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爸爸四年前死了,大年夜喝了半瓶酒睡下后再也沒醒。然后媽媽過年就不回來了,媽媽說回家過年像過鬼門關(guān),提心吊膽睡覺也不敢脫棉衣。又抱怨死鬼留下她一個人,不給一點歇氣的時候,她都累得快扛不住了。但媽媽每個月會寄一百塊錢回來。奶奶手腳好時,每次去鎮(zhèn)郵局取錢回來都會給小等買幾瓶娃哈哈果奶,聽到小等把吸管吮得吧嗒響,奶奶細瘦干癟的臉笑成一朵金錢菊,說姑娘家沒個吃東西的樣兒,那么大聲也不怕人笑!手伸出來是要打人的姿勢,到半路卻變成摟的動作,把小等攬進她懷里。奶奶的胸脯也是干癟的,沒有媽媽的奶香味,溫暖卻是一樣。
可奶奶已經(jīng)很久沒再抱過小等了。
這不是奶奶干癟的胸脯,也不是媽媽飽滿的胸脯。它是河谷灘上一塊被太陽烘熱的大石頭,硬而暖和。
小等哼哼兩聲,緊緊抱住大石頭,想繼續(xù)睡。
大石頭卻動起來,像是要滾落到河里去,小等著急得手腳亂抓劃,眼一睜,看到自己正螃蟹似的攀著慶生老師不放。
小等醒了?怎么了?嚇成那個樣子!慶生用手摸小等的額頭。
小等神思恍惚地坐起來,愣了半天才回過神來。慶生的笑臉像一個大大的吸盤,把小等的傷心全吸出來了,變成眼淚淌個不停。嗓子眼兒里堵著的那些恐懼小青蛙似的直往上蹦。小等忍不住把小青蛙吐了出來:老師,我奶奶撞邪了。你別告訴別人,他們會把我奶奶關(guān)到廟子里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