 鄰 縣 。 賊 騎 無 日 不 窺 伺 也 。 以 故 崇 覺 寺 日 有 警 。 所 恃 以 少 安 者 。 周 公 常 能 以 寡 克 眾 。 為 邊 境 捍 障 。 逾 年 。 沈 公 去 徽 。 前 江 西 巡 撫 張 公 繼 督 辦 徽 郡 軍 務(wù) 。 知 周 公 才 。 列 其 素 所 建 立 。 聞 于 朝 。 累 擢 至 湖 南 提 督 。 仍 駐 守 崇 覺 寺 。 周 公 或 去 或 來 。 要 之 駐 守 崇 覺 寺 者 。 一 年 中 十 常 七 八 。 咸豐 乙 卯 。 賊 酋 石 達(dá) 開 在 賊 中 最 為 智 勇 。 偽號(hào) 翼 王 。 偽 東 王 恒 加 意 禮 重 之 。 聞 崇覺 寺 之 險(xiǎn) 。 而 周 公 善 戰(zhàn) 。 其 徒 眾 屢 為所 敗 也 。 與 其 下 謀 曰 。 君 等 有 奇 策 幸以 聞 。 能 沖 鋒 首 先 破 崇 覺 寺 者 。 我 與為 親 兄 弟 。 其 下 夙 震 周 公 聲 威 。 聞 之 。 無 不 惴 惴 栗 懼 者 。 石 逆 曰 。 周 亦 人 耳 。 吾 今 親 率 精 銳 十 萬 眾 。 為 正 兵 。 出 青 陽(yáng) 分 流 嶺 。 攻 其 北 。 而 別 遣 吾 兄 弟 等 。 由 徽 之 黟 邑 出 羊 棧 嶺 直 搗 夏 村 。 為 奇 兵 。 攻 其 南 。 彼 腹 背 受 敵 。 破 之 必 矣 。 其 下 咸 鼓 掌 稱 善 策 。 謂周 誠(chéng) 負(fù) 嵎 虎 。 此 番 必 為 我 主 將 擒 矣 。 時(shí) 崇 覺 寺 之 兵 凡 九 營(yíng) 。 守 將 榮 升 領(lǐng) 之 。 夾 溪 水 而 軍 。 夏 村 之 兵 凡 三 營(yíng) 。 皆 據(jù) 形 勝 犄 角 。 傍 溪 立 。 使 可 以 守 。 而 周 公 之 正 營(yíng) 。 在 邑 城 西 。 居崇 覺 夏 村 之 中 。 忽 一 日 。 諜 者 走 報(bào) 曰 。 賊十 萬 眾 前 鋒 。 已 至 分 流 嶺 下 矣 。 時(shí) 周公 據(jù) 牙 趺 坐 。 三 五 親 卒 左 右 立 。 顧 命 一 騎 馳 報(bào) 崇 覺 寺 守 將 曰 。 無 輕 出 。 輕 出 者 按 軍 法 斬 無赦 。 據(jù) 牙 趺 坐 如 故 。 頃 刻 閑 。 諜 者 又 走 報(bào) 。 賊 眾 去 吾 營(yíng) 無 二 里 遠(yuǎn) 矣 。 周 公 又 顧 命 一 騎 馳 報(bào) 曰 。 慎 安靜 。 即 被 圍 無 囂 。 囂 者 按 軍 法 斬 無 赦 。 據(jù) 牙 趺 坐 復(fù) 如 故 。 頃 刻 閑 。 諜者 三 四 輩 走 馬 馳 報(bào) 。 九 營(yíng) 皆 被 圍 。 喊殺 聲 聞 數(shù) 十 里 。 火 光 炎 炎 沖 天 矣 。 周公 蹶 然 起 曰 。 可 矣 。 一 馬 馳 往 。 至 崇 覺 寺 北 一 里 許 。 屬 令 放 。 連 九 聲 。 九 營(yíng) 兵 彀 弓 矢 以 待 。 聞 知 主 將 援 兵 至 。 各 營(yíng) 齊 出。 營(yíng) 外 急 攻 賊 。 接 殺 呼 聲 動(dòng) 天 地 。 周 公 怒 馬 直 沖 入 賊 隊(duì) 中 。 瞥 見石 逆 立 馬 上 。 手 執(zhí) 偽 帥 旗 左 右 麾 。 急援 腰 閑 火 槍 。 一 舉 手 。 適 中 石 逆 右 背落 馬 。 諸 賊 徒 望 見 。 以 為 石 逆 死 。 皆 膽 落 。 而 副 將 榮 升 將 各 營(yíng) 兵 乘 勝 四 圍 掩殺 。 賊 遂 大 敗 。 生 還 者 無 十 之 一 。 石 逆 僅 以 身 免 。 周 公 整 眾 戒 勿 追 。 率 親 軍 馳 往 夏 村 。 則 賊 之 奇 兵 將 至 。 首 尾 銜 接 幾 數(shù) 十 里 。 守 將 正 惶 遽 閑 。 而 周 公 倏 至 。 密 為 布 置 。 顧 某 曰 。 爾 如 此 。 又 顧 某 某 曰 。 爾 如 此 。 令畢 。 坐 睡 椅 。 與 二 三 常 隨 士 。 閑 飲 溪 岸 綠 陰 下 。 顧 左 右 曰 。 無 恐 。 不 一刻 。 報(bào) 稱 賊 前 鋒 執(zhí) 大 旗 者 。 直 奔 烏 石 之 沙 壩 埂 。 忽 被 隱 身 橋 下 將 突 起 。 一火 槍 適 中 其 額 。 倒 死 路 上 。 忽 又 傍 近魚 形 密 林 中 旗 鼓 并 作 。 賊 眾 皆 驚 狂 奔 。 周公 曰 。 未 也 。 行 將 復(fù) 至 。 逾 刻 。 賊 果 大 至 。 直前 偪 夏 村 營(yíng) 。 周 公 顧 左 右 曰 。 無 恐 。 飲 如 故 。 不 一 刻 。 又 報(bào) 稱 賊 之 死 士 將 躍 越 塹 。 被 營(yíng) 中 火 器 斃死 數(shù) 十 輩 。 今 已 鼠 竄 遠(yuǎn) 去 矣 。
周 公 釋 杯 。 仰 天 大 笑 不 止 。 諸 將 環(huán) 問 故 。 曰 。 賊 銳 師 遠(yuǎn) 攻 。 其 氣 方 盛 。 吾 故 令 九 營(yíng) 堅(jiān) 守 以 待 之 。 出 其 不 意 。 彼竭 我 盈 。 所 以 能 克 。 至 夏 村 之 賊 聞 石 逆 敗 。 其 氣 已 餒 。 計(jì) 小 挫 之 即 退 。 賊 一 正 一 奇 。 以 為 破我 如 反 掌 。 今 乃 敗 之 速 。 一 一 如 我 意 中 事 也 。 周 提 督 者 。 故 奇 男子 也 。 年 少 負(fù) 俠 氣 。 好 從 諸 豪 俠 游 。 年 十 三 。 嘗 殺 人 于 市 。 手 執(zhí) 利 刃 。 徒 步 從 容 從 人 叢 中 出 走 。 旁 觀 皆 瞋 目 四 顧 。 莫 有 敢 攖 其 鋒 者 。 從 軍 后 。 常 爭(zhēng) 先 殺 敵 。 杰 杰行 陣 閑 。 性 復(fù) 慷 慨 。 視 千 金 如 無 物 。 交 朋 輩 常 赤 心 相 見 。 無 世 俗 虛 文 。 更 喜 親 近 儒 生 。 其 下 兵 弁 。 善 撫 之 等 骨 肉 。 不 甚 拘 以 禮 法 。 顧 其 膽 略 異 常 。 尤 為 天 成 也 。 余 時(shí) 襄 辦 廣陽(yáng) 局 團(tuán) 練 。 見 其 容 貌 雄 偉 。 長(zhǎng) 五 尺 以上 。 年 約 四 十 。 自 述 年 少 殺 人 事 。 猶 自 喜 。 須 眉 直 豎 。 此 一 戰(zhàn) 功 成 后 。 我 石 邑 安 堵 者 數(shù) 年 。 而 徽 郡 浙 省 亦 相 與 倚 若 長(zhǎng) 城 。 余 故 詳 敘 之 。 使 后 之 觀 者 。 共 知 周 提 督 為 徽 浙 一 方 捍 衛(wèi) 。 區(qū) 區(qū) 我 石 邑 人 之 感 激 若 生 父 母 。 猶 其 余 也。
迭陣圖說附記
朱琦
李穆堂撫粵時(shí)。既酌定海操舊圖。又念吾粵地多山水。深林密箐。古法難用。仍仿陣遺意。為山路連環(huán)三陣。其法以兩人為一。肩隨而進(jìn)。每三為一層。凡放槍。頭二人伏地放。二二人跪膝放。三二人立放。前后三凡六槍放訖。則每中左人左旋。右人右旋。退隊(duì)末。次層六人進(jìn)一步。槍如前放訖。亦退隊(duì)末。至三層以次悉如之。每層槍六人。凡五層為一隊(duì)。隊(duì)前執(zhí)大纛二人。五人。護(hù)藤牌十人。隊(duì)末督陣執(zhí)紅旗二人。鼓一人。每隊(duì)凡五十人。每?jī)申?duì)為一路。更番代進(jìn)。其代以鼓為節(jié)。聞鼓則更后隊(duì)為前。凡進(jìn)兵。大將居中一路。前用五子二。藤牌二十衛(wèi)之。左右旁路。領(lǐng)以裨將。前用五子一。藤牌十。山路多者。分?jǐn)?shù)路進(jìn)。其更番如之。至其退也。法亦如前。旗鼓牌手。撤歸本隊(duì)之后。而以后者為前。其退宜緩毋急。其五層三十人亦隨隊(duì)后。有追兵。則照前法迎敵。按層放槍。惟不用進(jìn)步。以漸退。穆堂既為圖說。授中軍官肄習(xí)之。其所演陣圖凡九。又具札子以聞。略曰。臣以舊圖斟酌去取。別為圖冊(cè)。按期教演。一曰二龍戲珠陣。我?guī)煴姸鴥擅鎳鷶痴哂弥６晃逍辛?。我?guī)煿讯拿媸軘痴哂弥?。三曰六進(jìn)步陣。見可而進(jìn)以逼敵者用之。四曰六回槍陣。知難而退整眾殿后者用之。五曰三才陣。即常山蛇舊法。后倚山而前對(duì)敵者用之。六曰風(fēng)雷卷地陣。敵既敗而追奔者用之。七曰九宮八卦陣。即天星積卒黃帝握奇之法。平原曠野當(dāng)大敵者用之。此陣為諸陣之主。雙分外八陣直引而前。即為二龍陣。合外八隊(duì)為四。合中四隊(duì)為一。即為五行六花陣。若排槍前進(jìn)。即為進(jìn)步連環(huán)。隊(duì)居中。即為夾槍。合外八隊(duì)為四層。合中四隊(duì)為二層。即為六。左四隊(duì)張左翼。右四隊(duì)張右翼。中四隊(duì)橫列于中。即為三才。以馬隊(duì)為前。余隊(duì)齊進(jìn)。即為風(fēng)雷卷地陣。所謂一以貫之者也。八曰天圓地方。亦即九宮八卦之法。以二隊(duì)當(dāng)一隅。方折如矩。虛四正開門。凡安營(yíng)用之。九即戰(zhàn)陣法。南北多山之地皆可用。以上諸陣。行軍之制略備。獨(dú)戰(zhàn)連環(huán)。于吾粵地形尤宜。惜無有舉而行之者。按陣創(chuàng)始吳璘。每戰(zhàn)以長(zhǎng)槍居前。坐不得起。次強(qiáng)弓。次強(qiáng)弩。跪膝以俟。次神臂弓。約賊相搏。至百步內(nèi)。則神臂先發(fā)。至十七步。強(qiáng)弓并發(fā)。次陣如之。遇敵以拒馬為限。鐵鉤相連。俟其傷則更代。其代以鼓為節(jié)。騎兩翼蔽其前。陣成而騎退。余謂此古束伍法也。璘嘗用以制敵。至穆堂撫軍變?yōu)樾玛嚒＞荞R長(zhǎng)槍弓弩皆不用。獨(dú)持鳥槍。又變一為三。變?nèi)秊榱?。此為稍異。穆堂先生名紱。臨川人。文章有名于時(shí)。其撫粵在雍正初年。未幾移督直隸。當(dāng) 國(guó)家全盛。承平無事之時(shí)。而能留心武備如此。嗚呼。穆堂其賢哉。
札鮑游擊超
胡林翼
照得本營(yíng)槍鳥槍。與刀矛分隊(duì)。相閑而行。第一隊(duì)槍。第二隊(duì)刀矛。第三隊(duì)鳥槍。第四隊(duì)刀矛。第五隊(duì)槍。第六隊(duì)刀矛。第七隊(duì)鳥槍。第八隊(duì)刀矛。第九隊(duì)十隊(duì)均刀矛。是長(zhǎng)短相兼奇正互應(yīng)之法。至李道湘營(yíng)陣法。則第一隊(duì)至十六隊(duì)。均是槍與刀矛相閑相兼。雖悍賊四面攻襲。而我兵可以長(zhǎng)勝。本部院心以為然。改而師之。該游擊擬槍百人為一隊(duì)。鳥槍百人為一隊(duì)。反復(fù)思之。仍不如師法李道章程。分哨分隊(duì)刀矛夾護(hù)為穩(wěn)。假如臨陣之時(shí)。或賊分五路而來。則我分五哨以應(yīng)之。哨中各有槍鳥槍刀矛?；蜃焚\之時(shí)。零星四散。亦不能不分哨以追之。則各哨皆有槍鳥槍刀矛相護(hù)。乃合長(zhǎng)短兼用之法。又如一營(yíng)深入賊中。賊眾三面抄襲。則各哨分三面抵御。各有槍刀矛。較為得力。合行札飭。札到。該將刻即稟商兵部正郎左。將此義細(xì)心講求。并商請(qǐng)南紳即補(bǔ)道王。將營(yíng)政兵法求才方略。精微義理。日夜虛心請(qǐng)教。詳悉而另記之。毋得見小自是。勉之望之。
上曾節(jié)相請(qǐng)飭槍隊(duì)閑用牌矛書
陳錦
技擊之用。廢車戰(zhàn)者也?；鸸ブ?。廢技擊者也。湘淮軍制。專以槍勝者。粵匪尚守。則我軍尚攻。奪隘爭(zhēng)城。首在及遠(yuǎn)。使彼衄于火攻。猝不得振。而短兵得乘閑入之。守局一搖。人心自潰。故力破其堅(jiān)。寡可勝眾。捻逆不守而走。游掠無方。攻具本無所用。當(dāng)其有意避兵。我固追之不獲矣。即迎我而戰(zhàn)也。彼以騎來。我以往。發(fā)略早。而騎已旁分。如射飛禽。少縱即逝。疾趨而過。所傷無多。漸走漸包。我方顧后。而步賊正兵已逼敶前。刀矛并進(jìn)矣。故我軍方城之?dāng)?。部伍多亂于三面騎賊。而夷傷仍中于一面步賊。騎其游兵。步實(shí)其正兵也。凡戰(zhàn)必一鼓作氣。手不停揮。目不旁瞬。而后可以少勝多。以客反主耳。若排槍盡發(fā)待裝。萬人下顧。則賊且乘隙驟來。大在前。其進(jìn)已老。步隊(duì)略一移動(dòng)。而已先被搶矣。即為之地。令四面均成四人。西洋敶法。兩人立。又之。則成四人。連環(huán)放槍。而操演稍生。連環(huán)不轉(zhuǎn)。專恃劈山火箭等器抵之。去敗亦已不遠(yuǎn)。此猶就善戰(zhàn)者言之。其次見賊馬。則急顧輜重。方城。而賊已包抄。槍未彀賊。先已盡發(fā)。賊伺槍后疾趨。所搗輒中。儻無接應(yīng)。必不可問矣。至馬隊(duì)固野戰(zhàn)要需。而少則不能包賊。弱則不堪沖鋒。即用作游兵以助敶勢(shì)。亦須進(jìn)止得宜。勿自誤步敶。惟追奔探哨。則用為正兵。非謂賊善用騎。而我必以騎破之也。今之賊勢(shì)。所以浩瀚剽疾者。善走耳。其究亦無他長(zhǎng)。若令三戰(zhàn)三北。瓦解即在眼前。惟所患于戰(zhàn)者二。未合時(shí)患賊騎之沖。則當(dāng)思御騎之策。已合時(shí)患洋槍之老。則當(dāng)圖接戰(zhàn)之方。不過加藤牌矛桿二物而已。無逾于古法也。擬每哨祗留洋槍四十名。以二十名改為藤牌。四十名改為矛桿。其每營(yíng)中哨。則專用劈山洋火箭噴筒等器。亦酌留洋槍四十名。牌兼短刀藥包。列于敶首。矛次之。槍又次之。牌之用。遇騎則斬馬足。遇步則抵矛桿。內(nèi)護(hù)敶腳。外詫馬眼。馬不經(jīng)見。初用尤利。矛之用。前以護(hù)牌。后以替槍。矛在前。則槍無急裝之患。槍在后。則矛無進(jìn)老之虞。統(tǒng)而計(jì)之。以牌御騎?？刹俦貏?。以矛遇矛?；蛞嘤胁粩持畷r(shí)。洋槍從而繼之。所發(fā)必殪矣。如是似可以破賊之所恃。惟北人習(xí)矛。添募猶易。藤牌向惟營(yíng)兵習(xí)之。近多荒廢。教練頗難。擬除去滾身閃花法。專練遮攔廝砍。以步伐齊穩(wěn)為主。尚可猝辦。但既用藤牌。則敶腳必宜聯(lián)合。勿因戰(zhàn)地遼闊。擺隊(duì)過寬。以致其敶不厚。是又存乎臨敵者之心裁矣。是否有當(dāng)。存候采擇。
自火器興而技擊遂廢。泰西火器之制。日新月異。中國(guó)機(jī)巧既絀。勢(shì)不能不取資泰西。我未購(gòu)齊。彼已更造。既苦繁費(fèi)。又落后乘。且中外構(gòu)釁。各國(guó)恒守局外之例。軍火無從購(gòu)運(yùn)。有士卒而無器械。即有亦皆以敝窳充數(shù)。利鈍懸殊。志氣先懾。甲午之役。固由人謀之不臧。亦以制勝之無具也。竊謂欲濟(jì)火器之窮。莫如兼用技擊。技擊之用。刀牌居先。長(zhǎng)矛繼之。凡戰(zhàn)。火器相當(dāng)。而刀牌猱進(jìn)。長(zhǎng)矛相護(hù)以沖其鋒。使彼之槍不及施。而在我多一長(zhǎng)技。取給無盡。操練易精。眩敵目而固軍心。足以制其死命。司馬法曰。兵不雜則不利。長(zhǎng)兵以衛(wèi)。短兵以守。又曰。長(zhǎng)以衛(wèi)短。短以救長(zhǎng)。迭戰(zhàn)則久。皆戰(zhàn)則強(qiáng)。以牌矛輔火器。此制勝之術(shù)也。惟槍攻堅(jiān)。結(jié)陣之法。宜分不宜合。宜寬不宜厚。牌矛沖鋒。人自為戰(zhàn)。各哨更番迭進(jìn)。宜用散隊(duì)。使我之火器可以任施。而彼之火器不能兼顧。與陳君之說。今昔異勢(shì)。至于分合之?dāng)?shù)。選練之方。臨機(jī)策應(yīng)。存乎其人。因陳說而引申之。以通兵法之窮變。冀言兵事者有可采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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