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下來,羅一說:“別看了,老看她干什么,浪費電?!薄八鋵嵧γ赖摹!蔽覜]用“漂亮”一詞?!斑€美呢,不要臉的東西 !”“別這么說?!薄澳闶遣皇沁€同情她?”我關(guān)上了顯示器,欲言又止,因為忽然覺得無趣。羅一握有道德的機槍,一說話就是掃射。關(guān)于男人女人我們已討論多次,我被掃得千瘡百孔。我唯一的選擇就是承認自己無恥下流,比羅一想象的還要無恥。我有什么辦法呢?況且,我真的同情甚至欣賞那個寂寞無聊的女孩嗎?我不知道。但讓我恨這個女孩也不可能,她只是一種存在,一種生命的真實形態(tài),她的時針,每分每秒,真的與別的女人不同嗎?她的寂寞真的那樣毫無意義? “你說呀,是不是同情她?”羅一催問我。我覺得羅一有點無聊了。我知道她想讓我發(fā)表看法,讓我們爭論。她明明知道我說著說著就會滑向無恥,標榜無恥,讓她臉紅,可她還要與我爭論,這就是典型的無聊。是的,等人總是很無聊的。特別當你估計“目標”可能不會出現(xiàn)時,等待就越發(fā)顯得無聊。羅一希望用道義的姿態(tài)打發(fā)無聊,她在誘導我為臥室女人辯護、發(fā)現(xiàn)我無恥的靈魂,然后站在道德制高點上激情掃射。打發(fā)無聊嘛,這同一邊看色情片一邊批判沒什么兩樣。但是今天我不想滿足她,因為無論她的正義還是我的無恥都越來越顯得陳舊、可疑,了然無趣。
十九
我們離得太近了,夏利又小,羅一的體積又如此之大。好幾次我在伸懶腰時碰到了羅一小山似的胸部,那兒簡直深不見底,讓人暈眩。我也并非總是有意,但每次伸懶腰就碰到了,或差不多碰到了。這時羅一就臉紅似火,使勁躲閃,后來不躲閃了,不僅不躲閃,相反總是抓住我的手腕將我反剪起來,按到方向盤上。我沒見過如此粗暴的奧運選手,讓我沒有任何反抗余地。我對著方向盤爭辯說:“這不能賴我,你的那個什么太大了,你不知道你對我的領(lǐng)空早就構(gòu)成了性侵犯,你還開著健身房呢,怎么就不自己瘦瘦身”我沒有助手時,一個人閱讀、思考、發(fā)呆,怎么都行。我習慣了孤獨,不覺得寂寞。我耐心等待,計算數(shù)學或物理公式,看秒針嘀嗒,與世界同步或進入時間深處。那時我是不存在的,同時又存在于世界之中。但是有了羅一,一切都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