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發(fā)之初興業(yè)銀行大肆宣揚說我有超凡的電腦技能，或許正源于此。一個天才黑客把一家銀行給耍了，要想使公眾信服他們就找了這樣一個說辭。然而實情并非如此。要說真有什么軟件我用得比較好，那得算是Excel，可是金融界業(yè)內99.9%的人恐怕都會使用Excel吧。和他們比起來我并沒有什么了不得的電腦技術，用Excel建一個宏指令，這也只是相當基礎的操作，沒有什么驚人的智慧與設計。唯一值得一提的是時間，我們小組連同主管在內共有6個人，我是少數(shù)幾個甚至于說是唯一一個愿意花時間去開發(fā)這種小程序的。
久而久之，就有些交易員找上門來，說是自己沒有時間，要我?guī)退麄冏鲆恍┛梢宰詣由蓤蟊淼某绦颉Ｄ鞘俏业谝淮魏徒灰讍T打交道，此前我對這個職業(yè)的了解完全是一片空白。我也完全想象不到自己將來會成為他們中的一員，當時在我看來我們之間的距離是要用光年為單位來計算的。
可就在2002年機會降臨到我頭上。那時候有一位助理交易員辭掉了他在股票與股指衍生品部門的職位。我代替他成為助理交易員。這個部門是興業(yè)銀行最重要的交易廳之一，能夠加入這個部門我感到非常榮幸，這意味著我距離“印鈔廠”的核心又近了一步。此時我進入興業(yè)銀行已經(jīng)有兩年時間，兩年里我對銀行內無所不在的業(yè)績意識有了更深刻的理解。銀行各部門之間存在著一種等級關系，秘而不宣同時又很耐人尋味。有些部門是“成本中心”，包括后臺和中臺在內的支持性部門都屬于這一類；還有一些是“利潤中心”，這主要指前臺的雇員，比如交易員、銷售（銷售員）等。成本中心、利潤中心，我曾經(jīng)多少次聽別人這樣講過，簡直已經(jīng)記不清了。這種說法已經(jīng)進入大家的詞匯系統(tǒng)，甚至融入進所有人的集體無意識之中。從中臺到前臺仿佛換了一個世界，其中有一個現(xiàn)象讓我吃驚不已。別的部門的人，比如說計算機部門，他們從不對我們直呼姓名，而竟然總是叫我們“客戶”，似乎我們并不是在同一家公司工作。上學時每逢放假，我總是到母親的理發(fā)館幫忙，那兒的工作人員彼此親密無間，他們組成的才稱得上是一個真正的團隊?；叵胪?，眼前人與人之間的隔膜是那么的怪異。
就這樣，我成了股票與股指衍生品部門的一名助理交易員，開始接觸到金融世界的另一面。簡單來說就是做套利，同時介入多個市場，規(guī)避風險并且尋求利潤。同一證券常常會在多個國家上市交易，交易地點的不同往往會導致證券的標價高低有別。套利者所要做的就是在標價最低的地方買進，然后到標價最高的地方賣出。只要把買與賣很好的結合起來，就能夠使風險降到最低。因為單筆的收益微乎其微，所以利潤的獲取很大程度上取決于交易的規(guī)模，即取決于“量”。
新工作還給我?guī)砹饲八从械挠|動。我的日常工作變得異常繁重。每天我要把交易情況錄入計算機系統(tǒng)，就是上文曾經(jīng)提到過的興業(yè)銀行前臺專用的Eliot系統(tǒng)；我要分析業(yè)績；如果發(fā)現(xiàn)異常情況，我要查清楚問題出在哪兒；我要發(fā)布交易員的風險指數(shù)，用術語來說要“出具風險分析報告”；我要把報告交給交易員；我還要和后臺部門保持聯(lián)系?？偠灾斫灰讍T要同時做好每日業(yè)績的信息錄入和數(shù)據(jù)分析，但是說到交易，助理交易員沒有任何的決策權，大主意要由交易員來拿，完全由他來拿。交易員只需要每天晚上從助理手中接過整理好的材料，稍微客氣客氣，而后就可以完全按照自己的投資策略去交易。換句話說，助理交易員干的就是秘書的活兒，和監(jiān)管毫不沾邊（要知道銀行業(yè)有一條基本的鐵律，監(jiān)管者必須是獨立于前臺之外的）。助理交易員為交易員的工作提供便利，并且協(xié)助追蹤其操作 當然，以我個人而言我不止協(xié)助一位交易員，而是十幾位。可想而知我簡直快瘋了，經(jīng)常是從早上7點起一直忙到晚上10點，甚至直到凌晨。
助理的工作和交易員息息相關，可謂近水樓臺先得月，所以雖然說助理可能還無法理解交易員們?yōu)槭裁匆粋€個那么斗志昂揚，但是他們的操作助理可是都看在眼里的。什么樣的操作會被設定為“等待中”，怎樣掩飾虛擬操作，哪些業(yè)績被“藏起來了”，是用什么手段藏起來的，傳統(tǒng)的套利操作是什么樣的規(guī)模，“冒險”的純投機操作規(guī)模又如何，很快所有的這一切我都一一領教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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