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她著急解釋的模樣,心里淤積的愁緒全被趕跑到了九霄云外。
深秋的南城依然難掩燥熱,她可能來得急,頭發(fā)全貼在額前,他伸手輕輕撥弄著,又恢復了往常淡定的模樣,松開她說:“我知道?!彼娝钦娴男α?,也隨著放下了一顆七上八下的心,又聽見他說:“好餓,找個地方吃點東西吧?!?/p>
“嗯!”
兩人攜手往火車站旁邊的麥當勞走去。
不遠處,??吭诼愤叺能嚴铮讨锷焓州p輕地關了車里的冷氣。
她出門之后,他愣怔了片刻,還是急忙跑出去開車追了上去,一路追到了這里。看見她,也看見他,看見他們抱在一起,看見他們輕輕地訴說著什么。他低下頭去,靠在方向盤上,身處夜色中熙熙攘攘的火車站,他卻還是覺得太安靜。他心臟不好,莫名地覺得一股冷意襲遍全身。從煙盒里摸出一根煙,手里的打火機一下一下又一下地閃過火花,卻怎么也打不著。
兩個漢堡下肚后,喬直生才慢吞吞地告訴她他報了南城的一座大專。
知夏瞪大了眼睛看著他,看他的樣子不像是開玩笑,而且那個學校一看就不是他媽媽能同意他去的學校,立刻著急起來:“你媽知道了還不打斷你的腿!”
本來按照喬直生的成績,在北城倒能上個好一點的大學,而且還是本科。他媽之所以改他的志愿單,也是為了他能保險一點,至少上個本地的一流大學。可他倒好,一下子給報了一個連三流大學都算不上的專科。
他喝了一口可樂,心虛而又不在乎地撇撇嘴:“反正我已經(jīng)報了,她就算把我打死也改不了了,我明天就去報到?!?/p>
知夏簡直不知道該怎么去說他。他媽媽是什么人她最了解不過,先前他們家還沒有搬出大院的時候,整個大院十幾戶人就數(shù)他媽媽最刁,暗地里常常能聽見大人們私下里調(diào)侃說:“寧惹南山虎,不惹南院翠兒?!边@翠兒就是他媽。
他媽媽做事極端,從她對待兒子喬直生這件事上就能看出來,心疼是往死里心疼,打也是往死里打。小時候常常能聽見他媽媽把他揍得哇哇大叫,可要百貨大樓里出個新鮮玩具,他又準是大院里第一個擁有的孩子。知夏越想越渾身發(fā)寒,幾乎是僥幸地問他:“真不能改了?”
“不能了。我已經(jīng)報了這邊,北城那邊的學校也就自動放棄了我?!彼鸬酶纱?,話鋒一轉(zhuǎn),“從今往后,我就能天天跟你在一塊兒了?!闭f完嚼著漢堡自顧自笑了起來。
知夏又擔心又高興,心里不是個滋味??磥碇荒苈犔煊擅?,他媽媽要殺要剮,反正她鐵了心跟他一起受。
兩人吃完東西也沒地方去,知夏是剛睡醒,看見他之后更是精神好得不得了,他倒有些累了。知夏端正地坐著,說你累了就躺一會兒。他說好,倒頭躺在她腿上。她低頭看他,他也看她。她立刻紅了臉,他卻仰頭湊了過來。她呆呆地看著他,他的唇輕輕碰了碰她的唇。也不知道什么時候,也不知道是誰先主動,總之當兩人的舌尖輕輕觸碰,緊接著纏綿在一起的時候,知夏才第一次懂得了唇齒相依的意思。
她緊緊閉著眼睛,渾身僵硬而緊張地顫抖起來,手也不知道該怎么放,也不敢呼吸。她也顧不上這些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腦海在那一刻都在想些什么。
除了短暫的遲疑之后更加用力地緊緊擁住他,這是她唯一能做的。
她從沒有如此親近過他,只覺得世界如此迷離,周遭的一切都變得五彩繽紛。什么分離以及重逢,都敵不過那種感覺的萬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