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訴她我想改天還她的人情,然后走過紅色的大廳,穿過兩道門,走進黑漆漆的放映廳看《紅樓夢》的后半部。
幾天后的一個晚上,我在愛德索家玩得很晚?;丶业穆飞?,看見她在鮑威爾街,沿著電車的軌道向前走。我看著她走路時把一只腳踢到另一只前面,寬大的衣袖在風(fēng)中被吹成杯子的形狀。她在兩條軌道交叉的岔道口停了下來,彎腰把一個金屬扳搬起來。
我走上前去,問她是不是真想弄出點事兒來,她的眼睛像節(jié)日里的燈籠一樣亮了起來。她的表情并不是看到我才表現(xiàn)出的驚訝,也不是半夜有男人走近時所特有的警惕和不習(xí)慣。
她把金屬板遞給我,就像給了我一把劍。讓我見識一下,她說。
我用力去掰那塊金屬板,一下子把它掰斷了。我把它扔到另一條軌道上。等著看吧,我說。
我們在街角轉(zhuǎn)悠了一會兒,然后溜進了坎伯蘭長老會教堂的門廳。夜晚的空氣是靜止的。她站得離我很近,我能感到她身體里液體般的溫度。
我聽到了齒輪的摩擦聲、喇叭聲、車輪的轉(zhuǎn)動聲,然后還有歌聲。
這是個新的摩托車手,她小聲說。
突然,一聲巨響傳了過來,就像是海上的一艘輪船撞上了什么,歌聲頓時變成了罵聲。她拉起我的手,向山下跑去。我們像學(xué)童一樣大笑起來。像難民一樣,我回頭看了一眼,心里想:不管是從什么樣的廢墟中逃出來,到達目的地比什么都更重要。
走過四海餐廳、太平洋電話局和三金商場時,我的腳步和心跳速度一樣快,我覺得有些對不住她的信任。我跟著她到了華盛頓廣場,走進了彎彎曲曲的西班牙老巷,直到她在一扇門前停了下來。那是一扇臨時搭起來的門,兩塊門板被漆成了暗紅色,入口和出口的指示牌被釘在了一起。她弄不開掛鎖,于是我走了過去。
我來,我說。門打開了,她抓住我的手,把我推進了黑暗中。走廊里,水泥地反射出微弱的光亮,我隱約辨認出上面的院子。她轉(zhuǎn)向我,柔情似水的眼睛看著我。她的身后,煤氣表像外國鐘一樣發(fā)出模糊的光。一綹頭發(fā)散下來,在她臉上輕輕掠過,我把它順回到她耳朵后面時,感到她是那么的柔軟。我的心都跟著疼了一下。她把臉放進我手里,我撫摸著她的頭。她慢慢投入了我的懷抱,她的重量和溫度都在撫慰著我。
她的衣服松開了。來吧,她說。
好吧,我把她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