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里,夕陽下,空氣似乎凝住了,風一動不動,只有這悲愴愴的花兒,把天地扯得一緊兒一緊兒。玉音聽了一會,這聲音盡管粗糙,卻粗糙得恰到好處。想必定是個癡情的羊倌,在沙漠里愛上了誰家的女子,對著天空喊心思哩。果然不多時,一群羊幽幽地出現(xiàn)了,從五道梁子那邊探出頭,棉花一般一朵朵滾下來。
玉音猛就來了勁,背起包,跋起腳步就朝三道梁子走去。
沙窩鋪共有九道沙梁子,又稱九步沙,也有說是楊家將九寡婦,冤在這里守護著沙域疆場。其實是風沙在過去的歲月里一年年雕刻的,用不了幾年,興許它就變成十梁子,十二梁子。姑姑牛棗花的住處在二道梁子,那兒原是一處盆地,玉音小時來時,那兒還有茂盛的水草,密密的蘆葦,可惜她從來沒撿到過鴨蛋。玉音弄不清姑姑為什么幾十年如一日要守住這沙梁?姑姑的一生是神秘的,傳奇的,留給沙鄉(xiāng)人永遠也解不開的謎。
翻過三道梁子,一抺翠綠便在眼前盛開,晚霞褪去,夜色蒙蒙罩來,沙漠愈發(fā)神秘了。每走一步,都能聽到腳下發(fā)出沙沙的流沙聲。不多時,樹的氣息撲面而來,白楊的葉子在風中喁喁作響,仿佛向她發(fā)出親昵的問候。再往前走,沙棗樹的芳香便讓她有了歸家的感覺,那種馥郁、溫情的香甜味似乎已深深融進了生命,哪怕走多遠,只要一聞見沙棗花的香氣,生命中的那份感動便有了。
玉音的腳步加快,心也怦怦跳起來。她想不到姑姑會病成咋樣,荒漠深處,獨自生活的姑姑一直是她生命深處的痛。
一陣狗吠響起,那是果果的聲音,她定是聞到了玉音的氣息,喊出的聲音興奮而夸張。果然,玉音的腳步剛到紅木房前,果果便甩著尾巴撲過來,猛一下躥到她懷里。
“誰呀?”棗木門吱呀一響,姑姑的聲音飄過來。
玉音抱著果果,幾步來到門前,借著微弱的光亮,她看到姑姑虛弱的身子在門口晃蕩。
“姑姑——”
“是音兒?!”姑姑一把摟住她,就像母親摟住女兒,緊緊的,雙手在她臉上摩挲。“這熱的天,你咋來的?”
姑姑的身子發(fā)燙,雙手更是火燒火燎。
“你燒得厲害,身上都要著火了。”玉音急起來,扶姑姑進了屋,緊著問起她要不要去醫(yī)院。
“不礙事,發(fā)點燒,多喝點水就沒事了。你快坐,我給你倒水去。”姑姑的聲音很興奮,那是因為玉音的突然到來。玉音攔住姑姑,自己舀了一碗水喝。
“放假了?見過你爹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