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青年運動已經(jīng)成為一種全國性的現(xiàn)象,那么,將它們組織成一個統(tǒng)一的團體,這個問題也就被提上了議程。1913年11月13日,正是萊比錫戰(zhàn)役勝利100周年紀念日,邁斯納山上匯聚了各路青年。其中有社會主義者,也有民族主義者,有猶太人,也有反猶主義者,有女青年,還有反女性主義者。這次青年集會希望為全國各式各樣的青年運動組織提供一個共同的平臺和組織形式,然而,由于各個小團體都要求自治,同時也由于小團體的利益和意識形態(tài)的分歧,這種希望落空了。不過,通過這次集會,一個名義上的“自由德意志青年聯(lián)盟”成立了,并發(fā)表了“邁斯納宣言”。
宣言稱:“出于自己的目的,在自己的責任面前,自由德意志青年將以其內在的真實性塑造自己的生命。為了這種內在的自由,青年在任何情況下都參與到一個共同體中?!钡@個宣言,并不是行動綱領,而只是一種生命情感的表達。從政治上看,這個宣言只是一種妥協(xié)的產(chǎn)物。因為這時,青年運動已出現(xiàn)兩股勢力相當?shù)乃汲?。其一是保守派,要求在漫游中改革生活方式,而其二則是激進派,倡導一種反對家庭和學校的“青年文化”。
后者的領袖是古斯塔夫?維內肯。維內肯于1906年在威克爾斯多夫創(chuàng)建了“自由學校共同體”和刊物《開端》。他自稱為天生的領袖,即便無人追隨,也是如此。這位克里斯瑪型的人物,不僅以他的個性,而且也以他的理念影響著青年運動。他的核心理念是“青年文化”。他斷言,在他出現(xiàn)之前,青年人根本就沒有自我表達的權利或可能性。因為青年只是被作為童年和成年的過渡階段,不具備自身的特征和風格。在他看來,候鳥運動雖然使青年擺脫了家庭和學校的樊籬,結合成一個共同體,并創(chuàng)造出自己的語言和趣味(不僅是美學意義上的,而且也是倫理和智性意義上的),但是,它在使青年獨立的同時,也把青年孤立了。其原因在于,候鳥運動還缺乏精神上的領導。而結果是:“人們滿足于廉價的、易于獲得的價值,而未曾完善從事精神勞動的感官和力量,(因而)滿足于似善非善,缺乏對最高者的渴望,缺乏闊步向前的驅力,缺乏對于精神的責任感?!痹谶@個意義上,候鳥運動還患有精神上的營養(yǎng)不良,還沒有形成自身的文化。維內肯認為,候鳥運動與家庭、學校之間,構成了一對對立命題,而重要的是要有一個綜合,給青年注入一種文化意志,這就需要一批肩負使命的領袖,也需要一種特殊的學校?!@就是維內肯之所以把他所領導的圈子命名為“自由學校共同體”的緣故。他寫道:“這所學校是我們公共生活之濁流中不可侵蝕的真理之島。通過適應于青年的最高的特性,它在最高意義上鼎力輔助了民族,同時也是輔助了人性:它造就了新的一代人,他們(如同費希特曾經(jīng)要求的)從一開始就比上一代邁出更大的腳步,他們從一開始就以自己的力量在一個更高的層面上推動世界歷史。”從這句話中,人們不難窺見維內肯作為一名克里斯瑪式領袖的理論抱負。同時,也不難看出,維內肯的“青年文化”本質上不是一個屬于今天所謂“亞文化”的概念。應該說,這個概念從根本上論證了青年的自在自為的絕對價值。雖然,此后青年運動的方向并不為維內肯所主導,而他的一些追隨者也加入了右翼青年團體,但此后“青年”成為一種右翼激進立場的標志,這一現(xiàn)象仍脫離不了這概念所賦予“青年”的絕對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