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你該叫我一聲七爺爺，我和你父南宮劍飛相識多年了。”他似笑非笑地?fù)P起嘴角，眼睛放光。見面就先長人家兩輩，真是一副要將便宜占足的架勢。
南宮燕站起身來，雙膝跪地，說：“晚輩南宮燕，給七爺爺請安。”
七卦先生扶起南宮燕，讓她隨婦人去內(nèi)室梳洗一番，說是要還我一個光彩照人的南宮燕。他殊不知，此刻我更想要兩個光彩照人的饅頭。
華云通繼續(xù)著他的困惑。當(dāng)了半輩子捕快，一時丟了官職，不知該做什么。說著說著，居然突發(fā)奇想，打算寫一本書，就叫《夢里抓人知多少》。
七卦先生問：“云通，你憂郁嗎？你沒事就仰望天空嗎？”
“我又沒落枕，老撅著脖子干什么？”
“那你小時候可曾坐監(jiān)？又可曾做過苦力？”
“當(dāng)捕快的，怎么能坐過監(jiān)呢？”
“那你想沒想過，去當(dāng)個賽馬手，然后就那么飄來飄去？”
“太危險，不去！”
“那你頹廢、迷茫嗎？隨時隨地都想控訴嗎？”
“十八歲的頹廢和迷?？梢缘玫焦缠Q，但我已經(jīng)二十五歲了，都快熟透了，還頹什么廢迷什么茫?。俊?/p>
七卦先生突然怒吼：“媽的，哪條都不沾，你寫個屁呀！”
七卦先生的名頭，我有所耳聞。江湖盛傳此人師承通曉先生，卜卦極準(zhǔn)，號稱無所不知。但窺視天機、必遭天譴乃是定數(shù)，因此他一生僅算七卦，故名七卦先生。他繼承通曉先生的衣缽，算是個掌握江湖話語權(quán)的人。雖然我對他不怎么感冒，但華云通對他似是言聽計從，一看自己不符合條件，當(dāng)下放棄寫書的念頭，老老實實地請對方為自己指點迷津。
“你被撤職之后，失去的只是‘捕快’二字，‘金刀’卻還是你的，任誰也拿不走?！?/p>
乍聽之下，全是道理，細(xì)一琢磨，這不廢話嘛。好在這老家伙有著雄厚的資本，說點什么都讓人覺得，不定是哪個神仙消化不良的產(chǎn)物。果不其然，華云通陷入了沉思。
七卦先生扭過身，死死盯住我的臉，說他越看越害怕。我問，我很難看嗎？他說不是，然后反問我：“你裝扮成他的樣子，不怕惹禍上身嗎？”
我恍然大悟。南宮燕一番好意地為我易容，卻湊巧將我易成另外一個人的樣子。而且這個人極有可能更加麻煩。想到這里，我問他，那人是誰？
“我只能告訴你，他是一個傳奇。而你符合一切條件，注定是他的延續(xù)?！彪S后，七卦先生掰了掰手指頭，頗感頭疼地說，“抱歉，我一向偏科，總也算不好賬。大概是兩百多年前的事了。你若想知道確切的數(shù)字，容我把鞋脫了，加上幾個腳指頭，我定能算清楚?！闭f罷，真的動手脫鞋。我欲哭無淚地加以阻止，“祖宗，您饒了我吧！”
“孩子，你的人生從一開始就出了差錯，我要為你算一卦，助你找回自己?！彼秸f越興奮，還開始捋胳膊挽袖子?？茨悄?，還真分不清楚他是找我算命？還是找我玩命？而且我雖然從小就丟三落四，但我不記得我什么時候把自己給弄丟了。七卦先生用極其猥瑣的目光將我上下打量，幾乎是一邊流著哈喇子一邊點頭道：“蒼天有眼，終于讓我找到了。真不錯啊真不錯！”
他一定有能力將別人逼瘋，這不用懷疑。眼看華云通那副白癡的樣子，我心生膽怯，真要和他聊下去，恐怕我也不能幸免。若此刻離開，也許還能趕在錢莊打烊之前完成搶劫，然后再回來接南宮燕——也不知道她那個時候的神經(jīng)是否還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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