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天理教徒殺入皇城,門多路曲,走不多幾步,就迷住了。左旋右轉(zhuǎn),都是杰閣崇樓,琳宮閬苑,正不知從哪一路人去,也不知從哪一路出來,宛如陸伯言人了八陣圖,劉姥姥進了怡紅院,弄得神迷目眩,腦漲頭昏。不防喊聲大起,侍衛(wèi)護軍,八方四面殺將來。教徒雖然勇悍,究竟路徑不熟,吃了虧,殺人東華門的那一支,被護軍殺得四散奔逃;進西華門的,總算有能耐,瞧見官兵殺來,急急關(guān)門拒守,反客為主,倒被他支撐了大半日。
卻說皇次子旻寧,正與諸弟在上書房讀書,忽聞東南角上鼎沸似的鬧將來,忙遣內(nèi)恃探視。一時回報:“不知哪里來的一群反賊,奪門闖宮,要殺入大內(nèi)來,侍衛(wèi)護軍,正抵御呢。
”皇次子道:“了不得,賊子入了宮,娘娘格格都要嚇壞了呢。
”隨向三個皇子道:“三位兄弟,快回儲秀宮去,瞧瞧皇母嚇著沒有?你們也不必再出來,就在那里陪侍皇母是了?!?
三個皇子應(yīng)了一聲,都起身入內(nèi)而去。三位皇子才去,太監(jiān)進報:“總管太監(jiān)常永貴,在蒼震門殺死二賊,賊子不敢再走那條路,已改撲養(yǎng)心門來也?!?
皇次子道:“快取我的撒袋鳥統(tǒng)腰刀來。
”一時取到?;蚀巫臃愿辣娞O(jiān):“快布梯子爬上墻頭瞭望,瞧見賊子就報我知道。”
貝勒綿志見了,就請道:“二哥哥,兄弟也取一桿鳥槍來,幫助防守好么?”
皇次子道:“那么很好?!?
綿志就叫太監(jiān)去取槍。忽聽墻上太監(jiān)喊道:“二爺,賊子來了?!?
皇次子忙問:“有幾多人數(shù)?”
墻上回:“約十多個呢?!?
皇次子忙叫布梯子,爬上墻頭瞧時,見一群教徒,頭上扎著白巾,手里執(zhí)著白刃,蜂涌而來,宛如送喪人相似。為首一人,手執(zhí)大白旗,在那里指揮督隊。眾太監(jiān)見了,嚇得幾乎跌下地來?;蚀巫訁s不慌不忙,把鳥槍裝藥上子。此時六七個教徒,已在養(yǎng)心門對面膳房的屋上縱身奮躍,大有辟門直入之勢?;蚀巫影炊B槍,窺的真切,轟然一槍,那為首的教徒,中了槍倒沖下去,直挺挺死在地下。那執(zhí)白旗的揮旗大呼,喝令眾人快快跳下攻門。皇次子又發(fā)一槍,執(zhí)旗教徒哎了一聲,中槍跌倒。此時貝勒綿志鳥槍也取到,哥弟兩個聯(lián)環(huán)轟放,把教徒打得退避不疊。接應(yīng)官兵恰也行到,成親王、儀親王、內(nèi)務(wù)府大臣先后入宮搜捕,在內(nèi)膳房里頭,又搜著兩名教徒。忽報隆宗門外的教徒,手執(zhí)松香火把,意圖縱火攻門。皇次子道:“那還了得!誰去捕他來?”
儀王應(yīng)道:“我去擒他。”
說著,就率著侍衛(wèi)去了。眾太監(jiān)道:“天要下雨了?!?
皇次子擡頭看那天時,見西北角上推起一片黑云,霎時移過天中,把月光全都遮沒,烏沉沉辨不出東西南北。一會子刮起大風,淘淘涌涌從西北直卷過東南去。再看那天,紫得愈加利害,那云昏霧暗之中,隱隱約約現(xiàn)出萬道金蛇,周回亂掣,云氣迷漫,風聲怒吼,天低如蓋,地滑如油。霎時電光一閃,霹靂一聲,大雨傾盆而降,宛似匡廬瀑布,大海飛湍,白茫茫的一片平空直瀉下來,夾著那閃閃爍爍的電光,隆隆殷殷的雷聲,直震得人心駭目眩。太監(jiān)飛報:“中正殿門外的賊子,都被天雷擊死,那尸身都在武英殿御河里氽呢?!?
皇次子道:“賊子造逆,可見天也不容呢。”
一時儀王、成王先后報稱:“皇城內(nèi)外,賊子都已搜盡,再沒一個存留了?!?
皇次子道:“都不要問,等主子回來,親自發(fā)落?!?
于是入內(nèi)慰問母后。
皇后己嚇得在佛前上香許愿,一見皇次子,就問事情怎么樣了。皇次子道:“母后放心,賊子己由子臣同各位王爺搜殺盡凈,天也助著咱們,大雷大雨,震斃的也不少?,F(xiàn)在皇宮內(nèi)外,一個賊子都沒有了?!?
皇后道:“阿彌陀佛!這才放了心。
主子那里,你總也修個本子去才是正理?!?
皇次子道:“子臣知道?!?
又談了幾句別的話,方才退出。
皇次子親自秉筆,做了一個本子,大旨說是:“本月十五日午刻,子臣等在上書房,聞各處太監(jiān)關(guān)門總管常永貴等獲賊二名。將近未刻,以為無事,商同至儲秀宮給皇母請安。聞有賊越墻從內(nèi)右門西邊入。子臣實出無奈,大膽差人至所內(nèi),取進撒袋鳥槍腰刀。惟時外兵未進,不料五六賊至養(yǎng)心門對面南墻外膳房上,從西大墻欲向北竄,子臣手足失措,大膽在宮內(nèi)放槍,將一賊打墜,又有兩三賊仍在墻上。一賊手執(zhí)白旗似有指揮,子臣復將執(zhí)旗賊打墜,余者方不敢上墻。子臣復至儲秀宮奏明,請子臣皇母放心,切囑子臣三弟不許稍離左右。子臣至西長街西廠一帶訪查,綿志、奕紹、成親王、儀親王、內(nèi)務(wù)府大臣先后帶領(lǐng)官兵進內(nèi),子臣囑令將內(nèi)膳房搜捕,復得賊二人,并派諳達侍衛(wèi)在儲秀宮東長街以防不然。子臣皇母同貴妃等,及子臣等并九宮主,仰賴皇父威福,均皆平安。伏祈圣心寬慰?!?
等語。天大禍事,霧解冰消。
這一道奏報,飛遞到行在,仁宗喜逐顏開,立下諭旨,封旻寧為智親王,增俸銀一萬二千兩,并賜撒袋鳥槍,嘉名兒叫威烈槍,貝勒綿志,賞加郡王銜。一面下詔罪己,并責中外諸臣泄遝尸素,致釀漢唐宋明以來未有之禍。扈蹕諸臣得著這個驚耗,監(jiān)到行宮伏地請罪。仁宗道:“逆賊反進皇城,真是從古以來未曾見過的事。朕躬雖然不德,你們平日究竟太會享福,太不留心國事。前年天像告變,朕也曾一再告戒,但凡肯聽從一二句,也決不會鬧出這么大笑話來?,F(xiàn)在朕要治你們罪,也屑治不勝治。只要咱們君臣從今以后,一心一意,把民情國事常常存在心上,太平雖然不見得,像這么大的笑話也可以免了。
”群臣聽了,除了碰頭稱“是”外,再沒有別的的話講。
仁宗忽又想起一事,向眾人道:“別個呢,情還可原,吉綸這廝真太不成事禮了,他是步軍統(tǒng)領(lǐng)呢。賊子在京里鬧事,他竟一點兒沒有知覺,你們瞧他這個人,混帳不混帳!”
尚書托津道:“吉綸糊涂己極,按照祖制,死有余辜。所望皇上寬恩,免其一死?!?
仁宗默然。群臣震懼失色,只道吉統(tǒng)領(lǐng)必要遭著大辟。誰料上諭下來,只把他黜掉了,派尚書英和為步軍統(tǒng)領(lǐng),此外別無處分,群臣無不稱奇。仁宗向臣下道:“這回事情,究竟蒙著上天默佑。你們想罷,咱們才到尹瑪圖地方,才要放隊進哨,偏偏山潦會暴發(fā)起來,弄得打不成功獵。孩子們先回京,卻就是了這一回的難。倘然山潦不漲,爺兒們這會子正在獵場行樂呢,皇城里早不知擾得怎樣了?!?
群臣聽說,齊聲稱賀。仁宗不悅道:“請罪是你們,稱賀也是你們,你們這一班人,真也太會玩笑。然而天下事不堪再壞,你們總也要留意一點子?!?
眾人聽了這幾句話,一個個沒意思起來,低頭垂手一聲兒不言語。
仁宗傳旨回鑾,自白澗地方啟蹕,十七日,駐煙郊,十九日抵京師,智親王率同滿漢文武出城迎接。仁宗一見智親王,歡喜得什么相似,叫他到御輦前,攜著他的手,問了好多話兒,隨叫他跨著馬,跟著御葷,一同進城?;氐綄m里,步軍統(tǒng)領(lǐng)英和,奏報教首林清己在黃村地方捉獲。仁宗道:“叫他解進來,朕要親自審問呢?!?
智親王道:“皇上萬金貴體,何必親自勞神?”
仁宗道:“朕要瞧瞧這叛徒這么膽大,究生得怎么個樣子?!?
智親王道:“這幾日連著刮黃沙,塵氛埃影,蔽日沖天,鎮(zhèn)日價黑夜相似,滿京城謠言蜂起,自宵達旦,驚擾不已?,F(xiàn)在皇上回了宮,人心總可以大定了?!?
仁宗道:“朕要親自審問,也無非為鎮(zhèn)定人心起見?!?
這日,仁宗升御瀛臺,提到教首林清,并通教太監(jiān)人等,悉心審問,盡得謀反原由。隨命刑部官員,把眾逆綁赴菜市,淩遲處死,傳首畿內(nèi)。一面下旨,命陜甘總督那彥成佩欽差大臣關(guān)防,節(jié)制山東河南兵剿捕;陜西提督楊遇春為參贊大臣,幫同討伐;又調(diào)滿洲健銳火器營兵一千,西安徐州兵數(shù)千,赴軍聽候調(diào)遣。
這楊遇春在白蓮教亂事時光立過大功的,忠勇鷙悍,滿漢各將里沒一個比的上他。當下接到上諭,立率本部人馬,風馳到衛(wèi)輝府,由運河西進,直逼道口教營。這道口鎮(zhèn),濱臨運河,離滑縣只十八里,糧食山積。李文成因為脛創(chuàng)發(fā)作,不能四出指揮,率領(lǐng)精銳死守在此。遇春一到道口,大呼突擊,飛馬而前,教眾當者辟易,第一仗就獲了全勝。正擬進軍北岸,斫斷浮橋,焚毀渡船,扼守咽喉重地,高撫臺很不為然,欽差那彥成也主張候調(diào)山西、甘肅、吉林索倫兵到來,再行進戰(zhàn)。小官逆不過大官,只得收兵回營。
仁宗聞知,下詔切責。那欽差、高撫臺都受著排宣。那彥成向遇春道:“老哥勇悍善戰(zhàn),賊人聞風破膽。從今以后,戰(zhàn)陣事情,老哥便宜從事是了。”
遇春道:“深蒙大帥見諒,戰(zhàn)場上事情,瞬息之間千變?nèi)f化,事事稟承,原是萬辦不到的事。
”那彥成道:“我也知道呢?!?
遇春道:“照參贊下見,道口鎮(zhèn)的賊營倒很緊要,道口不破,滑縣桃源都不能夠克復,滑縣桃源不復,本省怎會有肅清的日子,本省要是不肅清,山東直隸也永遠不會有太平日子。”
那彥成道:“直隸開州之賊,上頭早責成托津辦理了。山東呢,又派了蘇爾慎去,咱們只要顧全河南就是了?!?
遇春道:“山東好在有著個劉青天,這劉青天雖然是個文官,開起仗來真拼命,聽說比了武將還要利害呢。
”那彥成道:“你提的不就是山東鹽運使劉清嗎?真是個好官。從前白蓮教亂時,他不過是個知縣呢。王三槐等那么猖撅,見了他倒很伏伏貼貼。往返虎穴龍?zhí)?,宛如慈母訓捷嬰兒,真是史冊上少有的事情。上頭賞他清廉方正,拔升他四川臬臺。
勒總督跟他不甚合的來,參了他‘民社有余方面不足’八個字,才改授今職的。”
說著,轅門上遞進一角軍報公文來。拆開一瞧,那彥成笑道:“才說起劉清,劉清的公文就到了。倒也虧他,連打三個大勝仗,山東的賊子辦得差不多了?!?
原來,劉清在鹽運司任上,聽報李文成發(fā)難,山東曹州教眾聞風回應(yīng),連夜上院,求見巡撫同興,請他發(fā)兵剿捕。同撫臺很是不高興,淡淡的道:“老哥是鹽官呀,干系不著自己,何必多費這么一番心呢。且待陳鎮(zhèn)臺有了文報,兄弟自有辦匪,同是國家公事。司里在川省帶兵剿匪,軍務(wù)上略有一知半解。
再者匪徒擾事,緩一日剿捕,就多一處蹂躪。日子愈久,蔓延愈廣,剿捕也愈費事。不然,也決不敢這么越職犯分的。”
同撫臺道:“聽老哥的話,定愿自己帶兵辦匪了?!?
劉清道:“大帥果然無人可派,司里去充一回數(shù),也無不可?!?
同撫臺道:“老哥愿去最好。但是今兒已是不及,點兵籌餉布署起來,至快總也要三五日呢?!?
劉清道:“救兵如救火,治賊如治玻日子多了,怕就要費事呢?!?
同撫臺道:“我總替你干是了。
”隔了三日,勉強湊足二千人馬,交與劉清。劉清統(tǒng)率了,星夜拔營馳赴曹州去。無奈丞平日久,兵弁享福慣了,慣的身子都嬌嫩起來,走不上四五十里路,足腫生泡,一個個連天叫苦,三步向前兩步退后的不肯前進。劉清白干急沒中用,催了兩遍,軍士們抱怨道:“你老人家坐著馬,舒服的很,哪里知道步行的苦楚。風又緊,兜著風走路,沙子揉進草鞋里,揉得滿腳都是泡。一般都是父母皮肉,生在我們身上就這么的賤,生在你老人家身上,靴兒襪兒裹著不算,還要乘轎坐馬,就那么的貴,可知兵不是人當?shù)摹!?
劉清在馬上聽得,隨叫家丁拿一雙草鞋來,立刻退去靴子穿上草鞋,跳下馬向眾人道:“眾位辛苦走路,我騎著馬舒服,情理上原是很講不過去的?,F(xiàn)在我也穿著草鞋走,只愿眾位腳步里緊一點兒,我就受惠不淺了?!?
說畢,領(lǐng)著隊飛步前進。從此每日總要趕到八九十里路。走了兩日,軍士盡都感動,圍住了劉清脆地叩頭:“請統(tǒng)領(lǐng)騎馬,誓愿拼命殺賊?!?
劉清大喜。一到仿山地方,遇著教眾,劉清身先士卒,陷陣沖鋒,拼命的廝殺。教徒都是烏合之眾,哪里經(jīng)的過這么大仗,早被殺得四散奔逃。陳鎮(zhèn)臺聞知戰(zhàn)事,趕忙前來策應(yīng),仿山早巳平定了。乘勝克復了定陶,于是再戰(zhàn)韓家廟,三戰(zhàn)扈家集,又連獲著大勝。每回開仗,都是劉運臺領(lǐng)隊沖鋒,陳鎮(zhèn)臺倒在后面策應(yīng)呢。荊溪周濟山先生有《山東新樂府詠其事》,其辭道:一聽征鼙怒若雷,波馳鱗骸陣云開。
歸來卻入將軍帳,更與將軍共舉杯。
教事平定之后,論功升授山東藩臺,劉清因為跟大吏不很合意,又不耐薄書錢谷等瑣細事情,自奏請改武職。奏旨改授登萊鎮(zhèn)總兵。以書生而將兵,以循吏而殺賊,以文職而改武,自古到今,倒也不很多見呢。這都是后話。
當下那彥成接著軍報,隨把劉清三戰(zhàn)三捷的事情告知楊遇春。遇春道:“了不得,他一個文官倒立了這么大功,我們連個道口都沒有打破,真真慚愧死了人呢?!?
那彥成道:“參贊如果開仗,兄弟就率領(lǐng)本部人馬替你策應(yīng)?!?
遇春大喜,隨點齊本部人馬,掌號出隊。自己綽槍躍馬,直向軍口馳去。微風拂髯,馬走如飛?;厍撇肯萝娛?,健的都如生龍活虎。遇春督眾前進,大呼奮攻,教眾忙著抵御,戰(zhàn)斗方酣,那彥成接應(yīng)的兵到了,教眾抵敵不住,棄營逃遁。楊參贊那欽差合兵追趕,乘勢克復了桃源。那彥成要收兵,楊遇春道:“不如趁此進圍滑縣,滑縣一下,大事定了?!?
那彥成道:“滑縣就是古滑州的舊治,城墻堅厚,攻之怕不易下呢?!?
遇春道:“賊首李文成在滑城中,擒賊必擒王,參贊如何敢畏難?”
說著,流星探馬飛報軍情,稱說:“桃源賊首劉國明,偷入滑城,護李文成出收外黨,西入太行去了?!?
遇春道:“城里頭沒人,咱們正宜乘虛攻撲?!?
于是進圍滑城,并力攻打,火炮云梯兼營并致,只二日就攻下了。軍探飛報:“賊首李文成因脛創(chuàng)大發(fā),不能坐馬,改乘輕車,率領(lǐng)余賊,避人輝縣山司寨去了?!?
遇春道:“趁他窮蹙,可以一鼓殲擒。稍一縱逝,怕就要變成明末流寇之禍呢。”
那彥成道:“此論很是,只老哥連朝苦戰(zhàn),不太辛苦嗎?”
遇春道:“遇春原不圖享安逸呢?!?
于是督率本部人馬,星夜風馳趕到那邊,力攻智取,三五天工夫,早已攻破。
李文成縱火自焚而死,余眾牛亮臣、徐安國等盡被生俘,檻送京師。于是天理教眾悉數(shù)蕩平。仁宗下旨加那彥成太子太保,封三等子,楊遇春封三等男。又以強克捷首發(fā)逆謀勛績偉大,賜謚忠烈,世襲輕車都尉,并飭于原籍及死事地方建立專祠。
國家真也多事,天理教才平,黃河又決起來了,沖壞儀封等縣數(shù)千人口,河督封章人告,請款修堤。仁宗立飭戶部撥款。
戶部尚書回奏:“庫里存銀已傾,無款可撥。”
仁宗道:“連年用兵,把銀子花得水一般。挨到正用,倒又沒有了。大家想想,可有什么籌款的法子?”
吏部侍郎吳璥請復開捐輸。大學士董誥道:“賊起多由吏饕民困,倘再要開捐,是吏治重弊也。
”廷臣齊聲附和。仁宗飭群臣“從長籌畫”。過上四五天,上奏章的倒很不少,不過一大半是空言,一小半又都是窒礙難行的。仁完下旨道:開捐助帑,原非得已之政使,籌畫有方,朕餉何樂是舉。
邇因軍餉河工經(jīng)費浩大,命諸臣籌裕,亦之策類皆空言無事實。
最后英和一疏,極陳開捐之弊,而請復名糧,開礦廠事亦難行。
中外大臣食君之祿,當思忠君之事。且有生財裕餉之方,但封章朝聞,則捐例夕罷。若徒為書生陳言,朕久已熟聞,無庸贅瀆也。欲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