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號總是在天邊露出一絲魚肚白的時候吹響,那時晨曦正好醞釀在夜的深幕當中,把地平線的那端映出湛藍的顏色,云彩直接踱到長滿葉子的白楊樹上。遠遠望去,深黑的是樹干,淺黑的是樹枝,淡黑的是樹丫,在青黛色的天空襯映下,顯得紋路清晰。
我們在諾大的操場上奔跑,光線照出我們的身影,好像一直繞著影子在轉(zhuǎn)圈。我們年輕的意志在這里得到更加具體的體現(xiàn),我們正接受著一個狙擊手該經(jīng)受的磨練。
早上我們正忙碌地清理衛(wèi)生,幾個班長閑來無事,聚到了一塊兒閑聊。二班長吳忠和三班長郭朋海叼著煙,“呼呼”地在那里噴。陽光從窗戶射進來,照著繚繞的青煙騰騰升起,煙霧被他們變著花樣吐出來,害得我們幾個人直往他們那里瞅。我看到胡鐵飛的眼睛像是被磁鐵吸過去了一樣,盯著那滾滾煙圈,我在心里笑了笑,心想:都是煙民!
吸完了煙,吳忠往鋪上一倒,剛躺下沒一會兒就猛叫道:“怎么回事,這么多饅頭屑扎我的頭!”說完拍了拍鋪面,干了的饅頭屑紛紛往下跳。我正站在他們的旁邊擺帽子,班長往我的臉上一掃,什么話也沒說,我趕緊逃也似地想從他們的視線里消失,吳忠卻直不愣噔地問我:“餓???晚上還搞點宵夜?”
我想起我們昨天躲在被子里吃饅頭,將饅頭屑灑了一床,就發(fā)誓以后做事可得小心謹慎了,不能留下半點痕跡才好!我轉(zhuǎn)頭看了看四周,其他人早離開了這是非之地,盧超在外面掃院子,趙恒出去打水了,胡鐵飛趴著跪在地上假裝擺鞋臺,他腦袋伸到了黑乎乎的床鋪下,只留個身子在外面,實際上是聽著上面的一舉一動。
我看了看班長說:“這、這,我們不餓!”
吳忠不置可否地笑笑,便不再說話了,我看到他不再追問,馬上折轉(zhuǎn)身往外走。大家心里都沒底,搞衛(wèi)生也不踏實,發(fā)出的聲響細小而又刺耳。那兩個班長剛走,班長就發(fā)話了:“都過來一下!”
他的聲音很小,但遠在外面的盧超、趙恒都敏銳地聽到了,大家跑步進來集合。班長輕輕笑了一下,說道:“我不是告訴大家不吃飯嗎?拿我的話不當一回事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