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黃震曰：“資質(zhì)言質(zhì)美者在遇合?！贝鲝┥唬骸百Y賢（“賢”，今本誤作“執(zhí)”，依玉海及漢志考改）篇慮賢才之不見知，而歸責(zé)于觀聽之臣不明，謂公卿子弟、貴戚黨友無過人之才，在尊重之位，此終漢世之弊也?！碧脐淘唬骸按似x主求賢以自輔。按玉海作‘資賢’，漢魏叢書（按所據(jù)為何本）作‘資執(zhí)’，皆誤，今從范本?！卑福豪畋?、程本、兩京本、傅校本亦作“資質(zhì)”。
質(zhì)美者以通為貴，才良者以顯為能〔一〕。何以言之？夫〔二〕楩柟〔三〕豫章，天下之名木也〔四〕，生于深山之中〔五〕，產(chǎn)于〔六〕溪谷之傍〔七〕，立則為大山〔八〕眾木之宗〔九〕，仆則為萬世之用〔一０〕，浮于山水之流，出于冥冥之野〔一一〕，因江、河之道，而達(dá)于京師〔一二〕之下〔一三〕，因斧斤之功，得舒其文色〔一四〕，精捍〔一五〕直理，密致博通，蟲蝎不能穿，水濕不能傷，在高柔◆〔一六〕，入地堅(jiān)強(qiáng)，無膏澤而光潤生，不刻畫〔一七〕而文章成，上為帝王之御物〔一八〕，下則賜公卿，庶賤而〔一九〕得以備器械〔二０〕；閉絕以關(guān)梁〔二一〕，及隘于山阪之阻，隔于九●〔二二〕之堤，仆于嵬崔之山，頓于窅冥之溪〔二三〕，樹蒙蘢〔二四〕蔓延而無間，石崔嵬嶄巖〔二五〕而不開〔二六〕，廣者無舟車之通〔二七〕，狹者無步擔(dān)〔二八〕之蹊，商賈所不至，工匠所不窺〔二九〕，知者所不見，見者所不知，功棄而德亡，腐朽而枯傷，轉(zhuǎn)于百仞之壑，惕然而獨(dú)僵〔三０〕，當(dāng)斯之時(shí)〔三一〕，不如道傍之枯楊?！瘛瘛踩辰Y(jié)屈〔三三〕，委曲不同，然〔三四〕生于大都〔三五〕之廣地，近于大匠〔三六〕之名工〔三七〕，材器制斷〔三八〕，規(guī)矩度量，堅(jiān)〔三九〕者補(bǔ)朽，短者續(xù)〔四０〕長，大者治樽，小者治觴〔四一〕，飾以丹漆〔四二〕，斁〔四三〕以明光，上備大〔四四〕牢，春秋禮庠，褒以文采〔四五〕，立禮矜莊，冠帶正容，對酒行觴〔四六〕，卿士列位，布陳宮堂，望之者目眩，近之者鼻芳。故事閉〔四七〕之則絕，次〔四八〕之則通，抑之則沈，興之則揚(yáng)，處地〔四九〕楩梓，賤于枯楊〔五０〕，德美非不相絕也〔五一〕，才力〔五二〕非不相懸也〔五三〕，彼則槁枯〔五四〕而遠(yuǎn)棄，此則為宗廟之瑚璉者〔五五〕，通與不通也。
人亦猶此?！参辶?br />
〔一〕宋翔鳳曰：“治要‘能’作‘大’?！眳强谍S曰：“首二句一篇冒頭。”器案：文以“通”“顯”對言，與達(dá)同義。禮記聘義：“孚尹旁達(dá)?！闭x：“達(dá)者，通顯之名也?！?br />
〔二〕宋翔鳳曰：“‘何以言之夫’五字，治要無?！?br />
〔三〕宋翔鳳曰：“‘柟’，治要作‘梓’?！逼靼福何倪x劉公干公燕詩注、又司馬紹統(tǒng)贈(zèng)山濤詩注兩引俱作“楩梓”。尸子佚文：“荊有長松文梓，楩楠豫章。”（據(jù)藝文類聚八八引）淮南子修務(wù)篇：“楩柟豫章之生也，七年而后知，故可以為棺舟。”漢書司馬相如傳：“楩柟豫章。”師古曰：“楩，即今黃楩木也?！?br />
〔四〕宋翔鳳曰：“‘也’字依治要增?！标愜驳湓唬骸巴兄I用木說出士之通塞，信哉，用舍有數(shù)也。”張東沙曰：“材木以大而成大用，如賢才之通顯，立喻親切有味?！?br />
〔五〕宋翔鳳曰：“治要無‘于’字。”
〔六〕宋翔鳳曰：“‘產(chǎn)于’二字治要無。”
〔七〕“傍”，唐本作“旁”，古通，后不復(fù)出。
〔八〕“大山”，李本、子匯本、程本、兩京本、天一閣本、唐本、品節(jié)、折中、別解作“太山”，宋翔鳳曰：“二字治要無?！薄簿拧场白凇保蜗桫P曰：“治要作‘珍’?！逼靼福何倪x劉公干公燕詩注引作“珍”。
〔一０〕宋翔鳳曰：“治要無‘萬’字‘之’字?！碧脐淘唬骸鞍肝倪x注引作‘楩梓仆則為世用’?！卑敢娰?zèng)山濤詩注。
〔一一〕宋翔鳳曰：“治要無此二句。”
〔一二〕公羊傳桓公九年：“京師者何？天子之居也。京者何？大也；師者何？眾也；天子之居，必以眾大之辭言之?！卑谆⑼ň煟骸熬熣吆沃^也？千里之邑號也。京，大也；師，眾也；天子所居，故以大眾言之。明什倍諸侯，法日月之經(jīng)千里。春秋傳曰：‘京師，天子之居也。’”王制曰：“天子之田方千里?！豹?dú)斷上：“天子所都曰京師。京，水也，地下之眾者，莫過于水，地上之眾者，莫過于人。京，大；師，眾也。故曰京師也?！薄惨蝗乘蜗桫P曰：“‘之下’二字治要無。”
〔一四〕宋翔鳳曰：“此二句本作‘因于斧斤之功，舒其文彩之好’，依治要改?！闭f文斤部：“斤，斫木斧也，象形。斧，所以斫也。”王筠句讀曰：“斤之刃橫，斧之刃縱，其用與鋤镢相似，玄應(yīng)引賈逵國語注：‘斤，镢也。’”
〔一五〕“捍”，傅校本作“悍”，天一閣本誤“揚(yáng)”。案：史記游俠郭解傳：“解為人短小精悍?！眲t“捍”亦“悍”之誤也。
〔一六〕“◆”，子匯本、程本、天一閣本、品節(jié)、折中、拔萃、別解作“軟”，俗別字，后不復(fù)出。〔一七〕“畫”，兩京本誤作“晝”?！惨话恕场坝铩保鳌啊裎铩?，各本俱作“御物”，今改正。
〔一九〕“而”，宋翔鳳曰：“本作‘不’，依治要改。”
〔二０〕俞樾曰：“樾謹(jǐn)案：宋氏翔鳳據(jù)群書治要改‘不’字為‘而’字，‘不’字是‘而’字非也。此當(dāng)于‘卿’字絕句，上者為帝王御物，下者猶以賜公卿，則庶賤固不得而用之矣。此正見楩柟豫章之為天下名木也。治要不達(dá)此意，改‘不’字為‘而’，殊非其旨，宋氏從之，誤矣?！碧脐淘唬骸芭c下文不接，疑有奪文爾?！?br />
〔二一〕宋翔鳳曰：“‘閉絕以關(guān)梁’，五字治要無。”案：折中奪“閉”字，折中、拔萃無“以”字，匯函、拔萃“關(guān)”誤“開”。楚辭宋玉九辯：“關(guān)梁閉而不通?！?br />
〔二二〕器案：此文以●與堤連言為義，治要又作“九派”，則●亦水澤之類。文選楊子云甘泉賦：“陳眾車于東坑兮?！比绱驹唬骸皷|坑，東海也?？喔??！闭f文水部：“沆，大水也。從水亢聲。一曰，大澤貌?！毕祩饕┪镏荆骸巴Ｋ瑬|方曰都，一名沆?！碧接[七○引述征記：“齊人謂湖曰沆?！焙鬂h書馬融傳廣成頌：“彌綸坑澤?！苯灾^坑或沆為水澤之類也。文選班孟堅(jiān)西京賦：“絕坑踰斥?！崩钌谱ⅲ骸翱右魟偂！背o九歌大司命：“導(dǎo)帝之兮九坑?！笨优c翔、陽為韻，舊校：“‘坑’一作“坑’?！薄熬趴印碑?dāng)即“九●”，以陸氏為楚人而楚言也。其字從水，從土，或從阜亢聲，其義與斥澤同類，傳寫誤從山，而于是王逸注大司命以“九州之山”為說，古文苑又徑改作“岡”，顏師古注漢書楊雄傳上云：“坑，大阜也，讀與岡同?！本惴且病?br />
〔二三〕宋翔鳳曰：“治要作‘及其戾于山陵之阻，隔于九派之間，仆于塊磥之津，頓于窈窕之溪’。”案：論衡超奇篇：“極窅冥之深。”謂深窅而幽冥也。
〔二四〕“蒙蘢”，李本、兩京本、子匯本、程本、天一閣本、唐本、折中、別解作“蒙籠”，同。漢書晁錯(cuò)傳：“草木蒙蘢?！睅煿旁唬骸懊商d，覆蔽之貌也?！?br />
〔二五〕“嶄巖”，唐本作“嶄巖”，匯函、品節(jié)、拔萃作“嶄◆”，并通。文選班孟堅(jiān)西都賦：“蹶●巖?！崩钌谱ⅲ骸懊O詩傳曰：‘●巖，高峻之貌也。’”
〔二六〕宋翔鳳曰：“十六字治要無。”
〔二七〕“通”，宋翔鳳曰：“治要作‘道’?！?br />
〔二八〕“步擔(dān)”，宋翔鳳曰：“治要作‘徒步’。”案：李本、子匯本、程本、兩京本、天一閣本、唐本“擔(dān)”作“檐”，集韻以為“擔(dān)”之或體字。
〔二九〕宋翔鳳曰：“十字治要無?！薄踩啊乘蜗桫P曰：“廿一字治要無。”案：匯函、品節(jié)、拔萃“僵”誤“強(qiáng)”。李為霖曰：“此喻賢者不遇，老于溝壑，不如卑賤見收，令人三復(fù)興嘆?！薄踩弧乘蜗桫P曰：“治要‘時(shí)’下有‘尚’字?！?br />
〔三二〕文選宋玉高唐賦：“礫磥磥而相摩兮。”文與此相類，彼以磥磥形容礫石之眾多，此則以●●形容枯楊根株之盤互臃腫也。
〔三三〕“結(jié)屈”，李本、子匯本、天一閣本、折中作“詰屈”，匯函、品節(jié)、拔萃作“佶屈”，并同音通借，詰屈，謂根株之屈曲也。
〔三四〕宋翔鳳曰：“九字治要無?！薄踩濉匙髠麟[公元年：“大都不過參國之一?！庇珠h公二年：“大都耦國?！笔酚涁浿硞鳎骸巴ㄒ卮蠖??！贝蠖?，猶今言大城市。
〔三六〕孟子告子上：“大匠能誨人以規(guī)矩?！庇直M心上：“大匠不為拙工改廢繩墨?！贝蠼常竟ぶL。〔三七〕宋翔鳳曰：“‘工’下本有‘則’字，依治要?jiǎng)h?！?br />
〔三八〕宋翔鳳曰：“‘?dāng)唷?，子匯作‘?dāng)邸?。”案：折中亦作“斲”?！踩拧乘蜗桫P曰：“‘堅(jiān)’，治要作‘賢’。”
〔四０〕宋翔鳳曰：“‘續(xù)’，治要作‘接’?！?br />
〔四一〕唐晏曰：“按莊子：‘何不慮以為大尊？’韓詩說：‘總名曰爵，其實(shí)曰觴?！亲鸫蠖x小。”〔四二〕文選張茂先勵(lì)志詩：“如彼梓材，弗勤丹漆。”〔四三〕宋翔鳳曰：“按‘?dāng)尽c‘剫’通。”唐晏曰：“案毛傳：‘?dāng)?，盛也?！忠伞疂伞俳枰?。”器案：尚書梓材：“惟其涂丹●。”孔穎達(dá)正義：“二文皆言斁，即古涂字。”阮元?？庇浽唬骸氨R文弨云：‘?dāng)灸恕糁灐！w佑云：‘說文●字下引周書曰：惟其◆丹●?？资枭w本此，即古涂字四字，當(dāng)為疏中之注。’案斁當(dāng)作◆，固為有據(jù)，但孔疏自據(jù)梅氏所上之本，非本說文也?！苯癜福赫f文丹部●下段玉裁注云：“杍材文?！?，孔穎達(dá)正義本作斁，衛(wèi)、包改作涂，俗字也。”宋人集韻徑改周書之◆為斁，云：“斁，涂也。周書：‘?dāng)镜ぁ瘛！睋?jù)此，則斁乃涂字，此為古文之見于疏者。群經(jīng)音辨二◆部：“斁，涂也。音徒。書：‘惟其斁塈茨。’又同路切。”此亦據(jù)疏改經(jīng)文也。唐晏以盛釋之，非是。明光，謂丹漆之光輝。文選謝靈運(yùn)入彭蠡湖口詩：“金膏滅明光。”
〔四四〕“大牢”，李本、唐本、匯函作“太牢”。
〔四五〕“采”，李本、子匯本、兩京本、天一閣本、匯函、品節(jié)、折中、拔萃作“彩”，古通。后不復(fù)出。
〔四六〕說文酉部：“酌，盛酒行觴也?！倍斡癫米ⅲ骸笆⒕朴谟z中以飲人曰行觴?！?br />
〔四七〕“閉”，原作“閑”，唐本、匯函、折中、拔萃作“閉”，今從之。李本作“●”，即“閑”之俗別字。上文云：“閉絕以關(guān)梁。”漢書李尋傳：“閉絕私路?！?br />
〔四八〕“次”，子匯本、唐本、折中作“吹”，不可據(jù)。次謂次序也。
〔四九〕“處地”，折中作“劇地”，不可據(jù)。處地，謂出產(chǎn)之地也。
〔五０〕陳懿典曰：“音韻協(xié)律。”翟昆湖曰：“譏刺卑賤小人之見錄，快心?！蔽耐⑹皆唬骸按斯?jié)文似賦頌，楚人固漸染屈、宋之流風(fēng)也?！碧脐淘唬骸鞍创似庙?，同、通、工與楊、堂并用，異于三百篇，西漢以下之音也?！逼靼福簼h書藝文志詩賦略于屈賦之屬之下即列陸賦之屬，著錄陸賈賦三篇，亡。文心雕龍才略篇曰：“漢室陸賈，首發(fā)奇采，賦孟春而選典、誥，其辨之富矣?！标戀x今不可得見矣，讀新語之文，不翅嘗鼎一臠矣。
〔五一〕丘瓊山曰：“轉(zhuǎn)得有情?！逼靼福骸跋嘟^”與下文“相懸”互文見義，或以“懸絕”并言者，如文選李少卿答蘇武書：“步馬之勢，又甚懸絕”是也。懸絕，猶今言差距甚大。文選左太沖吳都賦：“西蜀之于東吳，小大之相絕也?！奔粗^小大相距甚遠(yuǎn)。荀子榮辱篇：“以夫桀、跖之道，是其為相縣也，豈直夫芻豢之縣糟糠爾哉？”縣同懸。白虎通禮樂篇：“貧富不相懸也。”文選嵇叔夜養(yǎng)生論：“至于樹養(yǎng)不同，則功收相懸。”義俱與此相同。
〔五二〕“才力”，唐本作“才美”，肊改。
〔五三〕宋翔鳳曰：“自‘飾以丹漆’以下九十字，治要無?！?br />
〔五四〕“槁枯”，宋翔鳳曰：“治要作‘枯槁’?！?br />
〔五五〕“之瑚璉者”，宋翔鳳曰：“本作‘之器者’，依治要改。”今案：論語公冶長：“子曰：‘女器也?！唬骸纹饕?？’曰：‘瑚璉也?！奔猓骸鞍唬骸鳝I，黍稷之器，夏曰瑚，殷曰璉，周曰簠簋，宗廟之器貴者?！?br />
〔五六〕宋翔鳳曰：“本作‘通與不通，亦如是也’，依治要改。”楊廉夫曰：“下言高賢大良不為用，文機(jī)得心應(yīng)手?！碧脐淘唬骸耙陨弦阅局?，喻人之才；以下專言人才之用與否。”
夫窮澤之民，據(jù)冰接耜〔一〕之士，或懷不羈之能〔二〕，有禹、皋陶之美〔三〕，綱紀(jì)存乎身，萬世之術(shù)藏于心〔四〕；然身不容于世，無紹介通之者也〔五〕。公卿之子弟，貴戚之黨友〔六〕，雖無過人之能〔七〕，然身在尊重之處，輔之者強(qiáng)而飾之眾也〔八〕，靡不達(dá)也。
〔一〕“接耜”，宋翔鳳曰：“本作‘嗝報(bào)’，依治要改?！备敌！班谩弊鳌皢邸薄Ｎ鲋性唬骸班靡舾?，鳴也。”唐晏曰：“按：‘嗝’疑是‘●’之假借字，說文：‘裘里也，以繒附（原誤“傅”）于革也。’‘報(bào)’當(dāng)作‘服’?！卑福亨脠?bào)不見他書，從宋校依治要改正。
〔二〕“能”，宋翔鳳曰：“本作‘才’，依治要改?！苯癜福何倪x鄒陽獄中上書自明：“使不羈之士，與牛驥同皁?！崩钌谱ⅲ骸安涣b，謂才行高遠(yuǎn)，不可羈系也?！?br />
〔三〕宋翔鳳曰：“本作‘身有堯、舜、皋陶之美’，依治要改?！苯癜福簠R函、金丹、折中、拔萃“身”作“具”。品節(jié)、金丹、折中、拔萃“皋陶”作“禹、皋”。
〔四〕宋翔鳳曰：“治要無此十二字?！逼靼福喉n非子難一：“萬世之利也?！笔酚洉x世家作“萬世之功”，說苑權(quán)謀作“百世之謀”，術(shù)也，謀也，功也，利也，其義一也，猶今言長遠(yuǎn)利益也?！参濉乘蜗桫P曰：“本作‘然身不用于世者□□之通故也’，依治要改；別本作‘不用于世者，無使之通故也’。”器案：匯函、別解作“身不用于世者，才之不通故也”，金丹作“身不用于世者，不通故也”，折中作“身不用于世者，莫為之通也”，皆出肊改。文選鄒陽獄中上書自明注引作“窮澤之民，身不容于世，無紹介通之”，與治要合。
〔六〕漢書孔光傳：“不結(jié)黨友?！庇侄胖軅鳎骸胺竭M(jìn)復(fù)奏立黨友?！贝藮|漢朋黨之濫觴也。
〔七〕“能”，宋翔鳳曰：“本作‘才’，依治要改?！?br />
〔八〕宋翔鳳曰：“本作‘然在尊重之位者，輔助者強(qiáng)，飾之者巧’，依治要改?！苯癜福簠R函、金丹本又作“然在尊位之重者”，亦以肊為之耳。
昔扁鵲居宋〔一〕，得罪于宋君，出〔二〕亡之衛(wèi)，衛(wèi)人有病將死者，扁鵲至其家，欲為治之。病者之父謂扁鵲曰：“言子病甚〔三〕篤，將為〔四〕迎良醫(yī)治〔五〕，非子所能治也?！蓖硕挥?，乃使靈巫〔六〕求福請命，對扁鵲而咒，病者卒死，靈巫不能治也〔七〕。夫扁鵲天下之良醫(yī)，而不能與靈巫爭用者，知與不知也〔八〕。故事求遠(yuǎn)而失近〔九〕，廣藏而狹棄，斯之謂也。
〔一〕折中無“居宋”二字。姚大章曰：“扁鵲、宮之奇、鮑丘三人，事雖不同，其不遇一也?！逼靼福菏酚洷怡o傳：“扁鵲者，勃海郡鄭人也，姓秦氏，名越人?！奔狻⑺麟[俱謂“鄭”當(dāng)作“鄚”。正義：“家于盧國，因命之曰盧醫(yī)也?！睋P(yáng)子法言重黎篇：“扁鵲，盧人也，而醫(yī)多盧?！弊ⅲ骸疤奖R人?！被茨献育R俗篇高誘注：“扁鵲，盧人，姓秦，名越人，趙簡子時(shí)人?！笔酚浾x又云：“黃帝八十一難序云：‘秦越人與軒轅時(shí)扁鵲相類，仍號之為扁鵲。’”案漢書藝文志方技略經(jīng)方：“泰始黃帝扁鵲俞拊方二十三卷?！弊ⅲ骸皯?yīng)劭曰：‘黃帝時(shí)醫(yī)也?！睂ぼ庌@本紀(jì)：“帝乃著內(nèi)外經(jīng)，……又有扁鵲、俞跗二臣定脈方?！鄙w秦越人以醫(yī)名，時(shí)人以古之名醫(yī)謚之，扁鵲傳所謂“在趙者名扁鵲”是也。史記載扁鵲與趙簡子事，謂當(dāng)晉昭公時(shí)，索隱正之，云：“案左氏，簡子專國，在定、頃二公之時(shí)，非當(dāng)昭公之世，且趙系家敘此事，亦在定公之初?！眲t當(dāng)周景王、敬王之世也。戰(zhàn)國策秦策上載醫(yī)扁鵲見秦武王，秦武王元年，當(dāng)周赧王五年，相去二百余年。扁鵲傳又言：“秦太醫(yī)令李醯自知伎不如扁鵲也，使人刺殺之?！眲t鵲之死久矣。蓋善醫(yī)之人，古皆稱為扁鵲，猶善射之人，古皆稱為羿矣?；茨献觽m真篇：“是故雖有羿之知，而無所用之?！备哒T注：“是說上古之時(shí)也，但甘臥治化自行，故曰‘雖有羿之知，其無所用之’。是堯時(shí)羿善射，能一日落九烏，繳大風(fēng)，殺窫窳，斬九嬰，射河伯之知巧也，非有窮后羿也。”蓋高氏已知羿非一人也。論語憲問：“羿善射。”孔注曰：“羿，有窮國之君，篡夏后相之位，其臣寒浞殺之?！弊髠飨骞哪贻d其事云：“昔夏后氏之方衰也，后羿自鉏遷于窮石，因夏氏以代夏政，恃其射也，不修民事?！眲t有窮之君亦以善射名羿也。孟子告子：“羿之教人射，必志于彀。”趙注：“羿，古之善射者?！庇直M心篇：“大匠不為拙工改廢繩墨，羿不為拙射變其彀率?！币贼嗯d大匠對言，明古之善射之人皆稱為羿矣。與古之善醫(yī)之人皆稱為扁鵲，其事正相比也。
〔二〕折中無“出”字。
〔三〕折中無“甚”字?！菜摹场盀椤保煲婚w本、品節(jié)作“謂”，古通。折中無“為”字。
〔五〕折中無“治”字。唐晏曰：“（“治”）疑衍，否則下有‘之’字?！?br />
〔六〕靈巫，猶言神巫，墨子迎敵祠：“徙外宅諸名大祠，靈巫或禱焉。”
〔七〕唐晏曰：“案此事別無所考見?！逼靼福菏酚洷怡o傳云：“信巫不信醫(yī)，亦不治也。”〔八〕陳懿典曰：“又以扁鵲結(jié)出知不知意，甚有關(guān)鍵，有照應(yīng)?！?br />
〔九〕孟子離婁上：“道在邇而求之遠(yuǎn)?！蔽魧m〔一〕之奇為虞公畫計(jì)，欲辭晉獻(xiàn)公璧馬之賂，而不假之夏陽之道〔二〕，豈非金石之計(jì)哉〔三〕！然虞公不聽者，惑于珍怪之寶也〔四〕?！惨弧场皩m”，宋翔鳳本誤作“公”。
〔二〕左傳僖公二年：“晉荀息請以屈產(chǎn)之乘，與垂棘之璧，假道于虞以伐虢。公曰：‘是吾寶也?！瘜υ唬骸舻玫烙谟荩q外府也。’公曰：‘宮之奇存焉?！瘜υ唬骸畬m之奇之為人也，懦而不能強(qiáng)諫，且少長于君，君昵之，雖諫，將不聽?！耸管飨⒓俚烙谟荩唬骸綖椴坏?，入自顛軨，伐鄍三門；冀之既病，則亦唯君故。今虢為不道，保于逆旅，以侵敝邑之南鄙；敢請假道以請罪于虢?！莨S之，且請先伐虢，宮之奇諫，不聽，遂起師。夏，晉里克、荀息帥師會虞師伐虢，滅下陽。”又五年：“晉侯復(fù)假道于虞以伐虢。宮之奇諫曰：‘虢，虞之表也，虢亡，虞必從之。晉不可啟，寇不可翫，一之謂甚，其可再乎！諺所謂輔車相依，唇亡齒寒者，其虞、虢之謂也?！唬骸畷x，吾宗也，豈害我哉？’對曰：‘大伯、虞仲，大王之昭也，大伯不從，是以不嗣。虢仲、虢叔，王季之穆也，為文王卿士，勛在王室，藏于盟府，將虢是滅，何愛于虞！且虞能親于桓、莊乎？其愛之也？桓、莊之族何罪？而以為戮，不唯偪乎？親以寵偪，猶尚害之，況以國乎？……’弗聽，許晉使。宮之奇以其族行，曰：‘虞不臘矣。在此行也，晉不更舉矣?！嗽?，晉侯圍上陽?！卤铀?，晉滅虢，虢公丑奔京師。師還，館于虞，遂襲虞，滅之?！毕玛枺?、谷梁俱作夏陽。
〔三〕后漢書馮衍傳：“故信庸庸之論，破金石之策。”注：“金石以諭堅(jiān)?！苯鹗?jì)，猶言金石之策也。
〔四〕唐晏曰：“按谷梁傳，晉以璧馬假道，宮之奇諫曰：‘晉國之使者，其辭卑而幣重，必不便于虞。’虞公弗聽?！?br />
鮑丘〔一〕之德行，非不高于李斯、趙高也，然伏隱于蒿廬〔二〕之下，而不錄于世〔三〕，利口〔四〕之臣害之也〔五〕。
〔一〕戴彥升曰：“考漢書儒林傳：‘申公，魯人也，少與楚元王交俱事齊人浮邱伯，受詩?！衷疲骸旯栽?、春秋授，而瑕邱江公盡能傳之。’又云：‘瑕邱江公受谷梁春秋及詩于魯申公?！踅粋鳎骸贂r(shí)，嘗與魯穆生、白生、申公同受詩于浮邱伯。伯者，孫卿門人也?！蚬攘杭沂甲越?，而江公受之申公，申公受之浮邱伯，浮邱伯為孫卿門人；今荀子禮論、大略二篇具谷梁義，則荀卿谷梁之初祖也。荀卿晚廢居楚，陸生楚人，故聞谷梁義歟？鹽鐵論：‘包邱子與李斯俱事荀卿?！緯Y賢（當(dāng)作“質(zhì)”）篇：‘鮑邱之德行，非不高于李斯、趙高也，然伏于蒿廬之下，而不錄于世?！U邱即包邱子，即浮邱伯也。楚元王傳注：‘服虔曰：浮邱伯，秦時(shí)儒生?！懮w嘗與浮邱伯游，故稱其德行，或即受其谷梁學(xué)歟？”文廷式曰：“鮑丘俟考。”唐晏曰：“鹽鐵論：‘李斯與包邱子俱事荀卿，包邱子不免甕牖蒿廬?！醇锤∏癫??！逼靼福蝴}鐵論毀學(xué)篇：“昔李斯與包丘子俱事荀卿，既而李斯入秦，遂取三公，據(jù)萬乘之權(quán)，以制海內(nèi)，功侔伊、望，名巨太山；而包丘子不免于甕牖蒿廬，如潦歲之蛙，口非不眾也，卒死于溝壑而已。”案太平御覽八四一引鹽鐵論作“鮑邱子”，漢書楚元王交傳：“俱受詩于浮邱伯，伯者，孫卿門人也。”注：“服虔曰：‘浮邱伯，秦時(shí)儒生?！眲⑾?qū)O卿書錄：“春申君死，而孫卿廢，因家蘭陵，李斯嘗為弟子，已而相秦，及韓非號韓子，又浮丘伯皆受業(yè)為名儒?！滨U、包、浮，一音之轉(zhuǎn)。
〔二〕“蒿廬”，原作“嵩廬”，今改正。唐晏曰：“疑當(dāng)作‘蒿’?！逼靼福蝴}鐵論毀學(xué)篇：“包丘子不免于甕牖蒿廬?！奔幢娟懯洗宋模駬?jù)改正。史記褚先生東方朔傳：“宮殿中可以避世全身，何必深山之中，蒿廬之下？”尋周禮地官載師職：“以宅田土田賈田任近郊之地，以官田牛田賞田牧田任遠(yuǎn)郊之地?！弊ⅲ骸肮蕰肌?yàn)椤铩??！比粍t蒿廬蓋謂郊外之廬，“伏處于蒿廬之下，而不錄于世”，即下文所謂“棄于野”、“或隱于田里”也。
〔三〕錄，錄用，齒錄。后漢書袁紹傳：“廣羅英雄，棄瑕錄用。”
〔四〕論語陽貨：“惡利口之覆邦家者?！奔猓骸翱自唬骸谥?，多言少實(shí)，茍能悅媚時(shí)君，傾覆國家?！泵献颖M心下：“惡利口?！?br />
〔五〕胡雅齋曰：“三段或借類相形，或援引作證，意愈真愈妙。”
凡人莫不知善之為善，惡之為惡；莫不知學(xué)問之有益于己，怠戲之無益于事也〔一〕。然而為之者情欲放溢，而人不能勝其志也。人君莫不知求賢以自助，近賢以自輔；然賢圣或隱于田里，而不預(yù)國家之事者，乃觀聽之臣〔二〕不明于下，則閉塞之譏歸于君〔三〕；閉塞之譏歸于君，則忠賢之士棄于野；忠賢之士棄于野，則佞臣之黨存于朝；佞臣之黨存于朝，則下不忠于君；下不忠于君，則上不明于下；上不明于下，是故天下所以傾覆也〔四〕。
〔一〕李為霖曰：“又一轉(zhuǎn)，更有遐思?！?br />
〔二〕觀聽之臣，即耳目之臣。尚書益稷：“臣作朕股肱耳目?！笨追f達(dá)正義：“言己動(dòng)作視聽，皆由臣也?！庇謨酌骸俺涠恐佟！笨资蟼鳎骸俺鋫涫虖模谝暵犞佟！?br />
〔三〕呂東萊曰：“連環(huán)結(jié)鎖，神妙。”〔四〕王鳳洲曰：“此篇言人才之通塞有數(shù)，惟人主不明，故賢者棄逐，不才者通顯，其借喻俱照出正意，所謂‘喻而非喻，真而非真’者。至敘事空闊，總說關(guān)鎖尤高?！崩顬榱卦唬骸熬颖У雷蕴帲室缘罏榍?，非湯、武為之君，終不遇也。小人以容悅逢君，雖庸君世主無不合，所以常遇。篇中以大木枯楊立喻至切，何也？獲大木難，枯楊便也。且敘事嫻美，關(guān)鎖尤高?！?/div>
質(zhì)美者以通為貴，才良者以顯為能〔一〕。何以言之？夫〔二〕楩柟〔三〕豫章，天下之名木也〔四〕，生于深山之中〔五〕，產(chǎn)于〔六〕溪谷之傍〔七〕，立則為大山〔八〕眾木之宗〔九〕，仆則為萬世之用〔一０〕，浮于山水之流，出于冥冥之野〔一一〕，因江、河之道，而達(dá)于京師〔一二〕之下〔一三〕，因斧斤之功，得舒其文色〔一四〕，精捍〔一五〕直理，密致博通，蟲蝎不能穿，水濕不能傷，在高柔◆〔一六〕，入地堅(jiān)強(qiáng)，無膏澤而光潤生，不刻畫〔一七〕而文章成，上為帝王之御物〔一八〕，下則賜公卿，庶賤而〔一九〕得以備器械〔二０〕；閉絕以關(guān)梁〔二一〕，及隘于山阪之阻，隔于九●〔二二〕之堤，仆于嵬崔之山，頓于窅冥之溪〔二三〕，樹蒙蘢〔二四〕蔓延而無間，石崔嵬嶄巖〔二五〕而不開〔二六〕，廣者無舟車之通〔二七〕，狹者無步擔(dān)〔二八〕之蹊，商賈所不至，工匠所不窺〔二九〕，知者所不見，見者所不知，功棄而德亡，腐朽而枯傷，轉(zhuǎn)于百仞之壑，惕然而獨(dú)僵〔三０〕，當(dāng)斯之時(shí)〔三一〕，不如道傍之枯楊?！瘛瘛踩辰Y(jié)屈〔三三〕，委曲不同，然〔三四〕生于大都〔三五〕之廣地，近于大匠〔三六〕之名工〔三七〕，材器制斷〔三八〕，規(guī)矩度量，堅(jiān)〔三九〕者補(bǔ)朽，短者續(xù)〔四０〕長，大者治樽，小者治觴〔四一〕，飾以丹漆〔四二〕，斁〔四三〕以明光，上備大〔四四〕牢，春秋禮庠，褒以文采〔四五〕，立禮矜莊，冠帶正容，對酒行觴〔四六〕，卿士列位，布陳宮堂，望之者目眩，近之者鼻芳。故事閉〔四七〕之則絕，次〔四八〕之則通，抑之則沈，興之則揚(yáng)，處地〔四九〕楩梓，賤于枯楊〔五０〕，德美非不相絕也〔五一〕，才力〔五二〕非不相懸也〔五三〕，彼則槁枯〔五四〕而遠(yuǎn)棄，此則為宗廟之瑚璉者〔五五〕，通與不通也。
人亦猶此?！参辶?br />
〔一〕宋翔鳳曰：“治要‘能’作‘大’?！眳强谍S曰：“首二句一篇冒頭。”器案：文以“通”“顯”對言，與達(dá)同義。禮記聘義：“孚尹旁達(dá)?！闭x：“達(dá)者，通顯之名也?！?br />
〔二〕宋翔鳳曰：“‘何以言之夫’五字，治要無?！?br />
〔三〕宋翔鳳曰：“‘柟’，治要作‘梓’?！逼靼福何倪x劉公干公燕詩注、又司馬紹統(tǒng)贈(zèng)山濤詩注兩引俱作“楩梓”。尸子佚文：“荊有長松文梓，楩楠豫章。”（據(jù)藝文類聚八八引）淮南子修務(wù)篇：“楩柟豫章之生也，七年而后知，故可以為棺舟。”漢書司馬相如傳：“楩柟豫章。”師古曰：“楩，即今黃楩木也?！?br />
〔四〕宋翔鳳曰：“‘也’字依治要增?！标愜驳湓唬骸巴兄I用木說出士之通塞，信哉，用舍有數(shù)也。”張東沙曰：“材木以大而成大用，如賢才之通顯，立喻親切有味?！?br />
〔五〕宋翔鳳曰：“治要無‘于’字。”
〔六〕宋翔鳳曰：“‘產(chǎn)于’二字治要無。”
〔七〕“傍”，唐本作“旁”，古通，后不復(fù)出。
〔八〕“大山”，李本、子匯本、程本、兩京本、天一閣本、唐本、品節(jié)、折中、別解作“太山”，宋翔鳳曰：“二字治要無?！薄簿拧场白凇保蜗桫P曰：“治要作‘珍’?！逼靼福何倪x劉公干公燕詩注引作“珍”。
〔一０〕宋翔鳳曰：“治要無‘萬’字‘之’字?！碧脐淘唬骸鞍肝倪x注引作‘楩梓仆則為世用’?！卑敢娰?zèng)山濤詩注。
〔一一〕宋翔鳳曰：“治要無此二句。”
〔一二〕公羊傳桓公九年：“京師者何？天子之居也。京者何？大也；師者何？眾也；天子之居，必以眾大之辭言之?！卑谆⑼ň煟骸熬熣吆沃^也？千里之邑號也。京，大也；師，眾也；天子所居，故以大眾言之。明什倍諸侯，法日月之經(jīng)千里。春秋傳曰：‘京師，天子之居也。’”王制曰：“天子之田方千里?！豹?dú)斷上：“天子所都曰京師。京，水也，地下之眾者，莫過于水，地上之眾者，莫過于人。京，大；師，眾也。故曰京師也?！薄惨蝗乘蜗桫P曰：“‘之下’二字治要無。”
〔一四〕宋翔鳳曰：“此二句本作‘因于斧斤之功，舒其文彩之好’，依治要改?！闭f文斤部：“斤，斫木斧也，象形。斧，所以斫也。”王筠句讀曰：“斤之刃橫，斧之刃縱，其用與鋤镢相似，玄應(yīng)引賈逵國語注：‘斤，镢也。’”
〔一五〕“捍”，傅校本作“悍”，天一閣本誤“揚(yáng)”。案：史記游俠郭解傳：“解為人短小精悍?！眲t“捍”亦“悍”之誤也。
〔一六〕“◆”，子匯本、程本、天一閣本、品節(jié)、折中、拔萃、別解作“軟”，俗別字，后不復(fù)出。〔一七〕“畫”，兩京本誤作“晝”?！惨话恕场坝铩保鳌啊裎铩?，各本俱作“御物”，今改正。
〔一九〕“而”，宋翔鳳曰：“本作‘不’，依治要改。”
〔二０〕俞樾曰：“樾謹(jǐn)案：宋氏翔鳳據(jù)群書治要改‘不’字為‘而’字，‘不’字是‘而’字非也。此當(dāng)于‘卿’字絕句，上者為帝王御物，下者猶以賜公卿，則庶賤固不得而用之矣。此正見楩柟豫章之為天下名木也。治要不達(dá)此意，改‘不’字為‘而’，殊非其旨，宋氏從之，誤矣?！碧脐淘唬骸芭c下文不接，疑有奪文爾?！?br />
〔二一〕宋翔鳳曰：“‘閉絕以關(guān)梁’，五字治要無。”案：折中奪“閉”字，折中、拔萃無“以”字，匯函、拔萃“關(guān)”誤“開”。楚辭宋玉九辯：“關(guān)梁閉而不通?！?br />
〔二二〕器案：此文以●與堤連言為義，治要又作“九派”，則●亦水澤之類。文選楊子云甘泉賦：“陳眾車于東坑兮?！比绱驹唬骸皷|坑，東海也?？喔??！闭f文水部：“沆，大水也。從水亢聲。一曰，大澤貌?！毕祩饕┪镏荆骸巴Ｋ瑬|方曰都，一名沆?！碧接[七○引述征記：“齊人謂湖曰沆?！焙鬂h書馬融傳廣成頌：“彌綸坑澤?！苯灾^坑或沆為水澤之類也。文選班孟堅(jiān)西京賦：“絕坑踰斥?！崩钌谱ⅲ骸翱右魟偂！背o九歌大司命：“導(dǎo)帝之兮九坑?！笨优c翔、陽為韻，舊校：“‘坑’一作“坑’?！薄熬趴印碑?dāng)即“九●”，以陸氏為楚人而楚言也。其字從水，從土，或從阜亢聲，其義與斥澤同類，傳寫誤從山，而于是王逸注大司命以“九州之山”為說，古文苑又徑改作“岡”，顏師古注漢書楊雄傳上云：“坑，大阜也，讀與岡同?！本惴且病?br />
〔二三〕宋翔鳳曰：“治要作‘及其戾于山陵之阻，隔于九派之間，仆于塊磥之津，頓于窈窕之溪’。”案：論衡超奇篇：“極窅冥之深。”謂深窅而幽冥也。
〔二四〕“蒙蘢”，李本、兩京本、子匯本、程本、天一閣本、唐本、折中、別解作“蒙籠”，同。漢書晁錯(cuò)傳：“草木蒙蘢?！睅煿旁唬骸懊商d，覆蔽之貌也?！?br />
〔二五〕“嶄巖”，唐本作“嶄巖”，匯函、品節(jié)、拔萃作“嶄◆”，并通。文選班孟堅(jiān)西都賦：“蹶●巖?！崩钌谱ⅲ骸懊O詩傳曰：‘●巖，高峻之貌也。’”
〔二六〕宋翔鳳曰：“十六字治要無。”
〔二七〕“通”，宋翔鳳曰：“治要作‘道’?！?br />
〔二八〕“步擔(dān)”，宋翔鳳曰：“治要作‘徒步’。”案：李本、子匯本、程本、兩京本、天一閣本、唐本“擔(dān)”作“檐”，集韻以為“擔(dān)”之或體字。
〔二九〕宋翔鳳曰：“十字治要無?！薄踩啊乘蜗桫P曰：“廿一字治要無。”案：匯函、品節(jié)、拔萃“僵”誤“強(qiáng)”。李為霖曰：“此喻賢者不遇，老于溝壑，不如卑賤見收，令人三復(fù)興嘆?！薄踩弧乘蜗桫P曰：“治要‘時(shí)’下有‘尚’字?！?br />
〔三二〕文選宋玉高唐賦：“礫磥磥而相摩兮。”文與此相類，彼以磥磥形容礫石之眾多，此則以●●形容枯楊根株之盤互臃腫也。
〔三三〕“結(jié)屈”，李本、子匯本、天一閣本、折中作“詰屈”，匯函、品節(jié)、拔萃作“佶屈”，并同音通借，詰屈，謂根株之屈曲也。
〔三四〕宋翔鳳曰：“九字治要無?！薄踩濉匙髠麟[公元年：“大都不過參國之一?！庇珠h公二年：“大都耦國?！笔酚涁浿硞鳎骸巴ㄒ卮蠖??！贝蠖?，猶今言大城市。
〔三六〕孟子告子上：“大匠能誨人以規(guī)矩?！庇直M心上：“大匠不為拙工改廢繩墨?！贝蠼常竟ぶL。〔三七〕宋翔鳳曰：“‘工’下本有‘則’字，依治要?jiǎng)h?！?br />
〔三八〕宋翔鳳曰：“‘?dāng)唷?，子匯作‘?dāng)邸?。”案：折中亦作“斲”?！踩拧乘蜗桫P曰：“‘堅(jiān)’，治要作‘賢’。”
〔四０〕宋翔鳳曰：“‘續(xù)’，治要作‘接’?！?br />
〔四一〕唐晏曰：“按莊子：‘何不慮以為大尊？’韓詩說：‘總名曰爵，其實(shí)曰觴?！亲鸫蠖x小。”〔四二〕文選張茂先勵(lì)志詩：“如彼梓材，弗勤丹漆。”〔四三〕宋翔鳳曰：“按‘?dāng)尽c‘剫’通。”唐晏曰：“案毛傳：‘?dāng)?，盛也?！忠伞疂伞俳枰?。”器案：尚書梓材：“惟其涂丹●。”孔穎達(dá)正義：“二文皆言斁，即古涂字。”阮元?？庇浽唬骸氨R文弨云：‘?dāng)灸恕糁灐！w佑云：‘說文●字下引周書曰：惟其◆丹●?？资枭w本此，即古涂字四字，當(dāng)為疏中之注。’案斁當(dāng)作◆，固為有據(jù)，但孔疏自據(jù)梅氏所上之本，非本說文也?！苯癜福赫f文丹部●下段玉裁注云：“杍材文?！?，孔穎達(dá)正義本作斁，衛(wèi)、包改作涂，俗字也。”宋人集韻徑改周書之◆為斁，云：“斁，涂也。周書：‘?dāng)镜ぁ瘛！睋?jù)此，則斁乃涂字，此為古文之見于疏者。群經(jīng)音辨二◆部：“斁，涂也。音徒。書：‘惟其斁塈茨。’又同路切。”此亦據(jù)疏改經(jīng)文也。唐晏以盛釋之，非是。明光，謂丹漆之光輝。文選謝靈運(yùn)入彭蠡湖口詩：“金膏滅明光。”
〔四四〕“大牢”，李本、唐本、匯函作“太牢”。
〔四五〕“采”，李本、子匯本、兩京本、天一閣本、匯函、品節(jié)、折中、拔萃作“彩”，古通。后不復(fù)出。
〔四六〕說文酉部：“酌，盛酒行觴也?！倍斡癫米ⅲ骸笆⒕朴谟z中以飲人曰行觴?！?br />
〔四七〕“閉”，原作“閑”，唐本、匯函、折中、拔萃作“閉”，今從之。李本作“●”，即“閑”之俗別字。上文云：“閉絕以關(guān)梁。”漢書李尋傳：“閉絕私路?！?br />
〔四八〕“次”，子匯本、唐本、折中作“吹”，不可據(jù)。次謂次序也。
〔四九〕“處地”，折中作“劇地”，不可據(jù)。處地，謂出產(chǎn)之地也。
〔五０〕陳懿典曰：“音韻協(xié)律。”翟昆湖曰：“譏刺卑賤小人之見錄，快心?！蔽耐⑹皆唬骸按斯?jié)文似賦頌，楚人固漸染屈、宋之流風(fēng)也?！碧脐淘唬骸鞍创似庙?，同、通、工與楊、堂并用，異于三百篇，西漢以下之音也?！逼靼福簼h書藝文志詩賦略于屈賦之屬之下即列陸賦之屬，著錄陸賈賦三篇，亡。文心雕龍才略篇曰：“漢室陸賈，首發(fā)奇采，賦孟春而選典、誥，其辨之富矣?！标戀x今不可得見矣，讀新語之文，不翅嘗鼎一臠矣。
〔五一〕丘瓊山曰：“轉(zhuǎn)得有情?！逼靼福骸跋嘟^”與下文“相懸”互文見義，或以“懸絕”并言者，如文選李少卿答蘇武書：“步馬之勢，又甚懸絕”是也。懸絕，猶今言差距甚大。文選左太沖吳都賦：“西蜀之于東吳，小大之相絕也?！奔粗^小大相距甚遠(yuǎn)。荀子榮辱篇：“以夫桀、跖之道，是其為相縣也，豈直夫芻豢之縣糟糠爾哉？”縣同懸。白虎通禮樂篇：“貧富不相懸也。”文選嵇叔夜養(yǎng)生論：“至于樹養(yǎng)不同，則功收相懸。”義俱與此相同。
〔五二〕“才力”，唐本作“才美”，肊改。
〔五三〕宋翔鳳曰：“自‘飾以丹漆’以下九十字，治要無?！?br />
〔五四〕“槁枯”，宋翔鳳曰：“治要作‘枯槁’?！?br />
〔五五〕“之瑚璉者”，宋翔鳳曰：“本作‘之器者’，依治要改。”今案：論語公冶長：“子曰：‘女器也?！唬骸纹饕?？’曰：‘瑚璉也?！奔猓骸鞍唬骸鳝I，黍稷之器，夏曰瑚，殷曰璉，周曰簠簋，宗廟之器貴者?！?br />
〔五六〕宋翔鳳曰：“本作‘通與不通，亦如是也’，依治要改。”楊廉夫曰：“下言高賢大良不為用，文機(jī)得心應(yīng)手?！碧脐淘唬骸耙陨弦阅局?，喻人之才；以下專言人才之用與否。”
夫窮澤之民，據(jù)冰接耜〔一〕之士，或懷不羈之能〔二〕，有禹、皋陶之美〔三〕，綱紀(jì)存乎身，萬世之術(shù)藏于心〔四〕；然身不容于世，無紹介通之者也〔五〕。公卿之子弟，貴戚之黨友〔六〕，雖無過人之能〔七〕，然身在尊重之處，輔之者強(qiáng)而飾之眾也〔八〕，靡不達(dá)也。
〔一〕“接耜”，宋翔鳳曰：“本作‘嗝報(bào)’，依治要改?！备敌！班谩弊鳌皢邸薄Ｎ鲋性唬骸班靡舾?，鳴也。”唐晏曰：“按：‘嗝’疑是‘●’之假借字，說文：‘裘里也，以繒附（原誤“傅”）于革也。’‘報(bào)’當(dāng)作‘服’?！卑福亨脠?bào)不見他書，從宋校依治要改正。
〔二〕“能”，宋翔鳳曰：“本作‘才’，依治要改?！苯癜福何倪x鄒陽獄中上書自明：“使不羈之士，與牛驥同皁?！崩钌谱ⅲ骸安涣b，謂才行高遠(yuǎn)，不可羈系也?！?br />
〔三〕宋翔鳳曰：“本作‘身有堯、舜、皋陶之美’，依治要改?！苯癜福簠R函、金丹、折中、拔萃“身”作“具”。品節(jié)、金丹、折中、拔萃“皋陶”作“禹、皋”。
〔四〕宋翔鳳曰：“治要無此十二字?！逼靼福喉n非子難一：“萬世之利也?！笔酚洉x世家作“萬世之功”，說苑權(quán)謀作“百世之謀”，術(shù)也，謀也，功也，利也，其義一也，猶今言長遠(yuǎn)利益也?！参濉乘蜗桫P曰：“本作‘然身不用于世者□□之通故也’，依治要改；別本作‘不用于世者，無使之通故也’。”器案：匯函、別解作“身不用于世者，才之不通故也”，金丹作“身不用于世者，不通故也”，折中作“身不用于世者，莫為之通也”，皆出肊改。文選鄒陽獄中上書自明注引作“窮澤之民，身不容于世，無紹介通之”，與治要合。
〔六〕漢書孔光傳：“不結(jié)黨友?！庇侄胖軅鳎骸胺竭M(jìn)復(fù)奏立黨友?！贝藮|漢朋黨之濫觴也。
〔七〕“能”，宋翔鳳曰：“本作‘才’，依治要改?！?br />
〔八〕宋翔鳳曰：“本作‘然在尊重之位者，輔助者強(qiáng)，飾之者巧’，依治要改?！苯癜福簠R函、金丹本又作“然在尊位之重者”，亦以肊為之耳。
昔扁鵲居宋〔一〕，得罪于宋君，出〔二〕亡之衛(wèi)，衛(wèi)人有病將死者，扁鵲至其家，欲為治之。病者之父謂扁鵲曰：“言子病甚〔三〕篤，將為〔四〕迎良醫(yī)治〔五〕，非子所能治也?！蓖硕挥?，乃使靈巫〔六〕求福請命，對扁鵲而咒，病者卒死，靈巫不能治也〔七〕。夫扁鵲天下之良醫(yī)，而不能與靈巫爭用者，知與不知也〔八〕。故事求遠(yuǎn)而失近〔九〕，廣藏而狹棄，斯之謂也。
〔一〕折中無“居宋”二字。姚大章曰：“扁鵲、宮之奇、鮑丘三人，事雖不同，其不遇一也?！逼靼福菏酚洷怡o傳：“扁鵲者，勃海郡鄭人也，姓秦氏，名越人?！奔狻⑺麟[俱謂“鄭”當(dāng)作“鄚”。正義：“家于盧國，因命之曰盧醫(yī)也?！睋P(yáng)子法言重黎篇：“扁鵲，盧人也，而醫(yī)多盧?！弊ⅲ骸疤奖R人?！被茨献育R俗篇高誘注：“扁鵲，盧人，姓秦，名越人，趙簡子時(shí)人?！笔酚浾x又云：“黃帝八十一難序云：‘秦越人與軒轅時(shí)扁鵲相類，仍號之為扁鵲。’”案漢書藝文志方技略經(jīng)方：“泰始黃帝扁鵲俞拊方二十三卷?！弊ⅲ骸皯?yīng)劭曰：‘黃帝時(shí)醫(yī)也?！睂ぼ庌@本紀(jì)：“帝乃著內(nèi)外經(jīng)，……又有扁鵲、俞跗二臣定脈方?！鄙w秦越人以醫(yī)名，時(shí)人以古之名醫(yī)謚之，扁鵲傳所謂“在趙者名扁鵲”是也。史記載扁鵲與趙簡子事，謂當(dāng)晉昭公時(shí)，索隱正之，云：“案左氏，簡子專國，在定、頃二公之時(shí)，非當(dāng)昭公之世，且趙系家敘此事，亦在定公之初?！眲t當(dāng)周景王、敬王之世也。戰(zhàn)國策秦策上載醫(yī)扁鵲見秦武王，秦武王元年，當(dāng)周赧王五年，相去二百余年。扁鵲傳又言：“秦太醫(yī)令李醯自知伎不如扁鵲也，使人刺殺之?！眲t鵲之死久矣。蓋善醫(yī)之人，古皆稱為扁鵲，猶善射之人，古皆稱為羿矣?；茨献觽m真篇：“是故雖有羿之知，而無所用之?！备哒T注：“是說上古之時(shí)也，但甘臥治化自行，故曰‘雖有羿之知，其無所用之’。是堯時(shí)羿善射，能一日落九烏，繳大風(fēng)，殺窫窳，斬九嬰，射河伯之知巧也，非有窮后羿也。”蓋高氏已知羿非一人也。論語憲問：“羿善射。”孔注曰：“羿，有窮國之君，篡夏后相之位，其臣寒浞殺之?！弊髠飨骞哪贻d其事云：“昔夏后氏之方衰也，后羿自鉏遷于窮石，因夏氏以代夏政，恃其射也，不修民事?！眲t有窮之君亦以善射名羿也。孟子告子：“羿之教人射，必志于彀。”趙注：“羿，古之善射者?！庇直M心篇：“大匠不為拙工改廢繩墨，羿不為拙射變其彀率?！币贼嗯d大匠對言，明古之善射之人皆稱為羿矣。與古之善醫(yī)之人皆稱為扁鵲，其事正相比也。
〔二〕折中無“出”字。
〔三〕折中無“甚”字?！菜摹场盀椤保煲婚w本、品節(jié)作“謂”，古通。折中無“為”字。
〔五〕折中無“治”字。唐晏曰：“（“治”）疑衍，否則下有‘之’字?！?br />
〔六〕靈巫，猶言神巫，墨子迎敵祠：“徙外宅諸名大祠，靈巫或禱焉。”
〔七〕唐晏曰：“案此事別無所考見?！逼靼福菏酚洷怡o傳云：“信巫不信醫(yī)，亦不治也。”〔八〕陳懿典曰：“又以扁鵲結(jié)出知不知意，甚有關(guān)鍵，有照應(yīng)?！?br />
〔九〕孟子離婁上：“道在邇而求之遠(yuǎn)?！蔽魧m〔一〕之奇為虞公畫計(jì)，欲辭晉獻(xiàn)公璧馬之賂，而不假之夏陽之道〔二〕，豈非金石之計(jì)哉〔三〕！然虞公不聽者，惑于珍怪之寶也〔四〕?！惨弧场皩m”，宋翔鳳本誤作“公”。
〔二〕左傳僖公二年：“晉荀息請以屈產(chǎn)之乘，與垂棘之璧，假道于虞以伐虢。公曰：‘是吾寶也?！瘜υ唬骸舻玫烙谟荩q外府也。’公曰：‘宮之奇存焉?！瘜υ唬骸畬m之奇之為人也，懦而不能強(qiáng)諫，且少長于君，君昵之，雖諫，將不聽?！耸管飨⒓俚烙谟荩唬骸綖椴坏?，入自顛軨，伐鄍三門；冀之既病，則亦唯君故。今虢為不道，保于逆旅，以侵敝邑之南鄙；敢請假道以請罪于虢?！莨S之，且請先伐虢，宮之奇諫，不聽，遂起師。夏，晉里克、荀息帥師會虞師伐虢，滅下陽。”又五年：“晉侯復(fù)假道于虞以伐虢。宮之奇諫曰：‘虢，虞之表也，虢亡，虞必從之。晉不可啟，寇不可翫，一之謂甚，其可再乎！諺所謂輔車相依，唇亡齒寒者，其虞、虢之謂也?！唬骸畷x，吾宗也，豈害我哉？’對曰：‘大伯、虞仲，大王之昭也，大伯不從，是以不嗣。虢仲、虢叔，王季之穆也，為文王卿士，勛在王室，藏于盟府，將虢是滅，何愛于虞！且虞能親于桓、莊乎？其愛之也？桓、莊之族何罪？而以為戮，不唯偪乎？親以寵偪，猶尚害之，況以國乎？……’弗聽，許晉使。宮之奇以其族行，曰：‘虞不臘矣。在此行也，晉不更舉矣?！嗽?，晉侯圍上陽?！卤铀?，晉滅虢，虢公丑奔京師。師還，館于虞，遂襲虞，滅之?！毕玛枺?、谷梁俱作夏陽。
〔三〕后漢書馮衍傳：“故信庸庸之論，破金石之策。”注：“金石以諭堅(jiān)?！苯鹗?jì)，猶言金石之策也。
〔四〕唐晏曰：“按谷梁傳，晉以璧馬假道，宮之奇諫曰：‘晉國之使者，其辭卑而幣重，必不便于虞。’虞公弗聽?！?br />
鮑丘〔一〕之德行，非不高于李斯、趙高也，然伏隱于蒿廬〔二〕之下，而不錄于世〔三〕，利口〔四〕之臣害之也〔五〕。
〔一〕戴彥升曰：“考漢書儒林傳：‘申公，魯人也，少與楚元王交俱事齊人浮邱伯，受詩?！衷疲骸旯栽?、春秋授，而瑕邱江公盡能傳之。’又云：‘瑕邱江公受谷梁春秋及詩于魯申公?！踅粋鳎骸贂r(shí)，嘗與魯穆生、白生、申公同受詩于浮邱伯。伯者，孫卿門人也?！蚬攘杭沂甲越?，而江公受之申公，申公受之浮邱伯，浮邱伯為孫卿門人；今荀子禮論、大略二篇具谷梁義，則荀卿谷梁之初祖也。荀卿晚廢居楚，陸生楚人，故聞谷梁義歟？鹽鐵論：‘包邱子與李斯俱事荀卿?！緯Y賢（當(dāng)作“質(zhì)”）篇：‘鮑邱之德行，非不高于李斯、趙高也，然伏于蒿廬之下，而不錄于世?！U邱即包邱子，即浮邱伯也。楚元王傳注：‘服虔曰：浮邱伯，秦時(shí)儒生?！懮w嘗與浮邱伯游，故稱其德行，或即受其谷梁學(xué)歟？”文廷式曰：“鮑丘俟考。”唐晏曰：“鹽鐵論：‘李斯與包邱子俱事荀卿，包邱子不免甕牖蒿廬?！醇锤∏癫??！逼靼福蝴}鐵論毀學(xué)篇：“昔李斯與包丘子俱事荀卿，既而李斯入秦，遂取三公，據(jù)萬乘之權(quán)，以制海內(nèi)，功侔伊、望，名巨太山；而包丘子不免于甕牖蒿廬，如潦歲之蛙，口非不眾也，卒死于溝壑而已。”案太平御覽八四一引鹽鐵論作“鮑邱子”，漢書楚元王交傳：“俱受詩于浮邱伯，伯者，孫卿門人也。”注：“服虔曰：‘浮邱伯，秦時(shí)儒生?！眲⑾?qū)O卿書錄：“春申君死，而孫卿廢，因家蘭陵，李斯嘗為弟子，已而相秦，及韓非號韓子，又浮丘伯皆受業(yè)為名儒?！滨U、包、浮，一音之轉(zhuǎn)。
〔二〕“蒿廬”，原作“嵩廬”，今改正。唐晏曰：“疑當(dāng)作‘蒿’?！逼靼福蝴}鐵論毀學(xué)篇：“包丘子不免于甕牖蒿廬?！奔幢娟懯洗宋模駬?jù)改正。史記褚先生東方朔傳：“宮殿中可以避世全身，何必深山之中，蒿廬之下？”尋周禮地官載師職：“以宅田土田賈田任近郊之地，以官田牛田賞田牧田任遠(yuǎn)郊之地?！弊ⅲ骸肮蕰肌?yàn)椤铩??！比粍t蒿廬蓋謂郊外之廬，“伏處于蒿廬之下，而不錄于世”，即下文所謂“棄于野”、“或隱于田里”也。
〔三〕錄，錄用，齒錄。后漢書袁紹傳：“廣羅英雄，棄瑕錄用。”
〔四〕論語陽貨：“惡利口之覆邦家者?！奔猓骸翱自唬骸谥?，多言少實(shí)，茍能悅媚時(shí)君，傾覆國家?！泵献颖M心下：“惡利口?！?br />
〔五〕胡雅齋曰：“三段或借類相形，或援引作證，意愈真愈妙。”
凡人莫不知善之為善，惡之為惡；莫不知學(xué)問之有益于己，怠戲之無益于事也〔一〕。然而為之者情欲放溢，而人不能勝其志也。人君莫不知求賢以自助，近賢以自輔；然賢圣或隱于田里，而不預(yù)國家之事者，乃觀聽之臣〔二〕不明于下，則閉塞之譏歸于君〔三〕；閉塞之譏歸于君，則忠賢之士棄于野；忠賢之士棄于野，則佞臣之黨存于朝；佞臣之黨存于朝，則下不忠于君；下不忠于君，則上不明于下；上不明于下，是故天下所以傾覆也〔四〕。
〔一〕李為霖曰：“又一轉(zhuǎn)，更有遐思?！?br />
〔二〕觀聽之臣，即耳目之臣。尚書益稷：“臣作朕股肱耳目?！笨追f達(dá)正義：“言己動(dòng)作視聽，皆由臣也?！庇謨酌骸俺涠恐佟！笨资蟼鳎骸俺鋫涫虖模谝暵犞佟！?br />
〔三〕呂東萊曰：“連環(huán)結(jié)鎖，神妙。”〔四〕王鳳洲曰：“此篇言人才之通塞有數(shù)，惟人主不明，故賢者棄逐，不才者通顯，其借喻俱照出正意，所謂‘喻而非喻，真而非真’者。至敘事空闊，總說關(guān)鎖尤高?！崩顬榱卦唬骸熬颖У雷蕴帲室缘罏榍?，非湯、武為之君，終不遇也。小人以容悅逢君，雖庸君世主無不合，所以常遇。篇中以大木枯楊立喻至切，何也？獲大木難，枯楊便也。且敘事嫻美，關(guān)鎖尤高?！?/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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