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采訪、拍攝幾百個人,還是編著一本書,更多的時候是我自己單打獨斗,用自己的創(chuàng)意,自己思考,自己安排時間和步驟。拍攝紀錄片《我從新疆來》時,我第一次承擔(dān)了總策劃、總導(dǎo)演和總制片人三項重任,要知道一年前我還只是個掌機的攝像!我請來王蒙先生和師爺陳曉卿做顧問,還在朋友的介紹下找到新疆籍導(dǎo)演和演員陳建斌來做藝術(shù)指導(dǎo)。按照我之前的想法,紀錄片一共五集,還要單獨拍一個紀錄長片。拍攝中全部起用年輕導(dǎo)演,以現(xiàn)代人的思維方式,按照電影的拍攝手法來做,聘用費也要比一般導(dǎo)演的費用要高一點,出去拍攝的條件也一定要比過去好一些,設(shè)備用電影級別的,紀錄長片還要有沖擊國際大獎的準備。我在第一次策劃會召開的時候說了自己的想法,說得自己熱血沸騰,大家紛紛獻言獻策,躊躇滿志,信心十足。兩個星期后,五個組同時向北京、上海、廣州、福州等地進軍,開始了一個月的試機和前期拍攝的工作。
我們要求每個攝制組出去拍攝之前都要交一份拍攝計劃,以求每個導(dǎo)演對具體要拍攝的內(nèi)容心中有數(shù)、腦中有譜。人都還沒走呢,拖延交稿子、交出來的內(nèi)容完全沒譜等各種各樣的情況接踵而來。找錢特別難,但花錢非常簡單。開機之后,錢像水一樣流走,幾乎每走一步都是一筆費用的支出,這都是我之前做攝影師的時候根本不會去想的事情。再加上前期素材拍攝回來之后,從導(dǎo)演到攝像都發(fā)現(xiàn)了很多問題,還有主人公因為個人原因無法再配合拍攝,需要換人。雖然這就是前期采訪去試機的目的,但也讓我對自己產(chǎn)生了懷疑,是不是因為我能力不足,所以選錯了人?是不是我就沒辦法掌控這件事?
兩年前,我是個只要完成自己的拍攝任務(wù)就可以回家休息的攝像,我不知道每次出差要花多少錢,不知道租機器要花多少錢,不知道人員勞務(wù)每天要花多少錢。每次出去拍攝,就算條件不好,團隊里的每個人都一定是以拍出好畫面為重,以自己熱愛的工作為重,從來不會怠慢自己掌的這個鏡頭。直到我自己做上制片人,做上導(dǎo)演,我才明白掌控一個紀錄片有多難。我要面對的是更加現(xiàn)實的社會,是更加現(xiàn)實的各種不同的人、不同的需求還有想法,難免會碰到只想混日子的人。
我從小就是個喜歡當(dāng)老大、做大哥的人,當(dāng)年做石頭販子時的那股子黑幫勁兒在我骨子里刻下了很深的痕跡。我一直把這部紀錄片的拍攝當(dāng)成每個參與進來的人都愿意而且主動一起做的事情,我也相信團隊每個人都是這么想的。我一直想象著大家都滿懷誠意,一心想一起做好一件事的那種大團結(jié)的團隊工作景象,從沒有想過這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和我一樣,并不是所有人都是無私無欲的勇士,每個人在利益面前都會有私心,而且,恐怕這世界上百分之八十的人都是這樣的。我并不認為我對團隊的每一個人充滿信任是錯,這個社會需要人與人之間的信任,但做事的時候更需要嚴謹?shù)膽B(tài)度和嚴格的程序,這是對自己,也是對團隊最大的負責(z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