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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鼠王出世

李康學(xué)文集:共12卷 作者:李康學(xué) 著


第二章 鼠王出世

1.夜半降生

公元 1900 年冬日的一天傍晚,當(dāng)西斜的太陽在龍山縣二所鄉(xiāng)的賈田溪大山背后剛消失不久,昏暗的夜色就張開帷幕,把遠(yuǎn)近的各處山寨都籠罩住了。

勞作了一天的人們,這時大都吃過晚飯,開始了休息或娛樂。在瞿家寨大屋居住的破落戶漢子瞿代誼———諢名“夜貓子”,這日晚上不顧老婆快要臨盆的緊迫,晚餐一放碗就跑到隔壁鄰居瞿代亮的門前叫道:“哈二哥,打紙牌吧!”

“哈二是”瞿代亮的綽號。他聽到“夜貓子”叫就回到:“你的癮又發(fā)了吧,那就快去叫人。”

“叫誰呢?”

“叫‘老油條’吧,他做生意才回來,手里有錢。再把南階也叫上,不就成了?!?/p>

“好!我去叫哩!”瞿代誼轉(zhuǎn)身就去邀人。

不一會兒,“老油條”和瞿南階都被邀來了?!袄嫌蜅l”本名瞿列成,因長跑江湖,故被人取了這別名。哈二忙招呼大家就座喝茶,接著取出紙牌朝桌上一放道:“來,咱們今晚痛快玩玩!”大家隨即打起牌來。幾人一面摸牌一面閑談。

哈二試探著問:“列成,你這段跑江湖,發(fā)了不少財吧?”

“發(fā)過什么財啰!”“老油條”道:“這段風(fēng)聲緊,在外不安全,生意不好做?。 ?/p>

“怎么會不安全?”“夜貓子”問。

“你們還不知道哇?”“老油條”道:“今年夏天,義和團(tuán)鬧事,八個國家的洋鬼子攻進(jìn)了北京城,慈禧太后搞慌了手腳,被迫逃出了京城。全國的局勢都動蕩不安呀!”

“洋鬼子的事,不是已平息講和了嗎?”瞿南階又問。

“講和是講和了,朝廷現(xiàn)在還在商議給人家賠款哩!”

“朝廷要賠,關(guān)我們屁事!”

“怎么無關(guān),這關(guān)系大哩!”“老油條”又道:“古人云‘君不肖,則國危民亂。君賢圣,則國安而民治?!?dāng)今皇上年幼,政權(quán)為慈禧太后所執(zhí)掌。歷史上,女人干政就少有不出亂子的,如武則天在位,就把個唐朝搞得動亂不堪,而慈禧太后垂簾聽政,皇上徒有虛名,國家又哪有不大亂的。此時,八國聯(lián)軍打到北京來了,朝廷被迫議和賠款,政局相當(dāng)不穩(wěn),地方又哪能得到安定。像我這段做鹽生意,從里耶坐船下保靖去長沙,路上就很不安全,有幾次都差點(diǎn)被搶,幸虧我江湖上的朋友多,要不早蝕了本。”

“聽說你參加袍哥了吧?”哈二瞿代亮又問。

“參是參加了,但這事你們可不要亂說?!薄袄嫌蜅l”又神秘地說,“現(xiàn)在跑江湖的人,不入袍哥的很少,入袍哥的宗旨就是推翻清王朝。我們又不能讓官府知道,怕惹出麻煩。大家因是同族兄弟,我就實(shí)話告訴你們了。”

“放心吧,我們不會當(dāng)賣客供了你!”瞿南階又道,“要是你收徒弟的話,我也想入袍哥哩!”

“這好說,以后會有機(jī)會的!”瞿列成回道。

幾個人閑扯到此,便又專心打起牌來。說也奇怪,這晚上其他三人運(yùn)氣都不佳,唯有夜貓子瞿代誼的手氣格外好。十多局下來,他一人一捆三。將近夜半時分,他一把牌又自摸了。

眾麻友當(dāng)即都驚呼:“你今夜運(yùn)氣這么好?贏了滿堂貫!”

“開錢!開錢!”一旁觀戰(zhàn)的人也大叫著。

大家便紛紛摸出銀錢,“夜貓子”樂呵呵地收下了。接著,幾個人又洗牌開戰(zhàn)。正在這時,一位老媽子推門進(jìn)來,對“夜貓子”道:“瞿爺,你老婆快要生了!你快去看看吧。”

“看什么!生就生唄!有你幫著侍候接生就行了,我還要摸幾盤,你別沖了我運(yùn)氣!”

老媽子急急轉(zhuǎn)身過去了,幾個人又開始摸起牌來。又一盤紙牌尚未摸完,忽聽隔壁傳來“哇”的一聲嬰兒啼哭。

“啊,生了,真的生了!好快?。 ?/p>

“生的是什么?”“夜貓子”高聲問。

“老爺,恭喜你,是個帶把兒的!”老媽子在隔壁大聲回答。

“好!好!我有兒子了!”“夜貓子”高興地叫著。

“難怪你今晚運(yùn)氣好!原來發(fā)子又發(fā)財呢!”

“還摸不摸?”“夜貓子”問大家。

“算了吧!”哈二瞿代亮站身道,“你老婆生了兒子,你還不回去看看,也太不像話!今晚就別摸了吧!”

眾牌友于是散去。

“夜貓子”隨即回到自家屋內(nèi),這時接生婆已將孩子包好。瞿代誼接過來,但見這兒子生得胖乎乎的,頭大臉闊,烏發(fā)濃眉,一雙眼睛圓溜黑亮,不禁喜孜孜地對著躺在床上的老婆問道:“老婆哇,謝謝你給我生了個乖兒子!”

向氏躺在床上沒好氣地說:“我給你生兒子,叫你過來都不來!”

“我今晚打牌正好手氣哩!你莫怪喲!”瞿代誼說罷,就把孩子放在妻子旁,自己又寬衣脫鞋,緊挨著老婆躺下,一面又哄老婆道:“你生了兒子立了大功,明日我給你多弄好吃的,包你月子過得好!”

“你要給孩子取個名呀!”老婆又說。

“我不會取名,明日我找瞿賽仙去,要他給兒子取名,再算算命!”

“找他去算個命取個名也好!”老婆也很贊成。

兩口子商議一會,瞿代誼便呼呼打著滿足的鼾聲入睡了,唯有他老婆因剛生產(chǎn),不時要照料孩子,卻一夜沒有睡著。

2.瞿賽仙的預(yù)言

“勾勾兒……”

第二天凌晨,隨著山寨里一聲雞叫,家家戶戶的公雞都跟著叫了。雞叫頭遍,天色還是一片漆黑;雞叫兩遍,天色朦朧有了點(diǎn)亮光;雞叫三遍,東方漸漸泛出了魚肚白,天即大亮起來。寨里的各處人家,很快冒出縷縷炊煙。

這是冬日的又一個好晴天。

因?yàn)榇蛄舜蟀胍辜埮?,瞿代誼直睡到日頭出來,才慢慢起了床。出恭洗臉,吃過飯后,他掂起給孩子算命之事,便直朝半里路外的瞿家寨中寨走去。

來到寨前兩棵大柳樹邊,見一群孩子正對著瞿寨仙的木屋門邊淘氣地叫嚷著:“瞎子瞎,摸枇杷,枇杷樹上吊坨巖,砸死瞎子無人埋!”

“嘿,誰叫你們小狗狗亂叫的?”那緊閉的木屋突然開了門,里面走出一個五六十歲的老頭兒來,這老頭原來并不是全盲,他只有一只眼睛瞎,有一只還看得見。老頭的名字叫瞿賽先,因平日給人看相算命觀風(fēng)水地理有些靈驗(yàn),所以寨里人都叫他瞿賽仙。這會兒,瞿賽仙聽到孩子們的叫嚷,他倒也不氣不惱,只是對著孩兒們做了個要抓人的鬼臉樣子,眾孩兒便一哄而散了。

瞿代誼此時便上前熱情叫道:“瞿伯,你好哇!”

“啊,‘夜貓子’,你來干啥?”“我是專來找你的!”

“找我?有什么事?”

“找你算個命哩!”

“算命?好,請進(jìn)吧!”

瞿賽仙遂讓瞿代誼進(jìn)了屋。兩人在掛著不少臘肉的火塘邊坐下。瞿賽仙便問:“你要給誰算命?”

“給我的兒子。昨晚我老婆生了個兒子?!宾拇x回道:“我想請你算算,看這孩子命好不好!”

“啊,你得了兒子,這是大喜事嘛!”瞿賽仙點(diǎn)了點(diǎn)頭。他拿起長煙桿,裝了一袋草煙,對著火塘中的火苗點(diǎn)了點(diǎn),然后吸了一口,再慢慢吐出一縷煙來又問:“你這兒是何時生的?”

“正好夜半,我還在打紙牌哩!”

“那么是子時啰?!宾馁愊砂庵种概潘懔艘魂嚕粫r臉色嚴(yán)峻,竟未出聲。

“怎么樣?這命好不好?”

“昨日是乙卯日,這個月是丁亥月,今年又是庚子年,生時又正逢子時……唔,這個命非同一般?。 ?/p>

“怎么?是啥命?”

“這叫‘六乙鼠貴’之命哩!”

“什么叫六乙鼠貴?”

“就是六乙之日生的人逢上子時,比如昨日是乙卯日,你兒子又生在子時,這個命可不簡單呀!詩曰:‘乙日生人得子時,名為鼠貴最為奇。切嫌午字來沖破,辛酉庚申總不宜。你兒命上沒有午字來犯,這命可真就奇貴哩!”

“這么說,我兒子命好得很羅?”

“是不錯,你兒這命可能應(yīng)了這地理風(fēng)水的龍脈哩!”

瞿賽仙說畢,即起身走出門外,只望著遠(yuǎn)近整個賈田溪的山寨山勢出神。原來,這賈田溪是湘西一個鮮為人知的神秘小溪,其地座落在龍山縣二所鄉(xiāng)境內(nèi)。此溪兩岸有數(shù)萬畝坪壩,壩邊一側(cè)有座大山,因狀似飛馬騰空,故被人稱為天馬山。小溪的另一側(cè),則綿延著五座薄刀似的山脈,當(dāng)?shù)厝朔Q這幾座山為五把刀山。在五把刀山之下,則座落著上、中、下三個瞿家寨子。而瞿代誼所在的下寨,叫瞿家大屋,此處院子正對著天馬山,背后又緊傍著五把刀山脈。從風(fēng)水上來看,地勢最奇特險峻,按相書上說會出大人物。然而,瞿家祖輩從辰州遷來落居此地已兩百余年了,至今尚未出過有影響的大人物,現(xiàn)在,瞿代誼家生下一個“六乙鼠貴”之兒,莫非這風(fēng)水會應(yīng)在此兒頭上?

瞿賽仙默不出聲地看了一番地理,忽然一拍腦門斷然地說:“你這兒是鼠王出世,他將來長大必處亂世。弄得好會成為一個英雄豪杰;時運(yùn)不濟(jì),也會成為一方綠林梟雄??傊@孩子是鼠王之命,必會做出一番驚天動地的事來。”

“唉呀,真有這樣的命嗎?”瞿代誼聽罷此言,頓時激動異常:“有這樣大的命,你可得幫我兒取個好名字呀!”

“好,我就給你兒取個名!”瞿賽仙滿口應(yīng)允道:“按你家班輩,就給他取興琛,琛乃珍寶之意。給他取個字號,就叫伯階吧!將來能步入當(dāng)官的臺階,公侯伯子爵嘛,是做大官的名字哩,怎么樣?”

“好!好!我兒有名了!多謝大伯賜名!”瞿代誼趕緊掏出一兩紋銀,算作致謝之禮。

告辭瞿賽仙回來,瞿代誼把給兒子算命的經(jīng)過與名字一說,老婆也非常高興,兩口子自此對這兒子格外寵愛,開始細(xì)心撫養(yǎng)起來。

3.內(nèi)溪棚密謀

時光如白駒過隙?;窝?20 余年過去,賈田溪的山還是那些山,水還是那條溪水。一切似乎都照樣如舊,但這里的人與事卻已悄然發(fā)生了大變化。這大變化主要是由辛亥革命帶來的。其時,清朝的帝王統(tǒng)治已被徹底推翻,代之而起的中華民國卻被袁世凱篡奪了大權(quán)。袁世凱倒行逆施上演復(fù)辟帝制丑劇,卻不料招致國人一致憤怒聲討,萬般無奈的袁世凱到頭來只過了八十三天的皇帝癮便一命嗚呼了。袁世凱死后,中國隨之出現(xiàn)了相當(dāng)混亂的軍閥割據(jù)局面。而這時在湘西,因?yàn)樯礁呋实圻h(yuǎn),各路草莽豪杰乘機(jī)揭竿而起,拖槍為王或?yàn)榉?,擁兵自重的武裝首領(lǐng)比比皆是。民國以后首任湘西鎮(zhèn)守使的田應(yīng)詔,在勉強(qiáng)維持了幾年統(tǒng)治之后,最終因支撐不住局面而不得不將統(tǒng)領(lǐng)大權(quán)交給陳渠珍。有著“湘西王”之稱的陳渠珍,雖然精明能干,他上任后也曾將二十余縣的多數(shù)武裝都收編掌握到了自己手中,但仍有一些地方武裝他管不著,或者名義上屬他管轄,但實(shí)際上卻控制不住。比如龍山縣的武裝局面,其時就顯得十分復(fù)雜。該縣各鄉(xiāng)的有名人物,此時都在極力抓團(tuán)防武裝。

卻說 1921 年深秋一個大霧彌漫的上午,二所鄉(xiāng)瞿家寨瞿列成的門前忽然來了一個穿土布便衣,頭戴瓜皮帽的年輕男子。這男子叩著瞿列成的房門叫道:“瞿大爺,瞿大爺在家嗎?”

“在,在!”長得一身肥肉的瞿列成的老婆張氏忙開了門問道:“你是誰?找俺列成干啥?”

“我是師興周,小名師老七,就是師興吾的兄弟,今日專來找瞿大爺!”

“喲,你是師營長的老弟,我們見過面!快請進(jìn)屋坐吧!”瞿列成在房內(nèi)站身迎道。師興周隨即進(jìn)門在木椅上坐了。

“快倒茶來!”瞿列成又吆喝道。

張氏婦人趕忙將一杯熱茶送到了師興周手中。

“師老七,以你這樣的貴人,今日怎么會委屈到我這寒舍來呀?”瞿列成問。

“你是袍哥龍頭大爺!怎能不來!”師興周恭維地說。

原來,瞿列成這 20 多年來做鹽生意,早已發(fā)了財,修了一棟大院房子,又跑江湖結(jié)識了許多朋友,并且在袍哥中做起了龍頭大爺,地方上三教九流的人差不多都與他有交往,官府上有勢力的人也常請他去。

“無事不登三寶殿,你今日親自來,想必有什么大事吧?”瞿列成再問。

“是有大事相商??!到底什么事,我大哥也沒告訴我,他只讓我來接你去他家里面談,你看如何?”

“既是你大哥相請,恭敬不如從命?!宾牧谐捎值溃骸澳氵€沒吃早飯吧?咱們一起吃飯了就走!”

“好,那我就不客氣了?!?/p>

兩人說畢,即有傭人端來了飯菜。瞿列成招呼師興周一道吃了,然后便一塊出門,直往內(nèi)溪棚方向走去。

從賈田溪到內(nèi)溪棚約有三四十里路,沿途要翻越 10 多處山嶺。瞿列成一面走,一面在心里不斷想著心思。對這師家兄弟,他很清楚底細(xì)。在內(nèi)溪棚,師家祖輩算得上是一個書香之家,其祖父中過舉人,還弄了個候補(bǔ)知縣的虛銜。其父師德煊得過“從九品”的官職,師興吾也考中過清末的秀才。約在民國初年,內(nèi)溪棚的另一名門望族凌青山家,與師興吾家為賭博之事發(fā)生械斗,師家打死了一個凌家人,凌家勾結(jié)酉陽土匪張紹卿進(jìn)行報復(fù),打死打傷了師家?guī)讉€族人。師興吾一氣之下,開始棄文從武。他跑到酉陽親戚周燮卿處,借來幾十條人槍,對凌家人施行報復(fù),凌家人在內(nèi)溪棚立不住腳,只好逃往了川東另去謀生。凌家被趕走后,師興吾又變賣家產(chǎn)大量販運(yùn)鴉片,靠做生意賺了錢,然后從長沙等地分?jǐn)?shù)次購得上百支槍,從而辦起了一支實(shí)力雄厚的團(tuán)防武裝。不久,師興吾又經(jīng)人引薦,與湘西統(tǒng)領(lǐng)陳渠珍拉上了關(guān)系,陳渠珍給他封了個巡防軍營長之職。有了“營長”這個頭銜,師興吾不斷招兵買馬,擴(kuò)展實(shí)力,很快拉起了一支 300 多人槍的隊伍,從此成了雄踞內(nèi)溪棚的一方霸主。瞿列成就是在做鹽販子生意時與做鴉片生意的師興吾相識的。兩人那時還一同在江湖上入了清幫,成了袍哥。瞿列成年紀(jì)大點(diǎn),故當(dāng)了龍頭大哥。這位龍頭大哥畢竟無權(quán)無勢,又無文化,所以,在后來的交往中,瞿列成處處反要仰仗師興吾。二人的關(guān)系歷來還算不錯,師興吾有什么想法,也常找過他商議。只是這一次是為何事,他一時還猜不透。

瞿列成揣摸不著師興吾的意圖,也就不去多想了。兩人在山路上走了幾個小時,到大霧消散殆盡之時,山腳下忽然現(xiàn)出了一條彎曲的溪溝,溪水清亮泛綠,溪寬約有丈余。兩人走下溪邊,再順溪往前行約一二里路,迎面就現(xiàn)出一個小集鎮(zhèn)來。鎮(zhèn)上有一條泥巴街,街兩旁有幾十棟木屋、瓦房。此處便是內(nèi)溪棚。師興吾的家就在這街頭一個轉(zhuǎn)角處。其家前面有個八字槽門,里面是個四合井大院,院后修有一個碉堡。碉堡內(nèi)和院子附近駐有不少兵丁。師興吾一家則住在大院之內(nèi)的正房之中。瞿列成對這地方很熟悉,每次到這里來一趟,他都很羨慕師家的那種威嚴(yán)氣勢。他覺得師興吾棄文從武,肚子里有才,將來的前途不可限量,所以也想盡力與他結(jié)好。

“大哥,瞿大爺來啦!”

兩人穿過門衛(wèi)崗哨到了院中,師興周扯著嗓子一聲通報,穿著一身藍(lán)布長衫顯得有些瘦削的師興吾立刻應(yīng)出門道:“瞿老兄,你來得好快呀!”

“我聽說你要找我,哪敢耽擱!”瞿列成回道。

“好,你來了就好,請進(jìn)屋坐?!睅熍d吾說罷,表示親熱地拍了拍瞿列成的肩,又對師興周道:“你去要伙房準(zhǔn)備點(diǎn)好菜?!睅熍d周就通知伙房弄酒菜去了。接著瞿列成與師興吾一同走進(jìn)會客廳去。只見這房內(nèi)布置得舒適豪華,四圍墻壁掛著十余幅名人字畫,中間兩張虎皮沙發(fā),顯得格外引人注目。沙發(fā)前擺著茶幾。兩人在沙發(fā)上剛坐下,一位穿長袍的女傭就端了熱茶來。瞿列成也不客氣,接過一杯茶喝了就問:“你找我有什么事呀!”

“不急,不急!”師興吾沉穩(wěn)地笑著道:“你走累了,先休歇一下,等會吃過晚飯,我們再細(xì)談。”

瞿列成便不再詢問。兩人寒暄了一陣客套話,等到晚餐弄好之后,師興吾便要廚師把飯菜和酒送進(jìn)內(nèi)房,然后把門關(guān)了,兩人就單獨(dú)吃喝起來。幾杯酒后,師興吾即開言道:“瞿兄,我找你來是想請你幫個忙哩!”

“你說罷,什么事!”

“我想請你去游說瞿代亮,讓他歸順于我,如何?”

“啊,你想打哈二的主意?!宾牧谐擅靼琢耍瑤熍d吾想通過他去游說瞿代亮,因?yàn)轹拇潦掷镉?10 多條槍,而瞿代亮幾年前就投靠了龍山縣最大的武裝首領(lǐng)劉紫梁,并被劉紫梁任命為二所鄉(xiāng)鄉(xiāng)長兼團(tuán)防隊隊長。雖然瞿列成和瞿代亮是同寨的族兄,兩人的關(guān)系過去也還不錯,但是能否說服瞿代亮歸順師興吾,他感到還是沒有把握。瞿列成只好實(shí)話說道:“瞿代亮是劉紫梁任命的鄉(xiāng)長,要說服他歸順你,恐怕不易?!?/p>

“你就試試嘛!”師興吾眼珠一轉(zhuǎn)道:“你們是同族兄弟,他能不聽你的話?”

“難說??!”瞿列成道:“恕我直言,現(xiàn)在你的實(shí)力還比不上劉紫梁,他手下有800 余人槍,你只有 300 多人槍;龍山全縣 16 個鄉(xiāng),他掌管了 14 個鄉(xiāng),你卻只有2 個鄉(xiāng)。再說他是陳渠珍封的團(tuán)長,你是陳渠珍封的獨(dú)立營長,雖然你不歸劉紫梁管轄,但你也不好挖他的墻角呀!”

“那怕什么!”師興吾道:“現(xiàn)在這個世道,有槍就是草頭王。而誰的實(shí)力大還得看發(fā)展!眼下我的人槍雖還不多,但兵精糧足,來勢很好。不是我吹,不出幾年,我會收服所有對手,掌管一縣兵權(quán)!”

“但愿你能得志!”瞿列成恭維道:“你是秀才出身,又足智多謀,劉紫梁不過一樵戶,他將來肯定搞不過你,這點(diǎn)我深信不疑?!?/p>

“既然如此,你老兄就該為我出把力!”

“這個自然!”瞿列成遂點(diǎn)頭道:“你要我游說瞿代亮,我可以試試。但若說不動,你看該怎么辦?”

“若說不動,就設(shè)法將他除掉!”師興吾陰險而又狡詐地附在他耳邊悄聲說:“只要你除掉他,這二所鄉(xiāng)的鄉(xiāng)長就讓你來當(dāng)!”

瞿列成聽了師興吾的這一計策,不覺心頭撼動了。他想,假如能當(dāng)?shù)洁l(xiāng)長,這風(fēng)險倒也值得去冒!于是,他點(diǎn)頭答應(yīng)道:“好吧,就依你的話,我去一試!他若同意歸順,就還讓他干下去;他若不同意,那我就另想辦法了!”

“對,就這樣說定了?!睅熍d吾端起酒杯道:“你是龍頭大爺。又是有名的‘老油條’,還怕說不服哈二?來,我再敬你一杯,祝你把事辦成!”

瞿列成遂也端起杯子,兩人碰了杯,就各自一飲而盡。

4.借刀殺人

當(dāng)日晚上,瞿列成在師興吾家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他便直往二所鄉(xiāng)鄉(xiāng)公所走去。

二所鄉(xiāng)鄉(xiāng)公所在老興,其地距內(nèi)溪棚有三四十里,距賈田溪有二十余里。瞿列成疾步快行,未近中午就到了老興街上。這條街很小,只有四五十米長,兩旁居住著數(shù)十戶人家。街道一側(cè)有一條溪溝,彎彎曲曲地從老興的盆地中間穿過,盆地面積不大,約有稻田百余畝,其余周邊皆是崇山峻嶺。

在老興街旁,有一處石砌的圍墻院子,里面設(shè)著鄉(xiāng)公所。二所鄉(xiāng)鄉(xiāng)長瞿代亮及鄉(xiāng)團(tuán)防隊的十余人就住在院內(nèi)。瞿列成來到這院子的時候,瞿代亮正在房內(nèi)吃早餐。

“哈二,我的鄉(xiāng)長大人,你怎么才吃早飯!”

“昨晚打麻將,搞得遲了,早上要多睡會兒嘛!”瞿代亮道:“油條老哥,你到老興有何貴干?”

“來看看你呀!怎么樣,有飯吃嗎?”瞿列成道。

“怎么,你還沒吃飯?那就一塊吃點(diǎn)!”

瞿列成也不客氣,就端了一碗飯一道吃起飯來。

飯畢,瞿列成就試探道:“代亮,這鄉(xiāng)長你當(dāng)?shù)眠€好吧?”

“當(dāng)個鄉(xiāng)長算什么!”瞿代亮道:“比芝麻還小的官,還有什么稀罕,我現(xiàn)在考慮怎么才能把桿子拉大,光這十多條槍,實(shí)力是太弱了?!?/p>

“對,多搞點(diǎn)武裝倒是個辦法!”瞿列成眼珠一轉(zhuǎn)又道:“但拉隊伍要找好靠山,我不知劉紫梁這靠山到底怎樣?他這人對你如何?你跟他干有沒有出息?”

“劉紫梁對我還可以,但我也不想久居人下,得自己充實(shí)起來,我想搞點(diǎn)積蓄,再去買點(diǎn)槍,把人馬擴(kuò)大,你覺得如何?”

“可以,可以,只要能弄到槍,擴(kuò)大隊伍就好辦了?!崩嫌蜅l瞿列成又試探問道:“目下龍山全縣只有兩股武裝勢力最大。一股是劉紫梁,一股是師興吾。師興吾雖只有三百多人槍,但此人是秀才出身,頗有謀略,將來前程不可限量。依兄之言,老弟不如投靠到他門下,以后出息或許更大?!?/p>

“不,師興吾算什么!秀才弄槍,能成什么大事,我不信。”哈二頭搖得像貨郎鼓,“投靠他我不如就跟著劉紫梁干!”

“師興吾對你很賞識,他要我轉(zhuǎn)告你,只要你能投靠他,他以后會重用你哩!”

“算了吧,你怎么老聽他的話?我對他可沒興趣。你可以告訴他,我哈二不想入他的籠子。再說,他師興吾喝的墨水也不一定比我多。”

原來,瞿代亮也讀過幾年私塾,有點(diǎn)文化,故此很有些自負(fù)。

瞿列成見他果然無動于衷,隨即不再相勸,嘴里只道:“那就算了,此事算我沒說,你照自己的想法走自己的路吧!”

“對,我就是要自己干出個樣子,靠槍桿子打出個世界來!”瞿代亮雄心勃勃地說。

“聽說近來鄉(xiāng)里不大安定吧?”瞿列成忽又再閑聊道。

“有什么不安定,不就是出了王樹清幾個毛賊,我已圍剿幾次,把他打跑了。”

“啊,王樹清一伙跑哪去了?”

“誰知道,可能竄到三省邊界上去了吧,有幾個月他沒露面了。”

“看樣子他是不敢在家鄉(xiāng)立足了?!宾牧谐擅嗣碱^似乎若有所思地朝窗外望了望。

在二所鄉(xiāng)公所與瞿代亮談過一陣,瞿列成遂告辭出來,接著回了賈田溪老家。過了幾天,師興吾再派師興周來打探消息,瞿列成把瞿代亮的這情況作了報告。師興吾拉攏不了瞿代亮,便讓瞿列成盡快想法將瞿代亮除掉。瞿列成思謀數(shù)日,反復(fù)權(quán)衡,最后想到兵法《三十六計》中有“引友殺敵,不自出力,以《損》推演?!钡挠嫴?,遂定了一條借刀殺人的妙計。

一日中午,瞿列成忽從賈田溪走二十多里的山路,來到了明溪鄉(xiāng)街上。在一家掛有“安泰客?!钡木萍仪埃牧谐烧咀柕溃骸拔?,你們店老板在嗎?”

“在,他在樓上?!币粋€伙計回道。

“麻煩你去叫一下他怎樣!”

“好,我去叫!”那位伙計飛快上了樓。

瞿列成就在一張飯桌前坐了下來。

一會兒,一位戴著眼鏡,穿著青布長衫的老板便從樓上走了下來?!笆悄阋椅覇幔俊边@老板用滑溜的眼睛掃了一下來客。

“對,老板你貴姓?”瞿列成問。

“姓王,這客棧的招牌就是我的名字。你呢?”

“我姓瞿,二所鄉(xiāng)賈田人?!?/p>

“你莫非是賈田的瞿列成、瞿大哥?”王老板忽然問道?!罢?,你怎么知道我名字的?”瞿列成感到有些驚奇。

“你是龍頭大哥,我早聽人說過?!蓖趵习宓馈?/p>

“你聽誰說過?”

“聽王樹清講過,他說與你是袍哥兄弟?!?/p>

“這么說你和王樹清很熟啰,他現(xiàn)在哪里?我正想找他!”

“他入了綠林,你難道不知?”

“我知道他拖了隊,但不知去了哪里,已好久沒聯(lián)系了。你能不能把他找來,就說我有事要見他!”

“他現(xiàn)在活動在邊界上,具體地方我也不知。不過,你要會見他,我可以幫你想法聯(lián)系?!?/p>

“那就拜托你了!”瞿列成懇切地說:“請你盡快幫我找一下,就說我有急事?!?/p>

“這樣吧,你就在這店里等,到晚上我會把他請來!”

“那就太好了!我就在你店子里等他。”

兩人如此說定,瞿列成就在這酒家休息了半日。到傍晚時分,王老板果然派人將王樹清請上了門來。

在酒店樓上的一間客房里,瞿列成與王樹清相互會面了。

“大哥找我來有何吩咐?”王樹清見面寒暄幾句后即問。

“我是想告訴你一下,二所鄉(xiāng)長瞿代亮揚(yáng)言要剿滅你,你可要多加小心?。 ?/p>

“嘿,瞿代亮這家伙好張狂,當(dāng)了個雞巴鄉(xiāng)長就自以為了不起,他已多次追剿過我,我遲早要?dú)⒘怂?,叫他知道我王樹清不是個好欺負(fù)的角色!”

“你怎么搞得過他?他有十多條槍哩!”瞿列成故意激將他道。

“十多條槍算什么!”王樹清敞開胸脯,拍了拍懷里插的兩支短槍,“我的家伙比他硬得多,人馬也比他多!”

“喲,你的隊伍真的拖大了?”瞿列成現(xiàn)出驚羨樣子,“你有了人槍,可以和他匹敵,但不可對他輕視,我聽說他最近收購了一些鴉片,準(zhǔn)備去酉陽再購買槍彈。要把隊伍拉大?!?/p>

“好,他要去酉陽,到時就有好戲看了!”王樹清又對瞿列成道,“大哥,你這消息靠得住嗎?”

“消息不會錯,不過,你可別說我講的!”瞿列成狡黠地說,“要出了什么麻煩,我可不負(fù)責(zé)?!?/p>

“這你放心,我當(dāng)然不會連累你,好漢做事好漢當(dāng)嘛!”王樹清接著道,“你是不愿落草的人。我本想勸你一塊入綠林,你不肯答應(yīng),現(xiàn)在你要來的話,我還可以把位子讓給你,你是大哥嘛!怎么樣?”

“謝謝你的好意!”瞿列成道,“我暫時不想入你的伙,但也不會壞你的事。有什么情況,我還會告訴你!”

“好!有大哥這句話,我也滿意了。咱們以后再多聯(lián)系。”

兩人說畢,各自就分手走了。王樹清接著找酒店王老板談了幾句,讓他立刻派人打探瞿代亮去酉陽購槍的詳細(xì)行程。

過了數(shù)日,瞿代亮果然將煙土備好,準(zhǔn)備啟程去酉陽購槍了。臨行前的晚上,他要團(tuán)防隊副隊長帶 10 多個槍兵一同隨行。這副隊長就是瞿代誼的寶貝兒子瞿伯階,經(jīng)過 20 余年的光陰輪轉(zhuǎn),此時的瞿伯階已長成了一個個頭高大的男子漢,且生得鷹鼻鷂眼,臉和關(guān)公一般赤紅。瞿伯階小時曾讀過幾年書,有點(diǎn)文化,后又跟四川一個拳師學(xué)了些拳術(shù),會了點(diǎn)武功。8 歲時由父母做主娶了天馬山下的向氏女兒為妻。二十多歲時,為了一家人的生計,投奔到團(tuán)總瞿代亮的手下當(dāng)了兵。瞿代亮見他腦瓜聰明,又有些舞槍弄棍的本事,不久就提拔他當(dāng)了副隊長,有什么事都要和他商量。這日晚飯后,瞿代亮將瞿伯階叫到內(nèi)房吩咐說:“明天我要到酉陽去,請你安排一下,可帶十多個弟兄隨行!”

“帶這么多弟兄干嘛?”瞿伯階問。

“我們要帶幾擔(dān)煙土去,換點(diǎn)大洋好買武器。這年頭只有多買點(diǎn)槍才能守護(hù)家園??!”

“朝酉陽去的路上聽說有搶犯哩!”

“怕什么!”瞿代亮很自信地說,“我們多去幾個人押運(yùn),就是有搶犯土匪,也正好去捉拿!”

“那好吧!既然你老總下了決心,我就跟你當(dāng)好保鏢!”瞿伯階應(yīng)允了。

第二天清晨,瞿代亮親率 10 多人早早出發(fā)了。走在最前面的是瞿伯階和六個全副武裝的團(tuán)防兵,接著是三個挑夫,各挑著一擔(dān)鴉片。中間是瞿代亮,他腰插一把盒子槍,騎在一匹黑騾子上,后面跟著六個護(hù)衛(wèi)。

走了幾個小時,一行人到了明溪鄉(xiāng)。眾人都有些餓了。瞿代亮傳令大家到安泰客棧休息吃飯??蜅M趵习瀹惓崆榈胤愿廊硕瞬璧顾幻娣愿缽N子趕緊弄飯菜。

一桌飯菜做好后,王老板便端來一壺酒,然后倒了一碗給瞿代亮道:“老總,我這是正宗的苞谷燒,味道醇正,你們喝得試試吧!”

“酒就不喝了吧,今天我們還要趕路哩!”瞿伯階說。

“你們要去哪里?”店老板問。

“要去酉陽!”

“到酉陽去,這沒關(guān)系,喝點(diǎn)酒走路更有勁嘛!”店老板又勸道。

“喝就喝,怕什么!”瞿代亮說,“武松喝了十八碗,還敢過景陽崗打老虎哩!我今日準(zhǔn)許你們各三碗,怎么樣?”

“好!有酒不喝是傻蛋!”

眾士兵紛紛響應(yīng)著,隨即各自敞開懷喝起來。瞿伯階見團(tuán)總讓喝酒,也就不再相阻,自己也忍不住喝了兩碗。

就在眾人喝酒之際,店老板來到房后,在一個穿馬褂的后生耳前低聲吩咐了幾句,那后生迅即拉開后門,直往遠(yuǎn)處走了去。

過一會,眾人酒醉飯飽,又開始上路了。一行人走了兩個小時,迎面來到了一山埡邊。此山埡地名喚做“卡門”,其地立有一界碑,在界碑邊一腳可踏川、湘、鄂三省?!翱ㄩT”所處地勢很險要,四周全是高山峻嶺,從明溪來的那條通道又很狹窄,青石板路的一旁又臨萬丈懸崖。瞿代亮喝多了酒,騎在騾子背上有些晃悠悠。一伙人前呼后擁到了卡門之下??煲呓绫厱r,旁邊山崖上忽然有個蒙面漢子大聲喝道:“喂!團(tuán)防士兵們,你們被包圍了,快放下武器,繳槍不殺!”這一聲喝叫,頓時嚇得眾士兵魂飛天外,一個個酒都醒了。瞿代亮一怔,口里即大聲罵道:“你們是哪路毛賊?膽敢摸到我的老虎頭上!”

“哈哈!我們是黑風(fēng)洞王大爺?shù)娜笋R,哈二團(tuán)總,今日叫你死個明白!”說罷,只聽一聲槍響,瞿代亮“啊”的一聲慘叫,旋即一個倒栽蔥跌下騾子,接著滾下了數(shù)百丈深的懸崖。

“不好,碰到土匪了!”眾團(tuán)防頓時不知所措。瞿伯階也驚嚇不已,他拿著槍欲作抵抗,這時又見二十多個蒙面漢子持著槍沖下路旁,口里叫著:“別動,快把槍放下,保證不殺!”俗話說,好漢不吃眼前虧。眼看對方占著絕對優(yōu)勢只有吃虧,瞿伯階只得與眾士兵一起乖乖繳了械。

接著,那為首的蒙面漢子又喝道:“請你們走一趟,跟我到洞里去?!闭f罷,即命人將眾團(tuán)防兵的手捆住,然后一長串連在一起,直押著向黑風(fēng)洞走去。

5.卡門被俘

半小時后,眾團(tuán)防兵被押到了距卡門不遠(yuǎn)的一處天然巖洞內(nèi)。那洞口顯得很寬敞,里面又黑又深。在洞口一側(cè)石壁邊,只見一位黑衣大漢端坐在一把太師椅上,旁邊站著幾位兇神惡煞的護(hù)衛(wèi)。原來,這位黑大漢就是黑風(fēng)洞主王樹清。他在接到安泰客棧王老板的密報后,就布置手下一個名叫王麻狗的小頭目,帶著二十余人埋伏在卡門,進(jìn)行了這次襲擊。

“喂,王麻狗,你們怎么沒抓到瞿代亮?”這會兒,王樹清瞪著眼忽然問。

“報告大爺,瞿代亮已被我們打死了,他手下的兵全抓來了!”那被稱為王麻狗的蒙面漢子這時扯了蒙巾,急忙向洞主作著報告。

“好!打死了這家伙,算便宜了他!”

“這些人你看怎么發(fā)落?”

“我自有處置辦法!”王樹清說罷,眼珠對俘虜一掃,忽然叫道,“那高個兒不是瞿伯階嗎?你還記得我不?”

“怎么不記得,你就是王樹清?咱們還是朋友嘛!”瞿伯階沉著地說。

原來,那王樹清和瞿伯階的老婆向氏原是一個寨里的鄰居。瞿伯階在幾年前就認(rèn)識了他。有年正月,瞿伯階在丈母娘家拜年,瞿伯階和王樹清一起還打過半天紙牌。那次瞿伯階輸了錢,王樹清曾慷慨送了他幾塊錢,幫他付了賭債。自那后,瞿伯階覺得王樹清是個講義氣的人,于是存心想和他交朋友。不久,王樹清拖隊上山,當(dāng)了綠林好漢,瞿伯階卻在瞿代亮的團(tuán)防隊里當(dāng)了兵。瞿代亮為了抓捕王樹清一伙毛賊,曾派過幾個探子四下尋找王樹清的行蹤。有一天下午,密探瞿德和跑回來告密道:“瞿隊長,那王樹清近日躲在天馬山的廟里,他們在那里正賭紙牌哩!”

“這情報準(zhǔn)確嗎?”

“絕對準(zhǔn)確!我是在山頂偵探親眼看見的?!?/p>

“他們有多少人?”

“人不多,就五六個?!?/p>

“好!今晚我們就去偷襲,打他個措手不及?!宾拇岭S即對瞿伯階道,“傳我的命令,讓全體士兵都作準(zhǔn)備,晚上襲擊天馬山!”

“是”瞿伯階應(yīng)允著,很快走出門去,并逐個作了通知。然后回到家里,對弟弟瞿興錦道,“老弟,煩你跑一趟天馬山廟里,告訴那王樹清,就說今夜瞿代亮要帶人來偷襲他,讓他快走!”

“你為何要救他?”瞿興錦不解地問。

“那王樹清是我新交的朋友,我看他這人比較講義氣,還是救他一命為好!日后也留個情給他嘛!”

“那好!我這就去!”瞿興錦應(yīng)允了。

當(dāng)日傍晚時分,瞿代亮的隊伍還未集合出發(fā),瞿興錦已氣喘吁吁爬上了八百多米高的天馬山頂。此時王樹清等人果然還在廟里打牌。

瞿興錦大叫道:“誰是王大哥,我找他有事?!?/p>

“我就是,找我有何事?”王樹清站身應(yīng)道。

“我大哥派我來給你送信,讓你趕快離開這里!”

“你大哥是誰?”

“瞿伯階!”

“啊,他說有什么事?為什么要我離開?”

瞿興錦即附耳小聲告訴他道:“今晚瞿代亮要帶人上天馬山來,是專來襲擊抓你的,我大哥在他手下當(dāng)兵,他聽到了消息,但走不脫,特派我來通知你?!?/p>

“好!你大哥不愧為我的好朋友!”王樹清表示感謝道;“你回去吧!對你大哥說,我領(lǐng)了他的情,以后他若有難,只管找我?!?/p>

王樹清當(dāng)晚便率幾個手下作了轉(zhuǎn)移。瞿興錦也在報信后抄小路返回了家。

是夜,月光高照,山林靜寂。一支荷槍實(shí)彈的團(tuán)防隊伍,在三更后悄悄向天馬山上進(jìn)發(fā)了。爬上山頂,已近凌晨時分。此時天馬山廟大門緊閉。瞿代亮指揮團(tuán)防把廟門四周圍作了包圍,一面從正門敲門高叫:“開門!里面有人嗎?快開門!”

一位和尚聞聲而起,將門打開道:“阿彌陀佛,施主這么早敲門,不知有何事?”

“我們奉命捉拿土匪!請問你這廟里有外人住嗎?”

“沒有哇,有幾個人昨晚已走了!”

“走了?你不會撒謊吧?”瞿代亮盯著和尚,手一揮又命令道:“給我搜!”

眾士兵隨即沖向廟內(nèi),在各處住房搜尋了一遍,卻不見王樹清等人的蹤跡。

“他媽的,準(zhǔn)是誰走漏了風(fēng)聲,讓他跑了!”團(tuán)防兵瞿德林沒好氣地對瞿代亮分析說。

哈二見搜人不著,也只好垂頭喪氣地下令回了頭。

自那以后,王樹清就把隊伍拖到湘川邊界上活動去了,瞿伯階與他的聯(lián)系也就中斷了。現(xiàn)在,想不到在這黑風(fēng)洞兩人竟然會了面。此時此刻,王樹清也感到很意外。他隨即又道:“伯階,我們之間確是朋友。今日不曾想連你也冒犯了,真對不起!”說罷,又吩咐手下人道:“快給他松綁吧!”

兩個護(hù)衛(wèi)隨即解開了綁在瞿伯階身上的繩子。

瞿伯階當(dāng)即表示感激地又道:“王大哥到底是個豪爽俠義好漢,只是我不明白,你為何要?dú)Ⅵ膱F(tuán)總呢?”

“瞿代亮老和我過不去,他多次追剿我,想要我的腦袋,難道你不明白?我和他誓不兩立,所以要?dú)⒌羲?,除了他,你和大家與我都無冤無仇。”

“你準(zhǔn)備怎么處置我們!”

“這就看你們的態(tài)度了!如果你們愿意留下入伙一起干,我王某非常歡迎你們;如果你們不愿意,我也可以放你們回去!”

“那我實(shí)說,我想回去?!宾牟A道:“我家中老母已逝,有個老父還要撫養(yǎng),下面還有弟妹,又還有妻兒,他們都盼著我歸去!”

“一個男子漢,怎能這么兒女情長!”王樹清道:“你硬要回去,我也不攔你!只是你弄槍桿子的,沒有槍,你回去怎么交待?”

“是啊,我也怕不好交差?!?/p>

“你告訴我,還喜歡玩槍嗎?”

“喜歡又怎樣?”

“喜歡,我就讓你把你的人槍帶走!算我送你一份人情!你有這些人槍作本錢,也可以拖隊起家了!現(xiàn)在,這個亂世年代,你有這些槍就能稱王稱霸,回到鄉(xiāng)里,誰還敢得罪你?你說,你愿意接受這些人槍嗎?”

瞿伯階沒想到王樹清會如此慷慨把這些人槍送給他,他正遲疑該不該接受時,一個團(tuán)防已迫不及待地對他說:“伯階,他一番好意,你就收下吧!”

瞿伯階便道:“承蒙王大哥厚愛,我就接受了,今后咱們就是綠林好友!都要去吃劫富濟(jì)貧這碗飯了!”

“對,靠這些人槍你可去獨(dú)立門戶、自樹旗幟,但必要時,我們可聯(lián)合起來對抗官府圍剿!”

“好,就這么辦,一言為定!”

王樹清說畢,隨即吩咐把十多個團(tuán)防俘虜都解了繩索,并將手下繳獲的槍又全部退還給了團(tuán)防士兵。瞿伯階得到槍感到欣喜不已。他把長槍往身上一背,雙手抱拳作揖道:“多謝大爺相贈,兄弟就告辭了!”

“好,你走吧!但愿咱們后會有期!”王樹清說。

瞿伯階遂率團(tuán)防隊走出洞口,然后經(jīng)過卡門連夜趕回了瞿家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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