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貝雖然沒有什么想象力,但她還是有想法的,而且是實際的想法。她該把這只小狼崽帶到哪里,才會讓他沒機會活下來呢?她看到了那只歪爪子肉墊上的印記,感覺很困擾。她不知道為什么,只知道自己不喜歡這些印記。釋班只知道她的工作是替部落清理門戶。她已經(jīng)不介意自己的職責(zé)了。很久之前,不能成功生育小狼的事實像扎進腳底的一顆尖利的石子,時刻提醒她當不成母親,只能從不光榮的職銜中接過這項不愉快的任務(wù)。不過,她的工作完成得很好,數(shù)年之后她逐漸獲得了族長的些許尊敬。從前扎進來的那顆石子,曾經(jīng)一度讓她疼痛難忍,也逐漸被磨得光滑,變成了一塊鵝卵石——不再提醒她的失敗,而是成為她的性格和歐貝權(quán)責(zé)中的一部分。
她叼著小狼,又瞥見了他腳掌上那奇怪的螺旋印記,心中感到一陣戰(zhàn)栗。她本可以在這里殺掉小狼,但作為歐貝的她非常迷信。既然抄近道有違律法,所以她還是想沿著精神之軌攀升到偉大的天狼座和靈魂之谷去。
釋班在灰暗的天空下發(fā)現(xiàn)前方有一條閃著波光的河流。那就是她打算拋棄小狼的地方。這條河隨著春季的到來剛剛開始解凍。解凍之后水位會突然上升,水流湍急,小狼一定會被淹死的。就把小狼放在水邊吧,波濤會自動把他卷進水里。
釋班來到一處被河流沖刷而突出的河岸。這里已有融解的跡象。她把小狼放在了冰沿上。這地方必然會被水淹沒,呼嘯的風(fēng)暴眼看著就要來了。
歐貝謹慎地把小狼放在冰面上——小心留意著擺放的位置恰到好處。還分不出是雌是雄,甚至他還算不得一只狼,僅僅是個小東西而已。他扭動著身體,微弱地抽泣著。一切很快就會結(jié)束了。就算風(fēng)暴沒把他卷走,貓頭鷹也會把他帶走的。這條河是運炭的主要航路,貓頭鷹們會沿河飛到邊緣之地來找火山噴出的炭火。他們到這里的時候一般都會很餓。這已經(jīng)不是第一只被珈瑚王國的貓頭鷹抓住的馬爾卡達哈了。那些貓頭鷹是鐵匠貓頭鷹,他們會在火山附近建立起臨時的冶煉鋪。鍛造是一件很艱苦的工作,所以他們食量很大。雖然貓頭鷹和狼族之間關(guān)系親密,但馬爾卡達哈卻是他們被允許攻擊的對象。
小狼正努力用纖細的爪子去抓住寒冷光滑的冰面,他發(fā)出了踢踢踏踏聲。抽泣也漸漸變成了哀嚎,但歐貝沒有聽見。她的耳朵和小狼的耳朵一樣緊閉著。她內(nèi)心深處沒有一絲動搖。如果有什么的話,她只感覺到石頭的冰冷、光滑和沉重,而這些,已經(jīng)變成了任務(wù)、職責(zé)和身份的同義詞。我是歐貝,我只需要知道這么多,只需要成為歐貝。我是歐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