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遼西段末杯等助王浚共救襄國，石勒患之，與張賓等設(shè)一劫寨之計，乘夜分兵鑿城十馀處而出，驟然殺入寨中，放起火來。段眾醉酒，巡軍叫得醒時，漢兵皆已逼近，火光迸起。段文鴦一馬當先，正遇張敬二人于火光中大戰(zhàn)。約有二十馀合，段疾陸眷趕來相助，被廖翀、范隆、桃虎圍住。段末杯親自殺來，張實挺矛截住，戰(zhàn)不五合，汲桑飛走趕上。原來石勒見救兵不至，以此殺向段寨而來。汲桑正直撞入末杯馬前，只一斧砍去，正中馬頭，把末杯掀翻下地。張實看見，急叫汲桑不要砍死，可活拿去號令王浚，汲桑乃擒末杯而回。段疾陸眷等不知，拚命死戰(zhàn)，被石勒親自沖入。段文鴦被張敬、孔萇等并力合殺，各皆大敗，趁黑暗遁去。直至渚陽，收兵住扎，計點人馬，折了一萬有多。段疾陸眷曰：“主帥未到，想必還有兵卒在后。”小軍曰：“兵皆至此盡矣。主帥被一步將，身長丈許，手持大斧重有百馀斤，砍死坐馬，活擒而去了。其人名喚汲桑也?！倍渭碴懢炻牭么苏f，放聲大哭，怒罵王浚曰：“老奸巨猾，汝欲要功圖謀，謀襄國，賺我到此，為你效力，今被劫寨，火焰沖天，百里尚見，汝何不來助？”探子曰：“王總管因見漢兵劫寨，且自棄此處，回幽州去了?！倍渭碴懢燹D(zhuǎn)怒曰：“無義潑賊，何事不仗吾力，以幸功賞？今臨難不救，反又私自先逃，何負人之甚也？”即與文鴦共議曰：“王浚忒殺無情，有何親誼？脫若戰(zhàn)敗，亦當聚作一處，共議進退。今彼不顧我等，念他何親？不若使人與石勒結(jié)好，求還末杯，再不助此無信行之賊，與別人結(jié)怨，你意謂我何如？”文鴦曰：“此見極是。豈可為彼事而失我自家豪杰乎？”段疾陸眷即使俐軍三名飛馬就起，先至城下通信，高聲叫曰：“漢將不得放箭，我將軍段疾陸眷、段文鴦遣我來告，乞都督免殺末杯，明日親到城下求買性命，望將軍等開好生之德，存智仁之心，厚當重報?！笔爻侨寺牭妹靼?，報入帳中，言城下有遼卒二三人，各門呼叫如此如此。張賓曰：“你去回話，叫他明日辰牌即要親來相見，遲則必然梟首，上平陽報功去也?！背巧蠞h卒以此言道之，遼使曰：“謹依鈞旨，吾等即去傳達，望勿變易?！毙≤娭龄娟?，告以漢帥分付之意。段疾陸眷曰：“若此必有允和之意，今天色將明，可即收拾，如飛就發(fā)，勿得有誤信約?！蹦饲矃④娗丶澐顣刃?，遂親與將佐將金寶禮物，共段文鴦俱赴襄國求和。秦紳至郡，未及辰時，即先入城通報，言：“將軍與先鋒時刻皆到，遣某特獻上懇帖?！彼鞂⒍Y單呈上。石勒開看，條開：“金寶、番錦、異鎧、大馬等物各若干，愿將末杯幼弟為質(zhì)，求結(jié)盟好，釋放末杯，永不敢負?；刂吝|中，即與王浚絕交，再不起兵助他，凡有指使，甘聽調(diào)用?！笔赵唬骸坝袆趨④娊蹬R，請出賓館少待，容某等商議，方敢收禮?！笔故⒂H自陪茶。紳亦中國人，素有名望，故勒敬之。紳出，集眾面同共議，眾將官曰：“末杯遼中猾虜，性情難測，北地之大患也。今無故興兵攻我襄國城下，被他奪去營寨，敗我一陣，豈得輕容寇仇，以遺后日之憂？必須斬之，以令后人。若是我等被獲，渠肯放免乎？”張賓、楊龍二人曰：“遼西鮮卑，善斗之國也，兵將多悍勇，與我等未嘗為仇，亦系西北五部之列。今此一來者，實為王浚女姻親，故不好違忤，只得強從其約合而來，非本心也。今我殺末杯不打緊，是又結(jié)一鎮(zhèn)之怨矣。且段氏宗族甚廣，豈在一人能弱其勢？不若聽其所請，釋遣末杯歸遼，與結(jié)盟好，則段氏兄弟叔侄，必深感我漢之德，日后王浚必欲會兵報仇，則段氏決不負我助彼。王浚若無段氏之兵，如鳥無翼，自不能高飛遠舉矣。否則他兩家合力而來，則戰(zhàn)不得息矣，安能收復(fù)諸郡乎？釋末杯，我之福也，殺末杯，浚之福也，宜當詳之。”石勒曰：“孟孫、元化之言，立大事之論也?！奔凑偾丶澣雰?nèi)，受其禮帖，賜宴相款。少間報道，段家叔侄親至城下。勒命張賓同秦紳至段軍中見段疾陸眷等，共議講好之事。段疾陸眷、段文鴦即殺白馬，與張賓歃血立盟，結(jié)為兄弟，不許兩相侵犯，不許負約背誓，不得再黨王浚，以傷兄弟和氣。定好已訖，復(fù)以重禮奉送。張賓回城，石勒乃與張賓、石虎、王彌、楊龍、段末杯并馬出城，備筵席，請段疾陸眷、段文鴦等共飲相敘，又命石虎與段文鴦結(jié)拜而別。兩家歡如故舊，于是段氏叔侄感勒等恩德，專心附于石勒，而王浚之勢衰矣。后人有詩贊美張賓、石勒曰：
殺敵成仇釋敵親，堪夸石勒任張賓。末杯釋放通和好，贏得王圖帝霸成。
晉懷帝永嘉二年，漢主淵差劉聰統(tǒng)劉曜為南路都督，以姜發(fā)為軍師，侵奪晉地，先至西河郡。守西河太守呂鐘，字正時，乃呂虔之孫，膂力甚豪，幼在鄉(xiāng)間，看見二牛相斗，數(shù)十人為其分解，各以大繩援之，開而復(fù)合者三次。鐘笑曰：“你這些人都是不曾吃飯的?！蹦舜蠛认蚯埃渑Ｎ?，如飛退去，其一牛狠趕而進。眾人繩索俱失，有至跌倒者。鐘怒，棄尾而前，以拳揮之，闖去數(shù)步，后牛復(fù)被鐘一腳踢去，牛痛而走去，乃雙手扭轉(zhuǎn)一牛之頸，連打數(shù)拳，遂亦一散。于是勇稱鄉(xiāng)里，名聞府縣。齊萬年作反，梁王司馬肜受命征西，召募英勇，郡以呂鐘應(yīng)報。齊萬年死，鐘授千軍長，歷升游擊將軍。成都王會合諸藩鎮(zhèn)征漢，眾議西河郡乃中原要郡，當以大將守御，阻遏胡寇，免下侵洛。張軌曰：“在此之將，俱要臨陣出戰(zhàn)，不可調(diào)遣。漢多勇將，留以防之，只有游擊將軍呂鐘勇力超群，可以守此?！背啥纪跄耸谷搜杂邶R王，齊王從之，授鐘西河太守，即命守備楊謙為參軍。謙字守善，乃楊阜之子孫，臨洮人氏，極有機變，識見老練。張華重其才，以弱冠即薦于朝。謙恃能好直言，趙王倫怪其多諫，黜為西河別駕，加守備同領(lǐng)郡事，久在西河，甚諳風土。呂鐘領(lǐng)憑之日，又薦其弟鎮(zhèn)撫將軍呂律為西河衛(wèi)督，齊王亦從其請。呂律字正音，勇次于兄，曾為人負銀千兩，至郡有百馀里，僻徑處有馬盜，素強勇，見律一人，乃單馬追二三里，將及，高聲叫曰：“客人可放下行囊，饒你性命！”律不顧而行。馬至近，其盜曰：“蠻子看箭！”呂律回頭大喝一聲，其盜倒撞下馬。律走向前，以手扭住衣帶，懸空擎起曰：“戰(zhàn)包之實有銀千兩，你是何人，敢來惹我？待我輕輕摔死你這狗弟子，總斷役水之患！”其盜伙趕到，跪下哀告乞命，言：“再不敢于路為非。”律恕而放下，盜伙獻銀百兩，律不受，戒而遣之。于是名聞遠近，地鄰百里內(nèi)盜賊遠徙?？な刂涫?，舉為團總，上名于兵曹，朝中授為本郡鎮(zhèn)兵司巡檢，因捕盜有功，加為鎮(zhèn)撫將軍。于是兄弟同任西河十有五年馀，郡中賊寇屏息，民皆安業(yè)。
至是聞道劉曜侵掠西河，乃召集將官共議保守之策。參軍楊謙進言曰：“漢寇今番又來擾亂者，是為朝中懷帝新立未定，大駕西出長安，國家失寧，思欲乘機寇洛耳！我西河郡乃京邑之咽喉，必須緊守其地，不得妄動，則漢兵雖有百萬，亦難越此也?？韶绞柰ㄥq，引水注滿，修補城堞，多備磚石，打點固守，連夜差官吏上朝，請兵來助，方可以保萬全也?！眳午娫唬骸安蝗弧h賊臨境，而我等固守不出，彼必謂我等為無能，必然肆意猖獗，或掠下縣，或擾人民，亦吾之咎也，還當退敵為上?！睏钪t曰：“漢帥劉曜甚勇，謀士多智。成都王合兵百萬，復(fù)一魏郡，尚且不能克，若與爭戰(zhàn)，恐難取勝。我今只是守住城池，以遏入洛之路，西河無虞，是我等之功。百姓在外，由他自行躲避，與我府官何預(yù)？”呂律曰：“偽漢無故興兵，犯我境界，甚為魍魎，何得容彼！待吾引兵先去殺他一陣，使賊人知西河郡有吾兄弟二人在此也！”楊謙再三勸阻，呂律不允。呂鐘亦曰：“出戰(zhàn)退賊，是為將者職分之本等，一則可以挫賊人之銳氣，二則可以振大國之威風，三則可以示西河之武勇。若乃不戰(zhàn)而守，賊人豈知畏懼乎？”遂點兵一萬，令楊謙同呂律守護城池，呂鐘自出拒漢，先至萬戶山前扎下營寨，守住路口。
劉曜命劉靈引兵一萬，輔劉聰在后。自以關(guān)防為前鋒，關(guān)謹、關(guān)山為左右，呼延兄弟為后軍，望西河郡進發(fā)。將至萬戶山，探子報道：“晉將呂鐘將兵一萬占住路口，不可即去?！标P(guān)防聽說，謂弟關(guān)謹?shù)仍唬骸拔倚值茈m嘗屢次斬將立功，一向未曾獨領(lǐng)先鋒之任，今既呂鐘阻路，不必稟知主帥，亦只領(lǐng)兵一萬，前去殺退他們，搶奪路口，以待大軍好進，便是我弟兄之功?！标P(guān)謹然之，遂與山、心四人進至萬戶山下，排開隊伍，依次而進。呂鐘見漢兵將近，亦將人馬擺下陣勢待敵。防等駐馬整陣。呂鐘擂鼓出馬，頭戴耀日鋼盔，身掛堆云鐵甲，坐下賽龍駒，橫擔斬馬刀，高叫：“漢將敢犯吾境，向前打話！”關(guān)防倒提著偃月大刀，坐跨著渾紅高馬，身穿蜀錦綠征袍，頭戴朱纓綠幘巾，額裹紫金錦鐃鍪，肩披黃金鎧甲，左有關(guān)謹，右有關(guān)山，背后關(guān)心，齊齊擺著一班兄弟親兵，真?zhèn)€威風赫赫。呂鐘遙看規(guī)模大同小異，乃開言問曰：“看汝旗上稱是云長之后，若此則是良將名臣之后孫，當知仁義忠信，何乃附胡鬼，冒稱漢氏，侵奪華君地土，擾害無辜黎庶，聽和而授左國城之封，從約而罷五鹿墟之戰(zhàn)。今復(fù)背盟侵寇，全無仁義忠信四字，豈大丈夫肖祖正大之行乎！”關(guān)防曰：“昔者天下一統(tǒng)，四海六合皆我炎漢之土地。汝祖附阿曹瞞，篡奪鴻基。今汝等又屈身仕晉，背魏負漢，直乃禽心獸行之徒，敢以仁義忠信責我，豈不愧乎！我等憤三世之忠良，恢復(fù)四百年之舊業(yè)，鼠輩曷敢亂言！亟宜棄邪順正，共取洛陽，不失封侯之位。如若執(zhí)迷，必以鉅鹿、常山、汲郡、邯鄲、襄國諸郡守將為例，那時族滅身亡，悔之晚矣?！眳午娐犙源笈?，躍馬輪刀，恃勇殺出。關(guān)防未及動身，右手下鑾鈴震響，關(guān)山手橫大刀，橫沖而至。防曰：“賢弟且住，待吾來斬那廝！”山曰：“小弟一向未曾得建寸功，此戰(zhàn)讓我擒斬呂鐘回寨，聊繼祖父之志，與兄長少壯威光！”道聲未了，兩下馬頭相接，即便交鋒。刀對刀無毫相讓，將對將各逞英雄。往來分合，只見一片殺聲，兩將心洪性發(fā)，各不肯住，一連戰(zhàn)上八十馀合，不分勝敗。兩馬皆疲，奔馳不上，呂鐘止住關(guān)防曰：“馬皆乏矣，可去換馬再決輸贏?！标P(guān)山曰：“你不要學秋蟬脫殼，去了不來！”呂鐘曰：“躲的換的就不為好漢！”于是二人各皆回陣換馬。關(guān)防謂關(guān)山曰：“你不須去了，待吾去拿那賊，好取西河。”關(guān)謹曰：“也不須兄長自去，待我代兄效此一臂之力。”關(guān)山曰：“男子漢不可食言。我二人在陣上曾面說過躲的不為丈夫，如何又換易兄長出去，即被他們所笑矣！”防、謹曰：“既然如此，弟可善覷方便。呂鐘乃英勇宿將，不要輕忽?！鄙皆唬骸岸治饝]，自有分曉。”乃即換關(guān)防之馬而出，只見呂鐘騎一高馬，已在戰(zhàn)場中待等。關(guān)山至前，笑曰：“汝真不怕死耶，還敢復(fù)來到此！”鐘曰：“逆賊恁般無禮，待我擒汝入寨，先去了舌頭，然后斬首！”關(guān)山聽言大怒，輪刀砍去，呂鐘勒馬接住。二人刀如風卷，馬似龍爭，各思取勝立功，盡顯雄威武略。又戰(zhàn)上五十馀合，并無差失，兩邊軍兵無不喝彩。呂鐘以刀架住關(guān)山曰：“汝等有此武藝，既為中土之人，何不棄此胡漢不明之寇擾，同歸大晉為良臣？脫或不然，待吾奏過朝廷，加封官職，賞賜錢糧，移兵西剿偽成，封汝主為漢王，世鎮(zhèn)川蜀，與大國為唇齒。不強如東侵西寇，得南失北，累年爭戰(zhàn)，不得休息乎！”關(guān)山曰：“汝乃井蛙社鼠，何敢出此罔言！我王已建帝號，天下半屬于漢，不日將洛陽踹為平地，盡剪汝諸賊奴，尚不知死在須臾，而欲自矜乎！快快下馬受縛，免致被斬?！辩娕璧斗蘅?，山亦狠斗，二人再又惡戰(zhàn)，攪得塵沙閉日，不辨早晚。約有三四十合，只見天色昏暝，日已沉西，兩各不舍，思排夜戰(zhàn)。關(guān)防恐怕日暗有失，乃自出陣前高叫曰：“天色已晚，難辨南北，我不并逼汝等，二將且住，明日再戰(zhàn)?！标P(guān)山曰：“今日本欲擒汝，奈吾兄替你說方便了，饒你回去寬容一宵。”呂鐘曰：“你兄見你勢力不及，將次被擒，故叫我饒你耳！我亦看他之面，活你這一夜兒?！庇谑莾筛鼬Q金，收軍入寨。
次日，辰牌將到，呂鐘正欲出戰(zhàn)，只見呂律引兵五千如飛而至，鐘曰：“汝不守城，來此何干？”律曰：“流星探馬報說漢將英勇，與兄惡戰(zhàn)一日，不能取勝?？中忠蝗擞惺?，特此引兵來助?！辩娫唬骸俺侵兄挥袟顓④娫诒?，倘或賊人暗施詭計，以兵暗襲西河，我等救援不及，他們焉能獨守？”律曰：“楊守善素多智識，有兵五千，決無妨礙。小弟因慮漢將強勇而來，兄昨與戰(zhàn)，可知其概矣，果是何如？”鐘曰：“前部主將名關(guān)防，昨日是其弟關(guān)山出戰(zhàn)，交手至晚，約二百馀合，并無挫跌，亦勍敵之將也?！眳温稍唬骸敖袢沾覀兂鋈⑺魂?，好歹要叫漢兵懼怕，方才顯我兄弟二人威武?！辩娫唬骸瓣P(guān)家兄弟亦非尋常將帥，休得小覷誤事！”律曰：“自有分曉。”乃與呂鐘一同領(lǐng)兵出寨，只見探軍回報，漢兵已皆布陣齊整。呂家兄弟至近，亦將軍馬擺開。關(guān)山高聲叫曰：“昨因日晚，寬汝殘生一夜，今可速來納命！”呂律聽言大怒，挺槍殺出。關(guān)山曰：“你不是呂鐘，非吾對手，可速換來！”律曰：“你怕我只說怕我，何得多言，敢出馬來，和你并個三百合。豈不知我即大將軍親弟呂正音也！”關(guān)山曰：“此是呂鐘怕死，故教兄弟來作替代鬼耳！若然如此，快向前來受刀，待我好取你兄之首?！眳午娐犙源笈?，曰：“潑胡輒敢亂道！兄弟且住，待我自來活擒那賊，方顯我是將門將種?！彼炫鸟R舞刀出罵曰：“?？谄シ?，鼠形賊子，敢此狂悖！”劈頭忿砍而入，關(guān)山舉刀接戰(zhàn)。二人再抖神威，大施英勇，竭力狠斗。但只見刀架刀，白茫茫雙飛雪鷺；馬撞馬，塵滾滾雙騁云龍。一連戰(zhàn)上五十馀合，不分勝負。兩個往而復(fù)合者三，日將近午，各不肯罷。呂律見二人戰(zhàn)酣，乃拍馬挺槍殺進相助，兩面夾攻。關(guān)山兩頭架敵，并無懼怯。關(guān)謹見呂律并至，亦躍馬趕至，大叫曰：“你有兄弟二人，我還有兄弟四人在此，何得無知妄助！”乃揮刀砍上，對住呂鐘，呂律乃獨與關(guān)山廝戰(zhàn)。四員將混作一團，攪得塵卷沙飛，迷天蔽日，兩兵看者不辨你我。關(guān)心謂關(guān)防曰：“兄長把住陣腳，待我趁此沙漠迷漫，殺入陣去，擒了那廝，好行別事?！眲傆鲫嚕隹耧L大作，自西北而起，刮得沙飛石卷，地黑天昏，兩軍目不能開，又兼日色將晚，各皆潰回本寨。關(guān)防曰：“吾為先鋒，思欲唾手奪取西河，以顯我弟兄之功。不想遇著呂鐘、呂律如此英勇，一時怎么能下此郡！”關(guān)謹曰：“吾觀二將非等閑人物，亦乃許戌、典升之儔。爭一萬戶山隘，兩日不能得過，只與明戰(zhàn)，必難取他，須以計策用之方可?！标P(guān)心曰：“明日三兄依舊出戰(zhàn)對陣，二兄引兵三千伏于要路總口，以截他之救兵；大兄引兵二千扎于寨西路上，以備接應(yīng)；我們將兵一千，伏于西山林木之中，待三兄詐敗，往此處而走。呂鐘兩日未曾得勝，見吾乍敗，必定恃勇追趕，待其過伏，三兄回馬復(fù)戰(zhàn)。救兵已被阻住，我從背后驟然馳出，用我母祖?zhèn)黪U家莊紅錦套索之法，將呂鐘拖翻下馬。我與三兄二人擒他一個，有何難哉！”關(guān)防曰：“此計亦妙。他弟兄二人必然擒其一個，獲兄弟孤，獲弟兄弱，西河即可下矣！”次日，天未明時，各皆自去埋伏。關(guān)山引兵三千，直至寨前搦戰(zhàn)，呂鐘大怒曰：“賊子敢扣吾寨，忒殺無知之甚！若不擒斬他們，非為男子?！眳温稍唬骸耙嘁斏?，不可蔑視他們?！辩娫唬骸澳憧梢蕚浣討?yīng)，我去退敵。若只關(guān)山一人，保為斬之。”言訖，引兵出寨，放炮擂鼓，排開陣勢。呂鐘帶馬立于門旗之下，指謂關(guān)山曰：“昨日非因風起，已作刀頭之鬼矣！還敢冒來?！标P(guān)山曰：“汝今日逃得命去，便是好漢。不必多言，放馬出來！”呂鐘大怒，揮刀搶出便砍，關(guān)山以刀架住曰：“休得逞強，拿住之時不好看相?！倍藨?zhàn)上四五十合，未分勝敗。關(guān)山忽然賣一破綻，勒馬而走，回頭叫曰：“呂鐘既稱好漢，不要趕來。我的馬鞍松了，待我整了馬帶，再和你戰(zhàn)?！辩娫唬骸白弑闶亲撸雾毢f！”放馬趕去。關(guān)山詐作慌張，望西而走。轉(zhuǎn)過山坡，鐘見林木茂盛，駐馬不趕，關(guān)山知已過伏，回馬轉(zhuǎn)戰(zhàn)。二人戰(zhàn)無五合，背后關(guān)心飛馬驟至，鐘急回頭，關(guān)山大刀砍至面前，只得且自迎敵。不防關(guān)心一套索打去，正中頸上，呂鐘慌用手托之，關(guān)山又逼近身旁，解之不脫，被關(guān)心用力一扯，呂鐘側(cè)身落馬，未知此回一員千軍勇將性命還是如何。后人有詩贊嘆曰：
呂將威能解斗牛，西河惡戰(zhàn)鬼神愁。關(guān)心聊用家傳法，套索輕施捆敵仇。
殺敵成仇釋敵親，堪夸石勒任張賓。末杯釋放通和好，贏得王圖帝霸成。
晉懷帝永嘉二年，漢主淵差劉聰統(tǒng)劉曜為南路都督，以姜發(fā)為軍師，侵奪晉地，先至西河郡。守西河太守呂鐘，字正時，乃呂虔之孫，膂力甚豪，幼在鄉(xiāng)間，看見二牛相斗，數(shù)十人為其分解，各以大繩援之，開而復(fù)合者三次。鐘笑曰：“你這些人都是不曾吃飯的?！蹦舜蠛认蚯埃渑Ｎ?，如飛退去，其一牛狠趕而進。眾人繩索俱失，有至跌倒者。鐘怒，棄尾而前，以拳揮之，闖去數(shù)步，后牛復(fù)被鐘一腳踢去，牛痛而走去，乃雙手扭轉(zhuǎn)一牛之頸，連打數(shù)拳，遂亦一散。于是勇稱鄉(xiāng)里，名聞府縣。齊萬年作反，梁王司馬肜受命征西，召募英勇，郡以呂鐘應(yīng)報。齊萬年死，鐘授千軍長，歷升游擊將軍。成都王會合諸藩鎮(zhèn)征漢，眾議西河郡乃中原要郡，當以大將守御，阻遏胡寇，免下侵洛。張軌曰：“在此之將，俱要臨陣出戰(zhàn)，不可調(diào)遣。漢多勇將，留以防之，只有游擊將軍呂鐘勇力超群，可以守此?！背啥纪跄耸谷搜杂邶R王，齊王從之，授鐘西河太守，即命守備楊謙為參軍。謙字守善，乃楊阜之子孫，臨洮人氏，極有機變，識見老練。張華重其才，以弱冠即薦于朝。謙恃能好直言，趙王倫怪其多諫，黜為西河別駕，加守備同領(lǐng)郡事，久在西河，甚諳風土。呂鐘領(lǐng)憑之日，又薦其弟鎮(zhèn)撫將軍呂律為西河衛(wèi)督，齊王亦從其請。呂律字正音，勇次于兄，曾為人負銀千兩，至郡有百馀里，僻徑處有馬盜，素強勇，見律一人，乃單馬追二三里，將及，高聲叫曰：“客人可放下行囊，饒你性命！”律不顧而行。馬至近，其盜曰：“蠻子看箭！”呂律回頭大喝一聲，其盜倒撞下馬。律走向前，以手扭住衣帶，懸空擎起曰：“戰(zhàn)包之實有銀千兩，你是何人，敢來惹我？待我輕輕摔死你這狗弟子，總斷役水之患！”其盜伙趕到，跪下哀告乞命，言：“再不敢于路為非。”律恕而放下，盜伙獻銀百兩，律不受，戒而遣之。于是名聞遠近，地鄰百里內(nèi)盜賊遠徙?？な刂涫?，舉為團總，上名于兵曹，朝中授為本郡鎮(zhèn)兵司巡檢，因捕盜有功，加為鎮(zhèn)撫將軍。于是兄弟同任西河十有五年馀，郡中賊寇屏息，民皆安業(yè)。
至是聞道劉曜侵掠西河，乃召集將官共議保守之策。參軍楊謙進言曰：“漢寇今番又來擾亂者，是為朝中懷帝新立未定，大駕西出長安，國家失寧，思欲乘機寇洛耳！我西河郡乃京邑之咽喉，必須緊守其地，不得妄動，則漢兵雖有百萬，亦難越此也?？韶绞柰ㄥq，引水注滿，修補城堞，多備磚石，打點固守，連夜差官吏上朝，請兵來助，方可以保萬全也?！眳午娫唬骸安蝗弧h賊臨境，而我等固守不出，彼必謂我等為無能，必然肆意猖獗，或掠下縣，或擾人民，亦吾之咎也，還當退敵為上?！睏钪t曰：“漢帥劉曜甚勇，謀士多智。成都王合兵百萬，復(fù)一魏郡，尚且不能克，若與爭戰(zhàn)，恐難取勝。我今只是守住城池，以遏入洛之路，西河無虞，是我等之功。百姓在外，由他自行躲避，與我府官何預(yù)？”呂律曰：“偽漢無故興兵，犯我境界，甚為魍魎，何得容彼！待吾引兵先去殺他一陣，使賊人知西河郡有吾兄弟二人在此也！”楊謙再三勸阻，呂律不允。呂鐘亦曰：“出戰(zhàn)退賊，是為將者職分之本等，一則可以挫賊人之銳氣，二則可以振大國之威風，三則可以示西河之武勇。若乃不戰(zhàn)而守，賊人豈知畏懼乎？”遂點兵一萬，令楊謙同呂律守護城池，呂鐘自出拒漢，先至萬戶山前扎下營寨，守住路口。
劉曜命劉靈引兵一萬，輔劉聰在后。自以關(guān)防為前鋒，關(guān)謹、關(guān)山為左右，呼延兄弟為后軍，望西河郡進發(fā)。將至萬戶山，探子報道：“晉將呂鐘將兵一萬占住路口，不可即去?！标P(guān)防聽說，謂弟關(guān)謹?shù)仍唬骸拔倚值茈m嘗屢次斬將立功，一向未曾獨領(lǐng)先鋒之任，今既呂鐘阻路，不必稟知主帥，亦只領(lǐng)兵一萬，前去殺退他們，搶奪路口，以待大軍好進，便是我弟兄之功?！标P(guān)謹然之，遂與山、心四人進至萬戶山下，排開隊伍，依次而進。呂鐘見漢兵將近，亦將人馬擺下陣勢待敵。防等駐馬整陣。呂鐘擂鼓出馬，頭戴耀日鋼盔，身掛堆云鐵甲，坐下賽龍駒，橫擔斬馬刀，高叫：“漢將敢犯吾境，向前打話！”關(guān)防倒提著偃月大刀，坐跨著渾紅高馬，身穿蜀錦綠征袍，頭戴朱纓綠幘巾，額裹紫金錦鐃鍪，肩披黃金鎧甲，左有關(guān)謹，右有關(guān)山，背后關(guān)心，齊齊擺著一班兄弟親兵，真?zhèn)€威風赫赫。呂鐘遙看規(guī)模大同小異，乃開言問曰：“看汝旗上稱是云長之后，若此則是良將名臣之后孫，當知仁義忠信，何乃附胡鬼，冒稱漢氏，侵奪華君地土，擾害無辜黎庶，聽和而授左國城之封，從約而罷五鹿墟之戰(zhàn)。今復(fù)背盟侵寇，全無仁義忠信四字，豈大丈夫肖祖正大之行乎！”關(guān)防曰：“昔者天下一統(tǒng)，四海六合皆我炎漢之土地。汝祖附阿曹瞞，篡奪鴻基。今汝等又屈身仕晉，背魏負漢，直乃禽心獸行之徒，敢以仁義忠信責我，豈不愧乎！我等憤三世之忠良，恢復(fù)四百年之舊業(yè)，鼠輩曷敢亂言！亟宜棄邪順正，共取洛陽，不失封侯之位。如若執(zhí)迷，必以鉅鹿、常山、汲郡、邯鄲、襄國諸郡守將為例，那時族滅身亡，悔之晚矣?！眳午娐犙源笈?，躍馬輪刀，恃勇殺出。關(guān)防未及動身，右手下鑾鈴震響，關(guān)山手橫大刀，橫沖而至。防曰：“賢弟且住，待吾來斬那廝！”山曰：“小弟一向未曾得建寸功，此戰(zhàn)讓我擒斬呂鐘回寨，聊繼祖父之志，與兄長少壯威光！”道聲未了，兩下馬頭相接，即便交鋒。刀對刀無毫相讓，將對將各逞英雄。往來分合，只見一片殺聲，兩將心洪性發(fā)，各不肯住，一連戰(zhàn)上八十馀合，不分勝敗。兩馬皆疲，奔馳不上，呂鐘止住關(guān)防曰：“馬皆乏矣，可去換馬再決輸贏?！标P(guān)山曰：“你不要學秋蟬脫殼，去了不來！”呂鐘曰：“躲的換的就不為好漢！”于是二人各皆回陣換馬。關(guān)防謂關(guān)山曰：“你不須去了，待吾去拿那賊，好取西河。”關(guān)謹曰：“也不須兄長自去，待我代兄效此一臂之力。”關(guān)山曰：“男子漢不可食言。我二人在陣上曾面說過躲的不為丈夫，如何又換易兄長出去，即被他們所笑矣！”防、謹曰：“既然如此，弟可善覷方便。呂鐘乃英勇宿將，不要輕忽?！鄙皆唬骸岸治饝]，自有分曉。”乃即換關(guān)防之馬而出，只見呂鐘騎一高馬，已在戰(zhàn)場中待等。關(guān)山至前，笑曰：“汝真不怕死耶，還敢復(fù)來到此！”鐘曰：“逆賊恁般無禮，待我擒汝入寨，先去了舌頭，然后斬首！”關(guān)山聽言大怒，輪刀砍去，呂鐘勒馬接住。二人刀如風卷，馬似龍爭，各思取勝立功，盡顯雄威武略。又戰(zhàn)上五十馀合，并無差失，兩邊軍兵無不喝彩。呂鐘以刀架住關(guān)山曰：“汝等有此武藝，既為中土之人，何不棄此胡漢不明之寇擾，同歸大晉為良臣？脫或不然，待吾奏過朝廷，加封官職，賞賜錢糧，移兵西剿偽成，封汝主為漢王，世鎮(zhèn)川蜀，與大國為唇齒。不強如東侵西寇，得南失北，累年爭戰(zhàn)，不得休息乎！”關(guān)山曰：“汝乃井蛙社鼠，何敢出此罔言！我王已建帝號，天下半屬于漢，不日將洛陽踹為平地，盡剪汝諸賊奴，尚不知死在須臾，而欲自矜乎！快快下馬受縛，免致被斬?！辩娕璧斗蘅?，山亦狠斗，二人再又惡戰(zhàn)，攪得塵沙閉日，不辨早晚。約有三四十合，只見天色昏暝，日已沉西，兩各不舍，思排夜戰(zhàn)。關(guān)防恐怕日暗有失，乃自出陣前高叫曰：“天色已晚，難辨南北，我不并逼汝等，二將且住，明日再戰(zhàn)?！标P(guān)山曰：“今日本欲擒汝，奈吾兄替你說方便了，饒你回去寬容一宵。”呂鐘曰：“你兄見你勢力不及，將次被擒，故叫我饒你耳！我亦看他之面，活你這一夜兒?！庇谑莾筛鼬Q金，收軍入寨。
次日，辰牌將到，呂鐘正欲出戰(zhàn)，只見呂律引兵五千如飛而至，鐘曰：“汝不守城，來此何干？”律曰：“流星探馬報說漢將英勇，與兄惡戰(zhàn)一日，不能取勝?？中忠蝗擞惺?，特此引兵來助?！辩娫唬骸俺侵兄挥袟顓④娫诒?，倘或賊人暗施詭計，以兵暗襲西河，我等救援不及，他們焉能獨守？”律曰：“楊守善素多智識，有兵五千，決無妨礙。小弟因慮漢將強勇而來，兄昨與戰(zhàn)，可知其概矣，果是何如？”鐘曰：“前部主將名關(guān)防，昨日是其弟關(guān)山出戰(zhàn)，交手至晚，約二百馀合，并無挫跌，亦勍敵之將也?！眳温稍唬骸敖袢沾覀兂鋈⑺魂?，好歹要叫漢兵懼怕，方才顯我兄弟二人威武?！辩娫唬骸瓣P(guān)家兄弟亦非尋常將帥，休得小覷誤事！”律曰：“自有分曉。”乃與呂鐘一同領(lǐng)兵出寨，只見探軍回報，漢兵已皆布陣齊整。呂家兄弟至近，亦將軍馬擺開。關(guān)山高聲叫曰：“昨因日晚，寬汝殘生一夜，今可速來納命！”呂律聽言大怒，挺槍殺出。關(guān)山曰：“你不是呂鐘，非吾對手，可速換來！”律曰：“你怕我只說怕我，何得多言，敢出馬來，和你并個三百合。豈不知我即大將軍親弟呂正音也！”關(guān)山曰：“此是呂鐘怕死，故教兄弟來作替代鬼耳！若然如此，快向前來受刀，待我好取你兄之首?！眳午娐犙源笈?，曰：“潑胡輒敢亂道！兄弟且住，待我自來活擒那賊，方顯我是將門將種?！彼炫鸟R舞刀出罵曰：“?？谄シ?，鼠形賊子，敢此狂悖！”劈頭忿砍而入，關(guān)山舉刀接戰(zhàn)。二人再抖神威，大施英勇，竭力狠斗。但只見刀架刀，白茫茫雙飛雪鷺；馬撞馬，塵滾滾雙騁云龍。一連戰(zhàn)上五十馀合，不分勝負。兩個往而復(fù)合者三，日將近午，各不肯罷。呂律見二人戰(zhàn)酣，乃拍馬挺槍殺進相助，兩面夾攻。關(guān)山兩頭架敵，并無懼怯。關(guān)謹見呂律并至，亦躍馬趕至，大叫曰：“你有兄弟二人，我還有兄弟四人在此，何得無知妄助！”乃揮刀砍上，對住呂鐘，呂律乃獨與關(guān)山廝戰(zhàn)。四員將混作一團，攪得塵卷沙飛，迷天蔽日，兩兵看者不辨你我。關(guān)心謂關(guān)防曰：“兄長把住陣腳，待我趁此沙漠迷漫，殺入陣去，擒了那廝，好行別事?！眲傆鲫嚕隹耧L大作，自西北而起，刮得沙飛石卷，地黑天昏，兩軍目不能開，又兼日色將晚，各皆潰回本寨。關(guān)防曰：“吾為先鋒，思欲唾手奪取西河，以顯我弟兄之功。不想遇著呂鐘、呂律如此英勇，一時怎么能下此郡！”關(guān)謹曰：“吾觀二將非等閑人物，亦乃許戌、典升之儔。爭一萬戶山隘，兩日不能得過，只與明戰(zhàn)，必難取他，須以計策用之方可?！标P(guān)心曰：“明日三兄依舊出戰(zhàn)對陣，二兄引兵三千伏于要路總口，以截他之救兵；大兄引兵二千扎于寨西路上，以備接應(yīng)；我們將兵一千，伏于西山林木之中，待三兄詐敗，往此處而走。呂鐘兩日未曾得勝，見吾乍敗，必定恃勇追趕，待其過伏，三兄回馬復(fù)戰(zhàn)。救兵已被阻住，我從背后驟然馳出，用我母祖?zhèn)黪U家莊紅錦套索之法，將呂鐘拖翻下馬。我與三兄二人擒他一個，有何難哉！”關(guān)防曰：“此計亦妙。他弟兄二人必然擒其一個，獲兄弟孤，獲弟兄弱，西河即可下矣！”次日，天未明時，各皆自去埋伏。關(guān)山引兵三千，直至寨前搦戰(zhàn)，呂鐘大怒曰：“賊子敢扣吾寨，忒殺無知之甚！若不擒斬他們，非為男子?！眳温稍唬骸耙嘁斏?，不可蔑視他們?！辩娫唬骸澳憧梢蕚浣討?yīng)，我去退敵。若只關(guān)山一人，保為斬之。”言訖，引兵出寨，放炮擂鼓，排開陣勢。呂鐘帶馬立于門旗之下，指謂關(guān)山曰：“昨日非因風起，已作刀頭之鬼矣！還敢冒來?！标P(guān)山曰：“汝今日逃得命去，便是好漢。不必多言，放馬出來！”呂鐘大怒，揮刀搶出便砍，關(guān)山以刀架住曰：“休得逞強，拿住之時不好看相?！倍藨?zhàn)上四五十合，未分勝敗。關(guān)山忽然賣一破綻，勒馬而走，回頭叫曰：“呂鐘既稱好漢，不要趕來。我的馬鞍松了，待我整了馬帶，再和你戰(zhàn)?！辩娫唬骸白弑闶亲撸雾毢f！”放馬趕去。關(guān)山詐作慌張，望西而走。轉(zhuǎn)過山坡，鐘見林木茂盛，駐馬不趕，關(guān)山知已過伏，回馬轉(zhuǎn)戰(zhàn)。二人戰(zhàn)無五合，背后關(guān)心飛馬驟至，鐘急回頭，關(guān)山大刀砍至面前，只得且自迎敵。不防關(guān)心一套索打去，正中頸上，呂鐘慌用手托之，關(guān)山又逼近身旁，解之不脫，被關(guān)心用力一扯，呂鐘側(cè)身落馬，未知此回一員千軍勇將性命還是如何。后人有詩贊嘆曰：
呂將威能解斗牛，西河惡戰(zhàn)鬼神愁。關(guān)心聊用家傳法，套索輕施捆敵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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