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感覺與思維的進化是并行的,這是造物主的杰作。如果我們的祖先無法辨別自然環(huán)境中潛在的威脅,那么憂慮的情緒對他們而言也毫無價值。據(jù)此看來,泛焦慮癥的存在不得不說是造物主開的一個殘忍的玩笑。這種疾病的患者主要表現(xiàn)為不斷受到焦慮的困擾,但卻找不到引發(fā)這種情緒的刺激因素。同樣地,如果先人們能夠判斷自然界中的某種物體是香蕉還是蛇,但卻無法判斷是吃掉它還是趕快逃走,那么即便做出判斷恐怕也無濟于事。有些人在遭受意外事故或中風后,雖然記憶系統(tǒng)完好無損,但神經系統(tǒng)卻受到創(chuàng)傷,因而無法再將情感與特定的人或事物聯(lián)系起來。這些人就是理性與情感脫節(jié)的活教材:他們清楚地知道某一事物是危險的,甚至可以估算出危險系數(shù),但就是無法控制自己遠離這樣的危險。
情緒不僅為我們的行為提供了“燃油”,也提供了制動液。
埃里克?坎德爾(EricKandel)和52他的同事們曾研究過低等生物對疼痛的反應(感覺的雛形)和對相關刺激因素(知識的雛形)的記憶是如何慢慢聯(lián)系起來的。我們也可以從這項研究中獲取到一些信息??驳聽栐芯窟^低等生物海兔在受到外界刺激后,逐漸學習把這種刺激因素和自身感覺及自我保護措施聯(lián)系起來的過程,并在這一過程中觀察海兔神經元的變化。海兔這種低等生物無疑是此次實驗的最佳對象,因為它們的神經元與人類不同,有數(shù)量少、個體大的特點。這樣一來,研究人員便很容易觀察海兔在學習把外界的刺激因素和疼痛的感覺進行銜接時其神經元之間的互動反應。
當海兔不斷地遭受來自外界的傷害,譬如來自看似完全不具有威脅性的物體(電線)的沖擊時,直接受到沖擊的神經元會迅速做出反應,并將這一反應傳導給臨近的神經元,進而引起整個有機體的畏縮反應。受沖擊的次數(shù)越多,兩個神經元之間的連鎖反應就越迅速。長此以往的刺激過后,記錄下沖擊的神經元甚至開始向鄰近的控制整個有機體的神經元靠攏,以便與之建立更緊密的聯(lián)系。值得一提的是,這樣一來自然的構造——刺激因素引起的連鎖反應——便在海兔的神經系統(tǒng)中留下了印記。
人類對外界刺激產生的連鎖反應,譬如選民對某位候選人或信心滿懷或充滿厭惡的感覺,與以上實驗過程大同小異。唯一不同的就是,人體進行連鎖反應神經元不是兩三個,而是成千上萬。在2004年總統(tǒng)選舉過程中,我和我的同事對各黨派擁護者做過一項調查。我們給被調查人員提供了他們擁護的政黨的總統(tǒng)及副總統(tǒng)候選人的照片,同樣還提供了反對黨總統(tǒng)和副總統(tǒng)候選人的照片,隨后觀察這些人的頭腦反應。當看到自己擁護的政黨的總統(tǒng)及副總統(tǒng)候選人的照片時,被調查人員頭腦中最活躍的反應集中在頭腦前部額葉被稱為“額極”的部分上。之前的研究調查顯示,當人們看到或聯(lián)想到與自己有關的事物時,通常會產生這樣的反應。換言之,被擁護政黨的候選人通常會具有一定的識別度,這一點對計劃實施高感染力的競選策略的候選人意味深長。相反53地,如果被調查者看到的是反對黨候選人的照片,負面情緒的連鎖反應則變得更為活躍。
縱觀從蝸牛、蛞蝓到低等脊椎動物的進化論,不難發(fā)現(xiàn)美國政治體制的發(fā)展歷程與之有許多相似之處:兩者都是由松散的組織狀態(tài)發(fā)展成為更集中、更緊湊的關聯(lián)體系。低等脊椎動物在形成之初往往是以“地方性”級別進行組織管理,只是偶爾當刺激性因素左右圍攻時才會形成整個機體連鎖反應(觸發(fā)器的雛形)。
經過幾百萬年的進化,人類脊髓的前端開始有了類似于“聯(lián)邦政府”式的功能。它控制范圍內的神經元不再松散雜亂。之所以有了這樣的發(fā)展變化,是因為我們的祖先已經開始利用自己的頭腦。這也就是為什么我們的頭腦長在了頭顱里而不是腳上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