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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節(jié):趨炎附勢的人

道德情操論 作者:(英)亞當(dāng)·斯密


  正因為我們喜歡跟在有權(quán)有錢的人物后面亦步亦趨,他們的日常習(xí)慣才得以成為時尚。無論是他們的衣著打扮,交際言談,還是他們的舉止風(fēng)度,甚至他們的罪惡和愚蠢,都變成了一種時髦的東西。大多數(shù)人都一窩蜂地追隨模仿,引以為榮,殊不知正是這些東西引誘他們墮落。愛慕虛榮的人時常裝腔作勢,賣弄他們自以為時髦的姿態(tài),其實他們心里不一定喜歡這種姿態(tài),但是他們也不覺得有什么不對。雖然連他們自己都覺得這些東西無足稱道,他們卻希望因此而得到好評,同時他們也認為不應(yīng)該忽視一些美德,平日在私下里他們也會真心實意地看重并且實踐這些德行。偽君子不僅存在于宗教和道德領(lǐng)域,也存在于對待財富和地位的問題上,一個愛慕虛榮的人會像一個滑頭騙子那樣想方設(shè)法偽裝自己,給別人一種假象。他用那些上層人士的馬車和奢侈生活來顯示自己的身份,卻沒想到那些人為了得到人家的贊譽,需要什么樣的儀態(tài)和排場,要維持這種排場需要多少錢財權(quán)勢。很多窮人熱衷于講體面、擺闊氣,卻沒有料到這種名聲會給自己帶來多大的負擔(dān),不用多久他們就會一文不名,離他們原先所羨慕的那些大人物越來越遠。


  那些追名逐利的人為了夢寐以求的目標常常放棄對美德的追求,遺憾的是,這兩種追求有時會發(fā)生激烈的沖突??墒悄切┮靶牟娜苏J為,只要他爬上了夢想中的寶座,要贏得人們的敬佩和仰慕毫不費事,可以輕而易舉的做到優(yōu)雅得體、風(fēng)度翩翩。到那時,他頭上的光環(huán)可以完全遮住他為了向上爬而使用的種種卑鄙手段,沒有人還會注意他的過去。那些覬覦著政府中第一把交椅的人們絲毫不把法律放在眼里,只要他們能夠爬上日思夜想的寶座,他們就不惜采取任何手段,哪怕受千夫所指。因此,他們將爾虞我詐、陰謀詭計和結(jié)黨營私當(dāng)作家常便飯,甚至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韙,采用謀殺、行刺、叛亂、戰(zhàn)爭等方式,力求將通向權(quán)力頂峰之路上的障礙一一清除。他們之中失敗者遠遠多于成功者,結(jié)果往往是罪有應(yīng)得、身敗名裂。按理說那些實現(xiàn)了自己畢生夢想的人應(yīng)該感到心滿意足,可是一旦他們得到自己追求的東西,心情總是無比失望。野心勃勃的人真正追求的并不是舒適和快樂,只有榮譽的光環(huán)(雖然往往是對榮譽極度的扭曲)能讓他們滿足。然而,無論是在他自己還是別人的眼中,他爬上高位后所得到的榮耀,在他此前為了達到目的而使用的卑劣伎倆的對比下,早已黯然失色。雖然通過大肆揮霍、聲色犬馬的放縱(墮落的人常常用這種可憐的辦法打發(fā)時光),日理萬機的忙碌,驚心動魄的征戰(zhàn),他會盡力讓自己和所有人逐漸淡忘他的所作所為,但是回憶仍然會像夢魘一樣糾纏著他。他尋求著能夠使人喪失記憶的魔法,卻總是徒勞無功。一旦他想起所犯的罪惡,他就知道別人也會記得這些事情。他可以舉辦所有極盡豪奢的盛大儀式,可以從權(quán)臣和學(xué)者那里收買令人作嘔的諂佞獻媚,可以得到愚民大眾發(fā)自內(nèi)心的歡呼,可以在一切征服和勝利之后品嘗志得意滿的滋味,但是他卻無法擺脫那如影隨形的羞愧之情的猛烈報復(fù)。當(dāng)所有榮耀集于一身之時,他卻無時無刻不在承受著千古罵名的重負。偉大的愷撒能夠氣度不凡地解散衛(wèi)隊,卻不能打消自己的疑心。他可以赦免自己的敵人,卻無法得到人們的友情,消除他們的敵意,在同儕的尊敬和愛戴之中安享天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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