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緊貼著這個男孩的眼睛,打量著他。在他身旁的桌子上電話鈴聲突然響起來,就在他飛身沖向電話的時候,我的眼睛不曾離開過他,我甚至開始猜疑這個電話在夢境中到底承載了多大的重量。或許,好戲真的要在此刻開始上演了……
試問,有多少人會在苦難面前袖手旁觀、無動于衷呢?既然我已經(jīng)卷入了這場漩渦,所以我開始祈禱這個夢能夠朝著更加有趣的方向發(fā)展,哪怕是類似于動作片或者懸疑片之類。難道我喜歡電影里那些硝煙彌漫追逐的場景么?是不是我應(yīng)該記住那些場面,即使是身處夢鄉(xiāng)?
電話聲不再響起,男孩拿起手機,似乎要看看到底是誰給他打來的電話,然后又把手機再次放下。突然手機在他的手中再次響起,我敢發(fā)誓,這一次聲音絕對更響,甚至要和汽笛聲平分秋色了。我不得不說,在手機響起的那一剎那,他的反應(yīng)同手機的聲響如出一轍,那是在突發(fā)情況下的直覺反應(yīng)。這一次,在他將手機放回桌子旁的老地方時,他毅然決然地選擇了關(guān)機。
男孩此時將視線從手機轉(zhuǎn)向身旁的鬧鐘,指針顯示的時刻是十二點二十三分。他平躺在床上,雙眼凝視著天花板——那里有我的存在,但是又沒有我的蹤影。時間在此刻被拉得很長很長:十二點二十四分、十二點二十五分、十二點二十六分……我開始逐漸意識到,我一直苦苦等待的場面的幻化,似乎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了。
一聲輕輕的叩門聲打破眼前的魔咒。男孩的雙眼似是受到了什么刺激,睜開的眼睛又迅速地閉上。
“布萊肯?”一個梳著大背頭的中年男人在微敞的門口左右環(huán)顧著,小心翼翼地喊了一聲。這個男人的領(lǐng)帶歪斜著,他不得不用一只手去試著平整它,然后,他用手將門推開一些,靜靜地等待著這個男孩——布萊肯——發(fā)出什么聲響。
然而布萊肯并沒有按照他預(yù)想的那么做,盡管我心里很清楚他此刻沒有入睡。這個男人躡手躡腳地走向他,無奈地嘆息一聲,然后悄無聲息地坐在了他的床邊。我在心里嘀咕著,這個男人會不會是他的父親,他是不是希冀著布萊肯能夠睜開眼睛同他交談幾句,或者說,他更鐘情于此刻的寧靜。
如果我愿意的話,布萊肯的呼吸聲依舊會刺痛我的心扉,可是我沒有這么做。我不得不使出我的看家本領(lǐng)了,使用奇特的音量控制功能來盡量減小聲音,僅僅是降低聲音而已。他的爸爸,或者隨便是他的什么人都可以,似乎沒有察覺出什么異常的聲音。他先是瞥了一眼被月光籠罩著的墻面,收藏的一串串鑰匙鏈錯落有致地懸掛在遠處墻邊的窗欞上。一副超現(xiàn)實主義的達力版畫張貼在門邊,床邊有一張平克?弗洛伊德的“城墻”宣傳海報,還有一張海報是一只足球劃破無垠的長空。
達力,我當(dāng)然記得薩爾瓦多?達力?多明戈。巨型噴氣式飛機,還有香吻。薩爾瓦多?達力?多明戈還有平克弗洛伊德樂隊。我是多么希望,多么希望你能夠出現(xiàn)在這里。我依稀聽到動聽的旋律在腦海里徘徊,對他們殘存的記憶莫名地刺痛了我的心扉。
布萊肯的父親環(huán)抱著雙手在床邊踱來踱去,他將注意力轉(zhuǎn)移到緊挨在身邊的男孩身上,就那么凝視著布萊肯,直到他的眼里噙滿了淚水。
現(xiàn)在殘留在我腦中的影像不是什么動作片,而是一部類似悲劇的電影,在這一夜之間我看到了太多。此時,我不得不與我的大腦進行一番激烈的斗爭。快快醒來吧,睜開你的雙眼!與我的理性相比,很明顯,我的感性占據(jù)了上峰。這一刻,依舊難分伯仲。不管歷經(jīng)了多少次的思想碰撞,我的注意力依舊沒有從布萊肯和他老淚縱橫的父親身上轉(zhuǎn)移。天啊,我的蒼天!快點讓我醒來吧!如行吟般,我不斷地嘗試著。蒼天啊,我的蒼天??!快點讓我醒來吧!我就這樣不斷地吟唱著。懷揣深深的渴望,沒有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