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聽不出話意里的揶揄,他略略皺眉,又輕輕舒展,端杯喝了一口,好像在細(xì)細(xì)品味,什么也沒有說。
她有些不甘,帶著點試探,繼續(xù)道:“你不是說,她要離婚嗎?”
伊旭杰拿出手機(jī)看了看時間,站起來,“我還有事,先走了,你再坐會兒吧!”他站起來,到柜臺埋了單,走出咖啡廳。
周宇靜坐著沒動,看著玻璃門開了又關(guān)上,看著他的身影隔絕在外。
她還在攪著咖啡,杯子里的水紋波濤起伏。
相對于夜晚的窒息般的黑,袁曉晨更喜歡白天。至少,沒有黑夜的恐怖和不安,沒有黑夜那種寂寞和寥落,而且,白天可以用工作來逃避一切,
而夜晚,只能承受,在無邊的暗夜里承受身與心的煎熬。因此,當(dāng)清晨的陽光透窗照進(jìn)來,籠罩在她身上的時候,她不由得輕輕吁了口氣,起來洗漱,換去睡衣,去上班。
書房的門還緊閉著,昨夜伊旭杰沒進(jìn)臥室,一定是又睡書房了,不知道他還在睡覺,還是已經(jīng)出門。就像以前很多次一樣,他不知道她的行蹤,她也不知道他的。也許,他根本沒進(jìn)書房,一夜未歸呢。她自嘲。
出了電梯,在小區(qū)門口的小店里吃了早餐,再走到十幾米外的站臺等車。
陽光明媚,身邊來來去去的人還是一樣忙碌,22路公交車還是擠得不可開交,每個人臉上都帶著生活賦予的色彩,或快樂或悲傷或面無表情。
真好,走出家門,就像走出了一個牢籠,在家里,她感受不到自己活著的氣息,但走出這個牢籠,她其實也是一個活色生香的人。
是那道門埋葬了她的喜怒哀樂,所以,所有的活色生香,都需要走出那道門。
也許,伊旭杰想的同樣吧。
袁曉晨皺皺眉,她已經(jīng)多次想到他,這讓她很不習(xí)慣,好像兩年來的一種固定模式突然被打破,要重新適應(yīng)一種未知一樣。
下了公交車,袁曉晨腦子里還有點昏昏沉沉,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坐公交車了,平時都是打車去上班。但是,今天不知在什么心情驅(qū)使下,她不顧自己身上職業(yè)套裝的整齊,和別人一起從那窄窄的門里擠來擠去。車?yán)镒灰矝]有,她只能緊緊抓住一個拉環(huán),在前行的過程中隨著司機(jī)的加速減速轉(zhuǎn)彎換道而東倒西歪。
回憶真是個可怕的東西,是想重溫以前的溫暖吧!那時他們剛結(jié)婚,事業(yè)需要打拼,需要攢房子的首付,像所有卑微的蟻民一樣,奔波而忙碌。公交車雖然擠,但是便宜,每次,高大的伊旭杰總是沖在前頭,埋頭上車的時候仍然抓住她的手,即使在擁擠的車廂里,也絕不放開。不管車廂里塞了多少人,他都會用手臂為她圈出一個空間,不管是剎車還是突然加速,他都穩(wěn)穩(wěn)地把她護(hù)在懷里。
可是從什么時候起,一切都變了?
曾經(jīng)那么親密的愛人,突然就成了陌生人,曾經(jīng)那么讓人沉迷的溫暖,突然就只能懷念,再也無法重溫?他的懷抱不再是她溫暖的港灣,他們也不再擠公交車,甚至,他們不再一起出門,不再同路而行。其實,那天提出離婚,她心里也顫了一下,這個詞太尖利,像把小刀,既傷人又傷己。但是,她怎么能等待他來提?等待他帶著勝利的姿態(tài)得意的表情挽著一個女人的手在她面前提?
她的驕傲不容許,她的自尊不容許。她卻沒想到,他會給她這樣的回答。為什么他不同意離?是想把她紅顏拖成白發(fā),還是想報復(fù)于她一直以來的無動于衷?
她是想找他談?wù)劦模?,近段他回來很晚,她都已?jīng)睡了,第二天,要趕著上班,就拖了下來。
這兩天,有個人老撥她的號,有時候是白天,有時候是晚上,甚至是凌晨……接起,卻無人說話。剛開始她忍耐,后來耐心消耗殆盡,看見是那個號,就掛掉。對面那人倒也不糾纏,被掛后并不接著打來。袁曉晨也就直接無視,不去探問對方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