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是巧言令色,名實相悖。也有一些官員,熱衷于做表明文章,說的是一套,做的又是另外一套。文告上冠冕堂皇,天花亂墜;言談中關心民瘼,多方許諾,實際的作為卻判若天壤。其實,我們的先哲早就說過,“輕諾必寡信”(《老子》,第63章)。給人們隨便作出種種承諾,到時候無法兌現,就必然失信于人。所以,陸隴其在《蒞政摘要》中強調:“言必求其可踐,事必求其可行?!薄昂敛皇牛瑒t令不褻而法自行?!保ň硐拢┛蓪嶋H情況是,有的人言行之間,完全是南轅而北轍,不但做不到“言必信,行必果”,更常常用漂亮的言辭掩蓋自己的丑惡行徑。葉燮在《己畦瑣語》中記錄了當時官場的一個常見的現象:“每見當事懸示云:清白自矢,神明共鑒。且曰:茍有貪污,豈無報應。甚矣,言之可畏也。而取利之方,已不遺余力,無剩智矣。嗚呼,紙上之言,吾誰欺,欺天乎?”(卷6)用盡所有的智慧,不遺余力地攫取不義之財,但照樣可以信誓旦旦,對天發(fā)誓,表示如有貪污,必遭報應,此類清代官場司空見慣的“貪官倡廉”的滑稽劇,上天可欺,民心難容,老百姓是看得一清二楚的。
四是目無定見,耳有偏聽。林則徐曾以“海納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無欲則剛”作為座右銘。器識窄小,心存偏私,追名逐利,物欲纏身的人,就必定觀察事物時沒有主見,聽取意見時偏聽偏信,不可能剛正不阿,言而有信。田文鏡在《州縣事宜》中這樣說:“倘利欲有以薰心,苞苴不無染指,目無定見,耳有偏聽。器量不公,或喜怒而任性;面皮不冷,或瞻顧而徇情。則是在己一身,全無栓束,眾人匿笑,奚有遵循?!保ā瓣P防”條)信則不疑。你處事既然沒有定準,別人當然也就無所“遵循”。正因為這樣,人們才要求“為有司者,審理詞訟,事無大小,必虛公詳慎,勿任一時之性,勿執(zhí)一己之見”(同上書,“聽斷”條)。這樣才能昭信于世,同時也得到世人的信任。
在我國的傳統(tǒng)倫理中,“信”總是與“誠”緊密聯系在一起的。誠以立萬事之本,有誠則必有信。“平日誠以治民,而民信之,則凡有事于民,莫不應矣?!保惡曛\:《從政遺規(guī)》,卷下)誠信的要義是不欺,既不自欺,也不欺人?!耙徽\有余,百偽不足。”一味弄虛作假,不但僨事害政,對個人也往往弄巧成拙,貽患無窮?!稄恼z規(guī)》強調:“當官處事,但務著實。如涂擦文書,追改日月,重易押字,萬一敗露,得罪反重,亦非所以養(yǎng)誠心,事君不欺之道也。百種奸偽,不如一實。反復變詐,不如慎始?!保ň砩希┻@里雖然揭露了“奸偽”“變詐”的種種弊害,但其落腳點還離不開作偽有違于“事君不欺之道”,這種“忠君”觀念,對于封建士人來說,當然是可以理解的。而袁守定的《圖民錄》則超出這個思想藩籬,著眼于老百姓的“不可欺”,其中說:“若有一毫粉飾,則老百姓斷不可欺?!薄肮僦男g,百姓無不知之,洞然無所蔽隔。居是職者,嗚可不誠。”(卷1)應該說,這個認識,較之《從政遺規(guī)》來,又顯勝一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