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馬車離城門還有十多丈距離的時候,城門口忽然一陣騷動,數(shù)十匹健馬從城里直沖出來。馬上的騎士有男有女,絲毫不顧忌慌亂奔逃的百姓,反而嘻嘻哈哈地打馬快跑。不過一陣,那數(shù)十騎從白家的馬車旁一掠而過,只留下城門口一地狼藉,不少百姓在躲避中擦傷扭傷,所幸無人被馬撞倒。
忠國公府派來接人的王嬤嬤陪著白氏一家坐一輛馬車,見此情景輕嘆口氣,主動介紹道:“這是五公主與京中一些權(quán)貴子弟出城游玩,五公主與大皇子都是毛貴妃所出,自幼便喜歡騎射冶游?!?/p>
白茯苓皺了皺眉頭沒有說話,京城真是個討厭的地方!
木佩蘭察覺女兒的不快,輕輕將她擁入懷里撫拍了幾下,這些小動作落在王嬤嬤眼中,卻演繹成了另一種意思——膽小柔弱的姑娘受了驚。
她與張嬤嬤兩人上次到百里山,來去匆匆,未在北關(guān)城停留也沒有仔細(xì)打聽白茯苓的“赫赫威名”,在百里山上見了白茯苓一面,她卻自始至終沒說過幾句話,只是挨在木佩蘭身邊。她們暗自震驚于白茯苓猶勝木佩蘭當(dāng)年的絕美容貌,根本不曾想過,這個看上去嬌滴滴的女孩子,其實是條不折不扣的生猛霸王龍。
也是白茯苓這張臉長得太有欺騙性,只要靜靜坐在一旁,任誰看了,想到的多會是清麗絕倫、純真稚美,乖巧文秀、弱質(zhì)纖纖一類美好的形容詞。
王嬤嬤想起“上面”交代的事情,不由得暗暗點頭,越看越滿意。
白茯苓本來就是要裝病弱美少女,好名正言順回云雀山別院“養(yǎng)病”,所以也耐著性子有意收斂。
木佩蘭一心只想快些看看十年未見的娘親,又不免有些情怯,看著窗紗外流逝的熟悉又陌生的街景呆呆出神。
白丑想到的卻是靖國公府與忠國公府之間的種種糾葛,就之前收到的消息,忠國公府突然派人要接他們一家回來省親,并非表面上所說的岳母病重思念女兒那么簡單,不但關(guān)乎爵位繼承,甚至可能連他寶貝女兒的主意都打上了。只要岳母一日還在京中,妻子便一日不能心安,得想個好辦法將岳母拖出這一潭渾水,別的還好辦,要說服岳母跟他們離開,卻是一大難題。
一車子人各懷心事,車內(nèi)一時安靜下來。
忠國公府在城東,這一大片住的都是王公貴族,等閑官員都住不起,街道寬闊平整,連街上行人的衣著打扮都要比別處高檔一些。忠國公府與靖國公府毗鄰而居,兩處門戶占了整條白玉大街的右半邊,想來當(dāng)年也曾烜赫一時,今時今日雖然不至于門前冷落,不過也車馬漸稀。
白茯苓想起白前曾說,兩座國公府雖然各有門戶,但內(nèi)里花園游廊、池塘樓閣都是相通的,近年來靖國公府的人看著忠國公府人口凋零,大模大樣把忠國公府也當(dāng)成了自家的地方,靖國公與她的外婆忠國公夫人都病著,前者是私心作祟,后者是無心理會,現(xiàn)在忠國公府除了外婆所住的院子與她娘當(dāng)年住的院子,多數(shù)地方已經(jīng)被靖國公府的人占住了。
靖國公還在,但人人皆知,爵位只到他這一代,不過靠著祖上余蔭,門面尚保持一定光鮮。相比之下,忠國公府就低調(diào)得多,忠國公已逝世多年,繼任人卻至今懸而未決,所幸皇上頗念舊情,一應(yīng)待遇俸祿仍依照舊例年年發(fā)放,能夠繼承忠國公爵位的也不過繼承這份國公的俸祿待遇,至于想要在朝中任職又或是討個什么肥缺,就全看自己本事了,即使是這樣,這個國公爵位,依然讓無數(shù)人眼紅心跳。
馬車從忠國公府一側(cè)的角門進(jìn)去又走了一段,就有人來請他們下車,換上輕巧帶輪小轎子,往內(nèi)院而去。
不多時,小轎停了下來。簾子一掀,就見張嬤嬤滿面笑容站在轎子一側(cè),伸手來要扶她下轎。白茯苓想到自己現(xiàn)在是“病人”,勉強(qiáng)擠出一絲“虛弱”的笑容,扶著她的手下了轎。
跟在小轎后的白果與楊梅知道白茯苓是極討厭陌生人近身的,連忙搶上兩步,假裝要關(guān)照她的身體情況,輕輕把張嬤嬤擠了開去。
張嬤嬤眉頭一跳,笑容不改地自行走到白茯苓的左前方帶路。白氏夫婦在前,白茯苓在后,他們周圍團(tuán)團(tuán)環(huán)繞了至少十幾個丫鬟婆子,白茯苓十分不耐,意興闌珊地低頭裝虛弱。
冬天院子里景致本就遜色,白茯苓前世什么皇宮皇陵都逛過了,一個小院子自然提不起她的興致。
走不到幾步,就進(jìn)了一座大廳前,遠(yuǎn)遠(yuǎn)聽見丫鬟回話的聲音,“小姐、姑爺一家到了。”然后,一群人涌到了廳門前,中間三對衣著光鮮的夫婦,估計就是靖國公府的三位少爺與他們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