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一些關(guān)于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評論。陀思妥耶夫斯基顯然想去祈禱,但并不怎么成功。留意一下,阿遼沙被表現(xiàn)得很有吸引力,斯麥爾佳科夫卻不是。這顯示出某種混合的動機。他對此甚至有一種審美的興致。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描畫確有一些讓人困惑之處:大罪人。任何體面的人都會陷入某種罪惡。為什么不呢?
我發(fā)現(xiàn)維特根斯坦是一副清醒劑,就像一種凈化。我是多么地需要它??!長篇胡說的積習(xí)是多么的根深蒂固啊!我一定要竭盡所能把自己交托給他,讓他敲打,學(xué)會自由言說,這樣才能把自己的腌臜袒露無遺。假若我只能言說!
8月5日
在昨晚布萊克處的討論以后,今晚維特根斯坦過來看我。與維特根斯坦會面總是讓我非常不安,誠恐誠惶,現(xiàn)在他竟然過來看我,我要獨自跟他在一起!我到街上去迎接他,不一會兒就看到他手拿拐杖出現(xiàn)在街角,步伐異常笨拙、僵硬,但極具活力。我上前問候,說他看上去是個很棒的散步者;讓人驚奇的是維特根斯坦會認真地對待這類客套。噢,不!他壓根兒就不是,等等。坐定不久他就向我解釋為什么來看我。他想來談?wù)勎覀冾^天晚上的會面。那個討論如何,我有沒有從中得到什么?今早他已跟馬爾康姆談起過這事,并問他是否有必要跟我談?wù)?。我們朝后院走的時候,他問我路通向哪里,并問我有沒有興趣去散步。我說愿意,但提議我們可以開車出去,接著指給他看了看。也許我們可以坐在車里聊天。那更適合他。于是我們出發(fā)。路上他說他更愿意往吊橋那邊走。對于昨晚的會議他做了幾點評論,但并不多。我們把車停在工程館旁邊,然后沿著通向吊橋的路往前走。我們走路的時候,他開始說話,而按照他的習(xí)慣,他會先停下來然后再說話。他幾乎不知道該怎么對我講。它是荒謬的,等等。“我是個廢物。”“發(fā)言不怎么樣。理智上說本應(yīng)該好些,但那不是關(guān)鍵?!薄拔业奶摌s,我的虛榮?!蔽覀冊谶@里談來談去好像我們了知事物,談啊,談啊。我記得許多年前,愛麗絲(Alice)也曾提及維特根斯坦對她的坦承,說他自己不值什么。不管怎樣,他有他內(nèi)心的掙扎。過橋(橋上的縫隙讓他分神和不安)后我問他這樣的夜晚是否剝奪了他的睡眠,他說沒有。但緊接著,他以全部的嚴肅和陀思妥耶夫斯基在此情境下也會襲用的比喻加了一句:“不,但是你知道嗎?我想我會發(fā)瘋的?!边@幾乎可以確定是他的恐懼之一。他也害怕變老,他的虛弱,以及他糟糕的身體?!澳阒?,”他說,“出于兩個理由我辭去了在劍橋的教席。首先我想完成我的書?!庇谑撬劻苏勊臅_始于十八年前?!捌浯危瑸槭裁次乙虝??X來聽我上課有什么益處?只有那些能從中受益的人才有必要來上課。”他提及不多的幾個例外,他們態(tài)度端正,浸淫其中?!暗牵蠖鄶?shù)來上我的課的人都是因為我聰明,我的確聰明,但那不重要。他們只是想變得聰明。”維特根斯坦已經(jīng)視我為知己?!白咪摻z的演員也很聰明?!?/p>
(早先他也曾說起,科學(xué)或者電子學(xué)是防腐劑,此類談話也是。但是哲學(xu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