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是真的。我甚至懷疑有可能是我們自己人中的一個呢。這簡直太可怕了。是啊,我知道——老處女那一類。一想到這個就覺得很可怕,你每分每秒都有可能和這樣一個人親親熱熱地坐在一起。你覺得這個可悲的家伙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嗎?有時候,我會被噩夢驚醒,然后就開始懷疑我有沒有夢游到處跑,像個瘋子一樣對人亂噴口水。我的天哪!一想到下個星期我就很緊張!可憐的歐卡珀勛爵要來參加圖書館的開幕典禮,說不定毒蛇就要向他吐信了!萬一這個人也給他送點東西可怎么辦??!”
“這樣吧,”哈麗雅特說,“我想我下個星期會到場。雖然有很好的理由證明我并不合適處理這件事,但不管怎么樣,我還是覺得我應該去。等見到你后,我會告訴你為什么。”
“這實在太好了。我相信你一定能提點建議的。我想你大概愿意參考一下所有收到的匿名信吧。是?很好。這所有的破紙片可都要用心呵護。我們是不是應該用保護指紋圖譜的那種鉗子來處理這些破紙片?”
哈麗雅特不知道指紋圖譜是不是就要享受這樣大動干戈的服務,但她建議院長原則上應該采取預防措施。打完電話之后,院長反復感謝的聲音還從電話線那邊傳來回音,她拿著話筒,呆坐了一會兒。有沒有一些時刻,她在思考對于這件事的建議?有吧,但她并不愿意討論匿名信的事,更不愿意討論學術(shù)之塔里的生活。她堅定地掛上了話筒,把電話機推遠了。
第二天她醒來時,又是一副煥然一新的面貌。她曾經(jīng)說過,個人情緒不能牽扯進社會事業(yè)中,也不應該。如果溫西對什魯斯伯里學院的事務有幫助的話,她會請他幫忙的。不管她個人愿意不愿意這樣做,不管她是不是又得聽他那句“我告訴過你啊”,她會把她那顆驕傲之心掖在口袋里,問他怎樣處理這件事最合適。她泡了一個澡,換了衣服,被自己那種對于真相的坦然信仰而激發(fā)得意氣飛揚。她來到起居室,享受了一頓豐盛的早餐,還沉浸在自我慶賀的情緒里。當她吃完吐司和果醬的時候,秘書來了,并帶了早上的郵件。里面有一封彼得寫的急信,是頭一天晚上從維多利亞發(fā)來的。
又被倉促地拽到國外去了。先是巴黎,然后是羅馬,然后天知道會是哪里。如果你想找我的話——這不太可能——可以通過大使館;或者你可以寄信到我皮卡迪利大街的地址,郵局會把信轉(zhuǎn)發(fā)給我的。無論如何,四月一號我會再聯(lián)絡你。
①原文是拉丁文,引自三世紀或四世紀的作家蒂尼修斯的語錄,整句話為:前面頭發(fā)茂密,后面的機會卻是光禿禿的。
“后面的機會卻是光禿禿的①?!彼偛荒苣门=虼髮W里麻煩卻無關(guān)緊要的匿名信事件去騷擾大使們吧,況且這個人現(xiàn)在正十萬火急地在全歐洲調(diào)查要緊的事呢。這個任務一定很緊急,因為那封信的筆跡馬虎潦草,看起來仿佛是在出租車里抓緊最后的時間胡亂寫出來的。哈麗雅特好奇地想,會不會是魯里坦尼亞①的國王被人槍殺了,或者會不會是歐洲大陸的神偷之王又辦了一件大案,又或者會不會和要用死光②來毀滅人類文明的國際陰謀有關(guān)——這些情節(jié)經(jīng)常在她的腦子里出現(xiàn)。不管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現(xiàn)在必須自己一個人著手工作了,也只能在徹底的精神孤立無援中自尋安慰。
①魯里坦尼亞(Ruritania)是作家安東尼·霍普在他的書中虛構(gòu)的一個中歐國家。
②死光(Death-Ray)是科幻小說里一種比核能更強大的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