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在新當選的總統(tǒng)身上,當時流傳著一個故事,說他很可能是美國的最后一任總統(tǒng)。在邁阿密,就在他走馬上任的兩周之前,他險些沒有躲過一位暗殺者的子彈,結果,這顆子彈讓芝加哥市長安東•J.
塞馬克送了命。這個國家如今感覺到,自己的命運就倚靠在富蘭克林•羅斯福的肩頭,他面對死亡時的鎮(zhèn)定和勇敢讓人們恢復了信心。3月4日,在一種幾乎令人顫抖的緊張氣氛中,十萬觀眾擠滿了國會大廈東面正前方的40英畝草坪和人行道,還有數(shù)百萬的人則聚集在他們的收音機旁。胡佛嚴肅而沮喪的面容,看上去與他的繼任者充滿活力的自信形成鮮明對照。羅斯福站在寒風之中,沒戴帽子,也沒穿外套大衣,以堅定的聲音和幾乎是挑戰(zhàn)性的姿態(tài),發(fā)表了20分鐘的演說。
他開頭便是一句:“這是國家授受圣職的日子?!苯酉聛硌a充道:“這些黑暗的日子,如果教會了我們懂得:我們真正的命運不是要被別人照顧,而是要照顧我們自己,照顧我們的同胞,那么,我們?yōu)榇硕冻龅娜看鷥r都是值得的?!标P于國內的現(xiàn)況,他說到了要“像對待戰(zhàn)爭的緊急情況那樣”對待失業(yè),要幫助把家庭從破產中挽救出來,把農民從破產中挽救出來?!斑@個國家要求行動,現(xiàn)在就行動?!彼P于外交事務所說的話,以及他的“睦鄰政策”,在后來的歲月里經(jīng)常被人們想起,但在當時,大多數(shù)美國人最留意傾聽的,多半是羅斯福關于銀行體系的意見,是他所提出的要求:“要終結用別人的錢去投機,……要準備足夠而堅實的貨幣。”他宣布:“貨幣兌換商們已經(jīng)從我們的文明神殿里的寶座上逃走了。我們如今可以把這座神殿恢復到遠古時代的原貌。而恢復的措施,就在于我們在多大程度上賦予社會價值以比純粹的金錢利益更高貴的地位?!?
當他進入他的敞篷車返回白宮的時候,羅斯福以拳擊場上的方式在頭頂?shù)纳戏接辛Φ負]舞著他的雙手,以此回應人們的歡呼。對很多美國人來說,這仿佛就是已經(jīng)終于實現(xiàn)的勝利一樣??箵舸笫挆l的戰(zhàn)斗已從防守轉變?yōu)檫M攻。無論什么時候,只要胡佛說出樂觀的話,就會有人指控他:那只不過是愿望或自滿。當他最終承認了情況的嚴重性的時候,他便成了“著名的悲觀主義者,決不會被人放過”。幾年之后,《搖擺的天皇》中還在對此諷刺挖苦。但是,一位從前任那里繼承了國家災難的領袖——羅斯福在1933年的美國,就像丘吉爾在1940年的英國一樣——能夠大膽地面對眼下的局勢,面對它所有的黑暗、匱乏而無需為自己辯解,鼓起公眾的勇氣和令人振奮的犧牲精神,以征服一場給他帶來授權的危機。
行動來得既迅速又密集。3月5日星期天,羅斯福讓國會召集了一次特別會議。第二天,他禁止了黃金出口和所有外匯交易,并宣布全國銀行放假,以便在它們逐步重開之前對個別銀行的穩(wěn)固性進行檢查。在格拉斯拒絕出任財政部長之后,這頂烏紗帽就落到了威廉•H.
伍丁的頭上,他從前的聯(lián)邦派同盟的共和主義傳統(tǒng)跟他的新角色似乎不大協(xié)調,就像他作為鐵路設備制造商的成功事業(yè)跟他的外表對不上號一樣。但他坐在那里,頭戴灰白色的假發(fā),深藍色的眼睛,頑皮的微笑,一邊駕馭著全國18,000家銀行駛過險灘暗礁,一邊派發(fā)著他的雙關語和奇思妙想,與此同時,在羅斯福的要求下,胡佛所任命的一些官員留了下來,給他提供了超越黨派利益的幫助。
3月9日,“百日國會”開會,以壓倒性多數(shù)通過決議,認可了總統(tǒng)所做的一切,要求RFC籌集新的資本重組銀行,并授權發(fā)行更多的貨幣。銀行的解凍已經(jīng)開始了,為的是發(fā)放像購藥款、救濟金和工資這樣一些必不可少的款項。面對新的處罰措施,那些藏錢的人開始拿出他們的黃金,來到存款的窗口,把黃金兌換成金券。路易斯安那州那位狂妄自大的參議員休伊•朗提出了一項修正案,把美國所有的銀行都置于聯(lián)邦儲備系統(tǒng)的斗篷之下,而左翼人士則為羅斯福放過了國有化信用體系的天賜良機而扼腕嘆息。
羅斯福骨子里是個溫和派,他不慌不忙地走著自己的路。在3月12日星期天,廣播里播出了他的講話,這是新聞界后來所說的“爐邊談話”的首次播出,他以簡單樸實的言辭解釋正在做的事情,并邀請大家通力合作:“讓我們聯(lián)合起來,把恐懼趕走?!逼胀ㄊ忻駥@一訴求很是熱心,新政最成功的宣傳媒體就這樣被發(fā)現(xiàn)了,其背后是一位廣播明星的聲音。與此同時,這場危機最糟糕的時刻已經(jīng)挺過去了。第二天,已經(jīng)解凍的銀行開始在全國各地重新開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